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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娶为妃?那你怎么缠着我不放啊凤倾妩凌凌结局+番外

奈何我心向明悦12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京城九月,暑气褪去,秋风翦翦,桂香融融。凤国公府的梧桐苑内。桂花树下置了一张精致的金丝楠木软榻。软榻上慵懒地侧卧着一娇俏美人儿。她一手撑着莹白软腮,一手半握着书卷。身旁还时不时有婢女投喂着瓜果,好不惬意。晌午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映着凌凌杏目,如墨如染。更衬得那玉软花柔的昳丽容颜,楚楚嫣然。凌姑姑穿过垂花拱门走了过来,嗔怒地瞪了一眼正给凤倾妩投喂蜜瓜的春桃:“死丫头,郡主任性,你也不知道劝着点,入秋了蜜瓜又性寒,太子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凌姑姑立马噤声,以眼神示意春桃将那诱人的瓜果撤了。凤倾妩只是幽幽地睨了凌姑姑一眼,又重新将目光落回书卷上。她是凤国公府的嫡女。母亲在她四岁那年,为救皇后而殒命。不久后悲痛中的父亲带着兄...

主角:凤倾妩凌凌   更新:2025-06-06 22: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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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凤倾妩凌凌的其他类型小说《拒娶为妃?那你怎么缠着我不放啊凤倾妩凌凌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奈何我心向明悦12”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京城九月,暑气褪去,秋风翦翦,桂香融融。凤国公府的梧桐苑内。桂花树下置了一张精致的金丝楠木软榻。软榻上慵懒地侧卧着一娇俏美人儿。她一手撑着莹白软腮,一手半握着书卷。身旁还时不时有婢女投喂着瓜果,好不惬意。晌午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映着凌凌杏目,如墨如染。更衬得那玉软花柔的昳丽容颜,楚楚嫣然。凌姑姑穿过垂花拱门走了过来,嗔怒地瞪了一眼正给凤倾妩投喂蜜瓜的春桃:“死丫头,郡主任性,你也不知道劝着点,入秋了蜜瓜又性寒,太子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凌姑姑立马噤声,以眼神示意春桃将那诱人的瓜果撤了。凤倾妩只是幽幽地睨了凌姑姑一眼,又重新将目光落回书卷上。她是凤国公府的嫡女。母亲在她四岁那年,为救皇后而殒命。不久后悲痛中的父亲带着兄...

《拒娶为妃?那你怎么缠着我不放啊凤倾妩凌凌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京城九月,暑气褪去,秋风翦翦,桂香融融。

凤国公府的梧桐苑内。

桂花树下置了一张精致的金丝楠木软榻。

软榻上慵懒地侧卧着一娇俏美人儿。

她一手撑着莹白软腮,一手半握着书卷。

身旁还时不时有婢女投喂着瓜果,好不惬意。

晌午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映着凌凌杏目,如墨如染。更衬得那玉软花柔的昳丽容颜,楚楚嫣然。

凌姑姑穿过垂花拱门走了过来,嗔怒地瞪了一眼正给凤倾妩投喂蜜瓜的春桃:

“死丫头,郡主任性,你也不知道劝着点,入秋了蜜瓜又性寒,太子殿……”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凌姑姑立马噤声,以眼神示意春桃将那诱人的瓜果撤了。

凤倾妩只是幽幽地睨了凌姑姑一眼,又重新将目光落回书卷上。

她是凤国公府的嫡女。

母亲在她四岁那年,为救皇后而殒命。

不久后悲痛中的父亲带着兄长去了函谷关镇守。

函谷关大漠风沙,环境恶劣,军队中亦不适合带着一个奶娃娃。

昭宁帝和长孙皇后感念母亲恩情,又不放心将她留给二房抚养。

便将她接到了宫中,封为长乐郡主。

帝后和几位皇子都待她极好,荣宠甚至超越了昭宁帝唯一的公主-荣华公主。

时光荏苒,从稚嫩孩童到豆蔻年华,一转眼便是十年。

太子平日里管她管的紧,今年年初的时候西域进贡了果子酒,她眼馋了许久,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趁着宫人不注意,偷喝了几杯。

只是运气不好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竟是真的。

她刚将果子酒喝的一滴不剩,原本不该出现在长乐宫的人,却冷着一张俊颜站在自己面前。

当场被抓包,她吓得本就醉醺醺的脑袋更加不好使,腿肚子一软就往地上摔去。

摔是没摔着。

可是她慌乱中企图去抓太子的衣裳,却抓住了……

当时她脑袋瞬间嗡的一下。

她竟然掏了尊贵不染纤尘的太子殿下。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瞬间偷瞄了一眼面色涨红,浑身紧绷的男人,讪讪收回手。

好在喝了酒脸本就红,她又临危不乱,直接晕了过去……

翌日醒来,她照样一口一个太子阿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毕竟只要她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便是别人。

只是最近太子阿兄看她的眼神,总是凝着一抹异样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会莫名的让她心慌意乱。

但是她始终没忘记,在太子阿兄十四岁那年,长孙皇后问他:

“等倾妩长大,给太子当太子妃何如?”

太子阿兄却道:“孤是倾倾的阿兄。”

这句话哪怕过了七年,她仍旧记得清楚。

阿兄?

其实她更觉得他像她爹。

她爹都没有他管的那么多!

她不能任由自己的心乱了!

只要她老老实实的不作妖,作为长乐郡主,眼下拥有帝后的娇宠。

纵然他日太子御极,她亦可荣华无双。

于是在一月前,趁太子萧淮旭去西洲练兵,她央着皇后要搬回凤国公府住。

长孙皇后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最终点头允了她。

但出宫可以,条件是必须带着凌姑姑、春桃、夏喜还有暗卫燕临、何丰。

这些都是长孙皇后亲自挑选的人,她也习惯他们伺候,便也一起带回了凤国公府。

何况带着他们,自己也可以和二房那些人,少费些口舌。

近日萧淮旭快要回京了吧?

得知自己离宫,他会有什么反应?

呵……他那么冷的性子,泰山压顶而不崩于色。

估摸着也不会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放在心上吧。

凤倾妩回神,见凌姑姑正一脸委屈地盯着自己。

“姑姑怎么了这是?”

娇娇柔柔的嗓音,听得凌姑姑瞬间心软,有些无奈地坐到软榻旁的矮凳上:

“我的好郡主,当初您出宫,奴婢可是在皇后娘娘那签了生死状的。”

瞧着凌姑姑浮夸的模样,凤倾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放下书卷,坐了起来。

“好姑姑,我以后不贪吃了就是了。”

话音刚落下,便见春桃一脸喜气地进来。

说是宫里来人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夏喜领着长孙皇后身边的孙嬷嬷进来。

孙嬷嬷笑着请安:“奴婢拜见郡主,郡主金安。”

凤倾妩从软榻上起身,笑盈盈地将孙嬷嬷迎进了内室。

先是问了帝后的身体情况,然后才知道孙嬷嬷的来意。

原来是昭宁帝,有意要给太子和诸位皇子、世子选妃。

皇后明日要在御花园里举行秋日宴,实则相看一下各府的贵女。

葱白的玉指,微缩了一下,凤倾妩看向孙嬷嬷:

“劳烦嬷嬷回禀娘娘,既是给太子和各位皇子选妃,倾妩去恐怕不大合适。”

孙嬷嬷呵呵一笑,还是皇后娘娘最了解郡主,将理由都给她想好了。

“娘娘说郡主与各位主子走得近,知道他们的喜好,正好可以帮忙相称相称。”

凤倾妩:“……”

送走了孙嬷嬷,凤倾妩还没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

凤老太太又来了。

凤老太太先是嘘寒问暖了一阵,见感情牌打的差不多,这才言归正传。

“倾妩啊,方才宫里来人,是不是让你明日进宫的?”

凤倾妩眸色不变,点头。

看来她这个好祖母,是时时刻刻派人盯着她的梧桐苑。

凤老夫人又道:“方才你二婶来寻祖母,直夸你懂事有见识还孝顺,而你二妹妹倒是小家子气了,你明日入宫能不能带她去见识见识?”

凤倾妩默默地听着,在心底哂笑。

她二叔不过是一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入不了天家的眼。

但她竟不知,二房原来有这么大的野心。

二房从未关心过兄长和侄儿在边疆可安康,私下霸占了她母亲所有的嫁妆,顶着国公弟弟的名头到处张扬便也罢了,如今竟然还妄想踩着她攀高枝儿。

他们怎么不回去洗洗睡下,做梦去!

在凤老太太满眼的期待中,凤倾妩勾了勾唇:

“既然二婶都知道二妹妹小家子气,入宫冲撞了贵人就不好了。

是眼界重要,还是命重要?祖母应该比孙女清楚。”

凤老太太一愣,虽然这个孙女拒绝的委婉,但希望终究落空,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再劝:

“有你在,你二妹妹出不了格。”

出不了格?

说的可是凤倾城?

