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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竹马抛弃后,我嫁了个重生偏执狂温珉周容辛小说结局

小新睡不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殿下,这是做什么?”男人半推半就被扑倒在榻上,声音却带着诱哄的滋味。“周容辛,你别装。”温珉攀在周容辛身上。体内异常的燥热,让她一直仰头张嘴去亲眼前那张很欲、很晃的唇。几次都轻啄在男人的嘴角,或者两人一同亲到一处时,又因温珉的着急而蹭到嘴角。温珉一直往外拉着衣襟,露出的肌肤滑腻雪白,里头的小衣也早已蹭开。红绮如花的小脸开始暴躁:“你帮不帮我?”“不帮就滚。”男人没走,只笑着将她的手引导着伸进了自己的衣襟里。声线极致嘶哑诱惑:“殿下想我做外室?”“还是奸夫?”对此,温珉避而不谈。浑身热的受不住了,手心一下感觉到了凉意,整个人颤着身子贴了上去。她问:“你长这么纯,干净吗?”“嗯。”男子通红的丹凤眼潋滟生光,带着目的小心翼翼的在试探,声...

主角:温珉周容辛   更新:2025-06-06 22: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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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珉周容辛的其他类型小说《被竹马抛弃后,我嫁了个重生偏执狂温珉周容辛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小新睡不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殿下,这是做什么?”男人半推半就被扑倒在榻上,声音却带着诱哄的滋味。“周容辛,你别装。”温珉攀在周容辛身上。体内异常的燥热,让她一直仰头张嘴去亲眼前那张很欲、很晃的唇。几次都轻啄在男人的嘴角,或者两人一同亲到一处时,又因温珉的着急而蹭到嘴角。温珉一直往外拉着衣襟,露出的肌肤滑腻雪白,里头的小衣也早已蹭开。红绮如花的小脸开始暴躁:“你帮不帮我?”“不帮就滚。”男人没走,只笑着将她的手引导着伸进了自己的衣襟里。声线极致嘶哑诱惑:“殿下想我做外室?”“还是奸夫?”对此,温珉避而不谈。浑身热的受不住了,手心一下感觉到了凉意,整个人颤着身子贴了上去。她问:“你长这么纯,干净吗?”“嗯。”男子通红的丹凤眼潋滟生光,带着目的小心翼翼的在试探,声...

《被竹马抛弃后,我嫁了个重生偏执狂温珉周容辛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殿下,这是做什么?”

男人半推半就被扑倒在榻上,声音却带着诱哄的滋味。

“周容辛,你别装。”

温珉攀在周容辛身上。

体内异常的燥热,让她一直仰头张嘴去亲眼前那张很欲、很晃的唇。

几次都轻啄在男人的嘴角,或者两人一同亲到一处时,又因温珉的着急而蹭到嘴角。

温珉一直往外拉着衣襟,露出的肌肤滑腻雪白,里头的小衣也早已蹭开。

红绮如花的小脸开始暴躁:“你帮不帮我?”

“不帮就滚。”

男人没走,只笑着将她的手引导着伸进了自己的衣襟里。

声线极致嘶哑诱惑:“殿下想我做外室?”

“还是奸夫?”

对此,温珉避而不谈。

浑身热的受不住了,手心一下感觉到了凉意,整个人颤着身子贴了上去。

她问:“你长这么纯,干净吗?”

“嗯。”

男子通红的丹凤眼潋滟生光,带着目的小心翼翼的在试探,声线颤的溃不成声:“我可以不求名分,但只求今日之后,殿下只爱我一人。”

“你他娘的是不是男人?”

什么时候了,还爱不爱的?

温珉难耐的呼着气,气性大的抬脚去踹男子半裸的遒劲肩身。

男子双臂曲起,将暴躁美艳的人锁在身下,眼眸深幽的睨着她。

“殿下可不能后悔。”

温珉紧紧蹙着眉头,脑袋眩晕,身上也是疏散不去的燥热。

唯那双欲念丛生的凤眸怒视着他,已接近发脾气的临界点。

男子暗哑的嗓音带着蛊惑心神般的磁性:“我头一次,殿下若不满意也请忍着点。”

如墨般的双眸盯着她,他忽而觉得愈发的口干舌燥。

男子浑身透着绯糜的红,生涩的大汗淋漓,双眸却闪着惊喜的星光,如获珍宝的拥住身下的人。

双眸痴狂:“殿下倒是叫我惊喜啊。”

声音却暗哑低沉的轻哄着:“殿下忍着点。”

“唔----”

涨疼的呜咽声吞没在汹涌澎湃的欲潮中,腰上钳着的铁臂却不容她后撤半分。

霸道、压迫,属于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将温珉紧紧包裹。

她神智清醒了大半,又被他强硬的捂住双眼。

耳边传来男子低沉的闷哼声,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温珉思绪沉沦,不知是药物作祟,还是这厮一遍又一遍的索取。

不可置否的是,他身材很好,很有力量感,腰腹的爆发力太惊人。

温珉不知昏了几次,浑身瘫软,困倦的就要昏昏欲睡。

最后的思绪停留在男人嘶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殿下,我是谁?”

温珉困得烦不胜烦,低声抓过他的左耳就骂:“周容音,你他娘的当太监真有一手。”

“敢混到本宫榻上来。”

“殿下还没提上裤子,就想翻脸不认人?”

“死狗。”

挨了骂,男人只餍足的轻笑着,眸中毫不遮掩谋爱的野心。

#

“啧……”

原来是个梦。

该死的周容辛。

她真是昏了头了,怎么会梦见周容辛穿着太监服伺候自己。

温珉梦中惊坐起,缓缓睁开眼,入目就是挂着红绸奢华的床帏,脑袋却像是被敲打过一般,阵阵钝痛。

身上穿的还是正红色的里衣,衣衫穿拢的很好,身上也并未有异样。

宫女阿福听到动静,立刻轻手轻脚地走近,轻声询问:“殿下,可要起身?”

温珉比玫瑰还娇艳的眉眼正不悦着,声音温御:“本宫头疼,先端醒酒汤来。”

阿福应了一声,赶忙退下。

温珉的乌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漂亮明艳的面容虽带着疲惫,却仍不减高贵。

阿福做事仔细,端着热气腾腾的醒酒汤快步走进来。

温珉接过轻抿一口,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

就在昨夜,大元朝,承平三年四月十九日。

先太后嫡出的安泰长公主成婚了,迎了一位出身外室子,还有耳疾的驸马入了长公主府,成了满京都在背后笑话的谈资。

温珉自己倒不是很在乎。

被人伺候着洗漱时,温珉问:“周容辛呢?”

“殿下昨夜醉酒,将驸马赶了出来,奴安排他在离您最近的润玉居歇下了。”阿福轻声回答。

原来是这样,他昨夜并未宿在这。

可那梦境怎会如此清晰真实?

不过他昨夜爬床未遂肯定是真的。

温珉越想越觉得自己昏了头,忍不住开始气恼。

将不耐的将擦手的帕子扔回银盆里,有些生气的冷嘲热讽道:“他那样的人,润玉二字配他实在有违良心。”

阿福低着眉,不敢附和温珉的话。

谁家的好驸马头天晚上挟恩图报的赖在长公主府不走,得了殿下一声“允”后,第二日就敲锣打鼓的自个抬着“嫁妆”,拎着妹妹来“尚”公主了。

虽然驸马实在有点疯癫,但她们殿下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人。

嗯……至少名声实在是算不得好。

外头传来声响,阿如快而轻的走进来请示:“殿下,驸马求见。”

“叫他滚。”

温珉正恼着呢,宿醉睡醒也不怎么舒服,甩袖回了里间。

没过一会儿,阿如又进来,递上一小玉瓶:“殿下,这是驸马让我拿进来的醒酒药。”

温珉好看的眉头紧锁着,正想发火。

又听阿如说:“驸马带着周四姑娘来寻殿下一同用膳,可按理今日殿下还要领着驸马进宫去谢恩。”

一想到昨夜周容辛这厮不要脸的来爬床,温珉心里就憋着气。

转而一想,温珉对阿如说:“你带周四先去厅里用膳,叫驸马进来伺候。”

“是。”

阿福继续给温珉穿戴宫服,一举一动,体贴入微:“殿下是要给驸马立威?”

温珉表情倨傲:“既上赶着尚公主,想必他是做好了准备,且折腾折腾他,省的日后一天到晚来本宫这闹腾。”

“也让本宫好好瞧瞧,这个便宜没好货的驸马。”

“我们公主最是嘴硬心软。”阿福抿唇笑着,仔细为温珉挽起最后一缕发。

温珉闭眸养神,不接阿福的话。

周容辛得了允许,怀揣着激动直接丢下了妹妹,几乎是小跑着进来。

昨日四月十九,是他的生辰,也是他死皮赖脸将自己入赘给她的日子。

望着陌生的院子,他反而心安、欣喜。

经历了上辈子没脸没皮的痴缠,周容辛早已将脸皮修炼的魔高一丈。

上辈子在外行商回来,温珉已经和亲入了北幽境内。

北幽王百里赤野,连同温珉一共有三位王后,对温珉这样长相十分有攻击性的美人并不热切,反而十分忌惮。

周容辛不顾体内暗毒,执意混进北幽王庭后,扮作随行太监,一直守在她身边。只是在她被人算计后,他还是偏执的将计就计帮了她,后面死缠烂打的做了她背地里解闷的情夫。

只是,温珉和亲并未保大元边境三年太平。

大元出征挂帅的乃后来已经承爵的城阳侯沈颐,温珉从前与之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

幸好,沈颐是个眼瞎的,移情别恋了一个农女。

最可恨的是沈颐递信哄骗着温珉递出了北幽布防图,周容辛事先并不知情,等察觉不对,带着温珉一路逃出王庭,为时已晚。

几次死里逃脱,在边境城内,被百里赤野带兵拦下。

在北幽,周容辛的人手能接应的并不多。

温珉说沈颐背信弃义,没有按照约定派人来接应她回大元。

万箭齐发之下,周容辛护着温珉中了数箭,又诱发了藏在体内多年的毒素。

他叫她跑,拼命的往前跑,最后在她身后断了气。

可那时温珉腹中已有他的孩子,被身后射来的箭矢一箭穿心。

是百里赤野亲手射的箭。

她没能活下来,他们的孩子也没能出世。


那狗娘养的百里赤野带走了温珉的尸体,藏在雪山山洞的冰棺里,时不时过来假装深情隔着冰棺对望。

真是恶心!

