男女主角分别是李文忠胡惟庸的其他类型小说《大明暴徒,老朱绷不住了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朕闻上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洪武十二年,暮春的金陵帝都,空气中裹挟着淡淡的槐花香。青灰色的城墙巍峨耸立,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城门洞开,似是张开巨口,吞吐着往来的人流。李骜裹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跨过斑驳的青石板,终于踏入了这座传说中的繁华都城。随着人流缓缓前行,不多时,他便置身于热闹非凡的集市。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后世繁华的李骜也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街道两侧店铺鳞次栉比,檐角高挑,旌旗随风飘动。茶庄飘出的茶香与金银店闪烁的珠光交织,药店中弥漫的草药气息、浴室升腾的袅袅热气,还有鸡鸭行、猪行、羊行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粮油谷行中堆积如山的谷物,共同勾勒出一幅绚丽多彩的市井画卷。单是与穿衣打扮相关的店铺,便让人目不暇接:绸缎庄里,各色绫罗绸缎在阳光的照耀下流光溢...
《大明暴徒,老朱绷不住了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洪武十二年,暮春的金陵帝都,空气中裹挟着淡淡的槐花香。
青灰色的城墙巍峨耸立,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城门洞开,似是张开巨口,吞吐着往来的人流。
李骜裹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跨过斑驳的青石板,终于踏入了这座传说中的繁华都城。
随着人流缓缓前行,不多时,他便置身于热闹非凡的集市。
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后世繁华的李骜也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
街道两侧店铺鳞次栉比,檐角高挑,旌旗随风飘动。茶庄飘出的茶香与金银店闪烁的珠光交织,药店中弥漫的草药气息、浴室升腾的袅袅热气,还有鸡鸭行、猪行、羊行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粮油谷行中堆积如山的谷物,共同勾勒出一幅绚丽多彩的市井画卷。
单是与穿衣打扮相关的店铺,便让人目不暇接:绸缎庄里,各色绫罗绸缎在阳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布庄内,粗布细绢整齐排列;京式靴子店门口,精致的绣鞋、厚实的皮靴琳琅满目;腰带铺中,皮质的、丝质的腰带花样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街道之上,商贾们肩挑背扛,行色匆匆;店铺前伙计热情招揽,笑容满面;往来行人摩肩接踵,孩童嬉笑打闹穿梭其中。
处处人声鼎沸,一片欣欣向荣的盛世景象,不愧是大明王朝的京师帝都,尽显皇家气象。
“哎哟哟……这大长腿,不得了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这个不错……唔唔……那个也不错。”
“好,好……不愧是金陵帝都啊!”
李骜蹲在一条小巷的入口处,欣赏着人群中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
然而欣赏了一会儿,眼前的美人儿,却也依旧无法驱散李骜心中的愁绪。
他轻轻叹了口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老头子临终前的模样。
那是个昏暗的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老佃户苍白如纸的脸上。
老人气若游丝,却紧紧攥着李骜的手,浑浊的眼中满是不甘与牵挂,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交代着寻亲认祖的任务,仿佛这是支撑他最后一口气的执念。
李骜本是后世之人,一场意外,让他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大明朝,成了滁州凤阳一个佃户的儿子。
老佃户一生辛劳,在田间地头挥洒汗水,四十来岁便被重病缠身。李骜还没来得及好好尽孝,还没来得及与老人多说几句贴心话,老佃户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只留下一个艰巨而沉重的遗愿。
草草将老佃户火化后,李骜便带着老人的骨灰踏上了寻亲之路。
他先是前往老佃户口中的泗州盱眙县,那是记忆中的祖地。
可元末的战火将天下搅得支离破碎,曾经的家园早已面目全非,四处是断壁残垣,百姓流离失所,哪里还有什么亲朋故旧的踪迹。
而后,他又赶到滁阳。据老佃户所说,当年,父亲听闻亲戚在滁阳义军中做了将领,便带着他们兄弟二人前去投奔。
一路上,他们在乱兵中艰难求生,饿了就啃野草,困了就睡在冰冷的露天,风餐露宿,居无定所。
最艰难的时候,父子三人饿得两眼发黑,双腿发软。为了让弟弟活下去,老佃户竟用自己换来了一些粮食,悄悄地放在父亲和弟弟身旁,然后悄然离去,自此给人家做了下人,成了佃户,一干就是一辈子,直至化作一抔黄土。
到了滁阳,李骜四处打听,却依旧一无所获,身上的盘缠也所剩无几。无奈之下,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金陵这座都城,盼望着能在这里寻得一丝线索,哪怕能结识些达官显贵,借助他们的力量,也比自己漫无目的地寻找要强得多。
感受着大明帝都的繁华,李骜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高大的身躯,又摸了摸瘪瘪的口袋,犹豫片刻,朝着一个小摊子走去,买了二两榛子仁、一斤猪头肉,又打了两斤烧刀子,一共花去了一百个铜板。
“这钱,还真是不禁花啊!”李骜一边付钱,一边暗自嘟囔着。
一两银子标准是一千文,可按照现在的市场价,能换到一千一百文左右。而他现在浑身上下,剩下的钱还不到五百文。
再不想办法谋生,别说完成老头子的遗愿,自己都得饿死在这金陵城。
李骜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大快朵颐。
酒肉下肚,李骜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原本有些发虚的身子也渐渐有了暖意。
他看向正在收拾摊位的老汉,随口说道:“老人家,你这手艺还是不错,只是味道有些寡淡。”
起初,是因为太饿了,所以觉得格外美味。可随着肚子渐渐填饱,再吃下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李骜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脱口而出:“掌柜,你这盐是不是放少了?”
老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后生你这话说的,小老汉这小摊开了三十年了,您还是第一个这样说的。”
李骜满脸不信,眼神中带着质疑。老人见状,顿时来了火气,干脆将盐罐子抱了过来,说道:“客人你看,这可是正宗的海盐,老汉自己都舍不得吃,专门拿来做猪头肉的……”
李骜下意识地探头一看,脸色瞬间变绿了。
“你他娘地这是什么东西?刚刚你放了这玩意儿进去?你这奸商,分明就是想要谋财害命……”
只见盐罐子里面,堆放着大团小团白中带黄的块状物,模样竟与后世的冰糖差不多。在他的认知里,盐应该是雪白雪白、呈微小颗粒状的。
老人一听,顿时怒不可遏,在他看来,这后生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你这后生真爱说笑!老汉这摊子才多少钱,哪里用得起那上等的精盐?”
“上等精盐?”李骜心中一动,那种在后世稀松平常的盐,在大明竟然是上等品?
李骜敏锐地察觉到,这或许是一条挣钱的路子。
于是,他连忙问道:“老大爷,这盐还有什么区别吗?”
然而,老汉却不想再理会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说道:“后生,赶紧走,别耽误小老儿做生意!”
李骜自知刚刚言语有些过激,心中有些愧疚,正想解释,意外却突然发生。
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百姓们惊慌的呼喊声,李骜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沿途百姓纷纷惊恐避让,场面一片混乱。
李骜皱起眉头,心中满是疑惑。
这里可是金陵帝都,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怎么能如此肆意策马?
难道就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吗?
“老丈,这叼毛谁啊?如此张狂?”他忍不住问道。
老汉瞥了一眼马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忙一把将李骜拉到一旁,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恐惧:“后生,可别乱说话!这是胡相府上的马车,里面坐着的,正是他那个独子胡存节!”
“胡相?”李骜眸光一闪,心中暗自猜测,这个时间点的话……应该就是那胡惟庸了吧?
“这胡存节如此张狂跋扈的吗?”他追问道。
老汉瞪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忌惮:“人家是胡相独子,天王老子都管不到他,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敢管吗?”
“平日里这祸害欺行霸市、好勇斗狠,也就罢了,偏生最近他不知从哪儿得了一匹好马,整日在大街上疾驰,扰得整个集市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李骜听着,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好一个胡相独子,好一个当朝左相胡惟庸!
可惜,自己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根本招惹不起。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李骜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因为躲闪不及,竟呆愣在了原地。
而那匹发狂的骏马已经冲到了近前,高高扬起的马蹄,仿佛死神的镰刀,眼看就要狠狠踏在女娃身上!
“我草你祖宗!”
街道上原本喧闹的人群此刻如惊弓之鸟般四散奔逃,扬起的尘土在半空翻滚,将整个场景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
隔着三层雕花窗棂,李文忠手中的酒盏悬在半空。
这位身经百战的白衣枪神,此刻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在楼下。
“呵,胡惟庸,真是愈发混账了些!”