就她那个爱炫耀的性格,被丢到那贵女圈儿里,只怕能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凤倾妩不想跟凤老太太再多说,打了个哈欠。

“祖母我困了,明日连我都不知道什么情况,贸然去也不合规矩。

下次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再带二妹妹去。”

凤老太太心愿没达成,脸色有些不大好。

但见凤倾妩并没有将话说死,又装模作样地夸了几句这才离开。

只是她前脚刚出梧桐苑,脸色便一寒。

死丫头,如今都已经离了宫,还敢跟她摆大谱。

等她彻底被宫里厌弃了,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

翌日,皇宫,御花园。

皇后瞧见一抹胭脂色的娉婷身影,远远地便冲凤倾妩招手:

“阿妩到本宫这来。”

坐在皇后下首的魏贵妃不屑一笑。

不过是一个外臣之女,也就皇后脑子抽了,把她当个宝。

凤倾妩走近,舒眉展笑,扬起唇角,福身行礼:

“请皇后娘娘安。”

“请贵妃娘娘安。”

她没错过贵妃眼中的嘲讽。

但她丝毫不在意。

贵妃这些年,因为自己的荣宠远远超过了她膝下的荣华公主,心里一直不平衡。

反正梁子都已经结下了,饶是她再卑躬屈膝,人家也不会领情,还平白丢了皇后的脸面。

索性落落大方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她知道有很多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有打量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频频朝她看过来要引起她注意的。

她朝着频频向自己眨眼的永嘉郡主微微颔首,莞尔一笑,其余的自动忽略。

皇后不着痕迹地从魏贵妃身上收回视线,笑着开口:

“再过月余只怕这御花园里的花便不如眼下艳丽。

难得近来无事,邀各位贵女来共赏,大家不必拘泥,且随意聊聊。”

皇后说话间,几个刚下了早朝的皇子、世子便已经到了御花园。

皇后虽未点明赏花宴的用意,但在场的哪个不是心思通透的?

纷纷羞涩地道:“是”。

孙嬷嬷伏在皇后耳边,低声道:

“娘娘半个时辰前,太子殿下已经回了宫,正在御书房候着呢,要不要奴婢派人去通知殿下一声。”

毕竟您蔫坏地拦下了燕临给太子爷的信。

剩下的话孙嬷嬷没敢说。

皇后瞄了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娇人儿,抿了抿笑:

“不必了,小五儿这个时候估摸着要从尚书房下学了。”

孙嬷嬷:“……”

娘娘太子殿下可是您的亲儿子,您这样看笑话真的好吗?

————

太子萧淮旭从御书房出来。

冷着脸便要出宫。

只是没走多远,便撞见了从尚书房下学回来的五皇子萧淮琰。

“太子皇兄。”

萧淮旭脚步一顿,微微旋身,完美躲过了朝自己奔来的脱缰马儿。

萧淮琰扑了个空有些委屈:“兄友弟恭难道兄长忘了吗?怎么可以这么嫌弃弟弟?”

萧淮旭勾了勾唇角,“小五儿长高了”,说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五皇子如今十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见兄长没嫌弃自己,又拿自己的脑袋往大掌上蹭了蹭。

萧淮旭尴尬地收回了手。

便听五皇子道,“我要去御花园参加母后的宴会,兄长要不要一起去?”

萧淮旭:“孤还有政务要出宫一趟。”

“哦!”,萧淮琰声音有些黯淡。

一个月未见兄长,他甚是想念。

不能跟兄长一同参加赏花宴,他心底难免失落。

但一想到兄长是太子,平日里政事繁忙又辛苦,极为懂事乖巧道:

“太子皇兄不能陪我也没事,小五这便自己过去了。”

说着萧淮琰转身,刚走几步又自言自语道:

“还好阿妩姐姐也在。”

萧淮旭练武之人,耳力极好,倏然转身,薄唇紧抿。

“小五儿,你方才说什么?”

萧淮琰瞥见兄长微拧的眉头,有些发懵,又将方才自己嘀咕的话重复了一遍。

萧淮旭眸色有些复杂,“你真心希望孤陪你一起过去?”

萧淮琰重重点头。

有太子皇兄在,安王世子那些妖魔鬼怪,便都不敢挑事儿。

他们不挑事儿,他就不会报复回去,就不会闯祸,父皇也就不会罚他。

萧淮旭避开五皇子的目光,轻咳一声:

“既然小五儿高兴,那孤便陪你一起。”

萧淮琰高兴地跳了起来,将手中的书本甩到了天上,嘴里嚷嚷着。

“就知道太子皇兄最疼爱弟弟了。”

稚嫩童言传入耳畔。

看着高兴的有些傻里傻气的弟弟,萧淮旭的面色罕见地有些不大自然。

PS:太子爷高冷禁欲八百个心眼子,霸气宠妻百分百护犊子。

小郡主娇妩明媚刁钻撩而不自知,一步步将高冷禁欲太子爷拽下神坛。

小甜饼一枚,主打一个宠,感情流,喜欢大女主爽文的宝子请自行避坑。


去御花园的路上。

五皇子心情极好,脚步轻快,嘴里不自觉地哼着曲儿。

半路上恰好碰见,同样往御花园去的陈靖之。

陈靖之是昭宁帝胞姐——大长公主之子。

因为大长公主的驸马是陈平侯,所以众人都唤陈靖之一声——陈小侯爷。

陈靖之见萧淮旭,连东宫都没来得及回,便来了御花园,龇起一口大白牙。

“殿下也是来相看姑娘的?”

相看姑娘?

萧淮旭眉头一蹙。

睨了一眼蹦蹦哒哒走在前面的萧淮琰。

这小子只说是宴会,他便没往别处合计。

想不到是有别的心思的。

既是给众皇子的选妃宴,母后喊上倾倾作甚?

萧淮旭的脸色蓦地一沉。

脚步不由地加快。

陈靖之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恼。

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兀自跟上了萧淮旭的脚步。

——

皇后因为有事,稍稍离开一会儿。

魏贵妃本就对这赏花宴没有什么兴趣。

她膝下两子一女,二皇子已经有了正妃,三皇子尚未立府,婚事她自有打算,并不想跟着掺和。

见皇后离开,便以身子不适为由,也离开了御花园。

两位大人物前脚一走,安王世子萧恒便立马坐不住了。

眼珠子若是没有眼皮子挡着,只怕能直接飞到凤倾妩的身上。

最后光看还不够。

萧恒径直凑到了凤倾妩的身旁,“阿、芙妹妹,近来可好?”

油腻腻的话,让人心底蓦然生起厌恶。

但凤倾妩举手投足之间,仍保持着良好的礼仪教养。

她瞥了一眼,缺了颗门牙,说话还有些漏风的萧恒,声音冷淡。

“安王世子逾矩了,你该唤我一声长乐郡主。”

萧恒:“阿芙……”

“萧恒你莫不是忘了,嘴里的牙是怎么没的?”

见萧恒屡教不改,仍旧似一块狗皮膏药缠着凤倾妩,三皇子萧淮印敛了笑意,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被人戳到了痛处,萧恒脸上的笑维持不住,有些尴尬。

想到自己缺了的那颗牙,他就恨不得将五皇子萧淮琰抽筋拔骨。

他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要娶长乐郡主做世子妃,萧淮琰那个混世魔王,一弹弓就打掉了他的一颗牙。

皇祖母没在宫里,没人给他撑腰,他又没胆子去告御状,只能咽下这口憋屈气。

等皇祖母祈福回宫,新仇旧恨他要同萧淮琰一起清算了。

凤倾妩笑着冲坐在自己对面的三皇子点了点头。

三皇子虽然是魏贵妃所出,但性子儒雅,与自己又没什么过节,还屡次示好,她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萧淮旭到了御花园,瞧见的便是凤倾妩笑着同萧淮印颔首。

小姑娘星眸熠熠,香腮如雪,满园姹紫嫣红不曾抢去她半分颜色,阳光落在她胭脂色的宫装上,镀上一层柔软的玉色,格外地灼人的耀眼。

男人眯了眯眸子,薄唇抿直成线。

萧淮琰见萧恒竟然还敢缠着,他的阿妩姐姐,冷喝一声。

“萧恒你记吃不记打!”

魔音入耳,刺的耳膜发疼,萧恒哪怕不用回头都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脊背上霎时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他连忙跑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乖乖坐好。

今日若是在皇宫里,同五皇子起冲突,闹到了皇伯父那,他父王能扒了他的皮。

循着萧淮琰的声音望去,凤倾妩不期然地对上一双冰冷淡漠的凤目。

男人身形修长挺拔,玉冠高束,面容俊美如同谪仙,只是他此刻神色冷峻,浑身上下每一处轮廓都沁着冰冷寒意。

众人皆起身行礼问安: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凤倾妩慢了半拍起身,好在萧淮琰扯着她胳膊晃了晃,唤了一声“阿妩姐姐”,解了她的尴尬。

长孙皇后恰在这时回来。

见自家儿子冷着一张脸,朝着自己望过来,心虚地打了个冷颤。

但面上仍旧维持着华贵冷静。

冲着黏着凤倾妩的小儿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这来,又道:

“本宫不知太子今日归来,便没准备太子的位置,莫不如太子和长乐郡主一起挤一挤?”

