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游泳。
身体在池水中缓缓下沉的时候,我又一次在这幅被改造过的身体上感受到了强烈的疼痛。
五年前,为了能在真人皮肤下完美植入精密的零件,我不被允许打麻药,在清醒的状态下经历了身上的每处皮肤被切开,再缝合的过程。
那时我疼得牙齿都咬脱落,觉得古时候的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
胸腔快要爆炸的时候,一只手死死拽住了我,把我从水里拉出来。
纪西珩浑身湿透,胸腔因喘着粗气上下起伏的厉害。
我吐出一口水,趴在地上咳嗽的时候,他狠狠抓住我的手腕,伤口处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
“贺芸苒,你又发什么疯?”
纪西珩看起来很生气:“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阮阮的事,以为死了就能还干净吗?”
我轻飘飘地挣脱开他的手。
“我说过很多次,我没有对不起江阮阮。”
“纪西珩,不是你让我死吗?
怎么又救了我?
舍不得我吗?”
纪西珩浑身一震,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要不是阮阮说明天的婚礼希望你可以出席,我才懒得救你!”
我像是弄明白了事情,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原来是因为江阮阮……你去告诉她,我没办法出席婚礼,因为我马上就会……”话没说完,哥哥冷声打断了我的话。
“阮阮只是让你出席婚礼,又不是让你去死?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有什么意思?”
贺江晏站在我面前,皱着眉头看着我。
“贺芸苒,我已经说过很多次,只要你不再找阮阮的麻烦,我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
像以前一样,对我好?
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差点忘了,我的亲哥哥贺江晏,是真的对我好过的。
贺家世代从军,立功无数,时间久了,免不了被一些仇家寻仇。
八岁那年,我给被绑架的贺江晏挡了一颗子弹。
子弹穿透肺部,我在手术室抢救了一天一夜。
命是救回来了,可从那以后我再也吹不了冷风,也落下了一辈子咳嗽的毛病。
那时十二岁的贺江晏抱着我,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掉。
他说:“苒苒,你傻不傻啊?
哥哥死就死了,可哥哥不能没有你!”
“苒苒,你就是哥哥的命。”
可三年前江阮阮出现后,贺江晏的命,就换了一个人。
从前恨不得把我藏起来保护好的他,开始高调地带着我出席各种场所。
只为了让我吸引他那些仇家的注意,给江阮阮当活靶子。
江阮阮不懂贺江晏的用心良苦,她吃醋耍脾气,主动把自己暴露给仇家。
即便这样,贺江晏也没有生气,反而怪自己没有跟江阮阮说清楚。
他把我五花大绑送给仇家,换回了江阮阮。
却不知道我在绑匪的据点,被折磨到改造的躯体差点崩坏。
听到贺江晏的话,纪西珩神色有些复杂。
他犹豫了片刻,对着贺江晏开口:“贺芸苒好像接受不了逸尘要娶阮阮,我来的时候,看到她在割腕自杀。”
“刚才……她又跳了池子……”贺江晏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冷哼一声。
“她诡计多端,这一定是她吸引我们注意的把戏!”
“更何况像她这种人,怎么可能去死?”
纪西珩听完,似乎是被贺江晏说服,松了口气。
“差点就被她给骗了。
你说得对,她那么惜命,怎么舍得死?”
是啊,我以前确实很惜命。
却不是怕死,而是害怕贺江晏他们承受不了失去我的痛苦。
可现在,根本不需要了……我低头苦笑,余光里却有一道亮光闪过。
我看到树下的桌子上居然放着一把水果刀。
我大喜过望,绕过贺江晏,拿起水果刀,冲着自己的心口狠狠刺下。
倒地的时候,我看到贺江晏快步向我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