李文忠当然认识胡惟庸,毕竟胡惟庸也是渡江之前的老人,早年随朱元璋起兵,颇受宠信。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昔日的干吏,会在晋升为丞相后,彻底暴露出本性,张狂跋扈,娇纵至斯!
李文忠将手中杯盏砸在桌上,想要救援街上的小女娃,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狂奔的骏马嘶鸣着,鬃毛在风中狂乱飞舞,高高扬起的马蹄上沾着斑驳的血迹,那是方才在街道上横冲直撞留下的罪证。
就在马蹄向着小女娃落下的瞬间,李骜终于堪堪赶到,他低吼一声,猛地发力,硬生生将发狂的骏马拽停。
骏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拉扯得前蹄腾空,身体剧烈晃动,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
李骜却并未就此罢手,抡起拳头大喝一声,使出浑身力气一拳砸向马的头部。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随即响起,骏马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
马车因骏马的倒下而失去平衡,在惯性的作用下狠狠倾倒。
车厢里的胡存节毫无防备,就这么被直接甩出车厢,在空中翻滚着,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下一刻就重重地撞到路边的石头上,一声闷响过后,鲜血如喷泉般从他的头部涌出。
胡存杰四肢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街道上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李骜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
小女孩呆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空洞无神,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险中回过神来。
围观的人群慢慢聚拢过来,脸上满是震惊与恐惧。
“不好了,闹出人命了!”
“死了,这纨绔真被摔死了!”
“老天爷,他可是胡相儿子,这后生麻烦大了!”
“胡家小公子死了!咱们可都瞧见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人群中响起压抑的抽气声,几个大胆的汉子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生怕沾染上这泼天的祸事。
李骜自己也有些发懵,愣在了原地。
啥?这孙子真死了?
不是这他娘地直接就被摔死了?
搁这儿碰瓷吧你是?
李骜定睛一看,整个人都有些麻了。
因为胡存节死相极其难看,脑袋上面一个巨大伤口,鲜血淋漓地不说,还一直往外面飙血呢,白浆都看得见,两只死鱼眼还翻在那里,一看就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相府护卫匆匆赶到,仅仅只是看了胡存节一眼,这些人全都被吓得脸色惨白,险些瘫软在地上。
“祸事了!”
“小公爷没了!”
“快把那恶徒抓起来,抓起来!”
相爷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宠爱有加,现在胡存节一死,他们这些人说不定都要给小公爷陪葬!
一众护卫惊惶之余,当即冲了过来,将李骜团团围住。
李骜见状有心反抗,却又怕牵连到周围百姓,所以也没了反抗的意思,索性听之任之,大不了以命偿命就是。
“行了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骜懒洋洋地开口道,“老子今儿个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不枉来这走一遭!”
老佃户也没了,李骜对大明没啥好留恋的,反倒是除掉了一个为非作歹的纨绔,也算是为大明百姓做了件好事。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完成老佃户的遗愿,替他寻宗认祖,可事已至此还能咋办呢?
酒楼上面,李文忠眯起眼睛,看着李骜被相府护卫押走,不由得叹了口气。
“可惜了一个好汉啊!”
他并不准备出手相救,因为这不符合他为官准则。
即便李文忠是老朱陛下的亲外甥,不但执掌大都督府,而且还是国子监祭酒,深受老朱陛下器重信任。
但是李文忠一向谨小慎微,从不卷入任何朝堂争斗之中,唯有面对老朱时才会出言劝谏。
此刻若是出手救下这个年轻人,那就会将胡惟庸给彻底得罪,李文忠不愿这样做。
而且,身为老朱的绝对心腹,李文忠还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比如老朱早就胡惟庸把持朝政感到不满,什么“君臣和睦”不过都是假象罢了。
想到这里,李文忠幽幽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可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去时,却在无意间看到了李骜的面容,顿时脸色大变,眸光死死地钉在李骜脸上。
“这……这怎么可能?!”
李文忠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骜,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一道人影。
陡然,他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立刻急匆匆地起身离去。
而李骜也被相府护卫给押着,没走出多远,刑部差役就赶了过来,强行将他给抓走了。
中央三法司里面,唯有刑部才有侦缉之权,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了命案,死的还是当朝左相胡惟庸的独子,说是惊天大案都丝毫不为过,刑部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否则难以服众。
李骜很快就被戴上枷锁镣铐,投入了刑部大狱。
曹国公府。
李文忠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老太爷李贞,也就是李文忠的父亲,朱元璋的姐夫,此刻正悠闲地瘫在躺椅上面假寐。
“爹!”
“爹?!快醒醒!”
听见儿子的呼唤,李贞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
“儿呐,出了何事?你这般火急火燎的做什么?”
到了李贞这个年纪,也没几天可活了,更没什么在意的事情。
“爹,您还记得大哥吗?”李文忠硬着头皮开口道。
李贞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去,浑浊的眼睛里面满是追忆与痛惜。
“保儿,突然提你大哥做什么?”
“当年他为了我们,把自己卖了人家换了救命粮食,你我父子二人这才活了下来,这些年咱们也一直派人找他,可是音信全无……”
顿了顿,李贞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李文忠的手追问道:“怎么?你找到你大哥的消息了?”
这些年来,他们父子二人也从未忘记这个亲人,可惜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都没能寻到他,渐渐地也就淡了心思。
李文忠红着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了李骜的面容。
“今日我在街上见到一个年轻人,与大哥当年的面容……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李贞顿时就兴奋了,苍老面容上竟是出现些许红晕,“当真一模一样吗?这个年轻人现在何处?立刻把他带过来……”
“爹,您先别急,就是这孩子现在……”
李文忠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可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了大儿子的消息,李贞又哪能不着急呢!
见此情形,李文忠只能一五一十地说出事情原委,老爷子听后顿时呆愣了良久。
李文忠叹了口气,眼神也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
想要见到李骜,看来必须去求见陛下了。
乾清宫。
老朱正伏案批阅奏章。
大内总管杜安道匆匆入内,低声提醒道:“陛下,曹国公求见,老公爷也过来了!”
听到这话,朱元璋豁然抬头,眼神里面透过一丝惊喜。
“快,把人请进来!”
“另外让御膳房备一桌好酒好菜,今儿个我定要跟姐夫好好喝一杯!”
片刻之后,朱元璋三步并作两步迎到门口,亲自搀扶着李贞,温热的手掌紧紧握住对方略显枯瘦的手臂,眼中满是关切与亲昵。
“姐夫啊,你这身子骨可还好吗?”
听到这关切的话语,李贞苍老的面庞上绽开笑容,眼角的鱼尾纹里盛满感动,忙起身作揖,语气诚恳又带着几分惶恐:“臣惶恐,劳烦陛下挂念了!”
朱元璋佯装生气,轻轻拍了拍李贞的手背,埋怨道:“你说你也是,没事儿就不能多入宫看看朕吗?咱就剩下你们几个亲人了,平日里连找人说说话都寻不到!”
说到这里,老朱的眼神微微黯淡,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从前。
那时的他不过是濠州乡下食不果腹的穷小子,亲人在饥荒与疫病中相继离世,是李贞在艰难岁月里对老朱家伸出援手,这份情谊他一直铭记于心。
朱元璋本就是草根皇帝,亲人年幼时又接连饿死病死,因此他对亲情尤其看重。
而李贞乃是朱元璋的二姐夫,当年元末乱世时,对老朱家很是照顾,只是可惜天下大乱,李贞为了自保就带着妻子儿女到淮东避难,两家因此断了联系。
直到朱元璋在郭子兴麾下做了义军将领,李贞父子得知后历经千辛万苦赶来投奔,亲人这才得以重逢。
可惜曹国长公主已经病逝,这也成了老朱一辈子的遗憾。
李贞端起酒杯,感怀道:“臣承蒙皇上的圣恩,因为孝亲公主的亲戚而受到宠信赐给我府第,又将保儿培养成了文武俊杰,更是位列上公,回想过去的艰苦,哪里想得到今天会有这样的荣华富贵?一点一滴,一丝一毫,没有不是皇上赐予的。”
“只怕这辈子,臣是难以回报陛下的深重恩情了!”说着,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老朱听后装作不喜,再次埋怨道:“自家人说这些干什么?快吃菜!”
他是真喜欢李贞这个姐夫,为人沉稳敦厚,并且始终心怀感恩,多次辞让禄赐,以国家为念,忠诚不渝,堪称外戚典范,这样的品性在朝堂之中实属难得。
只是看着李贞日益苍老的面容,老朱想起去年这姐夫患了场大病,心中不免泛起阵阵担忧,暗暗叹息岁月无情,姐夫怕是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保儿位列上公,这是他自身的功绩,大家有目共睹。”
“咱还得谢谢你姐夫,给朕培养出了这么个得力臂膀!”