凤倾妩咬着唇。

她不明白皇后的意思。

这座位若是坐上两个姑娘家,倒是尚可,但是萧淮旭身形高大,同他坐在一处,势必会有肢体上的摩擦,皇后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而太子萧淮旭面色稍霁,几步就来到了凤倾妩的身旁。

凤倾妩身旁的位置是永嘉郡主陈嘉柔,她也是方才刚回来。

还没搞清楚状况,但大抵猜到可能是座位不够,自告奋勇地要同凤倾妩分享自己的座位。

陈靖之感觉脖颈一凉,连忙将自家妹妹拉回到座位上,冲着冷面太子解释。

“殿下,微臣也没有座位,还得劳烦您跟长乐郡主挤一挤。”

永嘉郡主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去看太子殿下冷冽的眼神。

凤倾妩只能尴尬地窜了窜位置,硬着头皮低声唤了一声“太子阿兄。”

萧淮旭点头坐下。

皇后对此很满意。

还不等她开口,便听坐在自己身旁的小儿子,一脸骄傲道:

“母后很遗憾四皇兄今日没来,要不然儿臣一定告诉他,太子皇兄最疼的就是琰儿了。”

小儿子突如其来的话,让皇后有些不解,“小五儿,此话怎讲?”

萧淮琰:“太子皇兄明明要出宫,听说……”

“小五儿!”,萧淮旭冷声打断五皇子的话,“孤记得你之前相中了孤的那把弯月弓,让江峰领你去东宫取。”

“当真?”,萧淮琰眼睛一亮,又有些不大确定问了一句,“太子皇兄这是要送给我了?”

“自然。”

萧淮琰风风火火地起身,朝着江峰冲过去,生怕兄长反悔似的。

看着被自家大儿子卖了,还替人家数银子的小儿子。

长孙皇后咬紧了牙根,才不让自己笑出来。

但瞧着始终垂眸不语的凤倾妩,皇后又在心底低低叹息。

难不成她自家的儿子,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察觉到皇后的目光,落在魏贵妃的位置上。

三皇子萧淮印连忙起身恭敬道:“启禀母后,母妃身子不适,让儿臣代为转达。”

长孙皇后笑了笑,“自然是贵妃的身子要紧。”

魏贵妃跟她斗二十年,她岂会不了解那女人。

走了就是走了,岂会还留话?

不过三皇子这些年进退得宜,倒是很会笼络人心,她如今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很快宫人鱼贯而入,端来茶点和度数极低适合女儿家饮用的果子酒。

但贵女们心中明镜儿似的,这赏花宴必然会有才艺表演,她们自然不敢碰酒,要为待会儿的才艺比拼做好准备。

但凤倾妩和永嘉郡主不同,她们又不参与什么比试,这等上好的果子酒,不喝岂不是亏死。

只是凤倾妩的手,还不等碰到酒壶,就被萧淮旭拿走。

心底烦躁之余又多了一丝愤懑,甚至隐隐生出一份骂人的冲动。

同太子相处的这十年,她倒是将他的喜怒不形于色学到了五成。

她压了压心底的火,可怜巴巴地伸出一小截手指比了比:

“太子阿兄,就一杯可好?”

萧淮旭侧眸,目光落在小姑娘乖巧又可怜的脸蛋上,目光下移,又瞥着她微微嘟起的樱唇,看上去水润香软,应该比果子酒还要甘甜吧。

思量间,冷白的长指捏起酒壶,壶身微微倾斜,琥珀色的酒浆带着淡淡的果香,弧度优美地落入她面前的酒盏中。

凤倾妩甜甜一笑,“谢谢太子阿兄。”

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得使劲儿地夸,这样她的目的才能实现。

她酒量尚可,就是有些上脸。

一杯果子酒进肚,思维虽然很清晰,但是脸颊和泠泠杏眸,已渐渐染上深色。

听见上首的皇后提及画艺比试,她冲着皇后歪头一笑。

皇后明显怔住。

别说她在后宫这么多年,见过京城各色的绿肥红瘦,都要被小姑娘的这一笑勾了魂去,更甭说男人。

她往萧淮旭的方向瞅去。

果然见自家儿子,没出息地红了耳根。

但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仍旧瞧不出什么情绪。

突然间她十分好奇,究竟怎么样能够让她这个儿子失控?

再被他这般磨磨蹭蹭下去,到手的儿媳妇只怕都有可能成为别人家的。

更甭提她跟那个糟心的老头子,什么时候能够抱上孙子了。

对上自家儿子的冷眼,皇后连忙正经了神色。

冲着在场跃跃欲试的女人们,说了规则。

“今日的赏花宴只比试画艺,夺得魁首者本宫自会有赏赐。”

皇后的话音落下,不期然又收到了太子殿下的刀子眼。

而一众贵女们,心里则是开了花,跃跃欲试。

大夏谁人不知,太子殿下画艺超群。

皇后今日以画为题,自然是要为太子选妃的。

场地中央设置了两张桌椅,归闺秀们施展。

众人皆屏息看着,正在比试的丞相府大姑娘慕容晴空和端太师府的大姑娘端木瑶。

慕容晴空在绘画上有一定造诣,曾经以一幅秋日海棠赢得过大家的赞誉。

今日她又以一幅采菊东篱,赢得了满堂喝彩。

众人议论纷纷,看来今日的魁首又要是慕容大姑娘了。

慕容晴空脸颊飘过一抹红霞,眼神时不时往萧淮旭这边瞄。

见长孙皇后时不时看向长乐郡主,眸色还有些许急色。

陈靖之恍然,他似乎明白了皇后舅母的心思。

“皇后娘娘,微臣听闻长乐郡主曾经受过名家指导,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睹长乐郡主的风采。”

他故意在名家上加了重音。

他还是无意间听他母亲提及过,太子殿下亲自教长乐郡主画画的事情。

长孙皇后给陈靖之一个赞赏的眼神,而太子殿下也扬了扬唇角儿。

而凤倾妩掀了掀眼皮,眼神恨不得刀了他。

见陈靖之得了长孙皇后的首肯,凤倾妩不能再推辞。

画也不是不可以,但画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

萧淮旭的目光紧紧盯着伏在案前,在画纸上勾勾画画的小姑娘。

那张艳若桃李的小脸儿,总是能不经意便锁住他全部的目光。

萧淮旭的目光在凤倾妩的身上,而陈靖之的目光则是落在宣纸上。

瞧着凤倾妩画出来的……他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巴,悔不当初!

但又忍不住手肘拐了拐萧淮旭,连称呼都换了。

“我说太子表哥,看来长乐郡主是真的瞧不上你。”

萧淮旭这才听见周围的唏嘘声,将目光落在凤倾妩的画纸上。

明明秋菊图,生生被画成了几个紧挨在一起的“王八”?

陈靖之端着酒杯抿了一口,忍不住嘴贱:

“我好像有些了解长乐郡主的心思了,毕竟像你这样冷冽不解风情的男人,我若是姑娘,自然也瞧不上你!”

萧淮旭冷笑一声,目光落在陈靖之两腿之间:

“既然你这么想当姑娘,孤待会儿会帮你跟林公公说一声。

让他给你找一个下手干净利落,不留半点后患的好手!”

陈靖之冷冷地打了哆嗦,顺着太子殿下的视线,夹紧了自己的腿。

猛地灌了一口酒,他闭嘴,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会儿哪怕多说一句话,都容易断子绝孙。

凤倾妩恰在这时举起了手中的画。

陈靖之“噗”的一声,嘴里刚刚喝进去的酒全部都喷了出去,忍不住咳嗽起来。

对上太子殿下冰冷的视线,又连低下了头,只是肩膀却是一抖又一抖的。

长孙皇后被那画惊的一愣。

阿妩的画技自己是见识过的,绝对不比丞相府的大姑娘差。

毕竟名师出高徒!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家儿子竟然会被嫌弃至此。

待宴会散去,她睨了萧淮旭落在凤倾妩身上的视线,与孙嬷嬷相视一笑,开口道:“本宫今日有些累了,太子替本宫送送阿妩吧。”

不等凤倾妩拒绝,太子殿下先一步应下,正好孤要出宫一趟,刚好顺路。

凤倾妩无奈只能福了福身,“谢过太子阿兄。”

盯着二人相携而去的背影,长孙皇后叹了口气。

吩咐孙嬷嬷,“去朝阳宫告诉皇上,本宫当了半天的小丑儿,要怪只能怪他儿子无能。”

孙嬷嬷:“……???”

娘娘要奴婢命,您就直说。


出了御花园。

凤倾妩刚要对身旁的男人屈膝。

却不期而然被萧淮旭托住了胳膊。

男人睥着目光有些躲闪的小姑娘,眉峰轻耸,如同秋风般凉凉沁沁的嗓音落在她耳畔。

“倾倾告诉孤,为何要趁孤不在离宫?”

凤倾妩稍稍低下头,掩去脸上的不自在。

关于这个答案,她早已在心底背的滚瓜烂熟。

再抬眸时,杏目乖软,菱唇翕合,笑意嫣然:

“凤国公府终究是阿妩的家,如今阿妩有皇上皇后还有殿下的庇护,府里自然无人敢欺。”

是搪塞之词,但又不全然是。

长大后她明白当年帝后的苦心。

若是当年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四岁的女娃,放在心术不正的叔婶身旁,能不能活到今日尚未可知。

但是如今不同了,她可以辨别是非善恶,亦有自保能力。

她不能任由府邸后院的腌臜,败坏了父兄浴血奋战守护的门楣。

若不是与嘉柔郡主闲聊,她竟不知她的好二叔,竟然视人命如草芥。

为了避免苏氏闹腾,生生杖毙了自己的外室和外室生的女儿,最后给那外室的家里拿了银子,才堵住了嘴。

微风拂过软乎乎的雪颊,吹乱了她额前的青丝。

萧淮旭眼底浮起一抹宠溺,微凉的长指略过莹白如玉的脸颊,将娇妩小人儿额前的碎发掖至耳后。

睥着瞬间雪靥绯红的小姑娘,萧淮旭唇角儿的笑意扩大,“倾倾走吧!”

