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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千金重生,她手撕全家夺婚逆袭前文+后续

王鹿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泰和九年,隆冬时节。幽州隆化县的水磨村,一片肃杀冷寂。沈棠尚处于混沌中,一股裹挟着令人作呕酒臭的热气,直直钻入她的鼻腔。紧接着,身上衣裳被人粗鲁地一把扯开,刺骨寒意瞬间侵袭胸前,她猛地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过来,双眸霍然睁开。昏黄如豆的桐油灯光摇曳闪烁,映照着陈水生那张丑恶的脸。只见他呲着一口发黄的大板牙,一张看着老实巴交的脸,此刻满是淫邪之光,双手猴急地解着裤腰带。这般噩梦般的场景,沈棠不知经历了多少回,可今日却有不同。神思恍惚之际,她心中暗惊,眼前的陈水生瞧着竟似回返了韶华年岁,年少了许多。沈棠不敢置信,下意识拼命挣扎起来。刹那间,手腕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她这才惊觉,自己的双手被粗布紧紧绑在一起,根本动弹不得。“二叔,且速速行...

主角:沈棠陈水生   更新:2025-06-04 23: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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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棠陈水生的其他类型小说《真千金重生,她手撕全家夺婚逆袭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王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泰和九年,隆冬时节。幽州隆化县的水磨村,一片肃杀冷寂。沈棠尚处于混沌中,一股裹挟着令人作呕酒臭的热气,直直钻入她的鼻腔。紧接着,身上衣裳被人粗鲁地一把扯开,刺骨寒意瞬间侵袭胸前,她猛地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过来,双眸霍然睁开。昏黄如豆的桐油灯光摇曳闪烁,映照着陈水生那张丑恶的脸。只见他呲着一口发黄的大板牙,一张看着老实巴交的脸,此刻满是淫邪之光,双手猴急地解着裤腰带。这般噩梦般的场景,沈棠不知经历了多少回,可今日却有不同。神思恍惚之际,她心中暗惊,眼前的陈水生瞧着竟似回返了韶华年岁,年少了许多。沈棠不敢置信,下意识拼命挣扎起来。刹那间,手腕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她这才惊觉,自己的双手被粗布紧紧绑在一起,根本动弹不得。“二叔,且速速行...

《真千金重生,她手撕全家夺婚逆袭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泰和九年,隆冬时节。

幽州隆化县的水磨村,一片肃杀冷寂。

沈棠尚处于混沌中,一股裹挟着令人作呕酒臭的热气,直直钻入她的鼻腔。

紧接着,身上衣裳被人粗鲁地一把扯开,刺骨寒意瞬间侵袭胸前,她猛地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过来,双眸霍然睁开。

昏黄如豆的桐油灯光摇曳闪烁,映照着陈水生那张丑恶的脸。

只见他呲着一口发黄的大板牙,一张看着老实巴交的脸,此刻满是淫邪之光,双手猴急地解着裤腰带。

这般噩梦般的场景,沈棠不知经历了多少回,可今日却有不同。

神思恍惚之际,她心中暗惊,眼前的陈水生瞧着竟似回返了韶华年岁,年少了许多。

沈棠不敢置信,下意识拼命挣扎起来。

刹那间,手腕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她这才惊觉,自己的双手被粗布紧紧绑在一起,根本动弹不得。

“二叔,且速速行事,好叫侄儿也得享快活!”

一道满含急切的声音,冷不丁从门缝中钻了进来。

沈棠一听,浑身猛地一僵,这声音……竟是陈金山的!

他不是早就奔赴京城,借堂妹沈婉清之势,傍上沈家这棵参天大树,风风光光操持起酒楼生意了么?

“催甚催!莫不是催命来了?老子还未品出个中滋味,你且乖乖在门口候着,万不可叫沈家少爷听闻动静寻来!” 陈水生不耐烦地吼道。

陈金山嘿嘿一笑,应道:“我爹带着银山正陪着沈家大少爷在我家饮酒呢,恐他一时难以抽身前来!”

听闻这话,沈棠气得咬牙切齿,浑身不受控制地发颤,眼中寒意凛冽,心跳也陡然加快。

等等!她……她分明已经死了啊!

她是被逼着跳入徐家河,活生生溺死的!

那此刻这是怎么回事?

刹那间,一个念头在沈棠脑海中轰然炸开——她这是重生了?!

竟重生到了沈家派大堂哥沈泽文来接她的这天。

本以为马上就能脱离苦海,可谁能想到,在这节骨眼上,陈家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竟要毁她清白,让她再度深陷泥潭!

她,本是京城沈家自幼被抱错的亲生女儿。

当年沈父任职隆化县县太爷之际,恰逢东胡犯边,局势动荡。

孟氏在慌乱之中于外地产下女儿,谁能料到,就在这当口,竟与陈家的孩子阴差阳错抱错了。

可深究起来,这所谓的“阴差阳错”,实则是陈母范三娘蓄意为之,只为能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沈婉清享尽荣华富贵。

若不是孟氏院里的婆子有一回吃醉了酒,竟神神叨叨的和别院里的仆妇吹起了牛皮,大言不惭地宣称自己知晓二小姐并非二夫人的亲生女儿。

其他人自然不信,沈二小姐乃是沈府嫡出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一等一的京城贵女。

这番话却恰好被沈大老爷的长随听了去,长随自然比后院婆子们有见识,立即将此事禀报了沈大老爷。

沈大老爷得知此事后,雷厉风行,即刻派人将后院的一众仆妇全都带来,又赶忙唤来二弟和弟媳。

大堂之上,沈大老爷面色凝重,亲自审问罪魁祸首。

那婆子见此阵仗,瞬间吓得酒醒了大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不敢再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

原来,当年情形艰难,孟氏生产突然,仓促之间未能及时寻到奶娘,无奈之下,只好在水磨村找了一户刚生产完的人家,借了几日奶水应急。

而这户人家,就是刚成婚一年的陈水生和范三娘一家。

范三娘眼见孟氏一行人衣着华贵、派头十足,心底的贪念与歹意瞬间滋生,一咬牙,便将自己的女儿与孟氏的女儿暗中调换了。

若非这婆子酒后失言,这个隐藏多年的秘密,或许会被永远掩埋,无人知晓。

陈家夫妇听闻沈婉清有个极为出色的未婚夫,乃是沈家回京后定下的娃娃亲。

一想到沈棠一旦回到沈家,极有可能抢走沈婉清的未婚夫,他们一家人便聚在一起,鬼鬼祟祟地谋划出了今日这条毒计。

他们妄图让沈棠失去清白、身败名裂,彻底断了与沈婉清争抢的可能。

上辈子,他们的阴谋诡计得逞了。

沈棠被绳索紧紧捆绑,烈性春药强行灌入喉咙,在药力的作用下,浑身瘫软无力,根本无力逃脱。

陈老爹加上陈金山两叔侄如恶狼一般,将她彻底毁了。

事后,陈家夫妇又心怀叵测,故意将沈泽文引到现场,让他亲眼看到沈棠那副仿若水性杨花的模样。

任凭沈棠如何声泪俱下地辩解,都无人肯信。

沈泽文对她满心厌恶,不仅不愿将她带回沈家,还只是随手丢下一沓银票,强硬地要求她嫁给养父陈水生做小。

她如何肯答应?