老朱大笑着回答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贞也不再客气,两人推杯换盏,回忆着往昔的点点滴滴。
随着酒意渐浓,话语也愈发多了起来,宫室内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
借着酒兴,李贞终于硬着头皮开了口。
“皇上,臣今日入宫,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老朱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他一直觉得亏待了李贞、李文忠父子,还在想着怎么补偿,没想到机会这就来了。
而且李贞从不主动开口索求什么,这一次还真是奇了。
“姐夫你但说无妨!”老朱将胸口拍得直响。
李贞犹豫片刻之后,幽幽开了口。
“皇上可曾记得,臣其实有两个儿子,除了保儿外,还有一个长子。”
朱元璋的瞳孔微微收缩,眯起眼睛,思绪在记忆中搜寻,片刻后,声音带着几分怀念:“姐夫说的是……文伯?那孩子咱当然记得,小时候还抱过他呢,可他不是……”说到这里,话语戛然而止,他似乎察觉到事情另有隐情,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李贞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道出。
当听到胡惟庸之子胡存节于闹市纵马,马蹄扬起的尘土中百姓惊慌奔逃,甚至险些伤人性命时;听到相府护卫不分青红皂白,拔出明晃晃的刀剑就要拿人偿命时,朱元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杯盏都跟着震颤起来:“好一个张狂跋扈的当朝左相!”
老朱强忍着心中火气,看向李文忠柔声开口道:“保儿,那年轻人真跟文伯生得一样?”
李文忠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一模一样。大哥的相貌,我一直记在心里,从不敢忘!”
听到这话,老朱也颇为欣喜。
毕竟是他姐姐的子嗣后人,那也是他朱元璋的亲人。
“这样,保儿你先去刑部大狱走一遭,确认一下那年轻人的身份。”
“至于后面的事情,朕心里面有数,绝不会让这孩子吃亏受苦!”
得了皇帝陛下的命令,李文忠这才动身赶往刑部大狱。
与此同时,夜幕笼罩下的左相府邸一片死寂。
胡惟庸跪在爱子胡存节的尸体旁,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将那具冰冷的躯体镀上一层惨白。
他怔怔地看着儿子,仿佛还在期待着下一秒儿子能像往常一样跳起来,笑着唤他一声“父亲”。
良久,一声凄厉的嚎哭声打破寂静,那声音如夜枭悲鸣,带着无尽的悲痛与绝望。
胡惟庸颤抖着双手,轻轻合上儿子死不瞑目的眼睛,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肌肤时,心中一阵刺痛。
随后,胡惟庸猛地转头看向一众护卫,眼中满是血丝,厉声喝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护卫头子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结结巴巴地将事情经过如实道出。
胡惟庸听后,眼眶瞬间变得血红,怒火如同火山喷发般不可遏制:“你们将那小杂种交给刑部干什么?不知道直接带回相府吗?”说着,一脚踹在护卫头子身上,那力道恨不得将对方踹进地里。
“相爷息怒,当时刑部差役态度坚决,而且围观百姓太多,我们也没有办法……”护卫头子捂着胸口,艰难地解释道,声音里满是恐惧与不安。
此刻的胡惟庸,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恨不得杀人的那种。
可是,那小杂种被抓进了刑部大狱,他现在反而不好动手,只有跟刑部尚书开济通通气,将那小杂种整死在刑部大狱里面!
至于其他人……
胡惟庸冷眼扫视众人,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利刃:“那个马夫呢?将他活剐了,给我儿子偿命!”
马夫被几个护卫粗暴地架了起来,他面色惨白,哭喊着求饶,声音里充满绝望。
然而,胡惟庸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刀子一下又一下落在马夫身上,听着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直到马夫没了气息,这才甩了甩衣袖,大步离去。
夜色中,他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显得孤寂而阴森。
腐臭混着血腥的气息如一张黏腻的网,将刑部大狱裹得严严实实。
这狱之中光线黑暗,各种腐味臭味充斥鼻腔,地底三丈处的黑暗空间里,霉斑正顺着青石墙缓慢攀爬,缝隙间渗出的水珠滴滴答答砸在锈蚀的铁镣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因为刑部大狱关押的全都是罪大恶极的死囚,所以全部都建于地下,断绝有人越狱的可能。
死牢,死牢,活着进来,横着出去,不死怎么出去得了?
在这黑暗寂静的死牢之中,被关在刑部死牢之中的囚犯,无不是一个个面若死灰,目光呆滞,了无生机。
因为,他们看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希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更不知道外面亲人如何了。
他们说是活着,其实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一具具行尸走肉罢了。
就算朝廷“大赦天下”,也不会赦了他们这些死囚!
李骜被押着进入甬道,眉头顿时紧皱。
天牢内幽暗寂静,只有少许微弱光芒射了进来,地上是一块块青色石砖,踏在上面阵阵冷气直透心底。
头顶上方交错的铁网里,老鼠正啃食着不知哪朝哪代的骸骨,簌簌落下的碎骨渣混着尘土,扑簌簌掉进他后颈。
幽深寂静的甬道内,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一个个狱卒好手身披玄色囚服,腰间悬挂的水火棍泛着冷光,他们眼神凌厉,目光不善地扫视着来人。
这就是百官畏惧的死牢!
李骜被投入大牢,看着这地上的干草,以及随处可见的老鼠,李骜终于忍不住了。
死在这种鬼地方,未免也太恶心了些,膈应人啊!
“来个人,去问问你家大人,想不想挣点银子!”李骜扯着铁链撑起身子,喉间因吸入太多霉味而发腥。
话音未落,整座甬道爆发出刺耳的哄笑。
“小子,你以为自己是谁?”
“老子们狱卒世代相承,难道还比不过你一个毛头小子?”
为首的狱卒啐了口唾沫,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浑圆:“小子,这死牢里的规矩比你爷爷的爷爷活得都长!”
李骜闻言有些傻眼,古代铁饭碗都这么严谨的嘛,还搞出了什么“狱卒世家”?
“再说了,你害死了胡相独子,必死无疑,还在这儿跟我们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
面对一众狱卒的嘲讽,李骜也不恼怒,毕竟人家也没说错。
以胡惟庸那小肚鸡肠、张狂跋扈的德行,定然会杀了自己给他那蠢货儿子报仇雪恨。
李骜确实认命了,可也不能死在这种地方啊!
这样一死,只会被裹张草席直接送去乱葬岗,说不定尸骨还会被野狗刨出来啃食,那未免也太惨了些。
咱华夏子民,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嘛!
他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笑,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石墙:“就不怕错过了金山银山?”
狱卒头诧异地看了李骜一眼,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开口道:“小子,说说你的计策?”
“先给我换个干净的牢房,这一点不过分吧?”李骜含笑开口。
狱头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带他去最干净的牢房!”
没人想跟银子过不去。
更何况进了这死牢,生死都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狱头也不怕李骜耍自己。
来到崭新牢房,地面干净整洁,甚至墙角还有一排书柜,显然这是给士绅官员准备的。
“好了,现在能说了吧?”狱头不耐烦地催促道。
李骜也不含糊,“以前你们搜刮犯人的办法太简单了,也太蠢了!”
这句话一出,四周狱卒看向李骜的眼神顿时就变得不善了起来。
狱头摆了摆手,强行压下这些狱卒的躁动。
“小子,你真是好大的狗胆!”
“今日你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子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人指着鼻子骂了,谁能忍得下这口恶气?
李骜脸上笑容不减,笃定这些狱卒不敢对自己下手。
“简单来说,你们搜刮犯人,无非就是有钱上供的,就拿点吃的用的;没钱上供的,就直接毒打一顿,看他爆不爆金币……除了这些,就是家属探望塞红包之类的外快,加起来一个犯人还捞不到几两银子,对吧?”
狱头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小子怎么了解得如此清楚?
难不成还是“同道中人”?
“小子,你以前干过狱卒?”狱头满脸狐疑地追问道。
“啧啧,简直就是空守宝山而不自知啊!”
李骜满脸不屑地出言,故意吊起他们的胃口。
尤其是“宝山”二字,更是让人心里面直痒痒。
狱头走上前来,那满是横肉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
“小兄弟,只要你让大家赚到钱,以后你就是大爷,在你行刑之前,兄弟们把你供起来都行!”
李骜要的就是这句话。
入狱归入狱,也不能吃苦受罪啊!