周容辛恨意太重,执念太深,入不了轮回。

他寻了温珉的魂一载又一载,寻不到魂,他就以为温珉这个没良心的小公主已经抛下他投胎了,只能日日夜夜在冰洞里守着她的棺。

直到后来有一日从百里赤野的嘴里得知,她被射死的箭矢,箭头被北幽的巫师泡过秘术水,死后魂不出体,永生永世。

百里赤野甚至还怒骂温珉身许多人,珠胎暗结,结果却遭了情敌的算计,一个登不上台面的女人。

周容辛瞬间就想到了沈颐身边那个农女,恨得神魂俱裂,魂魄积怨太深,直到有一日在冰洞见到了那老巫师。

可怕的是那巫师竟能看见他的怨魂。

他想为温珉报仇,狂风袭卷之下,那巫师却讨饶说能送他与温珉一起入轮回。

可不知是巫师骗了他,还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并没有和温珉一起入轮回,而是重回到了自己成年的前两天。

许是死后成了怨魂,他性情越发深沉偏激。

周容辛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他占了先机,定要将他的小公主牢牢的锁在身边,一辈子都别想抛下他。

任何人都别想从他身边将殿下抢走!

但反正就是装,他这辈子也就是死不要脸了,说他挟恩图报也好,说他癞蛤蟆攀高枝也好。

无所谓,他不要脸,他有殿下就好了。

就算明月高悬,他也要她独照他。

一脚跨进正殿内,前尘旧梦忽的吹散了。

周容辛站在珠帘外,脸上透着不自然的绯红,虔诚小心的正衣冠,理心绪,丝毫不敢在她面前露了马脚。

翘一下嘴,应该没事吧,反正他不要脸啊。

就这样,周容辛咧着嘴笑快笑到了耳根,隔着珠帘老实的站着喊:“冬冬,我能进来了嘛?”

好半晌,周容辛没有听到温珉的声音,也没有人出来迎他。

他以为是自己有耳疾没听到,便又开口:“冬冬,你允了嘛?”

再次靠近她,还是会忍不住急促、自卑:“你说话了嘛?我,我有一只耳朵听不见。”

周容辛上挑的丹凤眼微微垂着,这时候正低头抠着手指头。

温珉身上同他穿的差不多,也是赤衫玉带的打扮,十分得体。

只见她烦躁的从里面大步冲出来,纤细的手指穿过珠帘,一把揪着他的衣领往里拽。

听到他低声下气的说自己耳朵听不见,温珉其实有些动容,但又很恼他音量太大,仿佛在提醒自己:他的耳朵是因为她才听不见了。

阿福悄声退出去。

周容辛被温珉拽着往里间走,嘴里还喋喋不休个没完没了:“冬冬,你吃早膳了嘛?我让人给你买了……”

“闭嘴!”

“什么东东西西的!谁允你瞎给本宫取名了?”温珉凤眸微怒,大声斥责他。

周容辛上辈子知道她的名字不被祝福,所以私底下一直叫她冬冬,也知道她性子其实很张牙舞爪的傲,但一般顺一顺毛就能好。

他盯着她妖颜若玉、红绮如花的脸,伸手握住她揪自己衣领的手腕,表情认真,眼神微动显得有些可怜的说:“对不起,我娘说冬冬在她家乡的方言是宝贝的意思。”

周容辛的母亲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

温珉凤眸一顿,下巴倨傲的往回缩了缩,精致的脸上开始有点不自然的闪躲。

她忽然想到,他虽为外室子,但也是有娘疼的。

不像自己,身为正宫嫡出的公主,父不疼母不爱的。

温珉松了揪他衣领的手,手腕也挣开了他,只说:“在外面不准叫。”

她的脾气重重端起,轻轻放下。

周容辛偷偷瞧着她娇艳可爱的小表情,笑的很不值钱,跟在她身后直往前凑:“那我在家叫。”

“你声量小一点,本宫听得见。”温珉语气软和了些,也没再和他生气。

其实她都穿戴好了,没什么要他伺候的。

只是心里不爽,想找他麻烦而已。

周容辛痴笑着在她面前蹲下,轻握住她的脚踝,为她换上鞋头缀着大东珠、侧身还绣着珠链流苏的赤色翘头鞋。

“我有耳疾,说话的声音下意识的会先让自己听见,这么多年习惯了,但我知道了,我下次会小声一点说话。”

上一次是我不够勇敢,这一次不会了。

我只会更加小心的去爱你,我的小公主。

温珉被他的笑晃了一下,心与往常有异的悸动着。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找点事情。

其实周容辛的长相也很俊美,只是配她的话,还是逊色了些。

温珉声音温御的质问:“你那日说自己命不久矣,恐安信侯府吃了你妹妹,这才自荐枕席要本宫纳你入府,日后等你死了家财归本宫,以后本宫帮你护着妹妹。”

“这话是不是骗本宫的?”

温珉抬眼仔细的睨着他。

周容辛蹲着抬头面不改色的笑着,嘴角咧着一颗梨涡:“不是啊,我前几年真的中了毒,大夫说我活不过二十五岁。”

这话半真半假,周容辛张口就来。

“那你昨夜为何爬上本宫的榻偷亲本宫?”温珉丝毫不脸红的凝视着他。

周容辛不要脸的理直气壮说:“昨夜明明是殿下拽了我一下,我不小心跌倒才亲到的。”

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故意支开伺候的人,偷偷干这种流氓事,谁承想温珉会忽然醒过来。

挨了一脚不说,那一巴掌抽的他满鼻子都是香气,晚上都没睡好。

温珉想起他昨日搬来的十里红妆问:“你既挣了银子,怎不找个医术好的大夫治治?”

“找了,大夫说时间太长了,耽误了。”周容辛依旧笑着,笑容如春风和煦,十分惹眼。

温珉却觉得他的笑很刺眼,忙移开了目,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请个太医来给他看看。

那一瞬间,周容辛抿唇垂眸,满眼阴鸷。

他睚眦必报,已经学会了为自己报仇,更不会放过安信侯府的每一个人。

周容辛在身侧伴着温珉用朝食,她眼落在那里他就给她夹什么,甚至她碗里还没吃完,爱吃的又到了小碟里。

温珉对周容辛的观察能力表示惊奇,他怎么知道她爱吃什么?

他们之间除了八岁时他救过自己,期间这九年并没有任何交集。

难道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

用完早膳,时间已经不早了。

温珉带着自己亲笔填下周容辛名字的圣旨,领着周容辛出了府。

坐在长公主专属的马车上,周容辛双手放在腿上,内心激动着,完全没有半点紧张。

能和温珉坐的这么近,他心里爽的不行。

即使想到自己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周蔺可能在金銮殿上无能狂怒的告状,他也无所谓。

反正他已经入了长公主府,是长公主的人了。

要不是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入公主府,他前两日才懒得与那畜生虚与委蛇。

温珉端坐着,正端详着自己刚做的蔻丹,颜色是淡淡的粉,不是那么鲜艳,她还蛮喜欢。

“殿下纳我为驸马,不怕淑太妃娘娘责骂你吗?”周容辛露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温珉瞥他一眼,自嘲的笑了笑:“又不是亲娘,她管得着嘛?”

她乃中宫膝下嫡出,母后郁郁寡欢死的早,淑太妃是她亲姨母,倒是受宠,只可惜还没熬到入主中宫,她那冷情的老子就薨了。

温老七先前总是仗着母妃得宠,暗戳戳的和她炫耀,结果到头来连个公主封号都没混上。

真是笑死!


出了长公主府,温珉又变成了那个自傲、贵不可言的皇家女:“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本宫手里有当年母后离世前为本宫求来的允婚圣旨,婚事可自行做主,不受旁人钳制。”

母后受困于后宫之中,她虽没多疼自己,但却想着女儿的婚事不要像她一样,成为家族的牺牲品。

想起母后的死,是温珉闭口不谈的痛。

母后死前,甚至未曾给她留下只言片语,却为她求了一道圣旨。

有了允婚圣旨,她想嫁谁都可以,没人能拿她的婚事做牺牲。

“好。”周容辛望着她笑,眸里揉碎了星光一般。

他知道她有圣旨,上辈子她说和亲前,这圣旨却不翼而飞了。

幸好,现在一切都来得及。

温珉冷眼瞧着他笑的不值钱的样子,就忍不住冷嘲热讽:“安信侯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此时此刻怕是已经在皇兄面前告状了吧。”

周容辛低头抚着身上的赤色锦袍,嘴角勾着和温珉同样冷情的笑:“他的儿子在家瘫着呢,现如今屎尿都得找人兜着,还有空找我做什么?”

