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赵建国陈淑芬的其他类型小说《糟土豆！烂窝头！寡妇拖油瓶滚球赵建国陈淑芬小说》，由网络作家“可爱的咩咩咩”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62岁的赵建国肝癌晚期，躺在自家土炕上等死。重男轻女了一辈子的他，早早就把家里的房子财产留给了两个儿子，跟前妻生的三个女儿是一分钱没给。如今他快死了，老婆和两个儿子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三个女儿来看他。老三赵来娣瞧着他骨瘦如柴的病恹恹模样，嗤笑一声：“老不死的！你重男轻女了一辈子，当初为了要儿子，害死了我难产的亲娘，我好不容易考上燕京大学，就想着离你这个爹远远的，你却让陈淑芬女儿冒名顶替我上大学，还逼我嫁给村里的二流子，每天过得生不如死，你说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种爹.............”“老三，别叫他爹！他就是个畜生！”老二赵盼娣通红的双眼满是怨恨的泪光，咬牙切齿，精神明显不正常：“赵建国，当年你对我们姐妹几个非打即骂，陈淑芬把老...
《糟土豆！烂窝头！寡妇拖油瓶滚球赵建国陈淑芬小说》精彩片段
62岁的赵建国肝癌晚期，躺在自家土炕上等死。
重男轻女了一辈子的他，早早就把家里的房子财产留给了两个儿子，跟前妻生的三个女儿是一分钱没给。
如今他快死了，老婆和两个儿子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三个女儿来看他。
老三赵来娣瞧着他骨瘦如柴的病恹恹模样，嗤笑一声：
“老不死的！你重男轻女了一辈子，当初为了要儿子，害死了我难产的亲娘，我好不容易考上燕京大学，就想着离你这个爹远远的，你却让陈淑芬女儿冒名顶替我上大学，还逼我嫁给村里的二流子，每天过得生不如死，你说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种爹.............”
“老三，别叫他爹！他就是个畜生！”
老二赵盼娣通红的双眼满是怨恨的泪光，咬牙切齿，精神明显不正常：
“赵建国，当年你对我们姐妹几个非打即骂，陈淑芬把老四和老五卖到穷山沟里给老光棍当童养媳，你拿着那钱买猪头肉下酒喝，你说你是不是个畜生..........”
“还有我被人强奸糟蹋了身子，你连屁都不放一个，硬把我嫁给那个畜生，绑了塞进洞房，赵建国，有你这么当爹的么，亲手把自己的闺女往火坑里推！这么些年来我恨啊，恨不得拿把大剪刀把你剪成一团烂肉..........”
“咔嚓”一声，老二赵盼娣伸手就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大剪刀，眼瞅着就要冲上前剪断赵建国的脖子，被眼疾手快的老三硬拖着离开。
留下的老大赵招娣叹了口气，看着吓得脸色苍白，瘫软在地的赵建国，又看了看自己一瘸一拐的左腿，惨笑道：
“爹！今天我来看你最后一眼，算是尽了当女儿的责任了，你火化了我们也不会过来领你的骨灰，要怪就怪你当初造的孽吧..........”
看着三个女儿离开，赵建国心里涌起无尽的悲凉，忍不住趴在炕头捂着脸痛哭起来，最后竟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建国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体被人抬了起来，睁眼一看，竟看到陈淑芬给他生的两个儿子正把他塞进棺材里........
“哥，那老家伙好像没死.......”小儿子有些惊慌地喊道。
“真是个老不死的.......”大儿子咒骂一声，没好气道：
“慌什么，葬礼都摆了，白包也收了，还能把他抬出来不成，就让他躺棺材里等死算了，反正老不死的也活不了多久..........”
赵建国躺在棺材里，只觉得身心像是被放进冰窖里，也不知是冷的，还是被气的，他浑身发抖。
“畜……畜牲……老子……没……死….....…”
赵建国艰难出声，可下一秒棺材盖就盖了上来。
逼仄漆黑的空间让赵建国恐惧万分，这两个畜生是要将他活活给憋死！
赵建国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对两个儿子是掏心掏肺的好，可最后却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
“哥，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老东西以前对咱俩还是很好的........”
小儿子犹豫颤抖的声音传进棺材里，让赵建国原本绝望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然而下一秒，大儿子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有啥不好的，早死早超生，再说了他又不是咱们亲爹管他干啥，咱妈说了，咱们亲爹是城里的有钱人，住独栋海景别墅，开劳斯莱斯的那种，等办完葬礼了，就带咱们去上门认亲。”
“真的吗？那太好了！”小儿子明显兴奋了起来，嘿嘿笑道：
“说起来也是这老不死的耽误了咱兄弟俩，当年要不是他强娶了咱妈，咱兄弟俩早就是富二代了，哪会像现在这样每天苦哈哈地刨地过日子。”
赵建国听了这话，恨不得把棺材盖给踢飞了，然后站起来质问他们，他们的亲爹到底是谁。
还有陈淑芬那个贱人，当年死皮赖脸地爬上他的床，没想到是在给他戴一顶大绿帽，最可恨的是还让他给她的姘头白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
此时此刻，赵建国悔恨得肠子快断了，五个女儿的悲剧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要不是因为他当初重男轻女，执迷不悟就要生儿子，前妻就不会难产死掉，他也不会娶陈淑芬这个恶毒下贱的女人。
赵建国越想越是悔恨，老泪纵横，在极度痛苦自责绝望的情绪交织中，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绞痛……
......
“爹，爹，你快醒醒，后娘把念娣还有望娣给卖了，爹，爹，你醒醒啊……”
赵建国耳边传来惊慌刺耳的尖叫声，身子被人不停的用力摇晃着，脑子里一阵昏昏沉沉，嗓子干的像是要冒烟一样，咽一口唾沫，像是有小刀在喇嗓子。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黄昏的阳光穿过窗子照在脸上，叫他不由的眯起来眼，眼前一阵阵的重影。
“爹，你快起来啊，后娘把念娣和望娣卖了，爹，爹……”
“我……不是死了吗？”
脑袋撞到地上的剧痛感同身受，赵建国精神一阵恍惚，十几秒后，眼睛才终于适应了光线。
只见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满脸惶恐，正不停用力推着他。
女人梳着俩长辫子，脸上满是脏污，还有冬天的穿着一身做的红花破棉袄，上面好几个补丁。
干瘦枯黄的脸往里面凹陷，一双眼睛浑浊儿呆滞，额头上还有拇指大的一块疤，脖子上有一块乌青，嘴角还带着血。
他愣着神，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是……大女儿招娣？”
他心里不由的浮现出一阵酸涩，他记得，现在的大闺女赵招娣应该才19岁啊，还不到二十岁，去年刚嫁人，怎么看起来跟三十来岁的老妇女一样，还有脸上这伤是哪儿来的？
“爹，你快跟我来，后娘她把念娣和望娣给卖了，我叫盼娣在哪儿盯着，咱们再不去就晚了！”
大女儿赵招娣用力的拖着他的胳膊，想要把他从床上拽起来。
但赵招娣严重的营养不良，根本没劲儿，赵建国身子无力的靠在墙上，被他扯起来一点就又瘫到了墙上。
赵建国记忆中的画面逐渐的和眼前的景象重合，隐约记起来，二十三年前，招娣就是这样把他给叫醒了。
“我没死？”赵建国终于反应过来了，恍惚的眼神重新聚焦，看着满脸着急的大闺女，记忆潮水一样的浮现出来：
“我这是......重生了？是了，老四念娣和老五望娣就是在今天被陈淑芬给卖了！”
他一个激灵，死之前的痛苦回忆如同刀子一样剐着他的心，他猛地坐起来，宿醉的脑子也清醒了，大声问道：
“快告诉爹，她们在哪儿？”
“就在村口儿呢，爹，咱们快去吧，再不去就晚了！”赵招娣用力拖着他。
他一把推开赵招娣，顾不上穿鞋大步就朝外面跑去。
“爹，鞋，你的鞋！”赵招娣提着他的鞋从后面追上来。
他随意的套在脚上，飞快的向外跑去。
出了家门，一边跑，村里一排排熟悉的砖瓦房和村里人的面孔刺激着他的记忆。
就是这一天，招娣把他宿醉的他叫醒，说老四念娣还有老五望娣被陈淑芬给卖了，他不仅没有去找两个孩子，反而怪赵招娣打扰了他睡觉，狠狠的扇了她两个大逼兜。
甚至晚上陈淑芬用卖孩子得来的钱弄了烧鸡和猪头肉、花生米，他还乐呵呵享用着卖女儿得来的酒肉。
他还能记起来，当时还剩下的仨闺女躲在角落，用充满怨恨恐惧的目光看着他。
陈淑芬带着两个跟前夫生的大拖油瓶，还有陈淑芬给他戴绿帽生的两个小野种，在那里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过往种种，深深的刺痛着赵建国的心，叫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脚步不由的又加快了，呼哧呼哧的往村口跑。
“呦，赵建国，你着急忙慌的干啥去？”
村里人打招呼他也顾不上回，一门心思的往前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叫陈淑芬把孩子给卖了。
眼瞅着快到村口的时候，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步伐轻快地朝这边走来，手里还在数着什么，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欢喜笑容。
“陈淑芬！”
看到那道身影，他不由的怒吼一声，加快速度冲了过去。
如今的陈淑芬才三十出头，虽然也是农村妇女，但是平常因为靠着他有个当村大队队长的父亲，基本上不怎么下队干活儿。
家务活也都让剩下赵建国四个亲女儿干了，养的白皙美艳，根本看不出来三十多的年龄。
陈淑芬听到叫声，吓的急忙抬头，看到是他，急忙把手里的钱往口袋里一塞，满脸堆笑的叫道：
“建国啊，你不是在睡觉吗，咋来了？”
“我问你孩子呢？”他顾不上跟这恶毒女人废话，冲上去怒吼一声。
“孩子？啥孩子？”陈淑芬跟他装傻：“你说俊山和俊南？哦，我把他俩送村医李山林那了……”
赵俊山和赵俊南，就是陈淑芬给他戴绿帽生的野种小儿子。
“我说老四念娣和老五望娣呢！你把她们姐妹俩卖给谁了？”
眼看陈淑芬不肯老实交代，赵建国上去一把抓住陈淑芬的胳膊，瞪大了眼怒吼。
“哎呦，赵建国，你弄疼我了！”陈淑芬眼神有点心虚，挣扎着叫道：
“那俩贱蹄子不是在家里啊，我咋知道她们去哪儿了，你快放手！”
“爹，你别听他胡说，我从家过来亲眼看着她抱着念娣和望娣，在村口的小树林卖给了人贩子！”
这会儿大女儿赵招娣也气喘吁吁的跟上来，大声叫道：
“我怕打不过他们，就赶紧回去报信，路上碰到了盼娣，还叫盼娣盯着他们，我回去叫你！”
“你这个小贱蹄子，竟然跟踪老娘！”陈淑芬一听，满脸恶毒的回瞪着赵招娣骂道：
“看来平常打得你还轻，都敢告老娘的状了！”
“我没卖他们，赵建国，不是跟你说好了，咱们家根本养不起这么多儿女，把他们俩送人，减轻负担，你现在跟我急什么劲儿？”
陈淑芬眼看暴露了，也不装了，叉着腰大声嚷嚷起来。
赵建国愣了下，是他答应的？
猛地想起来，陈淑芬的确跟他说过这事儿。
陈淑芬是寡妇，跟前夫生了两个男娃后前夫得病死了，前夫家里大伯说他克夫，把她连孩子一起给撵出来。
可他猪油蒙了心，偏偏觉得陈淑芬是个会生养的，正好自己媳妇儿生老五难产死了，不顾家里人反对硬是娶了陈淑芬过门，后面果然生了两个男娃，大儿俊南，小儿俊山，当时可把他高兴坏了。
不过家里有他五个闺女，陈淑芬被赶出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大儿子一个闺女，又给他生了两个儿子，日子的确过得艰难，陈淑芬就跟他提议把俩闺女送人，当时他也答应了，这在当时农村也是见惯不惯了。
回想起前世五个亲女儿，两个小的被陈淑芬卖了，大女儿被家暴流产成了残废......