李骜招呼狱头上前,道出了自己的死牢改革计划,告诉他只要听自己的安排,就可以挣大钱。
这狱头将信将疑,不过听到能挣大钱,他还是心动了,反正试一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所以在李骜的安排之下,整个死牢内部进行了大改造。
李文忠到的时候,李骜正悠闲地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
瞧见他这样子,李文忠顿时就乐了。
这情况怎么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进了死牢,还能如此悠闲?
“咳咳。”李文忠轻咳了一声,引起了李骜的注意。
李骜瞥了李文忠一眼,不由眼前一亮。
毕竟站在牢房外的中年人,着实太过英武了些。
身材高大,面容硬朗,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端得是个气场强大。
而李文忠也在打量着眼前之人,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激动。
像!
真是太像了!
简直跟他那杳无音信的大哥生得一模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从何处而来?”
李文忠强忍着心中的激动,语气淡然地开口问道。
李骜有些茫然地看了李文忠一眼,还是一五一十地做出了回答。
“李骜,凤阳人士,祖地泗州盱眙县!”
泗州盱眙县?!
李文忠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当年他们一家人,就是居住在泗州盱眙县,还是后来才迁徙到临淮东乡,也就是老朱他们一家所在的凤阳县!
幼时与大哥在盱眙老宅门前放风筝的春日,母亲熬的野菜粥的香气,还有被迫南迁时大哥紧紧攥着他的手……
“那你家中还有何人?”李文忠急切地追问道。
李骜被问得莫名其妙,不过也没有藏着掖着,毕竟他这点身世,但凡去追查一番,谁都查得到。
“家中并无他人,亡父于去年病逝,我此次入京也是为了携亡父遗骨认祖归宗!”
什么?
大哥死了?!
李文忠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
可他不想在李骜面前表露出什么,于是果断转身离去。
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拿着这孩子的路引凭证,派人前去凤阳查证!
可如果李骜所说全是真的,那李文忠不敢想象父亲李贞该如何接受。
明明儿子就在不远处的凤阳,心心念念了一辈子,可到死都没能见上一面,这未免也太残酷了些!
乾清宫。
老朱倚靠在软榻上面。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毛骧神色匆匆地疾步而来,到了近前,“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地,身上的衣袍因奔跑而微微凌乱,额头上还沁着细密的汗珠。
“陛下,查清楚了。”毛骧声音低沉而急切,语气中透着一丝紧张。
“今日那胡存节确实于闹市纵马,一个小女娃躲闪不及,被吓得愣在原地,险些因此而丧命,正是李骜及时出手相救,一拳砸死了马,这才救下了小女娃。”毛骧详细地描述着,每一个细节都不敢遗漏。
“至于那个胡存节可能是命不好,因此被甩出马车,刚刚好脑袋撞到石头上面,当场毙命……”
毛骧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道出,老朱听后,眼中不断有精光闪烁,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一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若有所思。
“嘿,听你这么一说,李骜这小子还是个人才?”
毛骧同样笑着点了点头,道:“能单手擒住发狂的骏马,并且一拳将马打死,足以证明此子膂力过人,若是放到军中定是一把好手!”
“唔……”老朱起身来回踱步,“这小子确实不错,就是不知他的真正身份,是不是我那二姐的后人。”
老朱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又有一丝忧虑。
毛骧闻言一动,立刻禀报道:“陛下放心,臣已经命人赶去凤阳查证,不出三日就可得到消息。”
凤阳距离金陵不过三百里,快马加鞭一去一回,三日也完全足够了。
只是老朱心里面很复杂,甚至觉得很是悲哀。
明明李贞的大儿子,就在凤阳,可他们找了这么久,却硬生生地没有找到。
一旦证明李骜就是李文伯之子,那李贞该如何接受呢?
以他的身体状况,定然接受不了啊,这又是一桩麻烦事。
“罢了,等三日后有了结果再说吧!”
老朱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疲惫。
顿了顿,他看向毛骧,追问道:“胡惟庸近些日子,可有什么异动?”
毛骧心中一惊,立刻以头触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微微颤抖:“陛下英明,这胡惟庸确实独断专行。”
“内外各部门的奏章,他都先拿来看,凡是不利于自己的,便扣下不上呈。”
“六部百司,朝野各部,热衷功名之徒,以及失去了职位的功臣武夫,竞相奔走于其门,贿送金帛、名马、玩好之物,不可胜计!”
“此外,皇上应该还记得,大将军徐达极恨胡惟庸的奸恶,曾向您进言劝谏,胡惟庸得知此事后心生怨恨,于是诱惑徐达的门房福寿,试图谋害大将军,但被福寿向大将军揭发……”
听到这话,老朱顿时勃然变色,脸上青筋暴起,怒目圆睁,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哐当”一声,瓷片四溅。
“为何此事朕没有听天德提及过?”
毛骧叹了口气,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人家大将军还能怎么劝?
劝了好几次,可是您这位皇帝陛下压根听不进去啊!
也不知道那胡惟庸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对其偏听偏信,以致于朝堂现在一片乌烟瘴气!
眼瞅着毛骧沉默,老朱也反应了过来,竟是怒极反笑。
“呵,好一个胡惟庸!”
“咱对他推心置腹,委以重任,他就是这么回报咱的吗?”
“毛骧,你继续盯着他,暗中搜集其罪证,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明白吗?”
身为检校卫的统领,毛骧无疑是老朱的绝对心腹,追随老朱多年,他哪里不知道老朱的脾气秉性。
要么隐忍不发,要么势若雷霆!
胡惟庸这个左相,蹦跶不了几天了!
待得毛骧离开之后,老朱一个人独坐在大殿之中,御桌上面放着堆积如山的奏章,还夹杂着一张醒目的宣纸。
宣纸上面,唯有两个字——废相!
朱元璋凝视着这两个字,嘴角泛起了一抹森冷笑容。
从李善长开始,老朱就觉得中书丞相权势太大,已经威胁到了他这个大明皇帝,所以朱元璋逼迫李善长致仕,转而去做些没有实权的事情,比如说编修《元史》。
李善长之后,则是杨宪,这个检校卫出身的干吏,深得老朱青睐,老朱原本以为这个具备丰富情报工作经验的杨宪,正可以成为他安插在中书省的一枚有用的好钉子。
然而杨宪太让老朱失望了—他一进入中书省,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朱元璋提拔杨宪担任中书左丞,成了中书省的实际负责人,杨宪刚有了实权就忘乎所以,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仇人李善长,在中书省,杨宪整日与李善长,胡惟庸明争暗斗,他的躁进也彻底让老朱对其彻底失望。
就在成为中书左丞的当月,杨宪就被老朱随便找个案子给杀了。
而杨宪之后,就是胡惟庸,这个李善长举荐的淮西干吏,也曾一度赢得老朱欢心。
可是现在看起来,老朱当年的做法依旧是错的。
无论如何改换丞相,他们都会对皇权产生威胁,既然如此那不如直接……废相!
甚至老朱都觉得可惜,他布局了这么久,此次胡存节之死,反倒是个好机会,只要胡惟庸想方设法地为儿子报仇,除掉那个李骜,老朱就能顺势抓住其罪证,将胡党连根拔起!
只是可惜,偏偏这人是李骜,李文忠的侄儿,二姐的后人。
一想到这里,老朱顿时就叹了口气。
“多好的机会啊!”
“可惜了,怎么偏偏是李骜这孩子呢?”
老朱将宣纸付之一炬,看着火焰将那两个字慢慢吞噬,而后陷入了沉思。
且等三日之后,李骜身份证实,届时再看其他吧。
就算此次机会不成,老朱也有的是耐心,慢慢跟这胡惟庸耗!
刑部大狱。
李骜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狱卒的动作很快,当天就将这大狱给改造了个遍。
其实李骜给出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利用人性。
死牢内原本一间关三五人的牢房,全部腾空改造成单人间,被腾出来的犯人则全部挤进去了几个十人间,这就空出来了一大半的牢房。
接下来,那就是出台新规定,单人间每年五十两银子,四人间每年三十两银子……从十人间到四人间,最后是单人间,待遇各不相同。
起初狱头和狱卒们全都惊呆了。
你这是什么鬼操作啊?
别说什么三五十两的了,要知道二三两银子可是普通百姓整整一年不吃不喝的收入啊!
平时他们把人毒打一顿,能够捞几两银子,那都会开心坏了。
这些犯人抠搜的得很,怎么可能会付这么多的银子。
结果事实证明,李骜是对的。
因为现在到了晚上,那些十人牢房简直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牢房里面,本就没什么秩序可言,人性消散后,取而代之的就是兽性。
恃强凌弱的,男上加男的,哀嚎惨叫的……有的犯人一到晚上都有挨不完的毒打,吃不完的屎尿,这种折磨远比狱卒的毒打更加令人绝望。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傻子都看得出来。
那些但凡还有点家资的,都会开始想方设法地逃离那十人地狱。
而这也正如李骜预料的那般,狱卒可以借此赚个盆满钵满,最少的都能分了十几两银子!