男人的指腹带着薄茧,划过脸颊的肌肤还有耳垂,引得她心头颤颤。

耳畔的嗓音清朗温润,又将她从失神中拉回现实。

凤倾妩垂眸,敛下眸中的羞怯与恼意。

既只是阿兄,又为何要做这些引人误会,乱人心思的举动?

萧淮旭他知不知道,那张白璧无瑕的俊庞胜似春山朗月,疏冷淡漠的漆眸但凡沾染一丝温润,便如静谧湖面荡起涟漪,春情潋滟,妖冶摄人。

她恼他的乱人心神,亦恼自己的定力不足。

小心藏好情绪,她微扬起小脸儿,嗓音带着淡淡的疏离。

“太子阿兄不必相送了,我同凌姑姑一同回府便可,何况有燕临、合风护着,不会有危险的。”

说完她连忙转身,提起裙摆加快脚上的步伐,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只是没走出多远,便听见萧淮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孤恰好要找凤编修有事。”

凤倾妩:“……???”

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找一个平时连早朝都没机会上的七品小官?

鬼才信!

但她太了解萧淮旭的性格,但凡他决定的事情,无人可以改变。

只能定了定心神,不再坚持。

好在一路上,萧淮旭只是问了些寻常的问题。

譬如她回凤国公府后,住的、用的是否习惯。

府里可是有人刁难她等等。

车轮辘辘,终于在两刻钟后缓缓停了下来。

凤倾妩刚要起身,却被萧淮旭制止:

“倾倾不要动。”

凤倾妩:“……???”

她怔怔地看他先下了车,然后朝着自己伸出了手。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大掌掐着她腰肢,将人抱了下去。

“谢谢太子阿兄。”

再抬眸时,凤倾妩彻底懵了。

目光茫然地扫了一圈,将凤国公府给围了的太子禁卫。

眸色逐渐凉了下来。

“殿下来找叔父,可是因为他犯了什么错误?”

莫不是她二叔又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萧淮旭有些好笑地看向,明显想偏了的盈盈小女郎。

忽而抬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俯身凑到她耳畔,笑道:

“倾倾,想多了。”

有些人不过是欠敲打罢了。

若是没有一些雷霆手腕儿,只怕她那个祖母和二婶儿,不知道这凤府到底该由谁做主。

凤倾妩松了口气,敛眸。

她懂了。

太子殿下这是来凤府给她撑腰的。

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跳起来。

缓了半晌,她刚要开口道谢。

便听一阵有些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可见主人的惶恐。

凤老太太带着,二房一家子跑着出来接驾。

“老身携国公府上下,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凤老夫人只在老国公还健在的时候,有幸见过几次天颜。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忽然听闻太子殿下驾临,一时间又惊又喜,甚至来不及整理仪容,便匆匆出府迎接。

萧淮旭眸色沉沉,负手而立,半晌也并未叫起。

无声是最骇人的恐惧。

原本觉得太子殿下驾临,凤国公府蓬荜生辉的凤老太太,一时间也琢磨不透太子的心思,只能颤身跪着,等候命令。

凤凌轩和苏氏趴在地上,略微转头互看了一眼,顿时生了别的心思。

苏氏明白了凤凌轩的意思,偷偷扯了扯跪在她身旁的凤倾城,暗示的意思明显。

希望女儿能够抓住机会,飞上枝头当凤凰。

凤倾城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更是激动不已。

原本祖母还想通过凤倾妩那个贱人,让她可以有机会嫁一个皇子或者世子。

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有机会,可以见到太子殿下。

都说太子殿下相貌卓然,尊贵无比,是大夏最俊美的儿郎。

而祖母和母亲都常夸她,样貌长的比凤倾妩要好看。

心底不由地多了几分得意。

她悄悄抬起头,想看看太子殿下的神颜。

眼前身形高大的男人,肩宽腰窄,眉骨如山,鼻峰高挺,唇形周正,俊美如同刀削的五官,再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严,一眼便可让人沦陷。

只一眼,凤倾城便看痴了,再也挪不开目光。

瞥见凤倾城炙热的目光,凤倾妩嘲讽地扯了扯唇角儿。

没有学过规矩的人,怎么会知道直视太子殿下,是为不敬。

她不认为萧淮旭是一个能够轻易被美色迷惑的人。

否则也不会都已经行了及冠之礼,东宫里连个侧妃或者侍妾都没有。

若不是那次不小心掏了他,她都不禁要怀疑,他是不是有难以启齿的隐疾。

萧淮旭自然不知凤倾妩心中所想,只见小姑娘呆呆萌萌,表情极为丰富,煞是可爱,若不是场合不对,他必然会抬手摸摸那比羊脂玉还细腻的脸颊。

凤倾城还没从太子的神颜中拔出来,便已经被萧淮旭判了死刑。

“来人,不懂规矩,杖毙吧!”

夺命修罗般的冰冷嗓音,让犯着花痴的凤倾城骤然回神,哭着认错。

见两个禁军向她走来,她这才意识到太子殿下的话并不是玩笑。

惨白着脸色不停地磕头求饶,满头珠钗凌乱,再无半点旖旎的心思。

“太子殿下求求您饶了小女。”

凤老夫人被二房的哭求声惊醒,但显然也被吓的没了主意,除了不停地磕头,她甚至连可以求另外一个孙女都忘了。

“太子殿下饶命,不孝子孙无状,是凤国公府管教不周。

请殿下恕罪,从今往后老身以后一定会严加管教。”

萧淮旭的脸色更沉了。

“凤老夫人的意思是,一些无关之人的罪过,都得国公府来担了?”

凤老夫人怔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太子的意思,连忙改口:

“二房无状,是老身这个做母亲的失职,与凤国公府无关。”

见凤老夫人听懂了自己的话,萧淮旭面色稍缓。

冲要上去拿凤倾城的禁军抬了抬手,二人连忙退至一旁。

凤倾城没有血色的脸上,早已没了先前的兴奋与自信。

她浑身瘫软地倚在母亲苏氏的怀里,母女二人瑟瑟发抖的模样,像极了被暴风雨摧残过。

不过此刻凤倾城惨白的小脸儿,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

但显然萧淮旭对美人儿毫无怜惜之意,半点目光都未给凤倾城。

“凤老夫人当年也是有过诰命在身,以后可莫要再犯糊涂。

凤国公府门庭煊赫,靠的老国公和现任国公还有公子,沙场点兵,满腔赤胆忠心换来的,可不是谁都能辱没的。”

深邃漆眸寒意幽幽,冰潭般冷寂的嗓音剐的人耳膜生疼。

“若不是郡主刚刚回府,孤不愿让凤国公府见了血,今日孤定然不会放过这作怪的丑人。”

说完拉着凤倾妩的手,便进了府去。

温热的大掌,让人莫名地安心。

想不到一向惜字如金的太子殿下,竟然也会有这般嘴毒的时候。

凤倾城虽然不算绝色美人儿,但至少跟丑字也不沾边。

而他今日为了警告她的祖母,竟然做了上位者最不屑的,以太子千金之尊插手宅邸后院的事情。

心又有些乱。

自始至终凤倾妩一句话都没说,任由他拉着她进了梧桐苑。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太子阿兄?你怎么知道路的?”

他不应该是第一次来吗?

萧淮旭神色有些不大自然,抿唇道:“孤不过是随着直觉走的!”


萧淮旭离开了凤国公府。

但是太子禁卫却仍在。

凤国公府几乎一夜之间,成了京城的一道风景。

时不时会有想一睹太子禁卫风采的百姓远远围观。

有人欢喜有人愁。

就在凤倾妩思量,该如何让萧淮旭将禁卫撤回宫时,凌姑姑笑着进了房间。

瞧着凌姑姑笑的脸上都起了褶子,凤倾妩挑了挑眉。

“何事竟能让姑姑这般开心?”

凌姑姑嘴角儿的笑意愈发灿烂,看向凤倾妩的眼神满是爱怜。

“郡主是个有福气之人,有天家护着,谁也欺负不到您的头上来。

这几天二房那边倒是消停了不少,听说凤倾城被吓破了胆,连房间都不敢出。

凤老太太再也不会烦郡主,让郡主带着凤倾城进宫了。”

在凌姑姑眼中,只有郡主才是主子。

二房那几个靠着国公爷荫蔽生存,还不知感恩的东西,根本算不得国公府的人。

凌姑姑笑的牙不见眼,凤倾妩勾了勾唇。

她六岁那年在御花园里玩耍,魏贵妃当着她的面,故意同宫人说的很大声。

说长孙皇后将她接回宫中抚养,不过是为了博得一个知恩图报、贤良淑德的美名罢了,毕竟宫里从来不会在乎多一双筷子。

那时自己年幼,又过于思念母亲,曾经一度受了贵妃的话影响。

但后来她发现,假装一日对她好容易,一月也不难,但是数年如一日,哪怕是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前几年她体弱,时常生病。

每一次她生病,都是长孙皇后衣不解带地守在她床边,连凌姑姑的手都不假。

想到皇后凤倾妩眉眼不自然染上笑意,她问凌姑姑:

“这几日可有给皇后娘娘送消息?”