成婚当日,她寻了个机会逃了出去,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回到京城沈家。

她看到的是,亲生父母将沈婉清视作掌心明珠,疼惜有加,面对她,却只剩一脸的不屑和满眼的看不起,认定她毁了沈家的声誉。

他们根本不承认她是自己的女儿,对外宣称她不过是乡下来的表亲。

此后,无论沈棠如何乖巧懂事、顺从听话,亲生父母都懒得正眼瞧她一下。

沈棠生性聪颖,她努力学习京城贵女的礼仪,刻苦钻研琴棋书画,整整两年,日复一日,从未有过一丝懈怠。

终于,在春宴上,她凭借一幅寒梅图赢得了众人的喝彩,大放异彩。

然而,仅仅因为沈婉清一句诬陷,说她勾引未婚夫,亲生父母便全然不听她的任何辩解,毫不犹豫地亲自将她送回了陈家那个如同地狱般的地方。

那时的她,明明已经看到了希望,即将迎来光明,可沈家的这一举动,却再次无情地将她的希望彻底碾碎!

她被送回陈家后,陈家生怕她再次逃跑,竟用狗链拴住她。

每日对她肆意磋磨、百般羞辱,还时常在她耳边炫耀沈婉清过得何等风光,丈夫如何宠爱,婆母又怎样和善无苛责。

直至沈棠生命终结的那一日,沈婉清已经获封一品诰命夫人。

而她,却在寒冬腊月被逼着跳入徐家河,死后连一具全尸都没能留下。

此刻,重生归来的沈棠,满心都是上辈子积攒的恨意与不甘,这些情绪在她胸腔中翻涌,仿若化作了实质,浓烈得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


眼见陈水生那副色眯眯的丑恶嘴脸凑了上来,沈棠强忍着眼底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恨意,转而娇声喊道:“阿爹?可是您在这儿?您怎地将棠儿绑缚起来了呢?”

此刻,她的手腕被绳索死死捆绑,身体还......

沈棠拼尽浑身力气,脚步愈发急促。

前世,她于水磨村苦熬三十载,对村中众人再是熟稔不过。

彼等愚昧无知,且极善结党,凡那自外间哄骗而来,或是强掳至此的女子,竟无一人能逃脱他们的掌控。

寒冬腊月,朔风似刀,割得人脸生疼。

雪已经停了,山路被厚厚的积雪严严实实地覆盖着,她留下的脚印在洁白的雪地上异常醒目,根本无从掩盖。

沈棠越跑越快,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几乎要冲出嗓子眼,每一次喘息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她不敢停歇,满心都是恐惧,生怕再次坠入那无尽的黑暗深渊。

她机械地朝着一个方向奔去,双腿好似灌满了铅,每迈出一步都艰难无比。

而身体里药物的作用愈发强烈,折磨得她几近崩溃。

恍惚间,她感觉身后有人追了上来,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狗吠声也愈发清晰,声声都像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间。

绝望如汹涌的潮水,将沈棠彻底淹没。

难道,重生一次,她还是挣不脱这可怕的命运牢笼?

千钧一发之际,山岗上陡然亮起一道火把的光,直直晃在沈棠脸上。

“站住!什么人!”

伴随着这声厉喝,在熊熊火光下,她隐约看见一群身着玄黑官服的卫队鱼贯而出。

为首的男人,脚蹬官靴,身姿修长挺拔。

有救了!

沈棠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终于在此刻松懈下来,双腿一软,整个人径直朝着雪地里倒去。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未降临,一只宽大有力的手稳稳托住了她的腰,扶着她勉强站稳。

她吃力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深邃而熟悉的眼眸。

眼前的青年剑眉星目,面若冠玉,此刻正眉心紧蹙,眼中满是探究与警惕。

是谢引归,沈婉清的未婚夫!

沈棠心中百感交集,各种情绪翻涌交织,既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又有面对他时莫名的复杂感受,甚至还夹杂着上辈子积攒下来的恨意与惧意。

谢引归在扶稳她后,出于礼仪,立刻松开了手,沉声问道:“这位姑娘,夜黑风高,你孤身一人跑来这里……”

话还未问完,沈棠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双腿麻木得失去知觉,顺势朝着他身上倒去。

谢引归微微皱眉,躲避不及,只能再次伸手扶住她。

下一秒,一双滚烫的小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袖。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伤人的。他们给我灌下那催情的药,又缚住我双腕,我拼了好大力气才挣脱开来…… 我满心恐惧,慌不择路之时,竟不知爹爹因何就那般倒了下去……”

面前的女子,娇艳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双眸犹如受惊的小鹿,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说起话来断断续续,气息微弱。

谢引归这才留意到,她从脸到脖子,都透着不正常的红晕,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薄衣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而那露在外面的一小节手腕上,红痕交错,在如雪般白皙的肌肤衬托下,显得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谢引归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揪住,呼吸都为之一滞,紧接着,心底深处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怜惜之情。

“去叫程大夫过来!”

他脸色一沉,迅速解下身上的绛红色大氅,轻轻裹在沈棠肩上,而后毫不犹豫地将人拦腰抱起,朝着临时安营的营帐快步走去。

这里是他们北上查案临时驻扎的地方,沈棠要是再晚来一日,这里便会人去营空。

恰在此时,“汪!汪!”一群健壮的黑狼狗,张着血盆大口,朝着沈棠的方向高声狂吠。

那凶残的叫声划破寂静的雪夜,让沈棠瞬间忆起无数个被噩梦笼罩的夜晚。

水磨村的一大群人,气喘吁吁地举着火把追了上来,其中一些人手里还握着棍棒锄头,满脸凶相。

“都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谢引归身旁的护卫们立刻大声呵斥,在火把的映照下,手中长剑寒光闪烁,直指来人,一个个神色威严,正气凛然。

“各位大人,息怒!我是水磨村的村长陈木生,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是来抓人的。这姑娘杀人了,杀的还是她爹!你们可千万别被她给骗了!”

村长一边说着,一边赶忙指着谢引归怀里的沈棠,同时示意村民们放下手中的棍棒锄头。

陈金山和范三娘随后也赶了上来,看到沈棠竟被一个看着就身份不凡的男人抱在怀里,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尤其是范三娘,眼睛瞪得像铜铃,指着沈棠就破口大骂:“小贱种,勾引自己爹不成,竟敢捅伤他,现在又想勾引官家人,你离了男人就活不了吗?”

