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鬼神,自然也不惧鬼神,这样的天气不会让她感到害怕。
但是会痛啊。
手指颤抖着抚摸脸颊,触感光滑莹润,没有了凹凸不平的疤痕,但每逢阴天下雨深入骨髓的疼痛似乎还有残留在她的魂魄里。
身上的疤痕换了躯体自然不复存在,然心上的疤痕,却永远无法去除。
她厌极了幼时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也厌极了被人操控的命运。
“吱呀”
兰音握着蜡烛推开门,入目就是雾惜略有颤抖的身影,她来不及看不清她的神情,疾步朝着榻边而来。
“……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
她声音里满是惊慌,上前撑坐在榻前,担忧的拍了拍雾惜的背。
雾惜没有抬头,将头埋在兰音并不宽阔的肩膀,掩藏住脸上异色。
“姑娘,我在这里陪着你呢,别怕。”
雾惜依旧没有言语。
兰音急了,“姑……雾惜,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白日……,我就知道来者不善,你定是遭了那人的暗算,我去给你找大夫!”
她口中的那人是近日传言与宇文承益议亲的抚远将军之女沈荷。
事有凑巧,宇文承在把凌长其“收入”麾下后,也不再拘着雾惜独处山间,只不过出行明里暗里会跟着许多侍卫罢了。
雾惜不喜高调,自然很少外出,不过前几日凌长其传来信,说是把林霜接到了雍城,她才带着兰音准备去看望母亲。
哪知刚下山,竟遇上了与山脚守卫争执缠斗的沈荷。
沈荷初来雍城,对于即将与她议亲的宇文承“金屋藏娇”的存在很有好奇心。
山脚下的守卫只听宇文承的吩咐,并不肯放行,沈荷是个暴脾气,又是自幼习武,带着人就想硬闯上山。
与下山的雾惜二人碰了个面对面。
兰音吓坏了,这般彪悍的女子她是第一次见,虽她及时护住了雾惜,但回想起要不是暗处的守卫及时出现,沈荷骑着骏马举着染血的佩剑,差点冲到她们面前的身影,她还是不免哆嗦。
她荒唐的想着,是不是她吓得闭眼时,沈荷给雾惜下毒了?
雾惜虽看着胆小,但也不至于被雷声闪电吓的浑身颤抖吧?
想到这,兰音脸都白了,就要起身向外跑。
雾惜抓住她的手臂,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没事。”
“可是……”
“我被梦魇住了,无事的。”
只是每当阴雨雷天,她就像是一瞬间回到那个满是霉味的地下室,雨水灌入,潮气像寒冰一样渗入她结痂的疤痕,痛入骨髓。
不其然的想到那个改变她一生的故人。
她说她没有名字,叫她老妖婆就好。
雾惜觉得很奇怪,哪有人会给自己取那么难听的外号。
不过小小的她,那时就已经会下意识的研究人的神情眼色,伪装成乖孩子,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
老妖婆是她遇见过最古怪的人,浑身都是可怕的烫伤,行动不便,又尖酸刻薄。
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就是这样一个雷雨天,养父母把她扔到后院,她浑身疼的不得了,不知怎的就打滚到了狗洞外,遇见了老妖婆。
有别于其他人看到她,或遗憾或嫌弃的眼神,老妖婆直接是发现同类的哈哈大笑,笑得丝毫没有同情心。
彼时的她还小,又疼的厉害,难以完美的控制情绪,面上虽是可怜又乖顺的表情,心中却盘算着让这个比她还丑的老婆婆吃点苦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