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外面没了声音,是秋梨睡着了。
周锦安闭上眼睛,也睡了。
临睡前,她又想起冯明燕
她现在还在兵部尚书府,做父母哥哥疼爱的闺阁千金。
这么美好的一个人儿,不能再被骗着嫁给周锦平,过了充满算计又恶心的短短几年后,莫名其妙香消玉殒。
她要从源头上切断她的悲剧,所以,周锦平的断腿,再挨了今晚的二十军棍后,注定是不会好了。
这辈子,他一定是个拖着一条跛腿的残废。
至于周昌会不会让一个瘸子,来继承他的爵位,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了,绝无可能。
再说罗氏,她被林嬷嬷搀扶着回到自己院子后,忍了一路的泪,终于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她可怜的儿啊。
一条腿还端着呢,又要被打二十军棍,他怎么受得了。
“林嬷嬷。”自从马嬷嬷被赶出侯府,罗氏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了,只能对着林嬷嬷诉苦,“你说,侯爷对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心太狠了?!”
林嬷嬷可不敢在背后置喙主子,安慰罗氏,“夫人,大少爷是老爷的嫡长子,老爷肯定最在乎他。”
“在乎平儿?”罗氏擦了擦眼角,愤愤道,“我看自从周锦安回来后,侯爷的眼睛里,就只有她这个女儿了。”
林嬷嬷很想说,侯爷再怎么看重大小姐,大小姐不也是您亲生的吗?
当她看到罗氏眼里涌出的恨意,吓得牢牢闭紧嘴巴没敢开口。
周昌就是在这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林嬷嬷行礼后,赶紧退下。
罗氏对周昌心里有怨气,尤其想到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她的闺名罗纹绣,心里更委屈。
她没像往常那样,起身给周昌行礼,依然坐着,时不时拿帕子抹眼泪。
周昌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比在“墨香苑”时,柔和了不少,“夫人,直接喊你闺名,的确是为夫错了,只是,当时的情景,刘华就在边上看着,为夫不得不做做样子,如果不佯装盛怒,打平儿二十大板,那个姓刘的,又岂会善罢甘休。”
罗氏吸了吸鼻子,“说起来,也当真是好笑,您可是堂堂长荣侯府的侯爷,那个刘华,他只是京城兵马司的一个小小副指挥使,何须看他面子行事。”
“我的夫人啊。”周昌拉过罗氏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道,“你久居后宅,大概不知道这刘华妻子的远房表舅,是沈严塘。”
沈严塘。
这个人,罗氏自然是听说过的。
任御史一职,向来铁面无情,哪怕是圣上稍有不慎,也会被他指着鼻子骂。
不管朝堂分几派,他一派都不站,就站国法和正值。
朝中大臣,人人惧怕沈御史手里的那支笔。
只要被他发现,有朝臣行差踏错半步,最晚隔天,一定会被他在圣上面前参一本。
关键这个沈御史,他还不怕死。
万一,圣上处事出现偏颇,他就会梗着脖子,朝“勤政殿”的朱红色柱子上撞去。
嘴里还口口声声喊着,“我沈严塘要以死明志,宁做站着死的忠臣,绝不做跪地活的奸臣。”
罗氏有点后怕。
如果今天晚上对周锦平的惩戒,不能让刘华满意。
他万一连夜去找宋御史,明天的早朝,参周昌为儿子在负责京城防守的重要部门买了个闲职,这还得了。
周昌肯定要被陛下训斥。
“侯爷。”罗氏把头靠到周昌肩膀上,“刚才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是看平儿腿还没好,又要被打军棍,怕把孩子打坏了,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