再次看到范三娘那张刻薄恶毒的脸,沈棠浑身一震,上辈子的惨痛经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清楚地记得,范三娘怕她再次逃跑,亲手用木棍一下又一下,残忍地敲断了她的左腿。

之后,更是将家中变成暗窑,只要村里的男人给钱,就能肆意践踏她的尊严。

恐惧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她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尽管理智告诉她,今时不同往日,谢引归既然插手此事,便不会轻易将她交给范三娘,可那些深埋在心底的可怕阴影,依旧让她感到恐慌与排斥。

感受到怀中女子剧烈的颤抖,谢引归俊脸瞬间冷沉如冰。

他在牢狱之中见多了这般被折磨后留下心理创伤的人,只要他一出现,那些人便会吓得颤栗不止。

“大胆!再敢胡言乱语,就拔掉你的舌头!我们大人岂是你这老妇能随意污蔑的!”

范三娘当年也曾见识过沈家的派头,瞧着眼前这年轻男人,直觉来头不小,赶忙改口道:“官爷,我们实在是被气糊涂了,这贱丫头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到处招蜂引蝶,我们也是怕你们被她骗了!我这就把人带回去!”

说着,便往前迈了两步。

沈棠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揪住谢引归胸前的衣服,声音带着哭腔:“不要,他们会让我生不如死的…… 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何处,只要你帮我……”

最后一句,沈棠的声音很轻,轻到连离她最近的谢引归都差点没听清楚。

他低头看她,她满眼惊惶恐惧,他抬眼冷冷看向范三娘等人,沉声道:“既然你们说她杀了人,那就去报官,请官府来人断案。倘若这位姑娘真有罪,自有律法惩处。”

“不!不用报官!这就是我们自家的私事!”

范三娘心里清楚得很,要是查出他们给沈棠灌春药的事,沈棠会不会受罚还两说,就怕捅到沈家那里,到时候事情可就闹大了,不好收场。

只要能把沈棠留在村子里,她有的是手段折磨这丫头,给丈夫报仇。

陈水生的一只眼珠子都掉出来了,腹部的伤也疼的厉害,这贱丫头绝不能轻易放过。

谢引归双眸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抹危险的寒光。

看范三娘这副模样,他心中愈发相信怀中女子所言属实。

此时,怀里的姑娘愈发难受,身子抖个不停,脸颊红得如同燃烧的火焰,却紧咬着下唇,哪怕咬出血来,也没发出半点声音,那副倔强又乖顺的样子,像极了他从前养过的一只狸花猫。

他不再理会范三娘等人,直接吩咐手下骑马火速去报官。


沈棠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弛下来,她所求不多,不过是命运能给予一丝公平罢了。

然而过往种种经历,让这份公平于她而言,仿若遥不可及的星辰,难如登天,近乎奢侈。

恰在此时,程大夫脚步匆匆,从营帐中赶了过来。

他瞧了瞧沈棠的模样,神色关切道:“这位姑娘衣着如此单薄,身子骨看着也虚弱,听闻还中了春药?大人,要不先将人带进营帐里安置?”

谢引归闻言,抱紧沈棠,脚下加快了步伐。

“长珏兄!真的是你!这位姑娘你可不能带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高头大马风驰电掣般奔来。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钻进了沈棠的耳朵。

是沈泽文!

沈棠眼眸之中,刹那间闪过一抹刻骨铭心的恨意,娇躯猛地僵硬如石。

谢引归敏锐地察觉到怀里姑娘的异样,身子再度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回过头,只见沈泽文身姿矫健,从马上纵身一跃而下,迈着大步朝他们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

谢引归满心狐疑,沈家远在京城,与这偏远的隆化县相隔千山万水,沈家大少爷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家中出了变故,二叔想必已将此事告知侯爷,你没收到消息吗?也是,自秋日起你便离了京城,四处奔波,行踪飘忽不定,不知此事也正常。”

沈泽文一边说着,一边毫不掩饰地伸出手指,指向谢引归怀中的沈棠,目光中满是鄙夷与嫌恶,“她与婉清自幼被抱错,我受二叔所托,前来接她回府。没想到她如此自甘下贱,竟勾引与自己的养父!陈水生不过表明不愿娶她,她就心狠手辣地戳瞎了陈水生的眼睛,还捅伤了他的腹部。长珏兄,你说她这心肠,是不是歹毒如蛇蝎!”

“你说什么?抱错?”

谢引归闻言,低下头,细细打量起沈棠。

这一瞧,他发现沈棠的五官确实隐隐有着沈家人的影子,且更添几分明艳动人。

待对上她那双水盈盈的眼眸,似藏着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她既为沈家血脉亲女,缘何竟流落在这深山僻壤之地?沈二小姐呢,怎的未与你一同前来?”谢引归语气冷沉,对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说辞,满心觉得荒唐。

既然是抱错,理应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怎会如此?

至于沈泽文口中,沈棠心肠恶毒的言论,谢引归并未贸然采信。

看样子,谢引归此刻还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不知为何,沈棠心中竟莫名地释怀了些许。

沈泽文眉头紧蹙,一脸不耐道:“婉清何等金贵,怎会来这般穷山恶水之地,骑马都难以通行,自然不能让她跟着吃苦受累。再者,抱错一事乃是当年奶娘的过错,婉清全然无辜,对此毫不知情。”

言罢,他又向前靠近几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满脸嫌恶地指着沈棠,恶狠狠地说道:“我此番前来,便是接她回府的。婉清心地善良,也说要好好补偿她。可是长珏兄,你瞧瞧她这模样,小小年纪,却生得一副狐媚相,早早便学会了勾引男人,也不知和多少男人厮混过了。如今竟还让你抱着!你赶紧把她放下来,她脏污不堪,婉清若是知晓了,定会不高兴的!”

沈棠听着这话,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谢引归胸口那板正的衣襟,被她攥得褶皱丛生。

一滴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将头深深埋进谢引归怀里,借此遮掩住眼中翻涌的寒意。

让她下来?她偏不!