“我不过是一被养在外头的小娘生的外室子,尚且不知是谁风流后、提上裤子落下的杂种,他有何证据说是我父亲。”

这人贱起来,连自己都骂。

这话也就是说说的,这京都谁不知道周容辛的身份,当年那件事闹的那样大。

周容辛抵赖不了,他是周蔺在外面生的外室子。

温珉被他贱嗖嗖语出惊人的样子,逗的笑出了声。

这才是温珉记忆里他在商场上挥斥方遒的模样,自求亲到现在,他低眉顺眼的做派,她还是有点不习惯。

周容辛见她靠着车壁上笑,立马顺杆爬:“反正等会儿我是要和殿下一起回公主府的,我和殿下已经拜过堂了,手里有殿下亲笔写的婚书,殿下可赖不了账。”

“别想丢下我。”

闻言,温珉只嘁了一声。

嘴角噙着笑,又抬眼说:“你哪只眼睛都看见婚书是本宫亲笔写的?”

“殿下想抵赖?”周容辛面色一慌。

看见他的表现,温珉心情十分愉悦。

周容辛瞧见了温珉眼底的逗弄,心神一稳,又假装顺着温珉:“殿下莫要骗我了,这会儿我们都进宫了,殿下已经打算好领我进太庙拜见先皇和母后了,不可能再反悔了。”

“那可不一定。”温珉是个漂亮的傲娇鬼。

入了宫,马车行驶到一定地方,内宫四周挂着挂着蝉翼纱的车架已经候着了,温珉就得下马车换坐。

寻常百官命妇都是走进去的,只有皇天贵胄才有这份殊荣。

“殿下小心。”周容辛站在旁边伸手扶温珉上车架。

温珉凤眸清撩撩的瞟过他,也没说什么,撑着他的手上了车架。

在外面,她还是乐意给他这个面子。

夫妻一体,她贵为公主,却不会在外轻视周容辛,这是她给到夫婿的尊重。

周容辛站在车架旁,稍稍低着头一路跟着走。

他身量高,长相郎艳独绝,与安泰长公主的容貌势均力敌,气度谦和,列松如翠。

存在感很高,想让人注意不到都难。

好长一段路,路上遇见拜完朝出宫的官员,远远的瞧见车驾内坐的是安泰长公主时,都会退至一旁行礼,待车驾过去,再起身打量周容辛跟随的背影。

然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就是安泰长公主昨日纳进府里的驸马,外头都在传此人是个外室子啊,生的倒是俊朗如月的。”

“生的好有何用啊,以长公主的身份,就是公侯嫡子都配得,最后却让这外室子入了门,真是不成体统。”

“谁说不是呢,实在太荒唐了。”

也有那消息不通的,头脑不接的到处问:“可是先前怎没听说安泰长公主定下婚约呢,怎突然今儿就带驸马进宫了?”

“不懂规矩的外室子自行收拾了家财,自个贴上门的,听说还带着个智如小儿的亲妹子。昨儿敲锣打鼓的唱了一路了,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怎么,家里没个爱看热闹的妇人啊?”

也有消息太灵通的:“我刚刚看见安信侯直奔乾清宫去了,那脸黑的似是要拆了长公主府。”

“要拆昨儿就上门要人了,周蔺那老匹夫可不敢,安泰长公主那可是连亲姨母都敢打的浑人,当年她当年闯入太和殿,当着诸臣的面就和先皇叫板的莽样,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那可太有阴影了,先皇气的一阳开泰、二佛升天了,差点杀两个臣子泄泄火,都愣是没动安泰长公主一下。

最后还让公主殿下砸了金案上的折子、笔墨纸砚。

而且,安泰长公主的脾气可不太好啊。

惹不得、惹不得。

混在百官中,一绿衣官服的男子盯着路过远去的轿辇,目光凝重沉思。

……

如百官所言,乾清宫门口,相当热闹。

周蔺一身绯色官服跪在殿门口,高举着一本折子喊:“陛下,臣状告安泰长公主诱拐臣子!臣状告驸马不尊家中父母,擅自上门自荐枕席,无媒无聘、陛下,这婚事做不得数!”

在这宫门口,周蔺也不敢直接开骂,怕皇帝听烦了直接给他轰出去。

反正就一个目的,非要问皇帝要个说法。

等温珉单手怀抱着装圣旨的锦盒,阔步走来的时候,周蔺正好还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臣今日前来,状告安泰长公主诱拐臣子,状告驸马不尊双亲......”

周蔺口水都快喊干了,也不见里头有人出来迎他进去和皇帝当面抒情。

正午日头晒下来,眼见着天热起来了,口干舌燥的,就快两眼冒金星了。

温珉大老远就听见这老东西搁那一直喊啊喊的,也不见得有个人来搭理他一下子。

这老东西可真能熬啊。

听见周蔺说状告她诱拐臣子,温珉这个脾气一下就躁起来了,但面上还是挂着凌厉冷艳的笑。

那表情看的周容辛心惊肉跳的,一路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她宽大的袖子,小声说着:“他作死可与我无关,殿下可不能迁怒于我。”

嗫喏着又说:“不能不要我。”

温珉挑眉冷笑,心里藏着火,瞪了他一眼,将袖子拽回来风生火火的就往宫阶上走。

周蔺年纪大了,看见正主来了,心很不想承认心里那点害怕,正思量着要不要起身行礼,可又仗着自己是人家正经公公的身份。

还没等他想好,温珉上来就给他一巴掌,抡圆了打:“啪!”

宫人侍卫跪了一地:“请长公主万福金安。”

温珉睥睨着周蔺,通身贵气威仪。

她才不管这些,脾气上来,临头就骂:“放肆!你除告状外可有其他才能,一辈子碌碌无为,于朝廷更是毫无用处,临老了还搬弄是非,诬陷本宫。”

笑着咬牙切齿,凤眸却如刀锋一般凌厉,漫不经心的启唇说:“你是想死了吗?”

轻飘飘的话,不怒自威,让人心生寒颤。

“再在殿前喧哗,本宫就命人将你拖出去,打死了事。”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蔺心生寒意。


温珉这一巴掌扇的可不轻。

周蔺捂着通红的老脸,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温珉,胸腔上下起伏着,气的不轻,还有点懵。

温珉依旧用高高在上的目光睨着他。

周容辛冷眼站在温珉身后看着,面上毫无波澜,甚至内心还有点嫉妒。

周蔺敢怒不敢言,只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向温珉身后人高马大的周容辛:“你!你这逆子!”

“你就这样看着你媳妇儿打你老子!”周蔺回过神来,无能狂怒,立马爬起来要伸手去抓周容辛。

刚要动作,承平帝身边的大太监长明公公出来了,周蔺瞬时歇气,如鹌鹑似的没了声响。

“咱家给长公主请安。”

温珉笑着对长明颔首。

长明见到周容辛,也客气尊敬的唤了句:“见过驸马。”

周容辛谦逊行了个虚礼,从容的问了句:“公公好。”

他出身外室子,提起身份甚至有点卑贱,自小没受过世家豪门教养。

从前当惯了贱人,头一回当驸马,也不知礼数对不对。

殿下都给面子的人,他一定要待人温和有礼。

不能丢脸。

长明看向周容辛的眼神里很是善意:“陛下请长公主与驸马进去。”

然后才淡淡一句:“陛下请安信侯也进去。”

入了偌大的金殿,上头坐着的是气度庄严肃穆的王。

三人向年轻的帝王跪地行礼。

温珉收了一身的火气,恭顺的跪地举着圣旨:“臣妹昨日成婚,招了位品貌尚佳的驸马,今日特带人来向皇兄请安。”

承平帝乃宫女所出,身份较低,小时到处辗转在后妃宫殿养育,微末时曾在先太后手里养育过几年,前些年在诸位皇子夺嫡之战也小有战绩,手段雷霆。

此间,温珉暗中出手帮忙的也不少。

温珉只是无心争权,并不是无害。

先皇留给温珉的殊荣与暗卫,甚至比亲王还尊贵。

“你前日夜里才派人进宫与朕知会一声,昨儿就成婚了,朕还是昨夜听到你安泰长公主已婚的消息啊,哪家的公主与你这般行事莽撞!”承平帝知晓温珉手里有先皇允婚圣旨,可还是忍不住从龙椅上站起来骂她。

“公主成婚,礼部来不及操持,成婚该有的礼数一切都没有,你成何体统?你拜个堂就算是成亲了?你让外头怎么看你!”

“你是土匪?还是皇室公主?”

语气重了,承平帝又心力交瘁的转身,背对着底下的人负手而立:“反正你这婚左右都成了,你有父皇圣旨,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委屈,就便罢了。”

对自己这个妹妹,承平帝是心怀愧疚的,自那沈颐去驻守南境以后,她待感情,总是这样破罐子破摔。

表面风轻云淡,洒脱不在意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内里难过坏了。

温珉无所谓的跪在那里,清冷的眸中底色毫无波澜,举着圣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成婚就成婚了呗,和谁成亲不是成亲,反正早晚都要成亲的。

又不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了,挑个长得好看的也不太算吃亏。

驸马的出身于她来说只是个添头,没有的话,也不要紧。

成亲的仪式对她来说更加无所谓了,那些个过场准备的太累,太麻烦,反正她也不在意。

她温珉天潢贵胄,谁敢当她面说三道四。

周容辛盯着温珉的衣摆看出了神,还有十天北幽的信就要到了,到时候定亲恐出变故。

毕竟上辈子,温珉的圣旨就被人偷走了。

传闻承平帝也很疼安泰长公主,可上辈子为何会叫安泰去和亲?