二女儿被人强奸最后疯了，每天像狗一样被婆家用铁链蹿在家里，婆家想要她生个儿子，不停地让那个畜生糟蹋她，一连夭折了四个娃，日子过得连狗都不如......
三女儿被寡妇女儿顶替上了大学，还被他强行嫁给了村里嗜赌如命的二流子，二流子后来欠了一屁股债，还把三女儿卖给债主陪睡抵债......
“你放屁！”赵建国猛地反应过来，大骂一声：“我说给念娣和望娣找两个好人家送过去，谁叫你卖闺女了，你跟我商量过了？她们现在在哪儿？”
“我没卖，我就是给她们俩找的好人家！”陈淑芬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
“你还不说，这是啥？”他一把从陈淑芬兜里掏出来一沓票子，黄黄绿绿，起码有两百块。
眼看事情败露，陈淑芬也不装了，急忙一把夺过去钱，大声叫道：
“送人跟卖了还不一样啊，送人有啥好的，自己生养的白给了人，卖了还能挣点钱，咱家都穷啥样了，俊南和俊山都要上学了，而且振山马上就20了，振虎也18了，美珍也16了，马上就都要成亲了，不得想办法弄点钱孩子咋结婚！靠你？你一天到头儿好吃懒做，挣俩钱儿还不够你喝酒，再说了，俩赔钱货，咱们养了她俩好几年，卖了就当是报答咱们了，不对吗？”
赵建国一听赵俊南和赵俊山俩孩子，他掏心掏肺疼了一辈子的孩子竟然不是他的，这贱婊子给他戴了一顶大绿帽子。
现在竟然还敢拿孩子来说事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红着眼挥起巴掌就甩过去。
陈淑芬没想到赵建国竟然敢打她，被甩的一屁股坐到地上，震惊之下，反而没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呆呆的看着赵建国。
“陈淑芬！我没时间给你屁话，赶紧说，她们往哪儿走了？”
赵建国怒不可遏的问道。
“赵建国，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陈淑芬瞪大了眼睛，终于反应过来，尖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双手就朝赵建国脸上抓过去，一边抓一边叫唤：
“赵建国，我跟你生孩子，跟你过日子，吃了多少苦，你竟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有种的你就打死我，叫俩孩子从小就没娘！”
眼看这贱人还拿俩孩子威胁他，还在这儿跟他撒泼，再拖下去，恐怕真找不到孩子了，胳膊一抡，把陈淑芬的双手给挡开，一脚狠狠地踹到陈淑芬小肚子上。
陈淑芬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小肚子疼得脸都扭曲了。
“曹尼玛的陈淑芬，你做的那些好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生的那俩贱种指不定是谁孩子那，你现在赶紧告诉老子她们去哪儿了，耽误了时间，找不到念娣和望娣，老子打不死你个贱货！”
赵建国恶狠狠的瞪着陈淑芬。
陈淑芬连着挨打，终于是怕了，看着赵建国抬起的拳头，要是再不说，这夯货恐怕真的要往死里打她了，急忙忍着痛指了指村口往西的路。
“贱人，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赵建国急匆匆的就要追过去，突然想起来什么，冲到陈淑芬面前，一把从她兜儿里掏出来那一沓子票子。
“赵建国，你干啥，那是我的钱！”陈淑芬急忙跟他争抢。
“这是你卖我女儿的钱！我要把人赎回来！”赵建国一把推开陈淑芬，扭头朝着村西的路冲过去。
“爹，你等等我！”大女儿赵招娣在后面叫着急忙追了上去。
赵建国急匆匆的跑了有三四里地，却一个人也看不到，眼看天都要黑了，心里着急，天一黑，恐怕就真找不到俩闺女了。
“爹，爹！”这会儿，路边突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叫声，他急忙过去，只见十八岁的赵盼娣趴在路边，脸冻得发青，身上还有几个脚印子。
“盼娣，你咋在这儿？”他急忙过去，扶起二女儿赵盼娣，见她一身泥土给他拍了拍：“念娣和望娣呢？”
“她们被坏人带走了，我跟他们到这里，他们走太快，我跟不上，就想要冲上去把妹妹要回来，他们打了我一顿，朝前面走了！”
赵盼娣红着眼哭着叫道：“爹，你快追他们，他们刚走了没多远！”
“盼娣，你大姐在后面，你在这等着他，我去把你妹妹救回来！”
赵建国一听对方刚走没多远，顾不上关心赵盼娣身上的伤，急忙再次朝前面追去。
又追了一里多地，终于看到前面出现了一男一女俩人的身影，俩人怀里一人抱了个小女孩儿，正是才八岁大的赵念娣和六岁大的赵望娣。
俩孩子不停的哭叫，挣扎，被俩大人按的死死的，不停的往前走。
“念娣，望娣，爹来了，你们俩给老子站住，把孩子还给我！”
他大叫一声，加快速度追上去，那俩人听到叫声，头也不回，走的更快了，但俩人毕竟抱着孩子，走不太快，没两分钟赵建国就追到了俩人身后。
俩人一看走不开，干脆也不走了，把孩子往地上一放，回头狠狠地盯着赵建国：
“你干啥？孩子已经卖给我了，老子掏了钱儿，你要反悔？”
“滚开，孩子是我的，不是那娘们儿的！”
赵建国紧跑两步来到俩人面前，喘着气喝道：“赶紧把孩子还给我，不然的话，我可要报公安了，说你们拐卖孩子！”
“放你娘的屁，你说孩子是你的就是你的，老子花了钱儿，买了她们，他们就是我的，你想要回去，行，把钱儿给我，我把孩子给你！”
赵建国不想他们啰嗦，大冷天儿，孩子又冷又怕，一个个脸都青了，当即从兜儿里掏出来那一沓子钱递过去：“这是你们的钱，孩子给我！”
那男的一头短发，三角眼，精瘦精瘦的，看着那一沓子钱嘿嘿冷笑一声：
“你他娘跟我开玩笑那，这是你们卖闺女的钱儿，现在你闺女是我的了，你想要，得买回去，要买那可就不是这个价儿了，两百块钱一个，你要俩，得四百块！”
赵建国一听，眉头拧起来，一把把钱扔地上：
“别他娘的跟老子玩儿这套，钱给你，孩子给我，这事儿我当不知道，不然得话老子报了公安，到时候儿有你们好瞧的！”
“嘿呦，娘的吓唬老子那？老子要怕这个还敢做这买卖，你他娘的有钱儿拿钱儿，没钱儿给老子滚蛋！”
说着，那精瘦男的突然从兜儿里掏出来一把匕首，恶狠狠的盯着赵建国：“有胆子你上来一个试试，老子弄不死你！”
赵建国看着对方手上的匕首，忍不住嗤笑一声，他娘的敢在他面前亮刀子，这是不知道他赵建国点子有多硬啊。
好歹他爹是大队队长，他爷是民兵队长，他从小就是村里的一霸，谁他娘的敢在他面前龇牙，绝对揍他娘的狗丫的，这一身拳脚本事可是跟他爷当初练过的。
“爹，爹，救我！”赵念娣哭嚷着想要冲过来，但那老妇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俩闺女，死死的拽着他们，不让他们过来。
“念娣，望娣，别怕！”赵建国怕他伤了孩子，急忙安抚：“爹在这儿，不会叫他们带走你的！”
“他娘的，我看你是不知道老子手里的家伙厉害！”精瘦男的吐了口唾沫：
“我告诉你，赶紧滚，不然老子手里的刀子可不长眼，惹急了给你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来来来，你过来，别以为拿了个刀子就人五人六，不是老子看不起你，给你把枪你都不见得能打伤老子！你这样儿的，我一个打五个！不信你过来试试！”
赵建国怕他伤害闺女，故意刺激对方。
“艹他娘，敢看不起老子！”精瘦男人果然被刺激到，拿着刀子就冲上来，一把朝他肚子上捅过去。
赵建国一点儿不慌，他可是跟当民兵队长的爷爷练过的，这些年在村儿里也没少打架，还会怕这个，眼疾手快，一个侧部扭身，对方的匕首几乎贴着腹部划过去，紧跟着左手一把抓住对方手腕儿，右手屈肘，直挺挺的撞到对方面门。
精瘦男人根本没想到赵建国竟然这么能打，而且他拿着家伙也没吓到对方，被一肘撞到鼻子上，疼的龇牙咧嘴，鼻子发酸，眼泪鼻涕瞬间就流下来。
赵建国一招得手，毫不停留，左手抓着对方手腕儿用力下压，对方抓着的匕首不由松开掉下去，同时用力把对方朝自己怀里猛拉，等对方撞过来，飞起一脚踹到对方小腹。
精瘦男人疼得啊呀一声大叫，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肚子疼得不停惨叫。
“他娘的，还敢跟老子动手，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
他心里愤怒，差一点儿就失去俩女儿了，冲上去对着精瘦男人身上就是两脚，把对方踢得倒在地上不停惨叫。
“爹，救我，救我！”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赵念娣的哭叫声，只见那个老妇女竟然抱着赵念娣想要趁机逃走。
“把孩子给我放下来！”
他怒喝一声，飞身朝对方追过去。
中年妇女一看他追过来，吓的急忙把孩子往地上一丢，头也不回的跑了。