“有有!奴婢若是落下了一日,娘娘都会派人来问。”

凌姑姑边回答,边端详着凤倾妩的表情,倏然话锋一转。

“皇后娘娘对郡主那是没说的,奴婢觉得太子殿下对郡主也是极为用心的。

殿下那么忙,为了怕郡主在国公府受了委屈,亲自来给郡主撑腰。

怕郡主平日里吃的、用的不习惯,完全按照长乐宫的规制,又送了一模一样的过来。

还有太子殿下的禁卫,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上的……”

凌姑姑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凤倾妩那种心乱的感觉又来了。

甚至连最后凌姑姑什么时候不说了,她都不知道。

萧淮旭打小性子疏冷,行事沉稳,小小年纪储君威严便已经让人不可小觑。

这段时间又怎么会净做一些,容易惹人误会的事情来。

凤倾妩一回神,便瞧见凌姑姑坐在自己的对面,双手撑着下巴,笑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察觉到自己脸颊上热意蒸腾,她睨了凌姑姑一眼,悠悠问道。

“在姑姑的眼中,太子阿兄哪哪儿都好?”

凌姑姑点头如捣蒜,一脸骄傲。

“那阿妩倒是可以推荐姑姑,去东宫侍奉太子阿兄。”

凌姑姑可是半点没被她吓唬到,反而笑的意味深长:

“奴婢伺候郡主整整十年,奴婢是郡主的人,要是去东宫伺候,那也得是随郡主一起去。”

凤倾妩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地拿起桌子上书卷,如玉般指尖儿翻过书页,沙沙的声响同清风吹动桂花树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唯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一个字都未曾看进去。

突然间想到,自己有好几日未曾见到燕临,她随口问道:

“姑姑可知燕临最近在做什么?”

貌似太子禁卫,守在凤国公府的第二日,燕临便没有出现过。

“燕临最近身子有些不大舒服,奴婢这几日让春桃多照看他一些。”

凌姑姑起身面色有些不大自然,抬手给凤倾妩添了一盏茶。

她可不敢告诉郡主。

燕临因为将给殿下的信,给了皇后娘娘,导致信没能及时送出去,而被打了二十个板子,现在走路还有点瘸。

凤倾妩微微拧了拧眉,有些不大放心,“不是有太医跟出来吗?让李太医去给燕临瞧瞧。”

凌姑姑连忙应是,不禁感动于自家郡主善良,又因向郡主隐瞒了燕临、合风是太子殿下的人而泛起愧疚。


萧淮旭将将太子禁卫放在凤国公府,实在太过于招摇。

凤倾妩忍了五日,最终让合风带了一封信去了东宫。

合风回来欲言又止,她起初还以为是萧淮旭没同意自己的请求。

但结果虽不尽圆满,但也差强人意。

萧淮旭同意撤回大半的禁卫,只留下十人守在梧桐苑的外围。

这般也好,至少凤国公府的门口,不至于时不时有人围观。

这日五皇子萧淮琰从尚书房下学。

风风火火去了东宫,央着兄长想要出宫转转。

尽管兄长已经明确拒绝了好多次,说唯有他通过了这月的书考,才允他出宫。

但兄长又不是不知道,通过书考对于他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在父皇、母后那都受了冷脸,所以这才来找最疼爱他的兄长。

可谁知连太子皇兄也不疼他了。

萧淮琰像个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在东宫书房里转着圈圈。

倏尔他转过身,冲正在批阅公文的萧淮旭皱了皱鼻子,气哼哼道:

“若是阿妩姐姐在宫中,我岂会想要出宫,也不知道是谁惹了阿妩姐姐,竟然把她气出了宫,若是让本殿知道,必然给不了他好果子吃。”

萧淮旭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这才抬头看了五皇子一眼。

“你出宫是想去凤国公府?”

“是啊,是啊!”,萧淮琰点头如捣蒜。

阿妩姐姐在长乐宫时,他每日下学都要去找姐姐玩上一会儿。

习惯养成容易,改掉又何其难!

何况从那日赏花宴后,他便再也没见过阿妩姐姐,心里想念的紧。

萧淮旭思量了片刻,语气软了几分,清矜俊美的脸上还隐约带着几分为难。

“小五儿当真那么想出宫?”

瞧见兄长的态度有些松动,萧淮琰的眼眸亮了亮。

想也没想便欲上前去扯扯兄长的袖子,顺便再撒个娇。

但对上萧淮旭警告的目光,又可怜巴巴的将手缩了回来。

“太子皇兄,我来东宫之前特意洗过手来着。”

兄长这洁癖实在太严重。

难怪这么大年纪,还讨不着媳妇儿。

魏贵妃膝下的二皇兄,世子都能满地跑了。

他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有一个软软糯糯的小侄女儿。

萧淮旭又看了一眼,一脸讨好的萧淮琰,大掌蜷缩成拳头,凑近唇边轻咳了一声。

“既然想要逛逛便去吧,两个时辰功课也不至于会落下。”

萧淮琰眼眸眨呀眨,又拍了拍可爱的脸颊,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惊喜道:

“皇兄这是同意了?”

关键还是两个时辰!

来东宫之前他还在想,若是兄长能允他一个时辰,他都能高兴地去母后的佛堂拜上三拜。

萧淮旭轻抿着唇角儿,重新将目光落在折子上,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萧淮琰只觉得,幸福来得有些不大真实,“那父皇、母后那边?”

“孤自会替你去说,不过既是去人家府上可,别空手去坏了规矩。”

萧淮旭嗓音悠悠,说着又瞄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的一小碟杏仁酥。

萧淮琰从杏仁酥上收回目光,瞬间明白了兄长的意思,拍着胸脯保证:

“皇兄放心,琰儿会给阿妩姐姐带杏仁酥。”

说完又连带着拍了一通兄长的马屁:

“弟弟就知道,太子皇兄最疼爱弟弟了,是断然不会拒绝弟弟这小小的请求,眼睁睁看弟弟伤心难过的。”

萧淮旭神色微悯,有些不大自然地瞥了一眼,高兴的就差手舞足蹈的傻孩子,末了又添了一句:

“等月底你四皇兄回来,孤与你四皇兄带你去马场教你打马球。”

萧淮琰一激动又没忍住,吹嘘起来,“弟弟就知道,弟弟在太子皇兄心中排第一。”

萧淮琰挺着小小胸板出了东宫,同萧淮旭如出一辙的唇角儿恣意上扬。

方才太子皇兄的耳朵红了。

他貌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以后他是不是可以轻松拿捏太子皇兄了?

哈哈……

萧淮琰离开后,萧淮旭喊了德福。

德福是东宫的太监总管,猴精一样的人,了解了主子的心思,半个时辰的功夫,五皇子的宫里便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还有自家殿下特意嘱咐的杏仁酥。

萧淮旭有些烦躁地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踱步至窗前,推开窗牖任微风吹进殿内,拂过清瓷俊庞。

他从一出生起便被封为储君。

从小都是按照储君的标准要求自己。

遇到她的那年他十一岁,在那之前的十一年里,他循规蹈矩,规矩比天大。

直到九月初六那日,母后将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带进了宫。

他性子一向疏冷,但小姑娘却不怕他。

她会乖软地仰着小脸儿问他,太子阿兄怎么从来不笑?

软糯的小手,竟敢扯着他的嘴角儿往上提。

还会恶作剧地往他的嘴里塞,他最不喜欢的糖果。

后来她的胆子越来越大,竟然还会趁他睡觉的时候,往他的脸上画老虎。

说太子阿兄不苟言笑的模样,像极了老虎。

她刚入宫时,并未立刻给她封号。

而是她入宫三年后。

原本父皇母后是想直接封为公主的。

若是封为公主,那便需要到宗人府备案,他与她之间这辈子便只能是兄妹。

那段时间他别扭极了,但又拉不下脸面,那时他还不懂自己的心思。

父皇时常夸他天资聪明又稳重,所以他用很短的时间,便弄懂了自己的心思。

所以他请求父皇母后封她为长乐郡主,连封号都是他给她取的,他希望她岁岁长乐,此生安宁。

那日他同母后聊了许久,母后告诉他,皇家欠凤国公府太多,她与父皇不会用皇权胁迫倾倾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若是想娶她做太子妃,必须得是她自己心甘情愿。

从去年她醉酒后,对他做出那种事,察觉了他的冲动后,他时常便刻意表露出自己的心思。

她极为聪明,但每次却又恰到好处地佯装不懂,最近也渐渐对他疏离。

他不想逼她,想给她独立思考的时间和空间,所以这段时间并未打扰她。

但是想到来年她便要及笄,他就等不及了。

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对她虎视眈眈。

其中就包括了三皇子萧淮印。

那日赏花宴,她冲着萧淮印笑的眉眼弯弯,人间四月的十里芳菲,都不及她颊边的浅浅梨涡绚烂夺目。

他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藏在蟒袍后的大掌渐渐蜷缩成拳,他绝对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

萧淮琰是第一次到凤国公府。

听说凤国公府的西侧围墙外,有一棵百年枣子树,眼下正是枣子成熟的季节。

萧淮琰到了国公府,并未直接让人通禀。

而是绕着凤国公府的院墙走了一圈。

远远瞧见自己要寻的枣子树,他还没来得及欣喜。

便见一个企图钻狗洞的登徒子,卡在狗洞里,进不去还退不出来。

若是他没记错,燕临说阿妩姐姐的梧桐苑,离西侧的枣子树很近。

萧淮琰瞬间警戒起来。

这登徒子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直到走进枣子树下,他才发现那登徒子撅着屁股蹭来蹭去,是因为狗洞太小而他肚子太大,一时间进不去也出不来。

显然这登徒子的脑子不大好使。

不过这一身锦衣华服,可见这登徒子家世应该不错。

一时间萧淮琰有些好奇,什么人家能够培养出来这么一个倒霉的蠢货,白白糟蹋了这身云锦服。

“殿下您觉不觉得这身形有些熟悉?”,小凳子趴在萧淮琰的耳边低声提醒。

萧淮琰双手环胸,摩挲着下巴。

经过小凳子这一提醒,别说这还真不是有一丁点儿的眼熟。

被卡在狗洞里的人,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瞬间大喜过望。

“有人吗?快将本世子拽出去,本世子重重有赏!”