也怪他太想要个名分,这才莽撞上了门。

他想把安信侯府上门来认他们兄妹的事情作为势弱的点,来求得温珉的心善,好换个名分。

是他委屈了她。

她这般浑不在意婚事的模样,其实心里还是惦记沈颐的吧。

沈颐,几番打退外敌、屡战屡胜的常胜将军、去了三年南境,移情别恋一村姑的竹马。

还有一个月不到,也要回京了。

承平帝侧目给长明一个眼神。

长明立马上前接过温珉举过头顶的圣旨,顺便将她扶了起来:“陛下只是心疼殿下。”

温珉闷闷的嗯了一声。

周蔺本还想告状,可看这情形,怕是皇帝还想朝自己发难,教子无方,拐走了皇室嫡公主。

想他积德一世,现如今真是天塌了……

“嗳,侯爷这是怎么了?”长明上前查看。

承平帝还未开口怒骂,周蔺便昏过去,浑圆的身子斜斜的瘫在地上。

周容辛看都没朝周蔺那老懦夫看一眼,只低着头装聋作哑,白眼横翻,一言不发。

承平帝甩袖坐下,怒气冲冲:“叫金吾卫给他送回府去,罚俸三年,禁足一月,一月之期,写万字悔过书呈上来,当庭朝诵。”

“再有下次,杖八十!”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让他在外唱了这么久的戏,如此已算开恩。

温珉敛眸轻笑,当庭朝诵悔过书?

临老了,还丢这样大的脸,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长明给温珉搬了一张太师椅坐下,又拿了茶水点心伺候着。

温珉的余光一直落在还跪着的周容辛身上,他跪的笔直,视线却落在地上,这么久了一直未开口辩解什么。

想着他说自己身子不好,温珉抿了一口茶,思忖着要不要开口为他求情。

座上威严的帝王执笔处理政务,轻飘飘的抬眸瞟了周容辛一眼,再开口:“驸马这副颜色倒是生的好,比今年的探花郎还要俊美几分。”

细细一看,还以为苏羡是女娲照着面前这位的脸仿捏的呢。

承平帝眼光毒辣。

直觉苏羡有三分像了这位驸马。

此人生的龙章凤姿,天质自然醒目。

这副模样,倒是配得上安泰,只可惜这身份,实在太低。

提起今年的探花郎苏羡,温珉眼尾挑了挑,眸中还是未起波澜。

凤眸不经意的瞥过周容辛:这么一看,苏羡确实不如他生的好。

周容辛故作惶恐,伏地一拜:“草民惶恐,中人之姿配不得陛下谬赞,草民自知身份配不上长公主,是草民心慕殿下许久,又舍得下脸面,这才惹殿下瞧我一眼。是殿下心善,才不嫌弃草民。”

温珉坐着喝茶,眉目如画的正细细的瞧着他弯着的脊背。

承平帝呵的一声:“你倒有数。”

随后,深沉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给驸马赐座。”

“是。”

“谢陛下。”

周容辛温润的冲温珉笑着,在她右手边坐下。

承平帝仍旧只瞟了一眼座下的夫妻,接着问周容辛:“安泰与我说你乃外室所出?”

周容辛从容不迫,不卑不亢:“是。”

“传言你有耳疾?”

闻此,温珉张口欲帮周容辛辩解,周容辛扯扯她的袖子,只听他自己回答道:“回陛下,草民是有耳疾,唯左耳能听见声音,但还是不如正常人的耳朵灵敏。”

温珉就这样侧目瞧着周容辛的左耳。

“自小可曾读书习武?”

“不敢欺瞒陛下,读过书但不曾受名师教诲,小时路过武馆偷摸跟着习过武,但后来因行商养家,也不精湛,唯九章算术还算拿得出手。”

“哦。”承平帝淡淡的应了一声,瞧不出喜怒。

然后冷不丁来了句:“你娘既为外室,必有讨人喜欢之处,安信侯怎会放任你们母子三人不管?”


“我娘…”周容辛抿着唇隐忍着,继续回答:“她是处州人士,周蔺骗她说他是走商,做茶叶生意,哄她回京成了家。几年之后,妹妹出生时,侯夫人知晓了此事,命人捉了我们母子三人进侯府,那周蔺懦弱成性,不堪托付,他竟说不认识我娘,还放言再不认我们。我们母子三人挨了打险些丧命,被扔出来后,从此便相依为命。”

温珉凝眸望着他没什么情绪的说着往事,思绪渐渐回到八岁那年。

那年凛冬大雪,天寒地冻。

母后得了君恩出宫去都御史府给外祖母拜寿,她也跟着去了。

当时还是淑妃的姨母因怀有八皇弟,未能跟着一起回娘家探望自己的姨娘。

出宫前,是姨母与她说,从御史府东南角的侧门出去,就是一条小食街,可热闹可好玩了。

姨母与她说,不能告诉别人,不然母后知道了不会放她出去玩,她听话照做了。

跑出去以后,那里根本就没有小食街,反而七角八拐的进了条穷巷,后来被拍花子打晕了装进了麻袋。

遇到了同样被抓的周容音,那个瞧着比她小几岁,怯生生的小姑娘。

她们被抓后,拍花子带着一马车孩子一路出了元京,路上与另一帮人集合看管着她们。

那晚,元京丢孩子的人家多,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里面只有周容音穿着薄薄的麻布衣。

周容音生的好看,温珉就将自己的小氅脱下来,给她穿在身上。

周容辛只身一路追来时,温珉已经两日没吃饱饭了,又冷又饿还发起了高热。

那天夜里,周容辛迷倒了那帮拍花子,放走了十几个小姑娘,唯独温珉烧的不省人事。

周容音死死的抓着温珉的手不放,也不说话。

周容辛冷眼看着妹妹身上穿着的小氅,纤瘦的身躯一把将温珉背起来准备逃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温珉烧的迷迷糊糊的,应是做了噩梦,开始大声喊娘。

周容辛兜里没钱,那迷药本就是他白天潜入药堂里偷来的,不成想药剂不够,效果并不理想,拍花子们半道醒了。

七八个大男人见抓来的女童被放跑了,拿起棍子就先打周容辛。

打了之后,半数人才去追逃走的孩子。

本来周容音是有机会逃的,可她傻,要和哥哥姐姐在一起。

因为周容辛挡着,棍棒只有少数落在她与周容音的身上,温珉挨打时疼的睁开了眼睛,迷糊间看见了十一岁的周容辛被打的半死。

几个人的棍子落下来,有两棍子本来是要落在温珉的头上,她记得,是周容辛覆过来护住了她的头,那两棍子落在了他的右耳侧。

幸而,官兵追来时遇上了逃下山的女童,女童带来了官兵,救下了她们三人。

可就算是这样,周容辛浑身是血,他的右耳流了好多血,太医说他的右耳彻底听不见了,左耳也受了影响。

后来,拍花子被连窝端处死了。

温珉为了补偿周容辛,让母后给了周容辛一大匣子黄金。

只可惜,温珉病好了以后,才从母后那里得知,周容辛和他妹妹一样,是个傻蛋。他只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要回家给母亲治病。

母后心善,派了个太医与他一同回去,为他母亲看病。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一直到在宫里吃过午膳,温珉的心情还是有些飘忽。

承平帝喊了温珉两遍,周容辛在身后悄悄戳了戳她后腰。

“昂?”

温珉呼吸一滞,没正行的挑眉睁目的说道:“昨夜没睡好,有些困。”

承平帝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两人:“刚刚新婚,还是节制些好。”

周容辛耳尖微红,又装起了耳背。

温珉熟练的打着哈哈,散漫的敷衍着:“没有的事儿,皇兄多虑了。”

然后转移话题:“皇兄之前说什么?”

“朕问你既然进宫了,要不要去淑太妃那里请安。”承平帝瞧着这夫妇俩,实在有点不着调。

温珉晃晃脑袋上的凤冠珠钗,宽大的袖子已经开始甩着走了:“去看她做什么,她有儿有女,又不是孤寡老太,需得我去请安。去了也不过是给她搭台子唱戏,没得意思。”

温珉没说的是:她什么身份,要本宫这嫡长公主去给她请安?

庶女出身,又是先皇庶妃,不过尊个长辈的名头罢了。

其实温珉从前还是很尊敬淑太妃的,只是后来她的尊敬在淑太妃一次次暗害中,消失殆尽了。

都走到大殿门口了,承平帝还拉着妹妹说一些老调常谈的话。

温珉拉耸着肩歪头斜身的站着听,那娇俏的侧脸被周容辛偷偷的看了一眼又一眼。

长明公公将安泰长公主的允婚圣旨还给了周容辛:“驸马,请拿好。”

周容辛接过来,圣旨抱在怀里,十分安心。

回去以后,迟早把这圣旨骗过来给他收着,这样才能安心一辈子。

从乾清宫出来以后,温珉领着周容辛准备去太庙,给先皇先皇后上香跪拜。

温珉靠坐在车架上,手肘撑着扶着额,一副没睡醒又累挺的懒散样子。

周容辛稍稍抬头,隔着纱幔看着她,凌冽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

想到在乾清宫,温珉有心事的样子,周容辛抿了抿唇,闷闷的问:“殿下先前在想什么呢?”