上辈子,她被认回沈家后,这门婚约本应归还于她。

可在众人眼中,唯有沈婉清才配得上靖远侯世子谢引归。

她本就因自觉失了清白,满心自卑,从未想过要抢走沈婉清的婚约,平日里总是刻意与谢引归保持距离,避之不及。

不过是靖远侯府老太君瞧她可怜,在宴会上为出丑的她解过围。

谢引归遵从祖母吩咐,在她遭人欺负时,曾有过一次关照。

可沈婉清知晓后,便如同疯魔一般,不仅三番五次找她麻烦,还诬陷她勾引谢引归。

回到沈府后,她一心讨好众人,试图融入这个家。

可就因为自己生得艳丽,不如鸠占鹊巢的沈婉清那般善于讨父母欢心,便一次次被父母嫌弃、抛弃。

这辈子,她决然不会再低声下气地讨好任何人了,过往经历让她明白,讨好只会招来更多的欺辱。

见沈棠竟将脸埋进谢引归怀里,沈泽文顿时怒不可遏,吼道:“沈棠,你还要不要廉耻?沈府还要颜面呢!你快给我下来!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可是婉清的未婚夫!你以为天下男子皆如那水磨村之腌臜下流胚,会轻易为你狐媚之态所惑!”

这话一出口,陈木生、陈金山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沈泽文这话,岂不是把他们村里的男人都骂了个遍?

谢引归却不会轻易被沈泽文的言语左右,他面色一沉,冷冷道:“沈大少爷,平日里你所诵读的诗书,所研习的礼仪,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竟将自己的堂妹,贬损得这般一无是处。你抵达此地才短短几日,又凭什么就对他人的片面之词深信不疑,笃定那便是确凿的事实?”

沈泽文心中一凛,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了几下。

谢引归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见他对婉清有多上心,今日怎么反倒帮起沈棠说话了?

这沈棠,果真是个勾人魂魄的狐媚子,连令人胆寒的靖远侯世子都给招惹上了!

“官爷,我们可没说谎,她就是个不知检点的丫头!整日在村子里扭来扭去,就是个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浪荡货!”

范三娘扯着嗓子大声叫嚷,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俊朗的官爷,竟是她女儿婉清的未婚夫,可绝不能让沈棠这贱丫头给勾了去。

“我不是……我不是……”

沈棠身子剧烈颤抖着,满心委屈,却没有开口继续辩驳。

谢引归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不愿再同这些人多费唇舌。

他抬脚,抱着沈棠大步走进营帐,程大夫提着药箱,也赶忙跟了进去。


沈棠被轻轻放置在木榻之上,谢引归的手缓缓从她腰间移开。

或许是春药的药效陡然加剧,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只觉周身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不由自主地紧紧揪住他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无助:“我身上好难受,别丢下我……”

“这狐媚子,官爷您可别被她勾了魂!”

范三娘不知何时竟跟着沈泽文闯了进来,她那粗糙的手猛地扬起,狠狠给了沈棠一记耳光,随后使劲掰开她紧抓着谢引归衣袖的手。

谢引归想要阻拦,却终究慢了一步,他着实未曾料到这老妇人竟如此大胆,竟敢追到营帐内伤人。

范三娘常年从事繁重劳作,手掌粗糙厚实,这一巴掌下去使足了力气,沈棠本就因药物作用而绯红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脸被打得偏向一侧,嘴角也渗出一丝血迹。

原本还算齐整的发髻此刻凌乱不堪,几缕发丝垂落,恰好遮住了她眼底的怨愤与决绝。

不过,这一巴掌倒是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神色惊恐地往后缩,声音颤抖:“求求你,娘,不要打我,我听话,我脱衣服让你掐……不要用铁针扎我……”

说着,她便颤着手拉开大氅,扯下外衣,半边肩膀和半截手臂露了出来。

见状,范三娘脸色骤变。

“王兆云!”

谢引归出于男女有别的顾虑,高声呼喊大理寺唯一的女捕头。

王兆云连忙上前,制止了沈棠继续脱衣的动作,轻声安抚道:“姑娘无需惊惶,吾等乃大理寺之人。既已遇上我等,便断不会再有人敢欺辱于你。”

王兆云看着沈棠,心中满是怜惜,她自己有个与沈棠年纪相仿的妹妹,正处在天真烂漫的年纪,可眼前这小姑娘,不知遭遇了多少可怕的事情。

就冲着范三娘敢当着谢世子的面殴打沈棠,背地里不知还怎么虐待她呢!

沈泽文一脸唾弃,说道:“长珏兄且看!此女竟对着外间男子便肆意宽衣解带,也不知从何处学来这等下作行径。那眼神有意勾人,脸上亦不知敷了何物,红若此般。陈家伯母惩戒于她,实乃为她着想啊!”

范三娘在一旁一个劲点头附和:“对!我都是为她好!她太浪荡下贱,连自己的爹都敢勾引,带坏我们村里的风气!”

谢引归却指着沈棠的肩膀,冷冷地质问:“你瞧她臂上这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显然是日积月累所留,难不成你殴打于她,竟也是为她着想不成?”

沈棠半露的肩膀和手臂上布满了新旧不一的伤痕,还有几道明显是锐器割伤留下的疤痕,其他被衣裳遮挡住的地方,说不定还有更多伤。

沈棠惊恐害怕之下脱衣服,显然是范三娘经常在她身体那些不易被人察觉的部位虐打她。

若说一开始,谢引归只是单纯觉得沈棠可怜,如今在知晓沈棠的身份之后,心中倒是真心多了几分怜惜。

谢沈两家自幼便为他和沈婉清定下婚事,他清楚沈婉清这十几年来在沈家过的是何等舒心日子。

沈家三兄弟的年轻一辈中,仅有沈婉清一个嫡出女孩,说是百般宠爱也不为过。

而那本该是沈棠应得的一切。

况且,沈棠说她知道自己在找寻的人在哪里,他不妨信她一次。

范三娘那张刻薄的脸上,眼神闪躲:“官爷,民妇可着实未曾动手打过她呀,您可莫要冤枉民妇。她手臂上这些伤,皆是她幼时顽皮,不慎跌入捕兽陷阱中摔伤所致呀!”

“正是如此,这又能证明些什么?长珏兄,切不可被她蒙骗了去。倘若她当真品性纯良,又怎会引得全村上下皆对她恶语相向?”

沈泽文有些不耐烦了,“她将陈家伯父刺伤,这村子里仅有一名赤脚郎中,至今还不知伯父是否已脱离险境。倘若伯父不幸离世,那她可就是杀人犯。我们沈家断断不会接纳这样一位手上沾染血腥的小姐。长珏兄,你也莫要再插手此事了。也亏得陈家伯母顾念着母女情分,才没将她送交官府,可她也得留在这水磨村,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谢引归看着沈棠那满是伤心的神色,眸底寒意更甚:“沈大少爷,休要忘了,你与她可是嫡亲的堂兄妹。”

沈泽文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嫌弃:“吾之堂妹唯有婉清一人,并非是个不三不四之徒便可妄称吾妹。况且是她自己不知廉耻,爬上他人床榻,私生活如此秽乱,着实叫人恶心。莫说是我不认她,便是二叔他们,也决然不会认下她这般不知检点之人!”

“小姑娘怎么又吐血了!千万不要咬舌头!”