萧淮琰:“……!!!”

登徒子竟然是安王世子——萧恒!

萧恒皱了皱眉,方才他明明听见有人,见半天没人回自己,他又道:

“实在不行把本世子踹里面也可以。”

萧淮琰眼眸中的愤怒与厌恶泛滥成灾,但嗓音却柔的不能再柔。

“堂兄别急,让本殿想想,该如何才能帮得了堂兄。”

萧恒:“……!!!!”


听出背后传来萧淮琰的声音。

萧恒瞬间觉得脊背一麻,额间冷汗直流,心底又急又骇。

他将胳膊用力推着地面,屁股一拱一拱地企图往外退。

眼瞧着刚退出一点,就瞬间被一脚重重地又踹回去。

如此几次之后,萧恒彻底急红了眼。

显然忘了每次对上萧淮琰,他就从来就没赢过。

“萧淮琰你再敢踹本世子,信不信本世子进宫告御状。”

萧淮琰径直被气笑了。

他方才说他蠢都是抬举他了。

那脑子连屎壳郎见了都得往外推。

于是又是狠狠地一脚踹上去。

“你倒是进宫告御状啊,本殿倒是好奇到时候你怎么跟父皇解释,为何要钻凤国公府的狗洞。”

萧淮琰边踹边说,恰一脚踹进两股缝间,“嗷……”的一声,萧恒的口中传出杀猪般的嚎叫。

萧淮琰揉了揉耳朵,满脸嫌弃又道:

“若是父皇得知了,你对阿妩姐姐的龌龊心思,会不会让林公公给你一刀,永绝后患!”

想到林公公的刀子,萧恒猛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捂自己的命根子。

奈何被死死地卡在狗洞里,他碰不到。

眼下萧恒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想死的心都有了。

索性他也不哭喊了,任由萧淮琰踹。

萧淮琰踹的有些累了,给一旁的小凳子递了个眼神。

小凳子立马会意,兴奋地摩拳擦掌。

他早就看安王世子不顺眼了。

如今得了主子的令,安王世子又看不见,不往死里踹,都对不起主子给的机会。

原本忍着不吭声的萧恒,痛呼声乍然又起。

萧淮琰他不累?腿不疼?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合风和太子禁卫。

饶是训练有素,众人嘴角儿也忍不住一抽一抽的。

眼见着萧恒的屁股肿得像个盆,萧淮琰才示意小凳子停下来。

命人扯着萧恒的两腿,将人从狗洞里拔出来。

萧恒在地上滚了一圈儿,又扯痛了臀部的伤,疼的龇牙咧嘴,“萧淮琰你给本世子等着!”

撂下狠话,萧恒连滚带爬地跑了。

萧淮琰皱了皱眉,他本想就此放过萧恒来着。

但是这只斗败的公鸡,显然没有自知之明。

于是从腰间的挎包里,拿出太子皇兄给他的弯月弓,又拿出一支箭矢。

箭矢上弦,他拉满弓,对准萧恒的腿间。

小凳子被吓了一跳,连忙出声提醒,“殿下,还是算了吧!”

就算安王世子有错在先,五皇子若真把他射死了,回宫里也只怕不好交代,皇上为了安抚安王,只怕自家主子也少不了一顿罚。

萧淮琰冷哼一声,瞬间松手。

正一瘸一拐跑的萧恒只觉得两腿间一凉,脚步瞬间停住。

下一刻火辣辣地疼,从自己的腿根处传来。

低头一看,只见一只银色的冷箭,刺穿了自己的大腿根部,差一点就射废了他的子孙袋。

“萧淮琰!”

萧恒咬牙切齿地咒了一声,昏死过去。

萧淮琰收了弯月弓,撇撇嘴。

萧恒这厮简直是又蠢又怂又不老实!

……

梧桐苑里。

“阿妩姐姐”,萧淮琰看见凤倾妩,直接扑了上去。

合风眼疾手快地将人,从凤倾妩的身上拉开,尬笑了两声,“五殿下您先坐。”

听燕临说自家殿下,最近的火气莫名地有些大,以后哪怕是连一只公蚊子,都不能近了郡主的身。

虽说五皇子如今还不算个男人,但是小心使得万年船。

凤倾妩和萧淮琰几乎同时,看向面色有些古怪的合风。

“你这是怎么了?”,凤倾妩拉着萧淮琰的手坐下,这才问合风。

见合风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萧淮琰摸了摸鼻子,替他解围:

“他可能是被本殿方才揍萧恒给吓到了。”

见凤倾妩皱眉,他又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听的凤倾妩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小祖宗一出宫就惹祸。

但转念一想,帝后一向宠爱萧淮琰,就算是罚他,也不过是小惩大诫做做样子罢了。

不过听起来倒是怪解气的。

春桃端了糕点上来。

凤倾妩看见玉骨碟内的杏仁酥,轻蹙了眉心。

回神便见萧淮琰捏着一块杏仁酥,递到她唇边,“阿妩姐姐尝尝看。”

对上萧淮琰清润眸光中的期待,她张嘴轻咬了一口,熟悉的香甜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这是琰儿宫里做的?”

萧淮琰摇了摇头,“还是东宫小厨房里孙嬷嬷的手艺厉害,她做的杏仁酥连太子皇兄都喜欢,每日都要吃上一盘。”

合风忍不住捂脸!

五皇子将太子殿下卖的太快。

谁人不知太子殿下最不喜甜食。

杏仁酥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凤倾妩淡淡“哦”了一声,嘴里的杏仁酥瞬间就没了味道。

将骨碟往萧淮琰的面前一推,“琰儿饿了便多吃一点。”

经过凤倾妩的提醒,萧淮琰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摸摸肚皮。

踹萧恒属实是一个体力活,眼下他倒真的是饥肠辘辘。

瞧着狼吞虎咽地吃着糕点的萧淮琰,凤倾妩有些哭笑不得,适时帮他添了一杯果子茶,“慢些吃别噎着。”

直到一盘杏仁酥只剩了一小块儿,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貌似太子皇兄的心意全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虽然他四书五经、君子六艺学的不怎么样,但是话本子他看的多啊。

太子皇兄分明就是话本子里,守着小白兔的大尾巴狼。

他压了压唇角儿,稚嫩的小脸儿垮下来:

“阿妩姐姐离宫,可是有人惹了姐姐生气了?

方才琰儿在东宫还同太子皇兄说,若是让琰儿知道,是哪个混球将姐姐气出了宫,定然给他好果子吃。”

一旁的凌姑姑瞅着人小鬼大的萧淮琰,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上凤倾妩的眼神,又连忙压了压唇角,将目光瞥向别处。

凤倾妩轻嘬了一口茶,淡淡道,“无人欺负阿妩姐姐,凤国公府始终是阿妩姐姐的家,姐姐不过是回家而已。”

萧淮琰咬了咬唇,又歪头看向凤倾妩,模样可爱,稚嫩童言从被他咬红的唇中飘出。

“那阿妩姐姐若是嫁给太子皇兄,皇宫是不是就是姐姐的家了?”

凤倾妩:“……!!!”

她红着脸道,“琰儿以后莫要乱说这些话。”

“太子皇兄模样长得俊美,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大夏顶尊贵的俏儿郎,阿妩姐姐为何不喜欢皇兄?”

凤倾妩:“……???!!!!”

凌嬷嬷和合风盯着萧淮琰的目光,满是赞赏。

若不是怕自家郡主恼羞成怒,他们都想当场给这孩子竖起大拇指,太子殿下没白疼他一场。

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凤倾妩神色微恼,抿唇道。

“姐姐没有不喜欢太子殿下,哪里会有妹妹不敬爱兄长的?就像姐姐喜欢琰儿一样。”

听了凤倾妩的话,凌姑姑和合风一脸无奈,顿时心疼起萧淮旭起来。

可怜的太子殿下,咱们的郡主什么时候能够开窍,明白殿下的心意?

萧淮琰还想替自家兄长解释一下,结果下一瞬间,嘴巴里被塞进了一块杏仁酥。

完了!

太子皇兄的最后一点心意,也进了他的肚子。

怪不好意思的!