“狗艹的玩意儿，你他娘的别叫老子再看到你，不然弄不死你！”
赵建国担心孩子摔着，骂了一句，急忙扶起来赵念娣，把他身上的灰给拍干净，心疼的问道：“念娣，摔着没？”
“胳膊疼！”赵念娣哭着叫道。
他急忙小心的抓着赵念娣的胳膊活动两下，发现没有脱臼，也没有摔断，这才放心：“没事了，爹在，不怕！”
他回头过去，只见那个精瘦男人也已经逃远了，老五赵望娣才六岁，发懵的站在那儿，不停的弯腰捡什么东西。
抱着赵念娣过去：“望娣，你干什么呢？”
“爹！”赵望娣抬头怯生生的看着他，一伸手，小手里面攥着一把票子：“钱！”
原来刚才俩人逃走，根本没来得及他扔地上的钱，都叫赵望娣给捡起来了。
“乖女！”他笑呵呵的把钱接过来，没有一点负担。
这俩人买卖儿女，本来就是犯法的，逃走了也不敢报官，这钱儿等于是白捡的，正好拿了给几个闺女补补身子。
这会儿，大女儿赵招娣和二女儿赵盼娣也追过来了，看到他把俩妹妹抢回来了，这才放心。
回去路上，老四赵念娣和老五赵望娣又怕又累，没多会儿就迷迷糊糊睡过去，赵招娣和赵盼娣跟在他两边儿。
回到家里，赵建国一手抱一个孩子放到床上，可是把他累够呛，胳膊又酸又疼，一屁股坐到床边儿。
赵招娣急忙给他倒了一碗水递过来，他拿起来一口喝干了，把碗往边儿上一放，赵盼娣急忙过来把碗端走，然后跟大姐赵招娣瑟缩的站在床角，低头看着地面。
“爹，吃饭了！”
这会儿，三闺女赵来娣端着锅从外面走进来，她下午去外面溜红薯去了。
就是把别人挖过的红薯地再挖一遍，有人没挖干净的还留在地里的红薯挖出来，回来的时候家没人，就赶紧做饭，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
眼看气氛不对劲儿，说话的声音都小不少，把锅放到地上，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干啥。
赵建国看着几个女儿又瘦又小，一个个脸色枯黄，满脸菜色，身上穿的薄棉袄，有的地方破了，棉花都露出来了。
老大赵招娣穿的还是他去世的母亲剩下的棉袄，又大又宽，仨人站在那一个个瑟瑟缩缩，大气不敢出，不小心瞟了他一眼，跟他目光一碰，吓的急忙低头，看着脚尖也不敢说话。
“唉！”他心里叹了口气，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睡着的老四和老五，心里一阵刺痛。
以前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传宗接代，封建思想，觉得女儿都是赔钱货，带把儿的才是根，想想后世的遭遇，和以前做的这些天打雷劈的烂糟事儿，心里一阵堵得慌。
“你们后娘陈淑芬呢？”
他问道。
“走了！”仨闺女对视一眼，老三赵来娣低声说道：“后娘回来抱着俩弟弟带着振山和振虎哭着走了！我没惹她生气，真的，爹！”
听着赵来娣有点慌怕的语气，他心里一酸，上辈子真是造了孽了，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还有俩不是自己的野种。
把五个闺女全都推到了火坑，平常没少打骂她们，听赵来娣这语气，还有不安的往后小步挪着的脚，恐怕是害怕挨打。
“走就走了！以后这儿不是她家，你们也没她这个后娘，咱们家就当没他们！”
赵建国哼了一声：“以后咱们一家子好好过活。”
几个闺女惊讶的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他，不相信这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自从陈淑芬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赵建国就把陈淑芬还有俩儿子宠的就上天了，好吃好喝的供着。
甚至连陈淑芬带过来的那三个不是自己的子女都比对他们几个亲生女儿好，家务活儿全叫仨闺女干了，还经常非打即骂，啥时候儿这么跟她们说过话。
“招娣，你没在你家，咋回来了？”
赵建国看着大闺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带着撕裂伤，流着血，心里一疼，不由问道。
赵招娣嘴角抽抽两下，似乎想要说话，不过接着就摇摇头，闷声闷气的说道：“爹，我没事儿！”
赵建国看她这憔悴委屈的模样，想起来村儿里听到的闲话，当初给赵招娣找对象是陈淑芬操办的，是隔壁小王屯村的木匠家儿子。
听说还跟陈淑芬沾点亲戚，家里条件还不错，给对方要了两百块彩礼，这可是一笔不菲的彩礼啊，附近几个村儿的没听过要这么高的。
当时他也觉得对方条件不赖，也就答应了，大闺女嫁过去后他也没再管过，偶尔听人说大闺女经常被家暴，也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大闺女突然回家，脸上还有这些伤，恐怕是又被打了。
想到这些，他心里腾的窜出来一股火。
上辈子他就没管过大闺女，后来听说嫁过去之后，不光挨打，连怀了孕还被打流产过两次，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后，最后一次被打流产就再也不能生育了，但这辈子他绝对不会再叫这种事儿重演了。
“老大，你过来！”
他沉着脸冲赵招娣招招手。
“爹，我没事儿，我就回来看看你跟妹妹他们，我马上就走！”
赵招娣吓的一哆嗦，以为自己突然回来，还惹了事儿，把干娘给气走了，赵建国要打后。
“叫你过来！”赵建国沉着脸又叫了声。
赵招娣满脸害怕，嗫喏着不敢反抗，慢慢的靠过来。
赵建国一抬手，赵招娣急忙抬起来胳膊护住脸，眼睛紧闭，动作熟练的叫人心疼。
他心里一阵刺痛，一把抓住赵招娣的胳膊，捋起来她的袖子，只见上面青一块紫一块，有不少伤疤已经好了，新新旧旧，有的都摞一块儿了。
他看的心里难受，这里面有不少是他的杰作，但也有不少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新伤。
“你男人打的？”他心里翻腾着怒火，压着怒气问道。
赵招娣发现他爹竟然没打他，反而问她身上的伤，诧异的放下手看着赵建国，觉得有点儿陌生。
“没事儿，都好了！”赵招娣不敢奢望什么，急忙把袖子放下来。
“看你没出息的劲儿！”他气得骂了句：“你长那手是干啥吃的，挨打了不会还手啊，打不过不会回来找你爹啊，你爹是死了还是动不了了？”
赵招娣被骂的脸色慌乱的往后挪了半步，低着头不敢吭声。
赵建国看着他，心里叹息，怪他，以前干的那些事儿给孩子留下了太过恶劣的印象了，甚至连自己挨打了都不敢找他做主，这次恐怕是打的狠了，家里待不下去了才跑回来，但也不敢跟他说是挨打了，纯粹就是躲一下，怕回去再挨打。
“狗娘养的，再怎么说，这也是我赵建国的闺女，敢这样打我闺女，这是不把我赵建国放眼里，找机会看老子收拾你！”
他心里暗暗发狠，看着赵招娣畏畏缩缩的模样儿，叹了口气：
“行了，别丧气，这儿是你家，受委屈了就回来，出事儿了还有爹给你做主，安心在这儿住下，别怕！”
再看看老二和老三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的饭，看来是饿的不轻。
再看锅里，一锅黄面菜叶粥，还有一点腌的萝卜，想想陈淑芬在的时候儿，这玩意儿能吃？哪顿不是白面馒头。
几个闺女平常不能上桌儿，就吃这些玩意儿，别说荤腥，一天能吃两顿饭就不错了，要不一个个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呢。
“先别吃，等着！”
他嘟囔一句，决定给几个闺女好好儿改善下，补充补充营养，也尽一下当爹的义务，弥补以前犯的错。
他来到厨房，只见厨房里边儿还有三四个白面馒头，角落堆着两颗大白菜还有俩萝卜疙瘩。
他一皱眉，今儿个说啥也要给几个闺女见见荤，正准备出去买点儿吃的，突然想起来家里平常都是陈淑芬管钱儿，他身上一般不带啥钱儿，陈淑芬走了，不用说，肯定是把钱儿也带走了。
“娘的贱人！”他骂了一句，伸手摸摸口袋，突然碰到一沓票子，心里一动：
“倒是忘了，那俩人贩子没带走钱儿，这足足两百呢！”
这年头儿，买东西还需要粮票，有粮票再加上钱儿才能买相应的东西，他身上光有钱儿还不行，还得有粮票，买肉还得有肉票才行。
跑屋里一阵翻箱倒柜，陈淑芬藏票的地方他知道，但咋也找不到。
“贱人，走都不忘了把家里的粮票给顺走！”
他骂了句，回头看看几个呆呆看着他的闺女，只感觉脸上一阵挂不去，嘟囔一句：“你们等着我！”
说着出门儿，跑到隔壁李大爷家里。
“老李大爷！”他冲里面叫了声。
“谁啊！”一个老头儿从屋儿里走出来，见是他，满脸的不情愿，干笑一声：“建国啊，咋了？”
“大爷，你家粮票和肉票还有不？”
“建国啊，这是真没了，你媳妇儿之前借我们三斤肉票还有二十斤粮票都还没还呢！”
老李大爷媳妇儿杜金花从屋里出来，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他一听愣了，陈淑芬这娘们儿行啊，不光把家里东西都顺走了，还给他留了一屁股饥荒！