“兄弟,你真是人才啊!”
狱头拎着酒肉走进牢房,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先前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呢?
李骜接过酒菜大口吃喝了起来,懒得跟他废话。
“啧,真是可惜了,但凡你身上背着其他案子,说不定我们还能捞你一把,可这是得罪了胡相啊……”狱头喋喋不休地开口道。
李骜却压根不以为然,自顾自地喝酒吃肉。
胡惟庸吗?
他蹦跶不了几天了!
自己死了,这位左相大人不久会也会给自己陪葬!
翌日,阴云如同被泼上浓墨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应天城上空。
刑部尚书开济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案头的茶盏早已凉透,氤氲的水汽在冷风中消散殆尽。
就在方才,左相胡惟庸派人传话,李骜必须死!
他虽刚坐上刑部尚书的高位不久,可这官位背后,哪一步不是胡惟庸暗中铺路?
想当年,他不过是元末将领察罕帖木儿帐下的掌书记,后来历经洪武初年考取举人、任河南府训导、入国子监助教,直至今日的显赫,哪一样离得开胡惟庸的提携?
现在胡惟庸让他杀了李骜,开济也不能不听。
可按照律例,即便李骜罪名属实,也得等到秋分时节能行刑。
古人常说“天有四时,王有四政”,庆赏罚刑对应春夏秋冬,立春之后严禁刑杀,否则便是忤逆天道。
如今距离秋分还早,若贸然处死李骜,虽不至于获罪,但那八十杖责足以让人半条命交代在这里。
开济眉头紧锁,将心中的忧虑说与幕僚。
幕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大人何必如此忧虑?相爷的吩咐,自然要遵从。”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那李骜本就必死无疑,我们顺水推舟,既解了相爷心头之恨,又能卖他个人情,岂不是两全其美?”
开济叹了口气:“道理我自然明白,可眼下未到秋分,这该如何是好?”
幕僚冷笑一声,眼中露出狠厉之色:“这有何难?死牢之中,终日不见天日,阴暗潮湿,霉味刺鼻。许多犯人受不了这般折磨,寻短见的不在少数。李骜……自然也可以如此。”
此话一出,开济顿时眼前一亮,大笑着点了点头。
“好好好,这法子不错!”
“听说胡公子死得凄惨,脑浆迸裂,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李骜自己撞死!”
“相爷若是得知,想必也会十分满意……”
在幕僚的一番恭维声中,开济决定亲自前往死牢,办好此事。
胡惟庸权倾朝野,是当朝左相,开济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路上反复思量着如何将事情办得滴水不漏。
穿过阴森的甬道,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当开济来到李骜牢房外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怒不可遏。
只见李骜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倚在柔软的垫子上,身旁的木桌上摆满了酒肉,酒香混着肉香,在这死寂的死牢中显得格外刺眼。
“简直混账!”
开济怒斥道:“你个贼子是来死牢度假的吗?”
李骜慢悠悠地抬了抬眼皮,瞥了开济一眼,又懒洋洋地闭上,根本不屑于回应。
估摸着胡惟庸动手,也就是这一两天了,李骜也懒得折腾,直接摆烂得了。
开济见他这般态度,更是火冒三丈:“本官在问你话,你竟敢不答?”
“行了行了。”李骜不耐烦地回答道,“有屁快放,别扰人清净!”
卧槽,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啊!
开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官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无礼!
他怒极反笑:“好!好!好!你这贼子,害人性命不知悔改,还敢对上官不敬!来人,送他上路!”
哟呵,来真的了?
李骜双拳环抱,戏谑地看向开济。
随着开济一声令下,五个狱卒手持棍棒走进牢房。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李骜,却冷不防被一脚踹飞,重重地撞在墙上。剩下的狱卒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上前一步,场面一时陷入僵持。
开济见状,气得暴跳如雷:“一群废物!一起上,给我弄死他!”
李骜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想要我死可以,但总得给碗断头饭吧?”
“另外,再整点好酒,小爷也懒得跟你们拉扯!”
狱卒们齐刷刷看向开济,开济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咬了咬牙,点头示意。他只想尽快解决此事,别再生出什么变故。
酒菜很快备齐,李骜毫不顾忌,大口吃着肉,大碗喝着酒。
突然,他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开济:“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刑部尚书开济,胡惟庸的党羽?”
骤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开济一时有些恼怒,讥讽道:“那又如何?反正你马上就是个死人了!”
“呵,你也未必能活得长久!”李骜端起酒壶一饮而尽,“胡惟庸把持朝政,早已经引起老朱不满,可笑你们这些党羽还百般依附,等到老朱屠刀高高举起的时候,你觉得自己还跑得掉吗?”
此话一出,开济顿时变了脸色。
“简直可笑!”
“胡相深受陛下信任,委以大权,陛下又怎会……”
“胡惟庸之前,是杨宪对吧?”李骜笑眯眯地看向开济,反问道:“杨宪当年不是与胡惟庸一样,深受老朱宠信,可杨宪如今人在何处呢?”
杨宪如今何在?
坟头草都有一米多高了!
开济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心中生出了强烈的不安。
他很是想要反驳,可惜话到嘴边,却压根反驳不了。
杨宪也曾独掌中书,天天跟李善长、胡惟庸争斗,结果就在出任左相的当月,直接被皇帝陛下随手宰了。
而现在胡惟庸却是把持朝政,难道皇帝陛下真能容忍吗?
杨宪他都忍不了,又怎会容忍更加张狂的胡惟庸?
开济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说,陛下故意纵容胡惟庸……”
李骜打了个响指,笑道:“你还不是那么蠢嘛!”
“现在屠刀已经举起,就看最后会砍死多少人了!”
“尚书大人,我若是你的话,还是尽快与胡惟庸切割,保持距离吧!”
屠刀已然举起!
开济听到这话身子莫名一颤,骇得倒退了好几步。
“这……这……”
“小子,你说的可有证据?”
“爱信不信!”李骜懒得跟他废话,“要杀要剐赶紧动手,不然就滚,别影响老子睡觉。”
之所以出言提点开济,无非就是想临死之前恶心一下胡惟庸罢了,至于开济信不信,李骜压根不在意。
瞧见他这混不吝的样子,开济反倒是迟疑了起来。
杀了李骜,不过是讨胡惟庸欢心,可一旦陛下对胡惟庸动手,自己必定会被牵连。
犹豫再三,他深深地看了李骜一眼,转身离去。
阴冷的风卷着枯叶,在空荡的甬道中打着旋。
开济脚步虚浮,满心皆是忧虑。
陛下那把高高举起的屠刀,此刻仿佛就悬在他的头顶,寒光闪闪,令人不寒而栗!
天色微明,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国公府。
老太爷李贞拄着枣木拐杖,步履匆匆,每一步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来到李文忠房外,李贞用力地敲响了房门,那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
李文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开房门,看到父亲满脸焦急的模样,连忙将他迎了进来,关切地问道:“爹,一大早地,您做什么?”
李贞喘着粗气,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焦虑,追问道:“昨夜你去见了那孩子,可否确定他的身份?”
昨晚上他跟老朱一喝就喝高兴了,连国公府都没回,直接就在宫里睡下了。
今天醒了酒之后,李贞立刻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心里面还一直挂念着大儿子的事情。
待得李贞坐下,李文忠这才耐心解释道:“爹,据我观察,这孩子是自家人的可能性……有八成!”
“八成吗?”李贞震惊得猛然起身,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那就是真的了……”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颤抖。
“爹,您先别急!”李文忠赶紧上前搀扶住父亲,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重新坐下,随后将昨夜二人的对话内容,仔仔细细地叙述了一遍。
考虑到老爷子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李文忠特意隐瞒了李骜父亲病故一事。
即便如此,李贞听完后,泪水还是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滚滚而下,他痛苦地捂住心口,声音哽咽:“凤阳!原来他就在凤阳!”
“老天爷啊,为什么不能让我们重逢啊!”
李贞哭得老泪纵横,心中已经几乎确定,李骜就是自己的孙子,长子李文伯的孩子!
想到自己和文忠每日穿着华丽的锦衣,享用着精致的美食,身边还有众多仆人伺候,而文伯父子却在不远的凤阳,过着贫苦佃户的生活,每日为了生计奔波,受尽苦难,他的心中充满了愧疚与痛心,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爹,您别伤心了好吗?”李文忠的眼眶也红了,声音里满是心疼,“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已经派人去了凤阳……”
“对!立刻派人去凤阳,把文伯接回来!”李贞仿佛从梦中惊醒,猛地站起身,大声喝道:“文忠,快去把你大哥接回来!”