这时,程大夫满是吃惊地说道。

谢引归急忙扭头,只见沈棠那张白净的小脸上满是痛苦之色,眼底还掩饰着深深的伤心,让人揪心不已。

他语气中带了几分急促:“程大夫,她此前声称被人灌了春药,不知营帐之中可有这方面的解药?”

沈泽文满眼诧异,春药?什么春药?莫非是她嫌玩得不够尽兴,自己吃了助兴的药?

这种祸害,最好吃死她,省得败坏沈家名声。

王兆云听后,再结合沈棠滚烫的体温和红得不正常的皮肤,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范三娘等人,大声呵斥道:“尔等竟这般胡乱给她灌药,所用药量如此之巨,这可是会害人性命的!你们究竟还有没有半点人性?”

沈泽文听后,目瞪口呆。

幸好程大夫的药箱里备药十分齐全,他跟随谢世子外出办差的次数多了,也曾遇到过一次谢引归被下药的情况,自那以后,便把解药也一同备上了。

“王捕头留下,谢世子将其他人带出去吧。我把解药喂给这位姑娘,再为她处理一下伤口。”

谢引归在离开前,又多看了沈棠一眼。

她整个人被绛红色大氅盖住身体,仍在微微发颤,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通红小脸,眼神中满是对他的不舍。

那种眼神,清澈纯粹,不带任何男女之间的情愫,仅仅是对救命恩人的依赖。

可她又极为懂事,似乎是怕惹范三娘等人不高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包括沈泽文说的那些难听至极的话,她虽神色极为难过,却也不敢反驳半句。

“小姑娘,来,喝了这碗药,睡一觉就好了。你手上这道伤口颇深,程大夫会为你清理上药,你忍着点。”王兆云温柔地对沈棠说道。

谢引归在离开大帐前,听到沈棠眼睛通红,咬着唇小声说道:“这位姐姐,我、我没有被人侵犯,你能给我检查一下吗?我只想证明,我不是那样坏的人……我一直在保护自己……”

谢引归轻轻将帐门拉上,喊来两个心腹守在帐门口。


耳边,陈木生、范三娘等人的辩解声如聒噪的蚊虫嗡嗡作响。

他们坚决否认给沈棠灌春药这一恶行,反而肆意污蔑,信口雌黄地宣称沈棠不知廉耻,是自己偷偷进城购置那种不堪的药物,只为助兴寻求......

“大人,您来了。这位姑娘身子骨实在太弱,睡了一整晚,依旧虚弱得厉害。”

王兆云的声音骤然响起,沈棠这才留意到营帐门口站着谢引归。

她不清楚他在那儿伫立了多久,由于背光,只能瞧见他那轮廓冷峻的面容,眉眼的细节隐在暗处,显得模糊不清。

沈棠却莫名有种感觉,他似乎正生着气。

她猜测,或许是气自己轻易便原谅了陈家吧。

上辈子,谢引归曾说过,她就像一丛山间野草,即便历经风雨的无情摧折,仍能在春风拂过时再度焕发生机。

他向来瞧不上软弱之人,想必这次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

沈棠默默垂下眼眸,在心底告诉自己,她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也不需要他人的理解。

谢引归只是淡淡地瞥了沈棠一眼,便将目光转向沈泽文,开口问道:“沈大少爷打算何时启程回京?”

沈棠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她愈发笃定他在生气。

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他本就性子清冷,平日里对人对事都极为淡漠。

若不是自己昨晚提及了他所关注之事,他恐怕根本不会多管这档子闲事。

沈泽文对沈棠的偏见根深蒂固,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

虽说沈棠在这件事上是无辜的,可她毕竟伤了人。

更何况,他本就不待见这个即将回到沈家、可能会分走沈婉清宠爱的亲堂妹。

于是,他回应道:“陈家伯父伤势不轻,我还得带他去县里找大夫看看。等他伤情有所好转,再启程也不迟。”

谢引归语气冷漠,话语中还带着一丝讥讽:“那人差点侵犯你的亲堂妹,你却还要留下来帮他们?”

沈棠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他。

沈泽文被这一问噎得说不出话来,正当他想要反驳时,谢引归已经迈开大步,几步便走到了沈棠跟前。

“沈小姐能自己行走吗?正巧我也要回京,沈小姐不妨与我一同走。”

沈棠忙不迭地点头,模样乖巧至极。

谢引归一转身往外走,她便紧紧跟了上去。

一出营帐,迎面而来的寒风如刀割般凛冽,沈棠不禁狠狠打了个寒颤。

谢引归回头望去,只见她身上依旧穿着昨天那件单薄的衣裳,脚上仅蹬着一双磨破了的布鞋。

此时她的脸已不再泛红,精致小巧的五官在日光下显得愈发惹眼,鼻梁上的那颗小痣,为她清纯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娇媚。

然而,她浑身苍白如纸,仿佛没有一丝血色,发丝凌乱不堪,风一吹,纤细的腰肢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谢引归眉头紧皱,转身快步回到营帐,将昨天那件绛红色大氅取了出来,直接披头盖在沈棠脸上。

沈棠先是一愣,随即连忙将大氅拽下,规规矩矩地披好,带着几分怯意望向谢引归。

谢引归走上前一步,细心地为她系好带子,又拉起围帽盖在她头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山路蜿蜒曲折,崎岖难行,地面的积雪在车马的碾压下变得泥泞不堪,马车在这样恶劣的路况中,发出 “辘辘” 声响,缓缓前行。

车厢内,沈棠端坐着,面向谢引归,轻声说道:“多谢大人昨日仗义出手,将我从豺狼虎穴中解救出来。”

谢引归听闻,只是微微侧过脸,目光投向车窗外连绵起伏的山景。

他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而好看,正轻轻撩动着车窗帘。

只见他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算是给了回应。

他侧脸英俊非凡,线条冷硬坚毅,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一看便知完全没有与她交谈的兴致。

沈棠见状,默默垂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指尖。

车内气氛沉闷,不一会儿,困意袭来。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时,谢引归那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救沈小姐脱离危难,念在谢沈两家多年的情谊,本也在情理之中。沈小姐聪慧过人,昨夜对我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不是诓骗我的?”