赵建国干笑一声：“那娘们儿没跟我说过，我要知道早还了，三斤肉票和二十斤粮票是吧，我没了，不过我有钱儿，我用钱儿抵吧，一斤肉票行价1块，一斤粮票行价两毛，我给您五块，你看行不？”
“成！”
他说的都是市场行价，杜金花本来都打算这票是要不回来了，赵建国是个混不吝，偏偏还有个当队长的爹，他们也没办法儿强要，没想到赵建国竟然要还，忙不口的答应，脸上的笑都显得真诚多了。
“大娘，你家里要有肉票和粮票，再给我点儿，我都用钱买！”
“倒是还有点儿！”杜金花干笑一声，心虚的说道：“你等着，我给你拿！”
换了一斤肉票和五斤粮票，跑到村供销社买了一斤肉和三斤精面，看到饼干，又买了一斤饼干。
回家里，只见老四赵念娣和老五赵望娣都醒了，赵招娣搂着赵望娣，赵盼娣搂着赵念娣围着桌子坐着，桌上的饭都凉了，几个人眼巴巴的看着，没一个人敢动。
“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了！”
他掏出来饼干放到桌上，又把手里的肉冲她们晃了晃：“看，饼干，还有肉，今天给你们开开荤，好好吃一顿！”
“饼干！”六岁的赵望娣眼巴巴的看着，伸手想去拿。
“别动！”赵招娣急忙在她手上拍了一巴掌，有点心慌的把她搂到怀里。
赵望娣很乖，听大姐这么说，眼巴巴的看着饼干，却不敢再伸手。
赵建国见状不由皱了皱眉：“招娣，咋了，给你们买的，就是叫你们吃，干嘛不叫望娣吃？”
赵招娣低着头没吭，只是摇着头。
“你这孩子！”他不明所以的看着赵招娣，不知道他咋想的，冲其他几个闺女说道：“没事儿，吃吧，给你们买的！”
几个闺女互相看看，最后目光都落在了赵招娣身上，赵招娣没吭，只是用眼神警告他们谁都不许动，几个妹妹就这么看着，谁也不敢乱动。
赵建国无奈，几个闺女面对诱惑宁肯听大闺女的话不动也不听他的话去吃，没办法儿，看来崩塌了的老爹形象想要重新树立起来任重道远啊，摇摇头说道：
“我去给你们炒菜！”
他跑厨房一阵鼓捣，手艺虽然不咋地，但是有肉的加持，还算是十分诱人，炒了一盘白菜肉片和一盘萝卜肉片，端过去笑道：
“招娣，盼娣，跟妹妹们过来吃，咱们一家子一年多没在一起吃过饭了。”
赵望娣想要过去，却被赵招娣一把拉住，只听赵招娣心虚的低声说道：“爹，我们不饿，你吃吧！”
“怎么会不饿？”他怀疑的问道：“招娣，你咋了，就算你不饿，你妹妹们也都饿了！”
“不，爹，我们不饿，你吃吧！”赵盼娣连忙摇头。
“招娣，盼娣！”
眼看几个闺女不听话，他眉头紧皱，语气也重了一点儿：“到底怎么了？”
赵招娣低着头，突然，只听赵望娣低声说道：“大姐，我饿！”
赵招娣用力把赵望娣搂到怀里，苍老疲惫的脸上突然涌起一股决然，站起来噗通跪下去，大声说道：
“爹，我求求你别卖念娣和望娣，他们还小，被卖了恐怕就活不下去了，你要卖……你要卖……不行你把我卖了吧，我大了，能生娃，还能干活儿，你把我卖给那些老光棍儿，也能卖不少钱。”
赵建国吓一跳，看着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恳求他的赵招娣，急忙过去想要把她扶起来：“招娣，你这是干啥？我啥时候说要卖了念娣和望娣了。”
“爹，你别骗我，下午后娘也说了，你要把念娣和望娣送走，你给她们做这些好饭，不就是想叫她们走之前再好好吃顿家里饭吗？”
赵招娣痛哭着叫道：“妹妹他们太小，不能没家里人照顾啊，我知道家里穷，不行我就跟柱子离婚，盼娣和来娣她们也都大了，能干活儿，都少吃点儿，就当把口粮匀给念娣和望娣了！”
听赵招娣这么说，一开始不明白大姐意思的赵盼娣和赵来娣也终于明白了，急忙跟着跪到地上：
“爹，大姐说的对，我们能帮家里干活儿，我们少吃点儿，求求您就留下念娣和望娣吧，大不了……大不了……我十八了，该嫁人了，你……你把我卖了，你要是想给贾振山攒彩礼，大不了我跟人换亲，一定有办法儿的，爹，不能卖了俩妹妹啊，你要是不管他，他俩可就真的会死啊！”
“爹，我不上学了，省下钱儿给俩妹妹，我去干活儿，帮家里减轻负担，求求你了爹！”赵来娣抓着他的袖子哀求。
赵建国没想到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想给她们改善下生活，补充补充营养，竟然惹出来这档子事，叫她们误会自己要给念娣和望娣吃最后的家餐，不由的气笑了：
“你们……哎，你们真是，我啥时候儿说要卖她俩了，我不是要卖她们俩，我要是想卖她俩，下午我还抢回来她俩干啥？直接让人给带走不妥了！”
“爹，我知道，你是嫌卖的价低。”赵招娣抹着眼泪说道。
“说啥屁话呢？这是我闺女，我赵建国闺女，咋可能会卖了！”
几个闺女只是低着头不停哭，显然是不肯相信。
赵建国眼看她们不信，又气又觉得痛心，以前留下的恶毒印象叫他百口莫辩，他扶起来赵招娣，拉着赵盼娣的手看着她们，郑重的说道：
“招娣，盼娣，我知道我以前没有尽到一个当爹的责任，亏待你们了，你们放心，我以后会改的，念娣和望娣是我赵建国的闺女，咱家就算再咋揭不开锅，我去卖血去，也绝对不会卖了自己亲闺女的，我说话算话！”
赵招娣几个闺女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他，难以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再想到今天赵建国的举动，好像真的跟之前有点儿不一样，跟他们说话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和包容，这要是换以前，早大耳刮子扇过来了。
几个人一时间都有点儿动摇，难道说他爹真的改头换面了？
“放心吧，以后日子还长，你们慢慢看就行了！”他笑着摸了摸赵望娣的脑袋，把她拉过来笑道：“望娣，饿了吧！”
“嗯，爹，我饿！”赵望娣看着桌上的肉菜，馋的直流口水，把一根手指头伸到嘴里吮吸着，好像这样儿能挡饿。
“饿了就快吃吧！来来来，大家一起吃，我特意多炒了菜，今儿个吃饱，以后咱们家天天都吃饱！”
他从锅里拿出来黄面窝头掰开递给赵招娣和赵来娣：“招娣，你也赶紧吃，跑一天了，饿坏了吧！”
赵招娣小心的接过来窝头，还看了看他的脸色，没发现啥不对劲儿的，心里怀疑，难道我真的看错了，爹是真的变了？
几个闺女小口的吃着，赵念娣想要去夹肉，结果赵念娣急忙把肉给顺下去，给他夹了一口菜。
虽然只是吃菜，不敢吃肉，但毕竟是猪肉炒的，油水很足，喷香，就算过年她们都没吃过这么油水充足的菜，吃的虽然小口，但忍不住就夹得快了点。
赵建国看着几个闺女老老实实的吃着菜，却没人敢夹满盘子的肉，无奈的叹息，夹了两筷子给赵望娣：
“望娣，别听你姐的，吃肉，肉多好，香，吃多多，长高高，将来咱也去上学，学文化，当文化人，好不好！”
赵望娣小心的看了一眼大姐，看大姐没吭，还是忍不住把肉夹起来吃了，肉香在嘴里爆开，香的他眼神都亮起来了，咯咯笑着说：“好。”
他又给念娣夹了一筷子，招呼他们：“吃，都吃，剩这些肉干啥？谁不吃我可生气了！”
一听说他要生气，几个闺女才忙不迭的一人夹了一筷子肉吃起来。
他看的又气又无奈，这恶毒老父亲的形象在几个人心里算是扎根了，好说歹说不如一句生气，未来任重道远，路阻且长啊！
几个闺女慢慢的也放松了警惕，两大盘子菜吃的干干净净，连里面剩下一点肉汤都用馒头绕着边沾干净吃了。
吃了饭，他准备收拾东西，赵招娣却快他一步，端起碗筷就去洗，赵盼娣熟练的擦桌子，收拾凳子，赵来娣扫地，短短两分钟就把东西规整了。
他想说自己来都来不及，只能把赵念娣和赵望娣抱到床上，去弄了点煤把屋里的火烧旺点。
大冬天的还是太冷，别冻着孩子了。
“念娣，望娣，来，爹抱抱！”
家务活仨闺女都干了，他没啥事儿，坐在床上看着念娣和望娣笑呵呵的招呼。
两闺女还是很怕他，坐在床边看着他怯怯的不敢过去。
“俩小没良心的，吃饱了就忘了爹！”
他笑骂一声，想要坐过去。
“砰砰砰！”
外面传来敲门声，他皱皱眉：“大晚上的，谁啊！”
来到院子里，打开院门只见一个冻得缩着脖子的不停跺脚的粗壮青年站门口儿，见门儿开了，干笑一声：
“爹，你在家啊，招娣那？我来接他回去！”
说着，对方就往家里闯。
“陈铁柱？”
虽然这个女婿他就结婚的时候见过一面，后面就没见过，但听他叫自个儿爹，还说来接招娣回家，哪儿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眼看他粗壮的身子要闯进来，眉头一皱，心里腾的冒出一股火，飞起一脚就踹他腿肚子上。
“啊呦！我艹！”
陈铁柱痛叫一声，一下子摔到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爹，你干啥？”
“我干啥？”赵建国看着五大三粗的陈铁柱，脑子里不由的浮现出来这混蛋打自己闺女的场景，心里火气憋不住的冒上来，冲上去冲着陈铁柱身上就踹过去。
“娘的，就是你打招娣？那是老子闺女，老子是谁你他娘的知道不，老子是赵建国，我闺女你都敢打，你他娘活的不耐烦了！”
他骑到陈铁柱身上，拳头劈头盖脸的砸下去：