李文忠急忙上前扶住情绪激动的父亲,想要安抚他,可李贞思念长子多年,此时哪里还坐得住。
万般无奈之下,李文忠只能尝试着转移老爷子的注意力。
“爹,现在麻烦的是,李骜失手杀了胡惟庸得儿子,我们想要救他出来,只怕没那么简单!”
听到这话,李贞也冷静了下来。
他虽然不参与朝政,可当朝左相胡惟庸,他还是认识的。
据说这个胡惟庸权倾朝野,背后有强大的淮西集团支持,党羽更是遍布朝堂内外。
李骜杀了他的独子,这事情确实棘手至极。
“文忠,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骜儿救出来!”李贞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坚定地说道,“当年如果不是你大哥,我们父子三人早就饿死在路上了,哪里还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爹您放心。”李文忠立刻拍着胸脯回答道,“骜儿自然会救,他绝不会有事!”
“胡惟庸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陛下早有意将他给铲除,不过一直隐忍罢了。”
“现在我真正担心的是,那刑部尚书开济也是胡惟庸的党羽,万一他们在狱中对骜儿不利,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李贞闻言顿时一阵慌乱,“那可如何是好?”
李文忠摆了摆手,眸子中闪过一抹寒光。
“爹,您放心便是,我心中有数。”
安抚好老爷子后,李文忠一刻也不敢耽误,大步走出府门,直奔刑部衙署。
此时的刑部衙署内,开济刚刚送走胡惟庸,被这位左相骂得灰头土脸,心中正窝着一肚子火,满是不服气。当得知曹国公李文忠求见时,他立刻满脸堆笑,殷勤地将李文忠请了进来。
曹国公李文忠,皇帝陛下的亲外甥,大明战将里面战功排得进前三的猛人,更别提现在还挂着国子监祭酒的名头,足见皇帝陛下对他的重视与宠信。
这样的人物,开济哪里敢得罪,脸上的笑容谄媚至极:“曹国公,快请快请!今日怎地有空过来坐坐?”
开济满脸堆笑,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李文忠看着开济这副嘴脸,心中虽满是鄙夷,但有求于人,脸上还是挂着笑意,摆了摆手,开门见山地说道:“实不相瞒,今日前来,乃是有要事相求!”
开济一听,心中暗喜,能让曹国公欠人情,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他连忙说道:“曹国公不如直言,若是本官能做到,绝无二话!”
李文忠点了点头,上前低声道:“死牢中的李骜,我不希望他有任何闪失,开尚书明白吗?”
“什么?李骜?”开济愣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曹国公可知,这李骜杀害了胡相独子……”
“意外罢了。”李文忠打断了开济,直言不讳地说出了原委,“李骜极有可能是我的侄儿,开尚书现在明白了吗?”
“至少在确认其身份之前,我不希望李骜出现任何闪失,否则……”
话说到这儿,李文忠就没有说下去了,而是转身就走。
开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左丞相胡惟庸他得罪不起,可曹国公李文忠他同样得罪不起啊!
李文忠身为皇帝的绝对心腹,不仅执掌大都督府,还担任国子监祭酒,文武两方面都手握重权,随便一个职位都足以让人眼红不已。
如今一个要李骜死,一个要李骜活,他这个刑部尚书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觉得大难临头,这飞来横祸来得太不是时候!
好不容易熬到下值,开济心急如焚地找到幕僚,将眼下的难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幕僚听后也是大吃一惊,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人,那这个时候,李骜可得保护好了啊!他要是真折在了刑部大狱里面,曹国公的怒火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
嗯……李文忠的怒火?!
开济不禁打了个寒颤,没来由地觉得发冷。
传闻这个白衣枪神杀人不眨眼,每次攻克元朝城池后,都会对蒙元权贵展开屠杀,死在他手中的蒙元权贵不计其数!
这些个武夫丘八,那是真敢杀人啊!
“可是左相那边……”开济满脸愁容地说道。
“大人糊涂啊!”幕僚痛心疾首地劝道,“曹国公背后站着的可是皇帝陛下,而左相仅仅只是左相!”
“再者,大人只需要将李骜是李文忠侄儿一事告知左相,想必左相也能理解大人的处境。退一万步说,就算左相理解不了,那就他自己动手便是,大人您只需要公事公办,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都不会牵扯到大人身上!”
听完幕僚这番话后,开济顿时眼前一亮。
“妙啊,此计甚妙!”
心中的忧虑顿时消散,开济也不由感慨万千。
“这个李骜,真是古怪,引得两大重臣为其争斗!”
“明明看起来是个乡野小子,怎就摇身一变成了李文忠的侄儿?”
刑部大狱深处,潮湿的霉味裹挟着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腐木与铁锈混合的刺鼻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斑驳的墙壁上,暗红的血迹与青苔交织,在昏暗摇曳的火把光影下,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一间宽敞的牢房内,李骜惬意地瘫在一张略显陈旧却还算舒适的躺椅上,双眼微闭,神态悠然自得。
一旁的狱头王大虎弓着背,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双手小心翼翼地给李骜捏着肩膀,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仿佛李骜就是他的衣食父母。
“公子,您看这力道如何?”王大虎轻声问道,语气中满是讨好。
李骜随意地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马马虎虎吧!我还是喜欢你当初桀骜不驯的样子,你先恢复一下!”
王大虎脸上的笑容愈发谄媚,近乎低贱地说道:“瞧公子这话说的,兄弟们挣了银子,当然得把您供起来啊!我王大虎说话算话,说把您供起来,那就必须供起来!”
没办法,在李骜的指导下,他们这些狱卒半月之内就赚到了比之前一整年搜刮的油水还多!
仅仅是改造牢房,狱卒就借此赚了个盆满钵满,最少的都分了十几两银子,放在以往那是敢都不敢想的事情。
再者,这刑部大狱不比其他牢房,进来的大多都是些涉案官员,就算再无家财,也有些家底。
可没有上面的命令,他们真不敢对这些官员动刑,不过犯人之间的斗殴,那就没办法避免了嘛,最后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交钱!
而且李骜提供的这种模式,完全可以一直沿用下去,换句话说这就是一条源源不断的财路啊!
这是什么?
财神爷啊!
得罪谁那都不能得罪了他!
所以李骜在狱中的待遇直线上升,不但有干净整洁的单人间,每日还有酒菜管饱,端得是个舒适惬意。
李骜起身抿了一口美酒,然后随意地吃了几口菜,味道还算不错,可惜跟后世没法比。
“嘿嘿,公子,您看看咱们天牢业务还有没有其他可以改造改造的地方?”王大虎满脸期待地问道。
李骜瞥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沉稳地说道:“差不多就行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得多了会飞来横祸的!老朱陛下不是定了规矩,贪腐六十两及以上者剥皮实草,难不成你想挑战一下?”
“嘶……”听到“剥皮实草”这四个字,王大虎吓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腿肚子都开始微微颤抖,“那……那……还是算了!”
王大虎心里清楚,他们不过是想挣点外快改善生活罢了,真要是贪多了,惹来杀身之祸,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这话时,王大虎忍不住多看了李骜几眼。
胡存节胡作非为的恶名早已人尽皆知,而李骜与他形成鲜明对比,大家对李骜还是十分敬佩的。
只可惜他这案子太重,实在是无力回天。
李骜在心中默默估算着时间,想到老佃户临终前的嘱托,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其实我也有一事相求,那就再给你们找条财路,咱们再做笔买卖。”
王大虎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精神也为之一振,连忙说道:“公子但说无妨!”
“别说其他的了,就算公子现在想要女人,我也能给你弄来!”
李骜一听顿时就傻眼了,卧槽你们业务这么野的吗?
“什么狗屁女人,我也不求别的,这最后几日让我体体面面的走,死了后还请将我下葬,入土为安。”
听到这要求,王大虎讪笑着点了点头。
“此外,我此次入京本是为了寻宗认祖,本姓李氏,祖父李贞,还有一叔父名为李文仲,若是牢头将来寻到线索,还请将我父子安葬进祖坟,也不枉亡父念叨一辈子了!”李骜语气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哀伤。
狐死首丘,落叶归根。
这是华夏子民根深蒂固的观念。
王大虎听后,眼眶不禁微微泛红,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李文仲?公子放心,小的记住了,明日就派人去打探!”
“哎,真是可惜了,咱们当代魏国公名李文忠,与公子所寻之人就差了一个字!”
李骜听到这话,自嘲地摇了摇头。
白衣枪神李文忠?