温珉斜着脑袋,撑在车架侧扶额闭眸养神,嗓音疲倦微哑:“没想什么。”

周容辛眸光微寒,充满占有欲,试探性的问:“是因为陛下提起沈世子,所以殿下不高兴嘛?”

温珉闻言神情微凝,嘴角浮起一个莫名其妙的笑:“沈颐如何,与本宫又有何干系?”

说着,抬眼望向在帷幔外缓缓跟着走的周容辛,一不小心正好对上他那双明亮、如沐春风的笑眼。

温珉心头一滞,风眸微移,觉得自己眼神不好使了,竟然看晃了眼。

缓了缓心绪,温珉转移话题问:“本宫先前困顿,没仔细听皇兄说了什么。所以,皇兄提沈颐做什么?”

周容辛见她睥睨过来,眼里似是带着疏离,唇角紧抿。

所以殿下心里还是有沈颐的位置吗?

再抬头,敛去酸涩,依旧笑的温沐:“陛下说,沈世子先向他求一道赐婚圣旨,下月中旬要回京备婚了。”

温珉听了以后,心头并未有何异样,声音平缓温御:“他与那女子在一起快两年了,确实也该成亲了。”

“所以驸马觉得,本宫为何要不高兴?”

周容辛脚步未停,垂在腿侧的手不自觉的捏住了衣料,紧张着小声问出:“因为我在殿前与陛下说的话都是真心话,并不是说辞……我心慕殿下已久,所以为着私心,怕殿下知道沈颐成婚心里头不高兴。”

温珉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原本微蹙的眉头更紧了几分:这厮比前日装可怜挟恩图报的时候是更不要脸了。

如今演都不演了?

凤眸紧紧的凝着身侧的人影,眼神颇有打量。

周容辛低头,表情有些卑弱,清冽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有个野心,想取代沈世子在殿下心中的位置。”

这是他上辈子就想说又不敢说的话,现如今总算是说出口了。

闻言,温珉不禁失笑,嘲讽道:“驸马这野心可真是太大了。”

“不过,恐难以实现了。”

温珉是个护短的人,周容辛如今贵为驸马,这样一比,沈颐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温珉不会告诉他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周容辛染上绯红的脸一下子就白了,眼眶立即就红了,颤着声音唤了句:“殿下说什么?”

他一定是耳背了,听岔了。

温珉紧拧着眉头拨开帘子,凤眸不可思议的对上他那通红的眼眸,又扫了一遍周围的人,心里竟然有点心虚。

小声斥责他:“你,你站着可比本宫高了不止一个脑袋。本宫又没打你,也没苛待你。”

“你做什么……如此做派。”温珉第一次遇到他这一款的,有点心慌意乱的忽的一下放下帘子,凤眸不再看他。

周容辛表情很认真的听她说话,生怕耳朵不好使,听岔一句。

拧巴的嗫喏着:“殿下已经与我成婚了,殿下心里可不能想着别人了。”

温珉闻言不语,心乱如麻,并不准备理会他。

所以,周容辛低着头,红着眼眶,双手揪在一起走了小半路,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模样,实则心里一直在怒骂沈颐那个贱人。

都是那个贱人的错,勾引了殿下。

到了太庙,周容辛两只眼睛就跟钉在温珉身上了一样。

周容辛跟着她一起双膝跪在垫子上,十分虔诚的给先皇和先皇后来了三个个伏地跪拜礼。

心里默念着:二老在天之灵,一定要守护女婿周容辛的爱情,最好没事就给温珉托梦,说点他的好话。

然后虔诚上香。

出了太庙,温珉径直出宫,周容辛与温珉一道坐马车回公主府。

路上,周容辛腆着脸凑在温珉身侧,声音缱绻脆生生的在她耳侧追着问:“殿下看我好看嘛?”

他居然撒娇?

温珉偏过头,懒散的掀着眼皮盯着他。

毫不遮掩的目光在他脸上游走,待欣赏够了,才中肯的回了句:“挺顺眼的。”

“那殿下为什么不看我?”周容辛顺势抱着温珉的手臂,将脑袋靠在她肩上蹭着,眷恋的悄悄嗅着她身上的香香,像一只委屈的大狗。

“喜欢本宫的男人多了去了,本宫每个都要看,眼睛会长针眼。”温珉是个直爽的,坐的像个没有感情的冷兵器。

温珉觉得很奇怪。

她也接触过好几个生的不错的男子,可接触下来,一直都觉得心迹一般,心一直没怎么起伏跳动过。

好像对周容辛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温珉还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得了心疾。

“那我今晚想进长乐殿睡。”周容辛缠着温珉,说话都带着气音。

温珉一下就反应过来,伸出手指直指他高挺的鼻尖,凤眸微怒的瞪着周容辛那星星眼,质问着:“我就说你昨晚爬床偷亲我是故意的,你这鸟人还死不承认。”

周容辛只听到她那句脱口而出的我,而不是本宫。

他目光毫不遮掩爱意,甚至还立马凑上去用唇轻亲了一下温珉的手指。

其实他想舔一下来着,但他害怕她嫌他恶心。

可要是不快点亲一下,小公主就不指着他了。

温珉惊的瞠目结舌,顿时感觉脊背如遭电击,指尖触感温软,这厮眼神直勾人心魄。

张口就骂:“你!你简直脑子有病!”

然后一把将他推开,声线微凉淡漠:“差不多得了,再得寸进尺,别逼本宫立马扇你。”

话音刚落,周容辛清俊的脸笑成了花,眼神里甚至带着期待:“那殿下扇呗,扇哪儿都行。”

“周容辛!”温珉彻底震惊了,下意识身子后撤,看周容辛的眼神都顿悟了。

想扇他的手一压再压。

这是温珉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克制,想扇他,又怕他舔她的手。

……

回了长公主府,温珉便亲手写了个牌子放在长乐殿门口摆着:周容辛与狗不得入内。

长乐殿前有内侍后有暗卫的严防死守,内侍太监防的是爬床驸马周容辛,

暗卫不防驸马,护的是安泰长公主的安危。

京中的贵女圈,暗地里都在嘲讽安泰长公主嫁了个外室子,还是个白身,无官无职的。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将这话传到温珉耳朵里,因为如果被温珉听见的话,真的会狠狠地抽对方巴掌。

一连几天,周容辛虽然见不到温珉,但每日都尽量早早的回公主府。

从外头回来的时候,都会给温珉带东西。有时候是一份小食,有时候是一点有趣的小玩意。

每次都小心的交给阿福,嘱咐阿福一定要帮他转交给安泰长公主。

每天唯一不高兴的地方,就是周蔺那个老东西还是会不死心的让人到处拦他。

那日周蔺在宫里挨了打受了训,也不敢让人来长公主府闹,就只敢派人来恶心他。

周蔺想让他背着温珉在外面和别的女子生个孩子,孩子生下来一定要姓周,而且得是个男孩,给周家留个后。

周容辛明言拒绝后,周蔺就每天在外派人来铺子里寻他,一见来人,他就开始装聋子。

店里有客人进出,周容辛也不好明着赶人,周蔺的人也不敢明着闹。

一个怕温珉知道会嫌他脏,一个怕温珉打上府抄家。

有时候周容辛都想花钱去买两个杀手潜入侯府,两刀把周蔺和申氏这个毒妇一起杀了算了。

可他的手不能脏,会连累到温珉。

他是周蔺生的儿子,那个当年申氏闹到明面上,差点被打死的外室子。

他的身份是赖不掉的污点。

他一定会想办法弄死周蔺一家子。

四月二十六这天,温珉都用过晚膳了,阿如正在妆台前给她卸拆松发。

阿福她们还没有给温珉送来周容辛给她带的小玩意,因为周容辛今日还没有回来。

温珉望着妆台上放置的一盒口脂,欲言又止。

阿福随时注意着主子的需求。

那盒口脂是前两日驸马送来的。

好半晌,阿福才听到自家殿下开口问:“驸马今日还未回府吗?”

