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持续了约莫一盏茶时间。
当两支花轿再次启程时,谁也没注意到,姊妹桥下的阴影处,一道玄色身影正负手而立。
墨九骁望着渐行渐远的花轿,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九皇子府内红绸高悬,一派喜气。
蓝末晞在明月搀扶下,只草草向惠妃娘娘行了礼,便被送入了栖兰苑新房。
因着墨九骁‘重伤昏迷’,加上新娘子‘高热未愈’,倒是省去了诸多繁文缛节。
“姑娘当心门槛。”明月轻声提醒,扶着她在铺满红枣花生的喜床边坐下。
屋内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响,唯有茶水倾入杯盏的泠泠水声格外清晰。
“殿下暂未回房,这里有新沏的碧螺春,还有……”明月顿了顿,“渝州进贡的桂花酥。”
盖头下的蓝末晞指尖微颤。
摇光不在身侧,她又不识明月,此时,仍然不敢有半分松懈,只得佯装虚弱地咳了两声,沙哑着嗓子道:“我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待脚步声远去,她才敢掀起盖头一角。
这里是皇子府正妃的居所。
这是正妃居所,入目皆是富贵气象:紫檀拔步床上金丝帐幔低垂,绣着龙凤呈祥的纹样;鎏金蟠龙烛台上,儿臂粗的喜烛淌着血泪,在青玉烛台积了厚厚一层。
南窗下的黄花梨梳妆台嵌着螺钿,菱花镜旁摆着整套点翠头面,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的冷光。
目光扫过八仙桌时,她呼吸骤然一滞——
白玉盘里的桂花酥旁,那碟杏仁佛手酥分明是记忆里最熟悉的模样,金黄酥皮层层叠叠,这是……娘亲亲手做的吗?
茶盏旁还摆着个精巧的冰裂纹瓷罐,里头盛着的,赫然是治疗高热最有效的雪莲蜜饯。
厢房四角的金丝银盆中,名贵的茶花苞缀满枝头,虽未绽放,却已透着非比寻常的雅致。这一桩桩巧合如细密银针,悄然扎进她本就紧绷的心弦。
蓝末晞望着镜中凤冠霞帔的自己,突然觉得这满室喜庆的红,像极了猎人布下的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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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最后一缕残阳透过茜纱窗棂,在喜房内洒下斑驳的光影。
蓝末晞端坐在铺满红枣花生的喜床上,鎏金凤冠压得她脖颈发酸。从正午行礼到现在,偌大的新房始终寂静得可怕,唯有更漏滴答声提醒着时光流逝。
突然,窗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轻响。
蓝末晞脊背一僵,指尖下意识攥紧了嫁衣上的金线流苏。
按理说墨九骁此刻应当‘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若是有人擅闯新房……
她迅速放下床帐坐在床上,厚重的锦缎帘幕顿时将床榻隔绝成一方隐秘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