怎么可能?!
老李家取名,应当是按“伯仲叔季”来的,所以他这位叔父大名该是李文仲!
“无妨,就算寻不到就算了,将我下葬即可。”
李骜语气平淡,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对身后事的牵挂。
死则死矣,可身后事还是要关注一下,总不能被野狗啃食了遗骨,那未免也太惨了些!
“说说生意吧,大虎啊,你这还是格局太小了。”
李骜眯起眼睛,低声道:“那有的犯人,不是被榨干了,再也掏不出银子了吗?”
王大虎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没有银子了,就不能有其他东西吗?你想想,这些大多都是官员,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没有银子你可以问点有用的消息啊!”
“比如说哪位侍郎又去风花雪夜了,哪位大人又纳了一房小妾,这些消息没有价值吗?当然有,而且还都是独门渠道。”
“文人儒生好一个脸面,有些事情是不能传出去的,会影响他们珍惜一生的贤名,尤其是官员,那会影响官声,就更不能外传了,如此一来那这封口费……”
话说到这儿,王大虎终于反应过来了。
娘咧!
这小子看着一身正气,实则一肚子坏水呐!
“人才啊!”
“公子你真是奇才啊!”
“这简直比咱这牢房业务挣钱多了啊!”
王大虎不是什么蠢人,他当然明白这里面的利润之大。
甭说其他,光是一个侍郎之流,要是真拿到了把柄,这少说都是几百上千两银子!
“公子放心!”
“小的全权负责您的身后事!”
“一定将您下葬,用上好的松木棺……”
“至于公子寻亲一事,小的不敢保证,但凡寻到了那李文仲……”
话音未落,惊变骤生。
只见李文忠从一旁缓缓走了出来,双眼通红,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死死地盯着李骜。
“骜儿,不用找了,我就是李文仲!”
“寻到舅舅(朱元璋)后,他待我如亲子,因此我更名为李文忠,忠于舅舅,忠于大明!”
什么?
李文忠?
曹国公李文忠?
王大虎立刻跪倒在地上,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这他娘地,自己只是说笑罢了,咋就成真的了?
李骜难以置信地看向李文忠,足足愣了良久,这才反应过来。
李文忠真是是我叔?
卧槽尼玛啊,那这大明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你真是我叔父?”
“那这意思是……我不用死了?”
李文忠拭去眼角泪水,大笑着点了点头。
“骜儿,别怕!”
“在这大明,没人能要你的命!”
李文忠走进牢房,言语中满是自信。
“我李文忠的侄儿,任何人都杀不得!”
李骜嘿嘿一笑,戏谑问道:“那胡惟庸……”
“呵,胡惟庸?”李文忠冷笑道,“他算什么东西?”
“待得来年秋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胡惟庸之流,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骜儿不用惧怕!”
原本李文忠还一直心存疑虑,总觉得这事儿来得蹊跷,很有可能是有人想引他出手,与胡惟庸发生争斗。
可是当他听到“李文仲”这个名字后,李文忠立刻就明白了,不用等凤阳汇报,眼前这小子就是自己的亲侄儿!
除了老朱陛下、马皇后、父亲和大哥外,没人知道他原名李文仲,更没人知道他是由“李文仲”更名为“李文忠”,以此向陛下表达衷心。
在李文仲之前,还有一位兄长,名为李文伯!
伯仲叔季,正是如此!
而李骜,正是他大哥李文伯之子,他的亲侄子!
天色沉沉,乌云压顶,京城的上空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黑幕笼罩,连一丝星光都透不出来。
相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胡惟庸的脸色忽明忽暗。
他坐在紫檀木雕花太师椅上,手中握着一封密信,眉头紧锁,目光如刀般锐利。
这是刑部尚书开济送过来的密信!
只是密信里的内容,让胡惟庸勃然变色。
李骜,竟是曹国公李文忠的侄儿?!
李文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侄儿,还偏偏成了杀害儿子的凶手?!
想到这里,饶是胡惟庸都觉得有些头疼。
毕竟那可是李文忠啊!
作为追随朱元璋打天下的老人,胡惟庸太清楚李文忠在朱元璋心中的分量了!
常遇春死后,年仅三十岁的李文忠就接替了常遇春的部队,与徐达分道北伐,成功攻至应昌,俘获了元太子买的里八刺等及宋、元玉玺金宝和玉册,因此晋升为曹国公,并且执掌大都督府。
此外,这李文忠还兼领国子监事,可谓是备受宠信,手握文武重权!
哪怕胡惟庸权倾朝野,他也不敢得罪李文忠,毕竟李文忠背后站着人,正是朱元璋这个大明天子!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爱子惨死之仇,就不报了吗?
胡惟庸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拳头死死地攥着。
忽然,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寒风卷着花瓣灌了进来,烛火剧烈晃动,几乎要熄灭。
吉安侯陆仲亨与平凉侯费聚联袂而至,两人一向愚勇,见胡惟庸正专权用事,便与他秘密往来,想着大树底下好乘凉。
胡惟庸将密信收起,随后神色如常地与两人吃喝。
推杯换盏,酒色正酣,胡惟庸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屏退左右,对着二人叹道:“我胡惟庸就这么一个儿子,却被人当成猪狗打杀,着实可恨!”
陆仲亨与费聚听到这话,心里面顿时一惊。
胡惟庸死了儿子,他们也是知道的,所以立刻就赶过来慰问。
只是现在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话里有话啊!
费聚满不在乎地开口道:“相爷担心什么?那凶徒不过是个乡下泥腿子,相爷只需要给开济递个话,将此獠整死在大狱中即可!”
“对啊相爷,开济不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难道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吗?”
瞧见二人上钩,胡惟庸故意装作愤怒的模样,拍案怒骂了起来。
“开济这个小人,仰仗老夫提携,这才坐上了刑部尚书的位置。”
“可是他忘恩负义,竟然不愿相助老夫,直接严词拒绝!”
“什么?”陆仲亨失声道:“这开济莫不是失心疯了?真是头白眼狼!”
“呵呵,人家以为成了尚书,就能翻身做主人了呗!”费聚冷笑连连,“殊不知他这位置能不能坐稳,都在相爷一念之间啊!”
胡惟庸自得地笑了笑,随后端起酒杯却是喝不下去。
“不瞒二位,我只要一想到爱子的惨状,那凶徒却可能逍遥法外,这心里面就如鲠在喉!”
听他这么一说,费聚当即就来了主意。
“相爷别急,我在家中豢养了不少义子,都是身经百战的虎贲之士!”
“咱直接来一招先下手为强,潜入大狱将那凶徒给宰了,到时候开济不配合也得配合,难不成他还敢明着跟相爷作对?”
费聚这话刚一落下,陆仲亨也开口表态了。
“对啊,相爷不必心急,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去办,定为相爷报仇雪恨!”
胡惟庸等的就是他们这句话,脸上也立刻转忧为喜,端起酒杯主动一饮而尽。
陆仲亨与费聚见状也是来者不拒,三人又是一番畅快痛饮。
可喝着喝着,胡惟庸却突然道:“只是我等所干的事多不合法,一旦被上位(朱元璋)发觉将怎么办?”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陆仲亨与费聚吓得脸色发白,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二人之所以勾结胡惟庸,就是因为朱元璋对待他们这些功臣元勋太过严苛了些。
陆仲亨从陕西回来,擅自乘坐驿车,结果被朱元璋大骂一顿,还让他去代县追捕盗贼,沦为了笑话。
而费聚奉命安抚苏州军民,结果整天吃喝玩乐、沉溺酒色,也是被朱元璋一顿臭骂,责令他往西北去招降蒙古,可费聚无功而返,又挨了一顿骂。
现在两人都被解除了兵权赋闲在家,因此对朱元璋心生怨恨,极其不满。
现在听胡惟庸这么一说,两人又回想起了当初面圣时的恐惧。
“呵,上位哪里还是上位?”费聚神情怨毒地讽刺道,“他现在坐拥天下,成了大明天子,哪里还记得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
“谁说不是呢?”陆仲亨也是怨气冲天,“因为屁大点事,又削俸又夺权的,难道我们打了一辈子的仗,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胡惟庸同样叹了口气,把玩着手中杯盏,一字一句地道。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当初汉高祖刘邦不也是屠戮功臣,这才坐稳天下的吗?”
听到这话,陆仲亨与费聚都是身子一颤。
费聚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追问道:“相爷的意思是,上位真想要学那刘邦,做些屠戮功臣的事情?”
“不是想。”胡惟庸叹道,“而是已经在做了!”
“德庆侯廖永忠,二位难道忘了吗?”