阿如与阿福相视一眼,说:“殿下忘记了驸马今日说要去城郊办点事情吗?也许是路上耽搁了。”

温珉点点头,表示自己想起来了。

这厮每日出门都会叫人来告知她他每日要去哪里,晚间回来时也会第一时间到长乐殿来请安。

温珉开始有些烦他。

又晚些时候,夜凉如水。

温珉只着一条长丝质睡裙,要准备就寝了。

阿福从外面回来递给温珉一个长锦盒:“殿下,驸马回来了。”

温珉接过长锦盒,嗯了一声。

阿福退下后,温珉才将这盒子打开看。

里面是一条官绿色同心结编织手绳,中间缀着一个小祥云福坠,两边串着两个小金貔貅,旁边挂着一个小金牌正面刻着平安、反面刻着喜乐。

是很精巧的一条手绳。

碰了碰那金色的小坠,温珉稍稍撇嘴嫌弃着这手绳的颜色,可眼尾含笑的模样明明是欣喜的。

还不经意的取出来往白皙的手腕上比了比。

和她的手腕刚刚好。

四下无人的时候,温珉唇角上扬着。

好像也不是很烦周容辛了。


一转眼,待到五月初,这日阳光正好,暖而不燥。

温珉身着一袭轻薄的素色锦缎长裙,慵懒地翘着腿,躺在院子的黄梨花椅上晒太阳。

她乌发如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边,更添几分娇俏美艳,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搭在椅侧,微微掀起凤眸抬头望去,天空湛蓝如宝石,阳光透过桃树叶,洒在她的身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阿福与阿如两人一左一右的给她打着小扇,温珉闲适的眯起双眸,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惬意的在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周容辛颀长的身姿从水榭廊下走过时,她还未发觉,似是睡着了。

适逢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桃花的花枝,花瓣悠悠飘落,有几片落在了长公主的衣袂上,她也浑然不觉。

一旁的小桌上,放着一盏冒着袅袅热气的香茗,茶香与花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周容辛轻步走近,对着阿如招手,阿如看看长公主,可长公主似乎睡着了。

阿如又看向阿福,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只能在周容辛噤声过来时,站起身向他无声福礼。

周容辛问阿福要来了扇子,就挥手叫她们下去了。

殿下好几日都不曾召见他,也不让他来找她,真是一点也不想他。

周容辛肆意妄为的目光落在温珉娴静的脸上,为她轻轻的打着扇子,神情温柔又痴迷。

见不到她的这些天,他将手头上的生意理了理,又花重金在江南旱灾地布施为期十天的粮食,以贺他与安泰长公主大婚。还去了城郊那以灵验为名的福广寺,出钱替佛祖镀金身,为温珉祈福。顺道去修缮了白云观,以求周容辛和温珉能够永生永世在一起。

他花掉的钱,都是有意义有作用的。身边放出去办事的人也都将消息打探回来了。

今早,那位来自北边的信使进京了。

宫里就快要传出和亲的消息了。

现如今,当朝未婚的公主,只有淑太妃膝下的七公主了。

七公主温妤,年芳十六,自小就有温淑貌美的贤名。

而温珉正好与之相反,睚眦必报,蝎子美人,被蛰一下能痛好几天。

周容辛上辈子听温珉说,温妤自小就会争宠,时常装可怜害她被先皇斥责,与她最是不对付。

温珉怀疑过圣旨是被淑太妃的人偷走了,但周容辛问过她为何还要嫁来和亲,那时候温珉并没有回答。

周容辛眸光微寒。

他这两天想起来,温珉有个关系不错的同宗的亲堂姐妹:静王府的瑞明郡主温情。

这一年,瑞明郡主似乎也还未婚配。

若是和亲,七公主温妤拒婚的话,那应该就得轮到瑞明郡主了。

有那么一瞬,周容辛心中明了。

他觉得上辈子温珉会不会是替瑞明郡主远嫁和亲了?

可以小公主重情又薄辛的性子来讲,只是关系好的话,应该不至于会替瑞明郡主来和亲。

难道小公主欠了瑞明郡主什么人情?

若是温珉想和亲的话,怎会翻天覆地的去找允婚圣旨?可若是温珉不想和亲的话,以她的脾气,又怎会把圣旨丢了的事情轻拿轻放?

温珉的性子,最是洒脱自傲。

她甚至不屑拿允婚甚至去强迫沈颐,又怎会受制于人。

除非,她是自愿的。

身旁是温珉浅眠的睡颜,睡着后,她通身都透着柔美的光辉。

周容辛眼眶微红,骨节分明的手微颤着,心疼的抚上温珉的侧脸。

这一刻,周容辛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

所以,你嫁我,也是自愿的吗?

还是说,选谁都一样,于你来说,并无所谓?

在有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脸时,温珉就蓦然睁开了双眸。

睁眼就是周容辛坐的离她很近,那双目通红的脸,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般。

温珉凤眸寒光渐褪,伸在半空中的手掌一僵。

这一巴掌,还是没落到周容辛的脸上。

她承认了,她可能还真吃周容辛这一套。

他长了一张正的发邪的脸,再来个眼眶一红,连她这种扬名在外的毒妇都软下心肠来,舍不得揍了。

周容辛的手掌被温珉嫌弃的推开。

温珉皱着眉头坐起身来,凤眸闪躲着整理身上的衣裙。

又温又御的声音问他:“你发病了?又因为什么事儿想哭啊?”

这已经是他第二回当她面红眼眶了。

周容辛可怜兮兮的委屈着,俯身上前伏在温珉腿上抱着,张口就来:“我昨夜梦见殿下说嫁我是形势所逼,后面殿下始乱终弃,又不要我了。”

温珉无语望天。

她是想推开他的,但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你能不能别哭,本宫不会哄人。”温珉性情太直太暴。

周容辛抬起埋在她腿间的脑袋,侧着脸又贴回她大腿上。

温珉僵着脊背,就这个角度看着他微撅着嘴,然后闷闷的说:“外头都说我攀了殿下的高枝,我不在意人家说我攀高枝,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

“可我一想到以后殿下说不要我了,我就心里难受。所以那日我上门来提亲,殿下怎么会答应我呢?殿下可能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回去以后,高兴的一晚上都没睡着,就像做梦一样,我怕睡着了梦就醒了。”

周容辛的话半真半假。

但此刻,温珉明显被狐狸精迷惑了双眼,分辨不出了。

温珉从不对身边的人藏什么话,都是直来直去的说,除非有些话她自己不想说,或者是不知道怎么说。

她回他:“本宫的圣旨都倒贴给你了,你还担心什么?先皇指婚,帝王金口玉言,岂会说改就改。是你不要命了,还是本宫想给先父棺材板气炸开来?”

周容辛眸光微闪,软声软气的痴缠着问:“那殿下是喜欢我,才答应我的吗?”

呵~怎么可能呢?

这一下,温珉是真没绷住,一巴掌正面朝下拍在周容辛厚颜无耻的脸上。

“本宫看你不是耳朵不好使,分明是得了癔症!”

“你与本宫好好说说,你一天到晚都在痴心妄想什么呢?”

“本宫做事素来只看感觉与心情,许是那日心情不错看你顺眼,这才答应了你。”

“况且你来求亲时,分明说好了成婚后一切事宜皆随本宫心愿,可你当夜就偷爬凤榻,意图对本宫行不轨之事。”

这一巴掌打得不疼,周容辛低眉顺眼的小声嘀咕:“您也没说不可以。”

“而且成婚后,我来侍寝难道不是正事吗?哪里不轨了?”

温珉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妖冶的脸突然就红了:“你…你简直不要脸。”

而后顺了一口气,悄摸的扫视了一周,将声音降低了些,到底还是给他留着体面:“周容辛,你能不能要点脸皮,别一天到晚情啊爱啊的张口就来,能不能有点气节、有点底线?做点对得起你这张脸的事情。”

怎么和别的长得好看的小郎君不一样呢?


长得玉质金相的,怎么一天到晚像个痴汉一样。

周容辛瞧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就知道她发脾气其实只是在变相的掩饰着什么。

挨了骂,他丝毫不生气,也不松开抱大腿的手,反而越挫越勇,更加直言不讳了:“我商贾起家,要道德要底线做什么?”

“反正我不要脸,爱情就是我的道德、我的底线。”

“我只要和殿下在一起,不管殿下嫌不嫌弃我,我就是爱殿下,我就愿意时时刻刻都贴着殿下,勇敢的人先娶到娘子。”

“我以后要是能娘子孩儿热炕头,还要脸做什么?自小我就明白的道理,要脸的人可挣不来吃食,更挣不来银子。”

这厮被自己骂了一顿,还是油盐不进的,说出来的话反而更叫人脸热眼热了。

温珉妖颜若玉的脸绯红一片,听完他最后两句话,凤眸下的火气隐隐散了。

是啊,他小时候过得不好。

温珉低头伸手推他纹丝不动的脑袋,正好看见周容辛隐隐有红指印的侧脸。

夏日的风拂拂吹来,难掩少女心头的悸动。

温珉这样霸道冷情,金尊玉贵的人,实在有点招架不住周容辛这样猛烈的死缠烂打。

恍惚间,周容辛想起自己伺候过她的三年,自己是唯一一个拥有过她的人。

他最懂她傲娇下掩藏的心口不一,冷情下的善良心软。

她的热烈很值钱,并不是谁都给。

周容辛感受到过她的热烈,他就觉得她好。

她全身上下,只有那张嘴最硬。

周容辛的脸贴在她腿上趴着,视线正好一动不动的落在她小腹的位置,眼眶逐渐克制不住的温热雾湿。

温珉无措的看着他的眼泪从眼眶处滑落,沾上自己的裙子。

周容辛这厮怎么真的哭了?

不是演的。

少女凉薄的心压抑上了一种微妙的情绪,她伸出手轻轻的放在他头顶,似安抚、又似遮住他的眼。

这双眼最擅长惑人心智。

温御薄辛的声音在周容辛头顶上响起:“周容辛,自古皇家最薄情。”

“本宫也不例外。”

周容辛的心情闷闷的,声音嘶哑:“殿下薄情,我深情,所以我们最天生一对。”

怎么都油盐不进。

再抬头,微红的丹凤眼一弯,顿时波光粼粼,对上温珉大而凌厉又没什么情绪的凤眼,少年的眼睛深如幽潭,温如晴水。

顿时,温珉寸草不生的心开始有隐隐生芽的趋势。

这让温珉感到恐慌,重重的抬手推向他靠着自己精健的肩身,然后迅速起身踱步走了。

周容辛摔在草坪里,沾了两手泥,脸上却挂着势在必得的笑。

上辈子她和亲远嫁,他千里迢迢追去混进王庭假扮太监,也自愿在她身边做了那见不得人的奸夫,而如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正宫的地位、外室的手段、勾栏的做派。

他一个出身外室子做过奸夫、小时候最难的时候,甚至在那勾栏里扮小生唱曲给娘买药吃的人,为了得到长公主,他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上辈子得到了长公主的人,差一点就谋到了殿下的心,都是该死的沈颐。

周容辛双眸猩红,泛出杀意。

偏执阴狠出现在他温润俊美的脸上,逐渐癫狂。

他心中除了长公主,对旁的女子都印象不深,但他却记得那个沈颐身边的农女,很不一样。

他在北幽的那几年,时常收到消息说孟姑娘开的奶茶店又客满了、孟姑娘做的蛋糕真好吃、孟姑娘制出了精盐……

精盐?