沈棠微微一怔,原本昏沉的意识瞬间清醒。

她下意识地抿起唇角,稍作思索后,正色说道:“若谢大人此次前来幽州,目的是查清矿山倾塌一案,那我所言,绝无半句假话。”

“沈小姐为何放过陈家?你……”谢引归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几分。

其实他想问,若她想报仇,以自己在此的威慑力,夏开洪绝不敢包庇那些村民。

他本还想告诉她,她如今是沈家嫡亲的女儿,沈家理应为她撑腰,为她讨回公道。

可转念间,想到沈泽文对她那副嫌弃、厌恶的态度,他不禁眉尖轻蹙,心中也觉得,沈家似乎也并非完全可靠。

沈棠心中自有盘算,她的目的才刚刚达成第一步,并不想让陈家人这么轻易地死去。

他们曾经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所有暴行与折磨,她都铭记在心,发誓要一一奉还。

只是这些心思,谢引归并不知晓。

他不是她,无法体会她曾经历过怎样的苦难,也不明白她正谋划着怎样的复仇之路。

“沈小姐若助我抓到人,等沈小姐入京回了沈家,遇到麻烦都可以来找我。”

谢引归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沈棠闻言,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深知谢引归并非轻易许诺之人,如今他竟主动说出让自己遇到麻烦时找他的话,着实令她意外。

但她也并未自作多情,在她看来,谢引归此举不过是看自己可怜罢了。

她眸光微微闪动,抬起头,直视着谢引归,轻声说道:“您是沈婉清的未婚夫,此次已经帮了我这么多,我心中已是万分感激,实在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谢引归听后,没有再回应,只是闭上双眼,开始养神。

他的眉骨立体而深邃,此刻神色漠然,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与清贵之气。

尤其是闭眼之时,那种生人勿近的感觉愈发强烈。

沈棠静静地看着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谢引归的心里,真的喜欢沈婉清吗?

毕竟上辈子,沈婉清最终所嫁之人,并非眼前的谢引归。


车马在冰封的官道上缓缓行驶了整整一日,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踏入了幽州府雍京。

此次带着沈棠同行,谢引归倒不愿意住官驿,遂吩咐谢庭进城寻觅一家客栈,准备暂且休憩。

谢引归郑重其事地叮嘱王兆云,一定要悉心照料好沈棠,而后便打算抽身离去,毕竟他还有诸多要事亟待处理。然而,就在沈棠下马车之际,一个不小心,竟扭到了脚。

见谢引归眉头紧蹙,快步上前搀扶,沈棠急忙说道:“谢大人公务繁忙,自去忙您的,我能自己走。”

可她刚试着迈出一步,脚踝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朝地面栽倒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地将她拦腰抱起。

沈棠不禁轻轻惊呼一声,慌乱之中,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揪住了他的衣领,一双乌黑的眼眸满是惊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抱歉,沈小姐,多有冒犯,还请勿怪。”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谢引归只要微微低下头,便能清晰地看到她微微张开的红唇,虽带着几分苍白,却又透着一丝水润。

他下意识地抿紧了唇,目光直直地望向正前方,抱着她径直走进了客栈。

谢庭早已吩咐店家开好上房,此刻正落后两步,紧紧跟在主子身后,一同上楼。

上台阶时,沈棠因害怕摔倒,下意识地揪紧了谢引归的衣裳,两人的身体贴得更近了。

尽管沈棠此刻一身狼狈,谢引归却还是隐隐闻到了一抹浅淡的馨香,恰似春雨轻拂后的海棠,幽香袅袅,绵延不绝。

回想起昨晚他也曾抱过她,那时却并未留意到这股香气,也没察觉到姑娘的身子如此柔软娇弱。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两下,眸光中泛起层层涟漪,仿若涌动的深泽。

沈棠昨夜几乎一夜未眠,精神始终紧绷着。

或许是待在谢引归身边,让她莫名地感到安心,又或许是其他缘故,在这短短一小段路的时间里,她竟窝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了。

她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被轻轻放置在了松软的床榻之上,身上还盖了一层从未盖过的锦被,柔软而温暖。

可即便在睡梦中,她的手却依旧紧紧抓着谢引归衣裳的一角,怎么也不肯松开。

可怜谢世子无奈之下,只得命王兆云拿来剪刀,将自己衣领的一角剪了下来。

他低声向王兆云交待了几句,才转身离去。

谢庭跟在主子身后,看着这一幕,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

他暗自思忖,何时见过主子对一位姑娘这般小心翼翼、体贴入微过?

就是沈府那位冒充多年的假小姐,白白占了主子未婚妻之名那么久,也从未享受过主子如此的殷勤对待。

谢引归在隔壁房间门前站定,瞧见谢庭脸上那副傻笑的模样,毫不客气地抬手拍向他的脑袋。

这一巴掌,瞬间将谢庭拍得清醒过来,他连忙上前,毕恭毕敬地打开房门。

此时正值滴水成冰的严寒天气,屋内却并未烧炭取暖,四面槅窗大开着,凛冽的寒风呼呼灌入,使得屋内愈发寒冷。

谢引归刚从外面进来,绕过邓涌,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他目光扫向屋内人,那一眼仿若带着寒霜,令人不寒而栗。

邓涌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赶忙垂下目光,落在地面的青砖之上。

他此前对靖安侯世子,仅仅是听闻其名而已。

数年前,邓涌入京述职,恰好碰上沈府设宴,彼时满府寒梅绽放,香气四溢。

隔着层层花枝,邓涌听到同行的世家子弟说,今日靖安侯世子也在宴席之上。

那人言语之中,不仅满是神往之意,更蕴含着深深的敬畏之情。

毕竟,谢引归可不单单是靖安侯世子,还领着令众人畏惧的大理寺卿官衔。

邓涌怎么也没想到,此次谢引归竟会亲自前来。

他连座位都不敢沾,始终低垂着头,生怕谢引归瞧见自己脸上异样的神色。

他率先开口请罪道:“幽州遭此天灾,实乃下官这个做父母官的德不配位,才招致如此大祸……”

谢引归一听到他提及“天灾”二字,立刻截断他的话头,说道:“邓大人不必如此惶恐,德言政工自有朝廷督察。若真是天灾,那便非人力所能预见,陛下并无怪罪之意。”

“——是。”邓涌侧过身子,抬起衣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也不知他对这番话究竟相信了几分,口中说道,“陛下恩慈,臣不胜感激。”

谢引归不再多言,缓缓翻开邓涌呈上来的文书。

半年前,雍州金矿发生倾塌事故,致使数百人丧生。

眼前这份文书里,应对举措、事故缘由、账目明细等内容,分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谢引归手指轻轻翻过纸页,可心思却不知不觉间分了一半出去。

马车上,小姑娘说,金矿倾塌发生后,有一个名为汪俊的人逃向了京城天都。

谢引归敛睫,捻了捻手指,再度将目光放回纸上。

文书中附了伤亡名录,他看得很快,人名密密麻麻,却没有这个人名。

“你来得正好,”谢引归抬眸看向邓涌,手中仍翻着文书,直言道,“我奉皇命,要彻查此次山崩事件。幽州政务皆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金矿之事,你理应知晓一二。”

邓涌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脱口问道:“倾塌都过去半年了……还要细细查究?”