廖永忠,巢湖水师猛将,也是开国功臣之一,结果就在洪武八年,莫名其妙地被朱元璋给赐死了。
罪名,竟然会是“僭用龙凤”!
大家都不是傻子,廖永忠也不是傻子,他一个粗鄙武夫,僭用什么狗屁龙凤?
用来喝茶还是用来洗脚啊?
“也不瞒着二位了。”胡惟庸语气低沉地解释道,“德庆侯之死,其一是小明王(韩林儿)之死,他是实际执行人,所以上位早就想杀了他灭口,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陆仲亨与费聚面面相觑,尽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韩林儿死得蹊跷,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现在看起来分明就是朱元璋的手笔。
“其二,德庆侯与那杨宪走得太近,杨宪做中书左丞相的时候,德庆侯就差跟他结成亲家了,这又引起了上位的忌惮!”
胡惟庸又道出一道隐秘,引得陆仲亨与费聚脸色大变。
廖永忠跟杨宪走得近,所以被赐死了。
那他们二人现在跟胡惟庸不是一样走得近吗?
岂不是将来某一天,朱元璋也会毫不留情地赐死自己?
要知道,廖永忠可是在鄱阳湖之战中,救过他朱元璋的小命啊!
朱元璋如此狠辣无情,忘恩负义,谁能够不怕?
“相爷,还请示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费聚惶恐不安地追问道。
胡惟庸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伸手沾了些酒水,然后写下一个“兵”字。
“我会想办法调二位出去镇守一方,二位离京后当聚拢兵马,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都少不得这军权!”
陆仲亨与费聚心神剧震,却不敢多言,领命后匆匆离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胡惟庸嘴角泛起了一抹阴狠。
他现在没了儿子,也就没了顾忌,与其等着被朱元璋清算,不如先下手为强!
当然,在此之前,李骜必须死!
刑部大狱。
李骜正跟王大虎等狱卒打着麻将。
没办法,坐牢的日子,太过枯燥乏味了些。
既然清楚自己死不了了,李骜也瞬间恢复了活力,至于还要在这大狱待多久,那就看李文忠的本事了,反正死是死不了的。
闲来无事,李骜让王大虎找人造了一副麻将,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牢房里面打了起来。
这麻将简单易懂,而且很容易上瘾,很快就有了固定搭子,玩得不亦乐乎。
王大虎伸手一抓,当即大笑道:“自摸清一色,给钱给钱!”
李骜一听人都傻了,探头过去一看,还真他娘地糊了。
难道这就是新手保护期吗?
这狗日的运气好得离谱啊!
正当他准备掏钱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动静。
王大虎正沉浸在赢钱的喜悦之中,所以丝毫没有察觉,还在不断催促三人给钱。
可下一刻,四道黑影如鬼魅般破入,长刀劈在斑驳的木桌上,木屑飞溅,桌角瞬间缺了一大块。
“卧槽,大哥,我就打个麻将,不犯法吧?”
李骜猛地向后仰身,后背重重撞在锈迹斑斑的铁栏杆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黑衣人目标明确,齐刷刷地朝他冲了过来,分明就是来杀人的!
见此情形,李骜顿时就反应了过来,这是胡惟庸那狗贼派来的杀手,想要自己的命!
王大虎和另外两个狱卒早已吓得脸色煞白,瘫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墙角。
为首的杀手微微抬手,其余三人便呈扇形将李骜围住,刀光在昏暗的牢房里闪烁,映得众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扭曲晃动。
李骜强压下心中的紧张,目光快速扫过四周,试图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他瞥见地上散落的麻将,突然灵机一动,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几位大哥,有话好说啊!”李骜举起双手,故意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我还藏了白银万两,都给你们,就当交个朋友。”
为首的杀手冷哼一声,长刀往前一递,寒芒直逼李骜咽喉:“少废话,拿命来!”
李骜往后退了几步,脚下踩到了一颗散落的麻将,他心中一喜,偷偷用脚将麻将勾到了身边。
就在杀手们逼近的瞬间,李骜突然弯腰,抓起地上的麻将,猛地朝着离他最近的杀手眼睛扔去。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麻将精准地砸中杀手的右眼,那杀手惨叫一声,长刀乱挥,失去了方向。
其他杀手显然没想到李骜会突然反击,微微一愣。
趁着这个机会,李骜迅速冲向墙角的木桌,一把掀翻桌子。
木桌“轰”的一声倒在地上,桌上的麻将如雨点般散落开来。
李骜趁机抓起一把麻将,像撒豆子一样朝着其他杀手扔去。
麻将虽然不大,但速度极快,而且力道极大,打得杀手们连连后退,一时间阵脚大乱。
“小杂种,还敢反抗!”为首的杀手怒吼一声,调整好攻势,带着另外两个杀手再次扑了上来。
李骜一边后退,一边在牢房里寻找其他可用之物。他看到墙上挂着的一盏油灯,眼睛一亮,快步冲过去,一把扯下油灯。
此时杀手们已经追到近前,李骜猛地将油灯朝着地上砸去。
“砰”的一声,油灯碎裂,灯油瞬间在地上蔓延开来,火苗也迅速燃烧起来。牢房里顿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杀手们被突如其来的火焰逼得连连后退,咳嗽不止。
李骜趁机抓起牢房里的一根铁链,那是平日里用来锁犯人的。
他挥舞着铁链,铁链在空中发出“呼呼”的响声,如同一条凶猛的铁蛇。
一个杀手被李骜的气势所震慑,稍稍犹豫了一下。李骜抓住这个机会,猛地甩出铁链,铁链如闪电般缠住了杀手的脖子。
他用力一拉,杀手顿时被拽得向前踉跄几步,李骜趁机一脚踢在杀手的肚子上,将他踢倒在地,随后昏死了过去。
剩下的两个杀手见状,红了眼,挥舞着长刀疯狂地朝李骜砍来。
李骜灵活地躲避着,铁链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不时与长刀碰撞,溅起耀眼的火花。
他一边躲避,一边寻找机会反击。
王大虎还算有义气,瞅准时机猛地扑了上来,将一名杀手给压倒在身下。
李骜一个箭步冲过去,又是一脚,将他踢晕了过去。
为首的杀手见势不妙,转身想要逃跑。
李骜哪里会让他得逞,他捡起地上的长刀,用力一扔,长刀如标枪般飞了出去,“噗”的一声,扎在了杀手的腿上。
那杀手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李骜走过去,一把扯下杀手的面罩,冷笑道:“啧啧,胡惟庸就这点手段吗?那还杀不了我!”
说完,他用铁链将四个杀手直接捆了起来。
直到此刻,王大虎和其他狱卒才敢从墙角爬出来,他们看着被制服的四个杀手,眼神中满是震惊和敬佩。
“公子牛逼啊!”
李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装作一脸淡然的模样。
“咳咳,基操基操,一般牛逼吧!”
眼瞅着三人还愣在原地,李骜没好气地指了指牢房。
“别愣着了,快救火啊!”
“麻将还在里面呢!”
三人这才如梦初醒,着急忙慌地赶去救火。
等火势扑灭后,就在这时,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甲胄的轻响,李文忠撞开半掩的牢门冲进来,玄色披风扫过门槛扬起一阵灰。
确定李骜就是自家侄儿,李文忠也派人守在大狱外面,可他没有想到胡惟庸会如此下作,竟然敢派人潜入大狱中行刺。
“骜儿,你没事儿吧?受伤了没?”李文忠三步并作两步跨到近前,粗糙的手掌在李骜肩头、手臂来回摸索,生怕漏过一处伤口。
李骜用袖口蹭掉脸上的灰,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叔,您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说着还原地跳了两下,故意做出轻松的样子。他抬脚踢了踢脚边瘫成一团的杀手,铁链哗啦作响。
李文忠顺着声响望去,瞳孔猛地收缩——四个黑衣杀手被捆成粽子般倒在墙角,面罩歪斜着露出青紫肿胀的脸,其中一人还在无意识地哼哼。
他蹲下身,指尖抚过杀手腕部被铁链勒出的血痕,又捏起地上一颗沾满血迹的麻将,转头看向李骜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这都是你……擒住的?”
“嗯,学了些庄稼把式,没想到他们比我还菜!”
李文忠猛地站直身子,手掌重重拍在李骜肩头,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好小子,不愧是我老李家的种!”
“只是这牢里并不安全,不如你跟我回国公府去吧?”
李骜却摇了摇头,眼中迸射出杀机。
“胡惟庸不会善罢甘休的,不是我死就是他亡,那咱们不如将计就计,送这位左相上路!”
“哦?”李文忠笑了,“你有什么想法?”
李骜笑了笑,眼中满是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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