安王府的世子院里,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惨叫。

安王妃看着几次昏死过去的儿子,抹着眼泪儿,连连对府医斥道。

“你这庸医到底有没有本事,没听见世子疼成这样吗!”

府医心惊胆战,连忙告罪。

“王妃恕罪,世子的腿断的有些严重,为了保证将骨头接回去,还得确保世子将来不能留下残疾,只能委屈世子受些罪了,老夫也别无他法。”

“母妃,恒儿不要成了一个跛腿的废物。

恒儿要是成了废物,阿妩妹妹断然不会愿意当我的世子妃。”

安王妃:“……!!!”

一听若是骨头接不好,萧恒也不喊疼了。

随手塞抓了东西,塞到自己的口中。

生怕自己的惨叫,影响了府医给他接骨。

府医看了一眼萧恒嘴里咬着的东西,眸光有些复杂。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但安王妃还隐隐闻到些许别的味道。

顺着府医的目光,她瞧见儿子嘴里的东西,整个人表情一僵,甚至连眼泪都忘了抹。

那不是自家儿子的亵裤吗!

方才府医先给萧恒处理的腿部的箭伤,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发现萧恒竟然被吓得尿了裤子。

……

“恒儿你赶紧把嘴张开。”,安王妃又急的哭了起来。

安王得到消息说,世子被打得昏死过去,吓得他瞬间没了兴致,丢下了万种风情的美人儿,就急三火四地从春风楼赶了回来。

一进萧恒的房间,就差一点被呛的呕了出来。

瞥见自家儿子嘴里叼着的东西,他霎时间气的脸红脖子粗,“你个孽障还不给我松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听见安王愤怒的声音,萧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恢复了些许意识。

作呕的味道让他顿时干呕了起来,刚刚固定好的腿,瞬间又错了位。

直到两个时辰后,府医胆战心惊地起身,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将萧恒的情况如实禀道。

“启禀王爷王妃,世子的腿虽然接上了,但是这段时间仍然不能大意,若是再错了位,世子遭罪不说,将来会不会落下病根尚未可知。”

安王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示意府医退下。

又瞥了一眼躺在床上,没有一点人样,让人糟心的儿子。

给了安王妃一个眼神,示意她随他出来。

一回到自己的院落,安王妃扑通一声跪下,哭的好不悲戚。

“王爷您是没有瞧见,恒儿刚被抬回来时候的模样,臣妾都以为……”

安王妃说不下去,她那时都以为自己的儿子被打死了呢。

若不是听着管家说,世子还有一口气,她都差点昏死过去。

安王被哭的不耐烦,“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你好好给本王说说来龙去脉。”

安王妃被吼的不敢再哭,盯着安王站在窗前的背影,带着压抑的哭腔说道。

“有人给府里捎了口信,说在恒儿在凤国公府外惹恼了五皇子。

五皇子对着恒儿的屁股一顿踹,又拿弓箭射伤了恒儿。

听府医说若是那箭头再稍稍往后一点点,咱们安王府恐怕就要绝后了。”

安王闻言身子一晃,好在他及时扶住了窗棱。

“那恒儿的腿又是怎么断的?”

踹的是屁股,怎么都不至于腿断成那样。

安王妃眼底泛起恨意,咬牙道。

“接到消息后,妾身半点没敢耽搁,便派了府兵,去将恒儿抬回来。

可谁知在半路上,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几个黑衣人。

府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三两下打断了恒儿的腿后,便离开了。”

安王攥了攥拳头,“简直欺人太甚!”

除了五皇子能够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在大夏只怕挑不出来第二人。

安王实在是咽不下心底的这口气。

根本等不到萧恒醒来问清缘由,便径直入宫告了御状。

“呜呜呜……皇兄要替臣弟做主啊。”

安王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仿佛死了儿子似的。

昭宁帝觉得有些没眼看。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安王进宫所为何事。

但仍佯装不知,开口问道。

“安王既然让朕为你做主,你便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你从进宫来已经哭了一刻钟,你若是进宫就是为了哭,你可以回去了。”

安王连忙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气的哆哆嗦嗦道。

“臣弟要状告五皇子,多次对恒儿大打出手,今日更是生生打断了恒儿的腿。”

皇帝皱了皱眉,凤国公府给皇后的信他都看了。

不就是踹了屁股几脚,往腿上射了一箭吗?

自家小儿子那箭射得什么水平,他还能不了解?

半分内力都没有,若是能把萧恒的腿给射断了,他倒是觉得小儿子是个天才。

皇帝看了一眼身旁的林海,“去把五皇子请来。”

萧淮琰看见林海的时候,便知道父皇找他何事。

萧恒这厮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

萧淮琰气哼哼地到了朝阳宫。

见来告状的不是萧恒,而是安王时,他稍稍愣了一瞬,随即恭敬地向安王行礼。

“侄儿拜见安王叔!”

安王冷哼一声,“本王可受不起五皇子的礼。”

萧淮琰从安王脸上收回目光。

子不教父之过,能把萧恒教育成那样,他不跟他这个安王叔一般见识。

随即朝着昭宁帝行礼,“给父皇请安,不知父皇唤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小儿子恭敬守礼的模样,让昭宁帝烦躁的心中,多了一丝欣慰。

“琰儿你今日可是在凤国公府外,打断了你堂兄的腿?”

打断腿?

萧淮琰皱了皱眉,但是很快心底的错愕,没能胜得过得知萧恒被打断腿的欣喜,破功笑了出来。

“哈哈……看来堂兄是真的作恶多端,本殿放他一马,结果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恶人终有天收拾!”

“萧淮琰!你……”,安王气红了脸,又扑通跪了下去。

“皇兄你听听,五皇子这说的是什么话?

大夫说了恒儿的腿,差一点就接不回去了,安王府的世子怎么可以是个瘸子。”

见安王这样,萧淮琰对他心底最后的一点敬意也没了,不禁绷紧小脸儿。

“安王叔可是知道秦恒做了什么,本殿才对他出手的吗?”

瞧着萧淮琰绷着脸时,与昭宁帝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安王愣了一瞬。

还没等回神便听见昭宁帝,在问萧淮琰缘由。

“回父皇,萧恒先是在外面四处宣扬阿妩姐姐是他的世子妃,败坏阿妩姐姐的名声。

儿臣警告过他,但他仍旧半分悔悟之心都没有,所以儿臣用太子皇兄赠与的弹弓打掉了他的一颗牙,算做警告他祸从口出。”

安王见昭宁帝面色冷了几分。

便听萧淮琰又道:

“儿臣始终记着父皇母后的教诲,作为弟弟要保护好阿妩姐姐。

儿臣今日去拜访阿妩姐姐,却不曾想刚好撞见,萧恒在钻凤国公府西边院落的狗洞。

堂堂世子爬狗洞,不仅有辱皇家颜面,而阿妩姐姐的梧桐苑就在西边,萧恒的不轨之心更是该诛。

儿臣念及安皇叔老年得子,只有这一个独苗,并未下死手,只是用太子皇兄赠与的弓箭小惩大诫,但并未将萧恒的腿打断。

当时萧恒究竟是什么情况,凤国公府的禁卫还有合风,都可以给儿臣作证。”

萧淮琰说的有条有理,爬狗洞倒是像他那个混账儿子能干出来的事情。

心底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已经开始后悔,没等那逆子醒来问清楚,自己再从长计议。

对上昭宁帝已经变得阴沉的脸色,安王还没等开口替自己辩解,瓷白的茶盏便已经砸了下来。

直直砸在安王的脑门上,又咣当一声落在大殿上。

茶水顺着安王的脑门淌下,头顶还挂着几片茶叶着实滑稽。

“上次朕已经警告过你,回去管好 萧恒,他若是再做那些荒唐事,朕定然不饶。

方才琰儿所说的那些,你可是听清楚了?”

安王小声嘟囔,“那也不能真狠心打断腿啊!”

萧淮琰有些生气了,气鼓鼓着小脸儿,端出了皇子架势。

“安王叔莫要血口喷人,是本殿做的本殿自然会承认。

不是本殿做的,谁也别想往本殿身上泼脏水。

若真的本殿打断的,本殿必然直接给他打断成接不上的那种!”

昭宁帝:“……???”

安王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皇上……你看看五皇子说的……”

安王的话还没等说完,便听宫人禀报,“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

萧淮旭进殿给昭宁帝请了安。

“太子此时来找朕,可是有要紧的事情。”

昭宁帝捏了捏眉心,绷着脸问,露出一副疲惫模样。

但实则心底乐开了花。

他对小儿子今日的表现很满意。

大儿子来了,自己今日必然就不用罚小儿子了。

萧淮旭扫了一眼安王,开口解释道:

“今日儿臣准了琰儿出宫,听闻琰儿开罪了皇叔,竟让皇叔进宫告御状,便过来瞧瞧琰儿犯了多大罪。”

虽然这会萧淮琰说的振振有词,但心底却委屈极了,他是贪玩了些,但是他做事有分寸。

不由地委屈红了眼眶,向萧淮旭诉苦。

“太子皇兄皇叔非要说,是琰儿打断了萧恒的腿,但琰儿真的没有。

若是知道是哪个神明开了眼,琰儿纵然背了锅,也要去拜一拜。”

萧淮旭嘴角一抽。

随即又皱了皱眉,看向安王:

“安王叔为何要这般冤枉琰儿?”