“狗艹的玩意儿，老子还说去找你，你他娘的还有脸过来接招娣回去，敢那样打招娣，我要不是教训你，你不知道招娣是有爹的。”
他拳头雨点一样砸下去，陈铁柱捂着脑袋不停的惨叫，几拳下去，大概是被打急了，陈铁柱忍不住用力拱腰，想要把赵建国给弄下去，嘴里叫道：
“赵建国，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娘的，你试试！”赵建国火气更大，好歹他也是老丈人，这家伙还敢叫嚣，可见这家伙秉性，不是啥好种，招娣嫁给这样儿的人，以后怕是没出头日了。
“赵建国，我艹你姥姥，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陈铁柱又挨了两拳，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拼命想要翻身把他弄下去，挥着拳头不停反击。
赵建国是打架祖宗，从小到大没少打架，还能叫他给占了便宜，一拳狠狠砸他二头肌上，陈铁柱疼得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紧接着一肘子贯他面门上，砸的他惨叫一声，牙齿磕到嘴唇儿，吐出来一片血。
他根本不给陈铁柱还手的机会，哪里疼打哪里，没一分钟，陈铁柱就已经鼻青脸肿，疼得吱哇乱叫：
“爹，爹，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再打招娣了！”
“这会儿知道叫爹了，不叫赵建国了？狗艹的，老子名字是你叫的？老子是招娣爹，你打他，就是打我脸，我赵建国的闺女是你能欺负的？”
他拳头依旧不停砸下去，只砸的陈铁柱惨叫不断。
后面，赵招娣躲在门后看着气冲冲暴揍自家丈夫的赵建国，眼眶突然一热，泪水蓄在眼里不停的打转......
“爹竟然在帮我出气，他竟然跟陈铁柱打？”
赵招娣心里觉得不可思议，以前做梦都没想过，她爹竟然会帮她出头！会为了她去跟别人打架！
在她记忆里，赵建国留给她的唯一印象就是重男轻女，再有就是厌恶她们几个闺女，对她们非打即骂。
赵建国是她爹，但她从来都不亲，或者说不敢亲，甚至连说话儿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挨顿打。
嫁给陈铁柱是陈淑芬安排的，陈淑芬家亲戚，嫁过去当天她就听陈淑芬跟陈铁柱家里说没事儿，犯错了打就是了，贱蹄子不打不上心，只有打怕了，以后才会孝顺公婆，才知道照顾家小，所以从嫁过去开始，就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
公婆家见她不被家里亲，平常她稍有犯错就是一阵骂，一开始还只是婆婆说，后面时间长了见他不敢反抗，更开始动手，先是丈夫打，后面就连公公婆婆都敢打他了。
今天之所以回来，就是洗碗的时候不小心摔碎了一个，就像是砸了马蜂窝一样儿，先是陈铁柱打了他一顿，然后公公婆婆轮番上阵，还说要把她嫁过去一年了肚子没个动静，恐怕不能生养，要把她给卖了，重新娶个媳妇儿，这才吓的她偷摸跑回来了。
但就算回家她也不敢说，生怕她爹再打她，心里发愁以后得日子咋过，但是没想到……
“爹竟然会为我出气！”
她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头一次觉得赵建国竟然亲近了，不管在家对她咋的，但到了外面，还是会把她当成亲闺女，别人欺负了她，这个当爹的也还是当爹的，还是会给她出头，还是会帮她。
她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喉咙哽咽，说不出来话，一股暖流流淌着，日子好像有了过头，生活好像有了点希望。
“爹，爹，别打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保证不会再打招娣了，哎呦，你饶了我吧，我保证，我真的保证！”
赵招娣看着赵建国抡圆了胳膊砸下去，不由的又开始担心起陈铁柱，再咋说也是她丈夫，虽然打她骂她，但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这年头儿，丈人打女婿，闹出去不光不好看，她也脸上无光。
她回头看了看躲在后面看热闹的几个妹妹，又看看别家门口出来看热闹的人，抹掉眼泪，不管咋说，她爹肯帮他出头，认她这个闺女，这次家没算白回来，她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她冲出去，抓住他爹胳膊叫道：“爹，爹，别打了，再打出事儿了！”
赵建国抡起来胳膊，把赵招娣推到一边儿，还想再打，赵招娣猛地噗通跪到地上，哭叫道：“爹，爹，别打了，够了！”
眼看闺女给自个儿跪下了，赵建国只能压着心里的火气，皱着眉头看着赵招娣：“招娣，你这是干啥？快起来，为了这么个畜生不值得！”
陈铁柱急忙叫道：“爹，招娣，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叫爹别打了，疼死我了！”
“你他娘的也知道疼，你打老子闺女的时候儿不知道招娣疼？不知道老子心也疼！”
赵建国狠狠的在陈铁柱胸口又锤了一拳。
赵招娣听到他说“老子心疼！”眼泪不自觉的又滚下来，但还是说道：“爹，他知道错了，你别打了。”
“招娣，你起来，这个畜生值当的你下跪？”
赵建国从陈铁柱身上站起来，把赵招娣扶起来，看着陈铁柱躺在地上吭哧瘪肚的爬不起来，唾了一口：
“娘的，老子赵建国，你三里五乡的打听打听，老子啥人，我闺女你都敢动手，我不弄死你都轻的！”
陈铁柱哼哧着，不敢吭声。
他回头看着赵招娣：“招娣，你的事儿你不说我也知道咋回事儿，事儿到这一步了，你跟爹说，爹跟你做主，这混小子平常没少打你，你以后还要不要跟他过？”
赵招娣听得一愣，反应不过来他爹啥意思。
“过不下去，就离！”
“爹！”赵招娣心里一慌，叫了一声。
她也想过离婚，但这年月，虽然也有离婚的，但离婚的女人总会叫人说三道四，回到娘家，娘家也会觉得晦气，常常过得十分艰难，甚至还不如在公婆家的日子那。
“招娣，爹跟你说，日子是自个儿的，不是过给别人的，叫你嫁人，也不是叫你去伺候人去当旧社会的奴隶的，我不管别人咋看，你是我闺女，我老赵家的闺女就算是离婚了，爹也不会嫌弃你，你尽管回来，爹能把你养大，就能把你养老，爹也不怕别人咋说，谁敢多嘴，爹的拳头也不是拿来看的！”
赵建国气势汹汹的看了一圈儿周围，那些议论纷纷的人看到他目光，一个个闭上了嘴，他这村霸的名头可是一拳一脚打出来的，没事儿谁也不愿意招惹他。
“爹！”这一声叫的多少有了几分情真意切。
赵招娣只觉得心里头一股热流在涌，眼眶里边泪水止不住的打转，想要掉下来，哪怕他爹以前再混蛋，此情此景下，也叫他抛到了脑后，像是找到了靠山，腰板儿也硬了，底气也足了。
“招娣，你说，你要不想跟他过，爹明儿个就去他家，去他们大队上找人说去，不用害怕，他敢说个不字儿，看爹怎么收拾他！”
陈铁柱有点儿慌了，他结婚可是花了钱儿的，两百块呢。
虽然说不是多看上赵招娣，但他们家以前成分不太好，有地主成分，还被批斗过，娶赵招娣的时候还一直被敌视，所以才花了大价钱娶了赵招娣，现在情况好点了，但刚刚过去，还是叫人嫌弃。
现在赵招娣要是不跟他过了，他成分不好，恐怕连媳妇儿都娶不上。
尤其是现在还落了个家暴的名儿，恐怕更不会有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他了。
“不，不，爹，招娣，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动招娣一根汗毛了，爹，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不能拆散我跟招娣啊！”
陈铁柱惊慌的爬起来跪在赵建国面前哀求，不停的保证：
“招娣，求求你，我不能没有你啊，以前我不是东西，你打我，你骂我都行，求求你别离开，你要走了，这个家就散了啊！”
“闭上你的臭嘴！”赵建国看着赵招娣脸色有点松动，不由的喝止了陈铁柱，大声说道：
“陈铁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你哪一点儿配得上招娣，昂？招娣不嫌弃你，你还蹬鼻子上脸，还敢家暴，我他娘给你脸了！”
赵建国说着忍不住又扇了一巴掌陈铁柱。
陈铁柱哎呦一声被扇的倒在地上，捂着脸爬起来，害怕的往后缩了缩，转头拉着赵招娣的手哀求道：
“招娣，你跟爹说，我知道错了，我以后要是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你叫爹打死我，求求你跟我回去吧！”
赵建国还想动手，只听赵招娣犹豫着说道：“爹，别打了。”
赵建国只能放下手，大声问道：“招娣，你说吧！不管你做啥决定，爹都支持你！”
“招娣！”陈铁柱恳求的目光看着赵招娣。
赵招娣满脸犹豫，手指不自觉的在手心搓着：