“自然要查,”谢引归神色冷峻,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财帛动人心,这些年各地矿山私自开采、非法倒卖的行径屡禁不止。年初陆大人刚督查完账目,在回京途中竟遭人暗杀,那些账簿也随之不知所踪,紧接着金矿便发生了倾塌事故。如此诸多巧合,绝非一句天灾就能轻易掩盖过去的。”

邓涌只觉手脚瞬间变得冰凉,此刻才惊觉,谢引归看似波澜不惊的言语,实则处处暗藏玄机,每一字每一句都似有深意。

“是。”邓涌只觉口中苦涩,无奈说道,“不过矿山上的事,下官了解得也并不详尽。谢世子若要彻查,不妨先从几位主事之人入手。”

“那是自然,还多亏了邓大人呈上来的这些文书。” 谢引归说着,便绕过桌案,迈步往外走去。

谢庭见主子要离开,赶忙抢先一步,上前推开房门。


沈棠正深陷于梦魇的泥沼之中,突然,一股蛮力将她从床上狠狠扯起。

“二姐,你究竟安的什么心,咋能这般恶毒!手段狠辣得没边儿了!爹的一只眼睛就这么瞎了,肚子上那伤口,血跟不要钱似的呲呲直冒!往后田里那些活儿,他连碰都没法碰,全是你造的孽!”

打破沈棠好眠的,正是陈茹。

她眼皮沉重地缓缓睁开,入目的便是陈茹那张因怨恨与愤怒而扭曲得近乎狰狞的脸,那表情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陈茹是随着沈泽文一同来的,前日夜里沈泽文把她爹陈水生送去县里医治,她也跟着守了一整晚。

陈水生的命倒是保住了,可惜瞎了一只眼睛,往后也干不了重体力活了。

“你咋不去死呢,你这个狐媚子、害人精!连自己亲爹都敢勾引,你简直连暗娼馆里最低贱的妓子都比不上!”陈茹依旧在恶狠狠地咒骂着。

沈棠的手指在被褥之下悄然握紧,五指好似要嵌入被褥之中,指尖用力到几乎要戳进手心的肉里,那钻心的疼痛,却比不上此刻她心底的愤懑与寒凉。

不过瞎了一只眼,哼,她原本可想着要他的命。

不过没关系,陈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她定要让他们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

沈棠抬眸看向眼前的陈茹,竟发现她今日异于往常,脸上竟上了妆。

一层厚厚的脂粉,像给她的脸糊上了一层惨白的面具,嘴唇涂得鲜红,在这艳俗妆容的映衬下,她那张脸愈发显得大如圆盘,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滑稽与荒诞。

沈棠在心底冷笑,她自认为对这个三妹妹不薄。

早些年,范三娘要跟着去田里忙活,后来四妹妹陈萱出生,都是她忙前忙后,费心费力地帮着将两个妹妹拉扯大。

可这陈茹,和那范三娘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阴狠又愚蠢的白眼狼。

上辈子,她回到沈家后不久,陈茹便像寻到了新靠山一般,跑去沈家投奔沈婉清。

沈家也是糊涂,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作可有可无的边缘表亲,却将陈茹捧得如同娇贵小姐。

陈茹在沈家生活得优渥不说,最后还攀上高枝,嫁进京城,成了一个小吏的夫人,实现了阶层的跨越。

自进京后,陈茹便跟在沈婉清身后,对她百般欺凌。

沈婉清在暗处出谋划策,陈茹就如同一条忠心耿耿的狗腿子,处处给她使绊子,让她吃尽苦头,倒霉不断。

真是荒谬至极,沈棠在心底冷笑。

这辈子,沈婉清和陈茹还想如上辈子那般姐妹情深、肆意欺她?

她可不打算轻易遂了她们的愿,反倒不介意给沈婉清添些堵,搅乱她们的如意算盘。

沈棠的脸颊上,两行清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她强压着内心翻涌的恨意,缓缓伸出手,握住了陈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茹儿妹妹,昨晚的事太可怕了,我当时真的慌了神,压根不是故意要伤阿爹的,我现在满心都是懊悔。茹儿妹妹,你能不能原谅姐姐这一回?”

“二姐姐,你还在这装模作样地扯谎!”陈茹脸色阴沉得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你亲手戳瞎了爹的眼睛,还往他肚子上捅刀子,这不是故意杀人是什么?你分明就是铁了心要爹的命!”

陈茹时刻牢记着范三娘的叮嘱,此刻,刻薄狠辣的目光从她眼中射出,死死盯着沈棠,眼底的阴毒好似蓄势待发的毒蛇。

沈棠心里明白,陈家这群人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任由她顺顺利利去沈家享福,必定还有后招在等着。

她佯装一脸惊恐,哭哭啼啼地解释道:“茹儿妹妹,我对天发誓,真不是有意的。阿爹昨晚的样子太吓人了,完全像变了个人,我实在太害怕,才失手伤了他。茹儿妹妹,难道连你也不相信二姐姐了吗?在这世上,我最在意的就是你,还一直想着把你一同带去沈家呢。”

陈茹原本想用力甩开沈棠的手,可听到后面这话,那张清秀却透着骄横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之色。

“二姐姐,你这话当真?你真打算带我一块儿去沈家?”

陈茹毫不掩饰脸上的喜悦,心想还是娘有先见之明,让自己跟着沈家大少爷追上沈棠,就按计划故意说些刺激沈棠的话,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效果了,对方真要带自己去京城。

“当然是真的!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嫡亲的妹妹。我怎么舍得自己去沈家过好日子,却把你留在这穷乡僻壤呢?到了沈家,让沈家老爷夫人认你做干女儿,往后就留在京城。等及笄之年,再给你寻一户官吏人家嫁了,可比在这乡下整日与黄土打交道强上百倍。茹儿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沈棠语气诚恳,眼中满是“疼爱”,仿佛真对陈茹关怀备至。

多亏了上辈子自己任劳任怨,落下个“好欺负”的名声,陈茹才丝毫没察觉到这话里有什么猫腻。

在尚未知晓自己身世的那段日子里,沈棠敏锐察觉到身体悄然发生的变化。

胸脯开始微微隆起,五官也逐渐长开,出落得愈发水灵。

村里男人们望向她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寻常,悄然掺杂进了一些别样的意味,那目光令她感到不适,仿佛被黏腻的蛛网缠身。