周容辛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行商时也不可能讲究什么道上的仁义规矩,上辈子听闻元京那些吃食最得女子喜爱,便让手底下的人背地里撬了不少从孟玉青手里传出来的秘方,回来琢磨着做给长公主吃。

孟玉青与沈颐在一块已经快两年了,岭南沿海地区其实最方便制盐。

周容辛阴暗的坐在原地思索着:孟玉青一农女,会不会在岭南私自制盐贩卖?

若是有,被他知道了,那她就完了。

丹凤眼一弯,春风和熙的笑中深藏着深不可测的阴戾。

只犹豫了片刻,周容辛还是决定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往静王府递一封信。

静王怎么考量瑞明郡主的婚事,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一切,就当为了他的小公主。

……

“殿下,这是驸马让人送来的聘礼单子。”阿福轻步进来,将手中捧着的木匣子放到罗汉床上的烷桌上。

温珉掀起眼皮扫了一眼。

呦,这匣子还不小嘞。

温珉将手里吃着的芙蓉酥两口一塞,还没吃完就去开这木匣子。

及笄时,她出宫开府别住,就听闻京中鹊起的富商姓周,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郎。

温珉骑马上街玩乐时,也曾临街遇见过周容辛几回,每次匆匆一眼,从未打过招呼。

她倒要看看,周容辛这穷小子这么多年,到底挣了多少钱。

木匣子一打开,入眼便是一本列单,然后底下放着两个大锦盒,最底下似乎是一叠纸。

温珉拉开这列单,双眸不禁睁大了些:“吼,这厮还怪有钱的。”

“啧啧啧,难怪了,敢送上门撩拨本宫。”

温珉指着单子抬头与阿福说笑:“聘金三十六万六千三百二十二两八钱银、聘饼六十担、海味八式……”

这聘金偏偏不是整数,还给的有零有整的。

光手串都好些,刻囍头的珊瑚珠青金石佛头十八子手串就有四副,更别提什么翠珠、迦南香、碧玺的手串,写下来都好长。

“芙蓉石蟠螭耳盖炉一对、金嵌珠宝圆花两对、雕花嵌宝石金如意一柄、雕花翡翠玉如意一柄……”温珉越往后念越心惊,后来干脆不念了。

珠宝首饰,什么名贵的布匹全都成箱的写,更别提后面直接写铺子若干,多多少少吓到她了。

“这些东西可入库了?”温珉心惊着,定睛瞧着阿福问。

阿福躬身回答:“福林叔让我来请示殿下,他已经盘过了。”

温珉咽了咽口水,说:“既然盘过了,那直接就入库吧。”

“是。”

长公主的库房还是挺大的,放得下周容辛给她的家当。

不过这厮怎么能这么有钱,京都最盛名的茶话坊竟然也是他的,那她下回去听书看戏,倒是用不着约场子了。

还有女子最爱逛的汇金楼也是他的,听闻汇金楼的东家一季会亲制一套头面,售金最高一次高达一万七千多两。

会是周容辛自己亲制的首饰吗?

她倒是有一套金嵌碧玺的凤冠是在汇金楼买的,买时才七千两,好看的紧,温珉还挺喜欢的呢。

她承认了,抛开那些个宫廷摆件不谈,单单论银子,周容辛确实比自己有钱。

母后出身都御史府,嫁妆也就寻常嫁女那么些,都留给了她。吃穿用度内务府会拨,但要挥霍的话还得自己掏老底。

温珉的封地有六千户,比寻常公主多了十五倍,一年收的食邑高达三千多斛,去年也才收了六千两不到,及笄两年也才收了一万多两银子。

温珉平日里吃喝玩乐还挺能花钱的,这下倒是省上了,毕竟她爱去的地方,好几家都是周容辛。

呵,温珉气笑了。

全靠驸马努力啊,本宫也到了该享乐的年纪。

不经意间,温珉露出了守财奴般的痴笑。

她忽然后悔前两日扇他的时候用力了些,下次得轻点打。

温珉半天没平复下高涨的心情,这哪是驸马啊,这是财神爷啊。

出身还要紧吗?无官无职还要紧吗?

不,在温珉一切都是浮云。


“阿福,备马车。”

阿福笑着询问:“殿下想去哪里?”

温珉已经起身,走到里间:“去寻套不碍事的衣裙来。”

“本宫忽然觉得驸马今日甚的我心,出门去接驸马回府用膳。”

停下脚步,温珉回眸:“对了,让人去问问周容音,要不要与本宫一起去。”

阿福立马出门招来门口当值的侍卫长德晋:“殿下要出府,去备马车。”

然后唤另一个婢女去找周容音。

温珉这段时间一直在府里待着,总觉得身子困倦,没什么兴致出府玩耍。

阿福弯着腰,绕过温珉的腰际挂上东珠红宝石腰链,顺便打趣打趣:“殿下在府里闷了这么些天,外头都在传殿下自从成了亲,开始收心养性了。”

温珉眼眸一转,对着阿福挑眉笑笑:“笑死。”

阿福自小与主子一同长大,她知道主子只是随性些罢了,并不是阴晴不定,其实好哄的很。

只有朝廷那帮喜欢弹劾温珉的老臣不会信这无稽之谈。

她温珉就如同这名字一样,珉:长得像石头的美玉。

玉石里的流氓,混入玉石中的石头,看起来像玉,但完全没有玉的品质。

这就是她母后给她取的名字。

她的母后并不像其他母亲一样爱自己的孩子,若不是她越长越像父皇,父皇也会像小时候那样一直质疑她的血统。

只可惜,父爱来时已太晚,温珉的性子已经长成了随风逐流、暴躁,冷情又张扬。更何况后来父女关系因母后的死直接冰裂,这是整个后宫都不知道的辛秘,温珉打算这辈子都不会对别人宣之于口。

所以,她温珉是什么人啊,王孙贵族里赫赫有名的土匪流氓。

这脾气,改不了一点。

温珉穿了一身白色暗纹云锦衫,外头罩一件长款黄丹色半褙子,腰上挂着直到小腿肚的东珠腰链,乌发利落的盘在头顶,用了一顶花冠固定住,简单明艳又不失贵气。

阿福还想给她在手臂上挂一条披帛,被温珉拒绝:“这玩意太烦,不要了。”

出来时,周容音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嘴里吃着阿如给她备的乳茶冰糕。

温珉都走近了,周容音才反应过来,笨拙的起身向她福身,嘴里的点心还没咽下去,就喊着:“嫂嫂。”

身后的嬷嬷上前纠正她:“姑娘见到长公主,要将东西咽下去,然后立马行礼,不能唤嫂嫂,要唤殿下。”

周容音生的珠圆玉润,姣好的脸上迟钝又天真:“可是,哥哥与我说唤嫂嫂叫嫂嫂啊。”

那嬷嬷还想说些什么,温珉却懒得听了,挥手示意她退下:“你哥哥说的也没错,叫嫂嫂就叫嫂嫂吧。”

都是些迂腐的人,与小孩这般较真做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本宫是你嫂嫂?”

周容音眼睛直勾勾的瞧着桌上那盘没吃完的冰糕,嘴里糯糯的回答着:“哥哥说,家里最漂亮的姑娘就是嫂嫂。”

“而且,而且我认得你。”

周容音的目光从点心上移开,看向温珉的脸时眼睛亮晶晶的,很明澈透亮的一双眼睛。

“我记得你。”

温珉笑时美的晃人眼,散漫的勾了勾唇,问她:“你记得本宫什么?”

“我们一起挨过打。”

少女嗓音软糯糯的,却震惊了周围的婢女侍从。

那教养周容音规矩的嬷嬷更是吓坏了,跪下请罪:“周姑娘心智不全,冒犯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说着就磕个头。

偏生那周容音还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温珉眼角眉梢都是喜意,毫不在意的拉着人走了:“她说的没错,嬷嬷不必惊恐。”

走时凤眸侧目扫了阿如一眼,阿如立即解下荷包拿了银子赏给那受惊的嬷嬷:“我们殿下真心待周姑娘好,嬷嬷放宽心,不必管束周姑娘太严,生活上多尽心看顾些就好。”

“是,是。”这位姓刘的嬷嬷接过赏银时,还有点惊魂未定,受宠若惊。

周容音坐在马车里,像个孩童一样对什么都惊奇:“嫂嫂,为什么你的马车这么大呀?”

“因为我爹是皇帝。”

“哦。”

“那我能叫你爹叫爹嘛?”周容音的脑袋凑上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真诚的冒着傻气。

温珉倏的笑出声,回她:“不能。”

周容音表情顿时失落:“为什么啊?”