“爹打了他一顿，他应该也知道错了，我要是离婚了，爹虽然说不在意，但谁知道爹是怎么了，竟然会突然给我出头，万一将来后悔了，我恐怕还要被卖给另一家！”
想到这里，她心里突然一动，抬头偷偷看了一眼赵建国：
“难道爹是想叫我离婚，然后再把我卖给别人，好挣钱给贾振山结婚？”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突突两下子，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真相：
“要真是这样，再被卖给谁，我还不如留在这里，起码陈铁柱还是个年轻人，四肢健全，还能干活，要是被卖给一个老残废，那才是跳到火坑出不来了，刚才爹打了陈铁柱一顿，起码他最近是不敢再打我了。”
赵招娣自以为看穿了赵建国的把戏，拿定了主意，咬牙说道：“爹，我……我想原谅他这一次！”
她说话没有底气，生怕赵建国拒绝，强行把她留下。
赵建国皱皱眉，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大闺女，心想：
“就知道，招娣心软，这家伙装可怜求两句就叫她心软了，俩人好歹过了一年多夫妻，指不定也有点感情了，算了，也是他们两口子过日子，有我在，绝不会再叫他欺负了招娣，再有下次，我就是绑也把招娣绑回来，绝不会叫她再在火坑里呆着！”
想到这些，赵建国点点头说道：“成，招娣，你愿意给他一次机会，那就给他一次机会，但你要知道，爹是你永远的后盾，回去了，这家伙跟你好好过日子就算了，要是敢再动你，你告诉爹，看我咋收拾他！”
说着，他转头瞪着陈铁柱，一把抓住他的脖子骂道：
“陈铁柱，你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别忘了你今儿个的保证，回去了再敢对招娣不好，老子的名儿你也听过，跟你爹娘也都说好了，你们不想过，把招娣完完整整给我送回来，要不然，你们全家谁也别想好过！”
“好，好，爹，我知道了，我保证绝对不会再碰招娣了！”陈铁柱慌不迭的连忙点头。
“在这儿给我跪着！”他看陈铁柱想要爬起来，立马骂了一句，然后拉起来赵招娣进家。
赵招娣不知道他想干啥，满脸担心的被拉进去，盼娣几个妹妹急忙跟进去。
赵建国把他拉到厨房门口儿，钻进去把家里剩下的两颗白菜和萝卜装了个兜，看到罐子里还有半罐子猪油也挖出来装好。
回到里屋，记得刚才翻柜子的时候看到三四床新被子，应该是陈淑芬给贾振山准备的结婚被子，没带走，他才不管那些，直接拉出来一床，用绳子捆好，和那些菜一起拿出去。
“招娣，来，拿着！”
赵招娣看他拿着这些东西，一直担心他爹要把她硬留下再卖了的心突然紧了一下儿，有点不知所措。
“爹，你给我？”
“废话，不给你给谁！”
“爹，不用，家里都有！妹妹他们都还小，都需要吃饭，你留着给妹妹他们吃！”
“叫你拿着就拿着，有我在，亏不了你妹妹他们！你在婆家不好过，带点东西回去，也告诉他们，你是我赵建国闺女，不是随便他们欺负的！”他不由分说把东西塞赵招娣手里。
又从兜里掏出来那一沓票子，数出来五张递过去：“这五十你也拿着，家里没粮票和肉票了，不然也给你带点儿！”
“不，不，我不用，家里吃的喝的都有，我用不着，爹，你留着给妹妹他们花，他们都还小都要用钱那！”赵招娣攥着拳头死活不肯接。
“别啰嗦，家里有我还能饿着他们！”他把钱揣赵招娣口袋里，语重心长的叮嘱：
“招娣，给你钱没别的意思，在婆家，绝对别亏了自个儿，吃不好，就出去买好吃的，别天天实心眼，回去就叫人把钱给骗走了，我打了他这次，他短时间应该没那个胆子再碰你，要是有点苗头，你就回来，爹过去再打他一顿，早晚把他收拾老实了！”
“爹！”赵招娣心里惭愧又激动，刚才他还想爹是想使坏把他留下来再卖给别人挣钱儿给贾振山娶媳妇，现在看来，爹是真心对他的，爹是真的变了，不然咋会给他钱儿，一下子还给了这么多，要知道，就算是把他再卖了，一个二婚的，也就百十来块钱。
“爹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爹是不想再叫你去跳那个火坑，你要回来，爹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但你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儿，爹也不想再强迫你干啥，总之一句话，你高兴，过得好比啥都强。”
赵招娣听着，眼泪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流下来，他是真感觉到她爹对她好了，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像是大山一样，叫她心里安稳：
“爹，我知道了，你在家跟妹妹他们也好好的，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行，去吧！”赵建国看到闺女流泪，眼眶也有点热，笑呵呵的拍拍她的肩膀，送她出去。
“大姐！你要经常回来看我们！”赵盼娣还有几个妹妹不舍得追着往外送。
赵招娣抹抹眼泪，笑道：“盼娣、来娣，你们大，照顾好妹妹，不用担心我，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出了家门，赵建国看着跪在那不敢动的陈铁柱，骂道：“死愣着干什么，没看到招娣拿这么多东西啊，还不过来帮他拿！”
陈铁柱跪在地上，零下十好几度，波棱盖都冻得疼了，听到叫声，急忙站起来从招娣手里接过东西。
“大老爷们，路上自己拿东西，别叫招娣拿，小王屯不远，记得带招娣常回来看看！”赵建国哼哧一声。
“是，是，爹！”陈铁柱连忙答应。
“爹！”赵招娣依依不舍的回头看着他们。
“行了，走吧！”赵建国摆摆手。
“嗯！”赵招娣红着眼，低着头朝前走去，陈铁柱亦步亦趋的拿着东西跟在他身后。
等俩人没影了，赵建国看着几个满脸不舍的闺女笑道：“行了，外面挺冷的，咱们也都进去吧！”
几个人进去，赵建国从柜子里把剩下几条新被子翻出来，铺到炕上，把炉子里的火挑旺了点，看着站在角落不敢吭声的几个闺女说道：
“大冷天，这屋暖和，盼娣，来娣，你们俩以后就带着念娣和望娣在这屋儿睡吧。”
“啊？”赵盼娣和赵来娣惊讶的抬头看着他，不敢相信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什么时候她爹竟然这么关心她们几个了，是中邪了？
突如其来的关心，赵念娣和赵望娣都还小，还不觉得什么，但是赵盼娣和赵来娣心里反而更紧张了，只觉的他爹今天太古怪了，怪的根本不像他爹。
她们宁肯他爹再跟以前那样儿，狠狠地骂她们几句，或者打两下，而不是现在这样，又是给她们吃好的，还要给她们换房睡，还给她们新被褥。
这可是后娘给贾振山准备结婚的被褥啊，厚实的很，竟然叫她们盖，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可是赵建国越是这样，姐妹几个反而越是觉得胆战心惊，实在是太古怪了，她爹中邪了？
“爹，不用，我们还回我们屋睡就行！”赵盼娣急忙拒绝。
“你们屋连个炉子都没，你妹妹们也都还小，再给冻着了，以后我去你们屋睡，你们在这儿，听话！”
赵建国笑了声，抱起来一床被子把门给她们带好，去了西屋。
一进去就感觉一阵冷气直钻进来，屋里面凉的简直比外面还要冷，再一看窗户，窗棱坏了，裂了个大缝，不停往里面钻凉风。
床是用砖头和泥垒起来的，上面铺了薄薄的一层麦积，麦积上是一层薄薄的铺底，床上还叠着一床薄被子，被子有地方都破了洞，棉花都露出来了。
除了这一张床，屋里面还扔着一些干活儿的农具，堆了一些杂物，平常就是当杂物间用的。
他看的心里一酸，这可是自个儿亲闺女，竟然就住这种地方儿，那个贱人的孩子反而跟着自个儿住堂屋，睡好床，吃好饭，以前真是蠢瞎了眼，才叫陈淑芬这个贱人迷了眼，害了自己几个闺女。
躺床上，只觉得身子下面硌得慌，冷气透过泥坯的床板直往身子里面钻，没一会儿就冻得他浑身哆嗦，真不知道几个闺女以前是咋熬过来的这大冬天。
他把盼娣她们留下的那床被子也铺到身子下面，把被子紧紧的捂住，才觉得好了点，不过躺在那儿，翻来覆去，咋的也睡不着。
这一天下来，感觉跟做梦一样儿，明明已经死了，一转眼却回到了现在。
“我对不起树秀啊，他接二连三的给我生孩子，想要满足我要个儿子的心思，最后把命都交代了，他临死都还惦记着几个闺女，我却…..........…”
树秀是他前面的媳妇儿，生老五望娣的时候难产死了，也怪他，觉得老五绝对是个男娃，坚持要保小，才坏了树秀的命。
他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出过往的一些事，抹掉眼泪，嘟囔着说道：
“树秀，我不是东西，不过你放心，重活一世，我绝对不会再亏待咱闺女，我会竭尽一切去保护好他们，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