从那时起,沈棠便有意将自己扮得灰扑扑的。

她穿上那些陈旧、颜色暗沉的衣裳,故意让自己显得邋遢、不起眼。

平日里走路,也不再挺直腰杆,而是弯腰驼背,姿态畏畏缩缩。

在昨晚那桩意外发生前,在范三娘一家人眼中,她就是个老实巴交、胆小怯懦的姑娘,哪怕被打骂,也只敢默默忍受,从不知道反抗。

正因如此,陈茹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回想起往昔,二姐姐一直对自己极好。

小时候,帮自己穿衣梳发,动作轻柔又耐心;农忙时,自己那份猪草,也总是二姐姐顺手帮忙割了;犯了错受罚,二姐姐更是毫不犹豫地替自己长跪在地。

二姐姐从不曾记恨自己偶尔的任性与欺负,这般情谊,怎能不让人动容。

如今二姐姐说要带自己去沈家,必定是真心实意。

“二姐姐,我定要跟着你去沈家!我可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大山里,更不想长大后嫁给那个李二牛。你瞧瞧他,满脸麻子,每次瞧见都叫人恶心想吐。听说京城到处都是官家少爷,各个都生得俊俏非凡!” 陈茹一边说着,一边美滋滋地幻想起来。

她自恃容貌姣好,心底认定自己就该配个京城的俊俏郎君,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世人常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范三娘的算盘打得震天响,眼瞅着陈家出了沈婉清这么一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金凤凰,她满心笃定,全家都该顺理成章地跟着沾光,从此步入富贵荣华的好日子。

多年前,范三娘曾有幸目睹沈夫人孟氏的穿戴用度,那番奢华景象,宛如烙印,深深刻在她的记忆深处,至今仍历历在目。

即便时光回溯到十多年前,孟氏头上随意簪着的一支金簪,其价值竟高达几百两银子。

这般惊人的奢华程度,瞬间惊得范三娘目瞪口呆,心中对京城富贵人家的奢靡生活更是充满了无尽的向往与艳羡。

故而,她才冒着天大的风险,将两个婴儿调换了,这是上天赐下来的好机会,让自己的女儿也过过好日子。

沈家那边,始终未曾提及让沈婉清回乡下的事儿。

又听闻沈泽文描述,婉清在沈家备受宠爱,简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范三娘听闻这些消息后,心里头便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小九九。

亲生女儿在沈家吃香喝辣,享受着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富贵生活,而亲生父母和姐妹却只能在这穷乡僻壤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苦苦挣扎求生,这实在是没道理啊!

大女儿早已嫁作人妇,成了别人家的媳妇。

范三娘思量再三,等日后陈家在京城彻底站稳脚跟,根基稳固之后,再接她过去也为时不晚。

小女儿年纪尚幼,正是需要悉心照料的时候,暂且留在身边,待日后时机成熟,再一同进京。

而三女儿陈茹,头脑灵活、心思敏捷,和年轻时的自己极为相像。

范三娘便想着,先让陈茹跟着去探探路,摸一摸沈家的底。

范三娘自己自然也想去京城享受荣华富贵,无奈陈水生此次受伤极为严重,伤势不容乐观,她实在放心不下,只能暂且留下来照顾丈夫。

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等陈水生伤势痊愈,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们一家人再浩浩荡荡地前往京城,去看望亲生女儿沈婉清。

而且,范三娘也有所顾虑,担心一下子去太多人,会给沈婉清造成困扰,惹得沈家不高兴,坏了陈家的好事。

怀揣着这般精打细算的念头,陈茹在范三娘的精心安排下,跟着沈泽文马不停蹄、不眠不休地追了整整一夜,终于追到了幽州雍京城。

此刻,陈茹紧紧盯着沈棠,目光锐利如鹰隼,再度追问道:“二姐姐,你当真是真心实意要带我一道回沈家?”

“那还有假!我心里对你实在是割舍不下。再说了,京城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去,心里头直发慌,一点儿底都没有。有你在我身边陪着,我才能踏实安心些。茹儿妹妹这么聪明伶俐,到了京城,肯定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何尝不想把阿爹、阿娘还有小妹妹都一起带上,可仔细想想,实在是不合适啊。不过,日后肯定是有机会的,咱们一家人总归会有团聚的那一天。”

沈棠一边言辞恳切地说着,一边微微瑟缩着身体,脸上满是楚楚可怜的神情,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悯。

“二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陈茹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个不停,像只狡猾的硕鼠。

沈棠瞧在眼里,适时开口道:“爹娘和萱儿妹妹也不是说绝对不能去。婉清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也是你们的亲姐姐,大家一起去看望她,本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

陈茹强忍着内心的狂喜,暗自思忖:看来娘果真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二姐姐向来胆小怯懦,京城那般繁华复杂的大地方,她一个人去,心里肯定害怕得不行。

自己这么一追过来,她提出让自己去作伴,倒也在情理之中。

先让自己跟着去沈家,帮着亲姐姐沈婉清对付这个要回沈家的沈棠。

只要沈婉清能在沈家继续得宠,咱们陈家还愁过不上好日子吗?

门外。

谢引归神色冷峻,犹如寒潭之水,俊逸的脸上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跟在他身后的谢庭,也是一脸无奈,暗自腹诽:沈家这位真千金也太过于软弱可欺了吧。

世子殿下念着这位小姐身世可怜,打破规矩,费心费力地帮她一把,将陈家那心狠手辣的一家人压制下去。

她倒好,转头就上赶着去讨好那些欺负她的人,这也太没骨气、太懦弱了。

照这么看来,即便这位真千金顺利回到京城沈家,往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说不定还得受尽委屈。

世子殿下忙活了一整晚,心系这位小姐,一大早就急匆匆地赶过来探望。

如今看着他满脸失望,转身黯然离开的背影,谢庭轻轻摇了摇头,满心感慨,也只能无奈地跟在后面离开了。

屋里的沈棠对此全然不知,压根儿就不知道谢引归曾经来过,又满心不悦、阴沉着脸悄然离去。

陈茹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绽放的花朵,灿烂得几乎要溢出来,满面红光,兴奋得不行。

她连一句感激沈棠的话都没说,只是假惺惺地叮嘱沈棠好好歇息,随后便迫不及待地表示,自己第一次来雍京,一定要好好逛逛,领略一下府城的繁华。

待陈茹兴高采烈地离开后,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落针可闻。

沈棠腹中一阵饥肠辘辘,她在床上眼巴巴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有人前来。

无奈之下,她秀眉微蹙,心中犯起嘀咕,决定起身出门一探究竟。

刚往床沿边挪动身体,脚踝处瞬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肆意穿刺。

她这才留意到,脚上已然涂抹好了药油,所幸肿胀并不严重,瞧这情形,想来用不了两天便能正常走动。

“沈小姐,千万别乱动!你脚上刚抹了药,这时候乱动,不仅好得慢,还会疼得更加厉害,难以忍受。”

循声望去,来人正是那日夜里的女捕头。

只见她手中稳稳提着一个三层木漆多宝食盒,漆面在微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盒身上雕琢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一看便是个精致物件。

“这位姐姐,真是太感谢您了。”沈棠眉眼含笑,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客气什么,你叫沈棠吧。”王兆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亲和的笑容,一边热络地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将食盒中的饭食拿出来,在桌上一一摆好,“我刚去提了早饭,快,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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