明眸皓齿的脸上正在努力分析给温珉听:“哥哥说叫我唤你嫂嫂,哥哥都能唤你爹叫爹,那我是哥哥的亲妹妹,我为什么不能叫你爹叫爹?”

温珉舔了舔唇,眸光开始暗淡:“你哥哥也叫不了爹。”

“为什么?”周容音似乎很执着这个问题。

温珉笑的淡然:“因为我爹死三年了。”

她老子要不是皇帝,有专人打理着皇陵,不然就凭他这儿女亲缘,估计坟头的草都得长老高了。

他倒是真疼过温老七,可那个自私自利的家伙,除了戏演得好以外,脑子可不大灵光,不见得能去他坟头拔草祭拜。

“嗷,好吧。”

“原来你也没爹啊。”小姑娘嘴里叭叭的嘟囔出一句。

这话听着不大对劲,但温珉竟无力反驳什么。

“我娘也死了……”小姑娘似乎忘记了,掰着手指数:“一、二、三、四、五、六……对,我娘死了六年了。”

温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智若孩童的小姑娘在这聊死不死的话题,她自顾自的在心里懊恼着:为什么要提起我那死去的老子爹。

“我娘死的时候,说叫我去找爹来接我和哥哥回家,可哥哥说那不是我们爹,说娘认错人了。”

“我很笨,还总是记错回家的路。”

……

温珉一路上听着小姑娘念念叨叨个不停,听的都困了,迷迷糊糊的靠在人家肩上就睡着了。

周容音有点呆呆的扶着漂亮嫂嫂的额头,还贴心的拿了座位旁边的箱子里放置的小薄毯给她盖上。

一路上明亮干净的双眸,都落在自己这个漂亮嫂嫂的身上。

嫂嫂身上好香。

嫂嫂鼻子上的那颗痣好漂亮。

嫂嫂的嘴巴也很漂亮。

为什么嫂嫂的耳朵上有一、二、三个耳洞?

周容音疑惑着,嘴巴下意识的微嘟着,还悄悄的伸出手指,在温珉的耳侧数了数,真的是三个洞。

喔!

这上面还有一个。

周容音惊奇的发现温珉耳骨上还有一个耳洞。

四个耳洞。

她没见过这样多的耳洞。

嬷嬷姐姐们都只有一个耳洞啊,为什么嫂嫂要戳四个?

哥哥不是说戳耳洞很疼的嘛?

嫂嫂不怕疼嘛?


马车一路行驶到漫酌轩门口。

长安街最有名的酒楼,后院可供人摆席开宴,包厢也设有专打叶子牌的桌子,客人消费到一定水平奉为上宾,每月可送一壶不外售的‘月上见’,每人封顶送五壶酒。

‘月上见’此酒入口不太烈,口感醇香绵延,最得文人墨客与姑娘家的喜欢。

是漫酌轩的榜上有名的招牌,比旁的酒水卖的都好些。

只是因东家对外宣称此酒原料稀缺,一季只出一百坛,过了季节便酿不出了,所以不外售,只赠上宾。

物有稀为贵,为此有不少奔着‘月上见’来的宾客,纷纷为此而来。

周容音听到马车外那个看着很凶的侍卫长说话的声音。

她伸手很轻很轻的推推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嫂嫂,好像到了。”

嫂嫂身上真的很香。

也许是她的鼻子太灵敏了。

“昂?哦。”

温珉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小镜子,对着自己漂亮的脸照。

这是她坐马车睡着醒来的习惯。

金尊玉贵的长公主殿下,可能会因为脾气暴躁而名声不好,但绝不会因为出门在外脸上挂着口水而被人笑话。

温珉从马车上探出头来,德晋抬着手臂已经在等了。

温珉缓缓抬手扶上德晋的手臂,从后面那辆马车上下来的阿福快步上前唤了一声:“殿下。”

“驸马今日是在这吗?”温珉问,这地方她先前也经常会来,和城阳侯府的嫡女来受邀打过叶子牌。

阿福点头:“早上驸马出门的时候,与我说今日是在这。”

“好。”温珉应着,回眸去看周容音,发现小姑娘正被德晋一手拎着手臂一手从身后掐着腋下,在马车架前这样被拎下来了。

周容音娇憨的小脸有点委屈的拧着,右肩微动,似乎是腋下被掐疼了。

温珉娇艳的眉眼一顿,皱眉:“德晋,你做什么那么粗鲁?”

德晋站在马车前显得人高马大的,欲言又止的有点憋闷,但还是没说什么,因为长公主已经带着这娇憨的小姑娘往酒楼里走了。

德晋一脸憋屈,分明是他好心伸手去扶那丫头下马车,结果那个子小小的丫头好像有点怕他,踟蹰着不敢上前。

这不,以他行武出身的糙劲,只好主动将人拎下来了,不然她这么大一姑娘家,他总不能抱吧。

再说了,总不好叫她这么高,自己踩马车梯下来,踩空了怎么办,那丫头一看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将马车交给身后跟着的侍卫,德晋去追长公主的身影。

大概还得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到晚食开膳点,这时候酒楼里只有几个零散的客人随便吃点饭。

温珉进来时,就看见有两个内宅嬷嬷打扮的妇人,在掌柜台这边拦着不屈正小声的说着什么。

温珉凤眸总敛着淡淡的笑,这笑像是随时会散似的。表情慵懒,但通身最不缺的就是矜贵。

她刚进门,不屈就看见了,表面稳如老狗,心里却早就慌的和什么似的。

不屈推开挡在前面的两个碍眼的嬷嬷,向温珉行礼:“给殿下请安。”

温珉觑着这两位打扮体面的妇人,问:“驸马呢?”

打扮体面的嬷嬷开始慌了,一想到自家夫人还在楼上坐着,已经开始恐慌。

“驸马在后院书房。”见到威仪贵气的长公主,不屈还是显得不够镇定。

他也算是拼着主子算是出息了,如今也能与这位长公主说上话了。

“这两位是谁家的嬷嬷?”温珉表面和气的问。

两个妇人相视一眼,有些心虚:“我们……我们是,是安信侯夫人的人。”

“哦?”温珉挑眉,掀着凤眸上前打量着两人。

周容音跟在她后面,瞧见这两人之后身子就有点不由自主的打颤,表情也畏畏缩缩的,这会儿已经贴到阿福身上去了。

温珉立马注意到周容音的反常。

抬眸扫了阿福一眼。

阿福轻拍着周容音,领着她往厨房后面走:“周姑娘带我去找驸马好吗?”

“可我不认识驸马啊。”周容音的声音细细弱弱的。

阿福安抚她:“那你带我去找你哥哥吧。”

“好啊。”提到哥哥,周容音的声音雀跃了一些。

不屈起身替温珉端了一壶上好的茶:“殿下今日是约了哪家的小姐来玩的吗?”

温珉在掌柜台边上的椅子上坐下,德晋腰上别着长刀站在她身侧。

不屈十分有眼力见的为温珉斟茶。

温珉尝了一口,眸中露出赞赏:“西山白露,好茶啊。”

两个妇人站在一块鄙夷着,她们在这站了一下午了,也没见谁给她们端两口茶来。

果然是低贱的外室子的狗,不规矩的很。

“她们来做什么?”

温珉轻笑着,眼眸凝向那两个紧张的妇人,不屑的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不屈不敢与温珉说这些腌臜事,只说:“安信侯遣人来说驸马成亲这么些天,还未曾归宁,便派人来问上几句。”

其实那安信侯府的毒妇就在楼上坐着,从中午坐到现在了,中午客多一个没注意就让她上楼了。

为着堵周容辛说子嗣的事情,就让两个老虔婆缠着不屈,大有今日不见到周容辛,誓不罢休的趋势。

温珉盯着那两个妇人的眸光微凉,唇角暗讽:“驸马不曾与本宫提过归宁,想来是不想认这门亲戚的。”

两个妇人不敢反驳这位皇族贵女的话,也不敢明说是她们夫人要见这外室子,所以只好顺着不屈的话装傻:“回殿下的话,先皇在世时最重孝道,就算到了至今,也是百善孝为先。我们夫人也知道驸马和殿下新婚燕尔,不好来打扰,可是我们侯爷近日身子不适,实在想念驸马,这才叫我们二人来请。”

“呵。”温珉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茶递出,不屈冷汗直冒的接住。

温珉就坐在那里,凤眸自带威仪,一个眼神睨过来,便叫侯府宅院里办差多年的妇人心生畏惧。

还没等温珉开口,二楼就传来一道拔尖恼怒的声音:“你们都是死人啊,连壶茶水点心都不知道上?”

声音略显浊意,还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温珉顺着声音掀起凤眸往二楼看去,正好看见那一身正绿锦衣的妇人从二楼包间出来。

那打扮得体的贵妇往护栏一站就冲楼下喊:“周容辛那野种敢如此冷待我,回头我就……”

声音在对上温珉凌厉的目光时,戛然而止。

虽然坐在一楼,但温珉凛冽的凤眸凝着二楼时,压迫感很重,直让人喘不过气。

眼中的不耐,似是在看什么倒胃口的垃圾。

那两个嬷嬷已经开始腿软。

温珉冷着笑起身,甚至悠闲的挑着眉理了理披在外面的半褙子。

“说啊,怎么不说了。”

“也叫本宫听听,我们驸马在外头的名声。”

“怎么差到什么人都敢追上门来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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