在他下定决心的时候儿，堂屋里面，赵望娣和赵念娣今天又怕又累，早睡着了，赵念娣和赵来娣却咋也睡不着。
“二姐，你说咱爹今天咋了？我怎么感觉像不认识他一样，他竟然给咱们做肉菜，还为了大姐打大姐夫，还给咱们换屋子，我怎么感觉跟做梦一样，不对，做梦我都没梦到过咱爹会对咱们这么好！”
赵来娣瞪大眼睛看着房顶，不敢相信的问。
“来娣，你觉得咱爹会突然变好吗？”赵念娣皱着眉，眼珠时不时的转着。
“我都没想过，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化这么大啊！”赵来娣撑起来半个身子，回头看着屋里的炉子：“这屋里真暖和！”
赵念娣也爬起来，撑着脑袋看着地面：“是啊，真暖和！但我总觉得爹不对劲儿！”
“咋了？爹对咱们好还不好？难道你还想三天挨九顿打？”赵来娣噗嗤笑起来：“我是不想！”
“我当然不想，不过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咱爹是啥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用外面人的话说，是个混不吝，地痞流氓，还是个村霸，他啥时候正眼瞧过咱们？”
赵盼娣出神的想着：“你说，爹突然对咱们好，会不会有别的意图啊？”
“别瞎想了，二姐，我看爹对咱们好，不像是假的，就算是假的，能享受这么一天，明天再挨顿打我都觉得值了！”赵来娣嘻嘻一笑。
“你上学上傻了？”赵盼娣白了他一眼：
“以咱爹的脾气，突然对咱们这么好，肯定不一般，你想想，白天后娘刚把念娣和望娣卖了，晚上他突然就对咱们这么好，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事儿是咱不知道的啊！”
“啥事儿？”赵来娣笑道：“我瞧就是你多想！”
“我瞧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赵念娣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咱爹平常对陈淑芬还有贾振山他们多好，尤其是对俊山和俊南，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根儿，他多想要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他对后娘不喜欢了，也绝对不会不要俩儿子的！”
听赵念娣这么一分析，赵来娣愣神又失落的说道：“是啊，俊山和俊南可是咱爹的心头肉，咱们是比不上！”
“是啊，后娘带他们走了，咱爹嘴上说不管他们，你觉得可能不？”
“不可能！肯定是几句气话！”
“那不就是了，回头爹跟定会巴巴的去叫后娘他们回来的！”赵念娣失落的说道：“后娘他们回来，爹肯定不舍得自己大宝贝儿子睡西屋，肯定会把咱们撵回去。”
“是！哎！不想那么多了，在这儿睡一晚上，我也知足了！”赵来娣笑了声，笑声满是心酸。
“不是，要这么简单就好了，你不想想，后娘想给振山攒彩礼，才卖了念娣和望娣，咱爹要叫后娘回来，没钱后娘肯定不会回来，爹舍不得俊山和俊南，肯定会想办法弄钱……”
赵盼娣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眼珠转了转，一翻身爬起来，低声叫道：“我知道了！”
赵来娣迷茫的坐起来看着他：“二姐，你知道啥了？”
“咱爹肯定还要卖了念娣和望娣！”赵盼娣低声叫道。
“为啥？爹不是说了，他要是想卖，今天就不去追了，既然追回来了，咋可能再卖了！”
“你懂啥！”赵盼娣急忙说道：“爹那会儿肯定是在气头上，觉得后娘不跟他说就把妹妹给卖了，所以才把孩子要回来，现在后娘带孩子走了，咱爹肯定后悔，要把后娘请回来，以后娘的脾气，肯定要爹把振山的彩礼拿出来才行！”
“是啊！”赵来娣挠挠头，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咱爹哪儿有那么多钱，而且咱爹今天也说了，本来是要把念娣和望娣送人的，所以陈淑芬才会卖妹妹，但是送人图个啥，啥也不落，卖了还能有钱，爹没钱，他突然对咱们这么好，你说他是不是跟大姐说的一样，打着主意要把念娣和望娣卖了？”
赵来娣一听，紧张的点点头：“对，爹突然对咱们这么好，我也觉得不对劲儿！”
赵盼娣瞪了她一眼，刚才还说自己多想，现在又说不对劲儿：“肯定是这样儿，要不然他咋可能突然对咱们这么好，一定是想叫念娣和望娣再好好吃一顿家里饭，不对！”
“咋又不对了，二姐？”赵来娣叫他搞得晕头转向。
“咱们也吃了，他不光对念娣和望娣好，对咱们也好这么多，难道是……”
“咋了呀二姐，你急死我，说呀！”赵来娣紧张的看着他。
“爹恐怕不光要卖了念娣和望娣，说不定连咱俩也想要卖了！”赵盼娣惊慌的说道。
“卖了咱俩？”赵来娣惊讶的问道：“不会吧！”
“咋不会？”赵念娣惊慌的说道：
“卖了念娣和望娣，才能攒够后娘大儿子贾振山娶媳妇儿的钱儿，你别忘了，还有贾振虎呢，他俩就隔一岁半，贾振虎也十八了，也到说媳妇儿的时候了，贾振山的彩礼钱儿有了，贾振虎娶媳妇儿的钱还没那！把咱们俩也卖了，不就刚刚好了？”
“啊？”听赵念娣这么一分析，赵来娣只觉得说的对极了，惊恐的叫了一声：
“这可咋办？二姐，我可不想被卖给那些老光棍，我听说他们为了防止媳妇儿跑了，还会用铁链子把媳妇儿给锁上，我想想就觉得受不了，二姐，我可不想这样啊，咱们咋办呀！”
赵念娣想到这些，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肯定不错，赵建国本来就是个恶霸，怎么可能突然变这么好，肯定是在打她们的主意，一下子凑够俩孩子娶媳妇儿钱，陈淑芬肯定会乖乖的回来，可怜了他们，不知道要被卖到那儿，卖给谁那！
真要被卖了，恐怕一辈子都在火坑里呆着爬不出来了。
俩人互相看看，心里慌极了，甚至赵来娣的身子都不自觉的抖起来。
“爹要把我们全卖了！”
俩人眼里透着恐惧，下午还在担心念娣和望娣，一转头发现自己也是一样的命运，甚至，她们都没有想过赵建国不会这么做！
“二姐，咱们……咱们不行去找大姐吧，大姐肯定会拦着咱爹，不会叫他卖了咱得！”赵来娣心慌的说道。
“咱大姐都是被卖了的，你觉得咱爹要卖咱，大姐拦得住？”赵盼娣低头想着，突然说道：“咱们去找爷奶，只有爷奶才能不叫爹卖了咱！”
“爷奶？”赵来娣突然来了精神，像是有了救星，连连点头：“对，咱们去找爷奶，爹再厉害，只要爷奶不答应，他就卖不了咱！咱们明天一早就去！”
“来娣，还等什么，咱们今天断头饭都吃了，恐怕爹后半夜连夜起来就去找人贩子了，等明早醒过来再走就晚了，要走，咱们现在就走，咱们连夜去！”
“对，对对，二姐，听你的，咱们现在就去！”赵来娣急忙点头，起床把衣服都穿好。
“你抱着望娣，我抱着念娣，他们睡得死，拿被子给他们裹好，别冻病了，我先出去看看爹睡着了没！”
赵盼娣蹑手蹑脚打开门儿，来到西屋门口儿，听着里面的动静，发现里边儿传来呼噜声，这才放心，小心的跑回去：“小心点，别闹出动静，惊醒了爹，咱们走！”
俩人一人抱一个，小心的出了家门儿，一路向着村尾走去。
他们这小李庄是个大村，有一千多户人，他们是在村口位置，他爷是在村尾那边儿，中间隔着三道街，将近两里地，俩人抱着妹妹，慌忙的走在冬天的街道上。
周围冷清的吓人，头顶的月亮照的周围像是蒙了一层白霜。
俩人心慌的抱着妹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也不敢歇着，用了二十来分钟才终于到了他爷家。
看到熟悉的大门，俩人终于松了口气，赵来娣过去拍门。
这年头村儿里才刚刚通电，但电灯还是个稀罕玩意儿，没有普及，家家户户大多用的还是煤油灯。
赵来娣拍了几下门，只听里边儿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谁啊，大晚上的！”
“大娘，我是来娣！还有我二姐！”
“来娣？念娣？你们大晚上的过来干啥？”那声音没好气的叫道：“有事没，没事儿赶紧回家，别来回跑！”
“大娘，我们来找爷爷！你给开下门吧，念娣和望娣也在呢！”赵来娣也叫道。
“大晚上的，你们都来干啥，你爹呢，也不管管你们！”他大娘不耐烦的叫道：“有啥事儿不能明天来！”
“缙云，你啰嗦啥，孩子来了赶紧开门！”一个略带苍老又威严的声音传过来。
里面没声儿了，赵盼娣看着一直没动静的家里，冲赵来娣说道：
“大娘不喜欢咱们，到家了尽量别惹大娘生气，咱可能要在爷这儿住两天，家里有活儿勤快点，抢着做，别叫大娘撵咱们！”
“二姐，你放心吧！”赵来娣连连点头：“大娘怎么还不开门？”
“等等吧！”赵盼娣呵了呵手，满脸期待的凑到门缝往里瞅。
“来了！”只见里边儿的煤油灯亮起来，晃晃悠悠的往这边走，赵盼娣急忙说了句，然后后退两步，拉着赵来娣静静地等着。
“你们两个也太不懂事儿了，都多晚了，你爷和奶都睡了，还来，大家都忙活一天，多累！”刘缙云一边开门一边嘟囔着责备。
“大娘，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赵盼娣连忙道歉。
“哼，进来吧！”刘缙云没好气的让开门儿，又问道：“你们呆多长时间？”
赵盼娣和赵来娣互相看看，没吭儿。
“咋，家里就这么大地儿，难道你们还要住家里！”刘缙云声音不由大了点。
“缙云，睡你的觉去吧，罗里吧嗦！”一个披着棉袄的老人来到屋门口冲刘缙云呵斥。
刘缙云撇了撇嘴，提着煤油灯往里回屋。
“盼娣，来娣，外边儿冷，关上院门儿，快进来！”
老人赵洪山笑呵呵的冲他们招招手。
赵盼娣急忙把院门给关上，抱着念娣过去。
“你俩咋把俩妹妹也抱来了，你爹呢？是不是又打你们了？”赵洪山眉头大皱。
俩人没吭，抱着孩子跟赵洪山进了堂屋。
赵洪山冲已经起床的老伴儿说道：“老婆子，愣着干啥，快给孩子铺个地儿。”
他奶徐秀云连忙把被子往一边儿堆了堆，又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床新一点儿的厚被子铺好，一边铺一边埋怨：
“你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大晚上的叫你们过来，盼娣、来娣，快把妹妹放下来。”
把俩孩子安顿躺下，赵洪山看着熟睡的俩孙女儿，再看他们俩大的，从抽屉里掏出来烟斗点上，砸吧两口：
“盼娣，你爹咋了？是不是陈淑芬又撺掇着你爸打你们了？”
赵盼娣听着，眼眶一红，一拉赵来娣，俩人噗通一下跪地上，红着眼不停的抽泣。
“呀，咋了这是，盼娣，来娣，你们快起来，你跟奶说，你爹是不是又耍酒疯了，奶替你们教训他！”徐秀云急忙去扶俩孙女，心疼的问他们。
赵盼娣和赵来娣不起来，赵盼娣哭着叫道：“爷，你救救我们，爹要卖了我们！”
赵洪山一听，抽烟的动作一停，皱着眉头看着他们生气的问道：“你说什么？”
“爷，爹要卖了我们！”赵盼娣急忙把下午的事儿说了。
赵洪山气得腾的一下站起来，拍着桌子吼道：
“真是个畜生，虎毒还不食子，他竟然连自个儿亲闺女都卖！”
徐秀云急忙扯了一把他：“小点儿声，孩子都睡了，传出去也不好看！”
赵洪山气得不轻，脸都红了，哆嗦着手指着外面骂道：
“我咋就生出来这么一个畜生，成天混不吝，不出工，不干活儿就算了，连自己闺女都卖，他眼里还有我没有我这个当爹的。”
“老头子，叫你小点声，啥光彩事儿嚷嚷这么大声，建国肯定是叫陈淑芬给撺掇的，肯定不是他的本意，回头我说说他！”徐秀云连忙说。
“你就护着他，打小你就护着他，慈母多败儿，你看他都成啥了，连个畜生都不如，自己家闺女不管，去管个寡妇的后儿子，对个后儿子比对自个儿亲闺女都亲，还要卖了自个儿亲闺女给后儿子成亲，这算啥，我瞧他就是被猪油糊了心，亲疏不分了，当初他跟陈淑芬过我就不答应，我要是再不管，这个家早晚得叫陈淑芬给祸祸散了！”
“爷，你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被卖了！”赵来娣哭着叫道：“我们不敢回去，怕回去了就被卖了！”
徐秀云急忙去扶俩孙女：“你俩别跪着了，快起来，你放心吧，爷奶在这儿，绝对不会叫你爹卖了你们的，他要敢，我都不放过他！”
赵洪山气得狠狠抽了两口烟：“盼娣，来娣，你们别担心，现在这儿住着，明天我就去找你爹，他要敢动啥歪心思，看我不打断他腿！”
听赵洪山这么说，赵盼娣和赵来娣才从地上站起来。
徐秀云心疼的给他俩脱了鞋，让他们上炕，又给他们倒了热水：“冻坏了吧，喝点热水暖暖，别感冒了！”
赵洪山吧唧吧唧抽着闷烟，气得胸口不停的起伏着。
赵建国好不容易把被窝暖热睡着了，半夜又叫尿给憋醒，嫌冷不想出去，一直憋到了天快亮，这才穿上衣服从爬起来，哆哆嗦嗦出去把尿桶倒了，跑厨房点上火，烧了一锅水，准备待会儿孩子们醒了让他们用热水洗脸。
现在还没自来水，都是从村里的井里打水，他挑起扁担提着俩桶来到村口的水井，打了两桶水回到家，天已经亮了，把水倒水缸里，锅里的水也已经烧热了。
跑到堂屋，敲了敲门叫道：“盼娣，来娣，天亮了，起床了！”
不见里面有动静，不由的笑道：“不想起就别起，爹先进去了，给你们看看炉子是不是灭了！”
他笑着推开门，看到空无一人的床不由的一愣：“人呢？难道是那俩人贩子不死心，大半夜过来把孩子们劫走了？”
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又觉得不可能，俩小闺女就算了，但盼娣和来娣这么大姑娘，要真有人抢他们，哪会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来到屋里，摸了摸床，都凉透了，床上还少了两床棉被，其他东西倒是没少！
他皱着眉：“人会去哪儿？”他倒是不慌，俩闺女都老大不小了，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没了。
“难道是一大早就带念娣和望娣出去干活儿了？咋出去还把念娣和望娣带出去了！又拿被子干啥？”
他猜测着，以前经常天不亮，就叫几个闺女去干活儿，看来是习惯了，无奈的摇摇头：“这毛病以后无论如何也得给他们改了！”
回到厨房，家里剩下的几棵白菜还有萝卜昨晚上都给了招娣，就剩下半坛子腌萝卜，滚了点黄面糊糊，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几个闺女回来，不由的有点儿担心。
出了门儿，只见附近的邻居都已经背上锄头开始出工干活。
他们这里守着清水河，冬天农闲，要搞水利工程会战，村里要修沿村河道，还要积肥，村里给每个人都派了任务，按成人人头算，一个人要积肥500斤，这可是个大活儿，几乎家家户户一大早就出去，去河道边的林子里搜集落叶，去挖干草，清理畜生粪便，集中起来沤肥，几乎家家门口都堆着不小的粪堆。
他靠着他爹是大队队长的关系，平常偷工懒工，很少去出工，不过他家门口儿也堆了一堆草叶堆，都是盼娣和望娣去弄的。
“老张叔，见盼娣和来娣他们了没？”
“没见，咋了，俩闺女不见了？你是不是又打孩子了，不是我说你，你自个儿亲闺女，哪儿有这么天天打的，找不到不行去你爹家看看，是不是躲那边儿了！”
他摇摇头，回想昨天，挺正常啊，咋可能去他爹那儿？
又问了几个人，几个人都没见过他们，他心里担心，难道是去河道那儿扫树叶出事儿了？这大冬天要是掉河里了，可是要人命的。
他急忙就想过去，这会儿只见李臭蛋迎面走过来，李臭蛋家是村尾的，离他爹家不远，顺口问了句：“老臭，你见盼娣他们了没？”
李臭蛋一听，笑道：“见了啊，在你爹家，你生了几个好闺女啊，心疼老人，一大早就起来干活儿，又是挑水又是捡肥，还会做饭！你以后可有福气了！”
李臭蛋虽然是笑着说，但语气里全是嘲讽，说话的时候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赵建国没搭理他，心里奇怪，好端端的，几个闺女去他爷爷家干啥，咋也不跟他说声，难道是有啥事儿？
他踅摸着，锁上街门儿朝他爹家过去。
一路上，大队的人都背着锄头或者扫帚去村外干活儿，就他一个是往村里走的。
来到他爹家门口儿，街门开着，只见大嫂扛着扫帚正准备出去，看他过来，白眼都翻到天上了，鼻子孔出气儿，根本都不理他。
“大嫂，盼娣和来娣在这儿？”
“哎呦，这不是小叔子啊，你自己闺女你自己不知道在哪儿，咋跑我们家来找啊！”刘缙云嘲讽的说着：“我没空跟你闲聊，咱不像有些人，仗着爹是大队长就偷懒耍滑，咱可没那么厚脸皮，叫人戳脊梁骨的事儿可做不出来！”
刘缙云说着，背着扫帚从他面前扬长离开。
他无奈的摇摇头，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他这混不吝不光在外面不招人待见，在自个儿家也不被待见，他都习惯了，脸皮都练出来了。
径直走家里，只听屋里传来望娣的叫声：“爹来了！”
听到声音，他不由的放心了，起码孩子没出事儿。
推开门进去，只见他爹赵洪山正坐椅子上抽着烟斗，屋里面烟气缭绕，呛得人直咳嗽，他娘坐在床上搂着赵望娣，赵盼娣和赵来娣坐在他娘两边儿，伸手紧紧的搂着他娘的胳膊，赵念娣趴在他娘俩腿中间儿，四个闺女把他娘牢牢的缠住了。
看出来他爹和他娘脸色不好，他笑了声：“爹，娘，我来了！”接着冲赵盼娣说道：“盼娣，你跟妹妹来爷爷这儿，咋也不跟我说声，叫我担心！”
赵盼娣低着头没吭，他爹赵洪山猛地一巴掌拍打到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晾水碗都跳了起来，发出啪嗒的声音。
“混账东西，你给我跪下！”
赵建国一愣：“爹，咋了这是？”
赵洪山拿烟斗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就你办的那些丧良心的事儿，我都替你臊得慌，你还有脸问？我叫你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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