安王心头一梗,“太子殿下身为储君,连查都没查,怎么就这般果断断案。”

萧淮旭轻嗤一声,嘴角儿勾起一丝嘲讽。

“萧恒的腿是孤命人打断的!”

昭宁帝:“……!!!”

“太子你……!!!”,安王眼前一黑。

他先前竟然还觉得,大夏能够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只有五皇子。

太子!

好的很!

下一刻直接气的昏死过去。

貌似在昏死之前,他还听五皇子给他建议。

“萧恒养废了,皇叔莫不如趁着老当益壮,再重新生一个,或许还能够逼着萧恒振作起来。”

安王觉得五皇子终于说了一回着调的话。

等他醒来,他会认真考虑一下……


命人将安王抬去了太医院。

昭宁帝还没等说什么。

便见小儿子倏然跪在大儿子身前。

小小膝盖撞击理石地面,发出的“扑通”声,让昭宁帝不自觉拧眉,心头有些泛疼。

便听自家小儿子一脸崇拜道:

“神明皇兄在上,请受弟弟一拜。”

萧淮旭:“……!!!”

昭宁帝脸部的肌肉明显抽动。

突然想到方才小儿子的话:若是知道哪个神明开了眼,琰儿纵然背了锅,也要拜一拜。

一时间忍笑忍得有些辛苦,但又不得不维持脸帝王威严。

今日他倒是对小儿子刮目相看。

曾经他以为这个娇纵着长大的皇子,就是一个不省心的纨绔。

但今日他说的字字珠玑,句句在理。

张嘴闭嘴打萧恒,都是用他太子皇兄赠与的东西打的。

太子身为储君,储君所赐之物,可以上打不孝皇室子孙,下打佞臣贼子,攘奸除恶。

萧淮旭松开方才攥着的拳头,睥了还跪在地上,一张莹润清眸亮似繁星,毫不掩饰其中骄傲的弟弟,称赞道:

“琰儿今日做的不错,孤还有事情要同父皇商量,你先随江峰去东宫等孤,待会孤有赏要给你。”

萧淮琰眼眸更亮了,又一世花式炫兄。

“有这天底下最好的兄长,是琰儿几世修来的福气。”

说着不经意瞥见昭宁帝脸上的酸意,他深谙夸人要夸全,于是嘴甜道:

“当然儿臣定然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于苍生有功德之事,这辈子才有幸成为父皇和母后的儿子。”

昭宁帝挺了挺腰板,威严仍不失俊美的容颜上浮起一抹骄傲。

他轻咳了一声,抿唇道,“琰儿先退下吧,晚些时候朕的赏也会送到毓庆宫。”

“儿臣遵旨!”,萧淮琰嗓音轻扬,走路带风。

路过萧淮旭身旁时,还不忘调皮地冲兄长眨眨眼。

那眼神似乎是在炫耀:

怎么样我厉害吧!

萧淮旭忍笑,眼神中溢满宠溺。

待大殿只剩下父子二人时,昭宁帝从高位上走了下来,走到萧淮旭面前盯着他看了一会才开口。

“旭儿你从小处事就稳重,但是今日这事做的是不是有些不妥?

怎么也该给你皇叔和祖母,多少留些脸面。”

身为一个帝王,昭宁帝没好意思说:

你说你打断了萧恒的腿,打断了就打断了,说出来干嘛!

这般让安王抓了把柄,等太后五台山回来,定然又是一通添油加醋。

太后虽然不是他生母,但毕竟对他有养育之恩。

纵然太后这些年越来越糊涂,但是他却不能不顾念母子之情。

萧淮旭看向昭宁帝,知晓他的心思,神色淡然道:

“儿臣知道父皇顾念太后的养育之情,但是父皇这几年的隐忍,可得到了应得尊重?

您为了顾及太后颜面,处理太后侄儿高信良贪墨一案,也只是将他贬谪到靖州,但他是如何回报您的?

高氏如今竟然连赈灾款项都敢动,不就是算准了父皇仁慈,不愿意背上不孝的名声吗?

父皇仁慈,但是那些因为他们贪墨渎职,而饿死的无辜百姓又何其无辜?

若是父皇还是狠不下心来,那么这个恶名儿臣来担。”

昭宁帝看着眼前雷厉风行的儿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当年抱着他腿喊父皇的小子,如今已经越来越具备一个掌权者该有的谋略、气度、手腕儿。

自己当年若是有他一半的魄力,或许皇后也不会同自己离了心。

他与皇后青梅竹马,少年夫妻,尚未主宰天下时,曾也允诺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是当权柄在握后,为了平衡前朝魏氏一族的势力,加上太后的施压,终究妥协,立了魏氏为妃。

纵然他用了二十年,为了他们的儿子铺路,将他培养成一个能堪大任的继承人,但终究挽不回她的心。

如今她对自己的迎合,不过是为了她的三个孩子罢了。

他知道如今在她的心中,她只是大夏的皇后而已,而不是他萧景瑜的妻。

昭宁帝一时间心头无比苦涩,他拍了拍萧淮旭的肩膀。

“朕知道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不用顾念朕。”

刚刚转身便听萧淮旭又道:

“父皇”!

昭宁帝脚步一顿转身,看了一眼罕见欲言又止的儿子,喉间苦涩:

“可是牵扯到了,你哪个不争气的兄弟?”

萧淮旭点头,“四弟名义上是去雍州给姨母祝寿,但实际上是去了靖州。

这次的贪墨赈灾款案,实际上是高信良与户部的人上下勾连。

他们用一成的价格,收购已经发霉的陈粮。

而户部从附近州县调配的新粮,却被他们卖了。

这一里一外他们足足赚了九成,代价却是靖州饿死了两万百姓。”

说到最后萧淮旭墨眸森寒,嗓音冷到所过之处碧水成冰。

昭宁帝垂眸叹息,再看向萧淮旭时,眼底再无从前的优柔。

他拍了拍萧淮旭的肩膀,“父皇相信你,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

父皇虽然无能,但不能阻止你去开创一片海晏河清。”

萧淮旭走出朝阳宫,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大步离去。

和煦的阳光,化作点点金色光斑,落在他挺阔如松的背影上,仿佛不染纤尘的神祇,背负着四海潮生、万物生灵的嘱托。

东宫。

萧淮旭回东宫的时候。

萧淮琰正坐在雕花楠木椅上,小手支着下巴,小鸡啄米般点头瞌睡,嘴角儿还挂着一抹甜笑。

瞌睡一不小心打得狠了,小脑门磕向桌面时,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托住。

迷茫地眨了眨眼,当看清眼前这张他熟悉的俊颜时,眼中的困意瞬间消失。

“太子皇兄”,少年清朗甜润的嗓音,带着丝丝惊喜,打破沉寂的大殿。

对上萧淮琰那双氤氲着期待与崇拜之意的眸子,萧淮旭神色再次变得有些不大自然,只淡淡“嗯”了一声,坐到桌桌案前。

思量了一瞬才开口,才唤来了江峰。

“从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中,挑选一匹驯服的给五皇子。

另外安排两个心细的,每日教五皇子骑马半个时辰。”

“太子皇兄对弟弟太好了!”

萧淮琰瞬间激动地跳了起来,就想着给兄长一个熊抱。

小手刚刚碰上明黄的太子蟒袍,又讪讪地缩了回来。

却听自家兄长道,“要是想抱,便可以抱一下。”

萧淮琰:“……????”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管他呢!

不抱白不抱!

抱着兄长的腰身,下巴抵在兄长宽阔的肩膀上,还未来不及起身,便又听见低磁的嗓音悠悠从耳旁传来。

“你阿妩姐姐,今日应该被萧恒吓到了吧……”

虽是自言自语,但似乎又蕴含着期待自家弟弟回应的味道。

萧淮琰眨了眨眼,小小的唇角儿挑起大大的弧度。

毕竟拿人的手短,何况他今日还如愿抱到了太子皇兄。

从兄长肩头上抬起脑袋,瓷白莹润的小脸儿上,浮起一抹担忧。

“嗯,姐姐应该被吓到了,太子皇兄咱们明日是不是应该去凤国公府探望?”

萧淮旭耳根稍稍浮起绯色,“嗯。小五儿想去?”

萧淮琰重重点头,露出一脸期待兄长同意的模样。

萧淮旭:“嗯,小五儿越来越懂事了,那孤便明日陪小五一起去,免得你再惹祸。”

萧淮琰:“……!!!”

自己想去就想去呗。

为什么还要踩他一脚?

但是想到那匹西域的汗血宝马。

他又立刻乖巧地点头,“谢谢太子皇兄。”

一旁的德福止不住抽动嘴角儿。

方才凤国公府传回来的信上,不是说郡主连萧恒的面都没见到吗?

怎么就吓到了?

莫不是他梦游了?

德福捏了捏拂尘。

算了,太子殿下说受了惊吓就受了惊吓。

回了毓庆宫,萧淮琰趴在床上笑的直打滚。

“哈哈……”

自家皇兄别扭的模样,好可爱。

貌似太子皇兄的心思,被他扒光了!


安王妃满心以为,安王入宫能够为儿子讨回公道。

却不曾想到,安王是被禁军抬着回来的,浑身上下还扎满了银针,活脱脱像个滑稽的刺猬。

安王妃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闭嘴!再给本王哭,就给我滚!”

安王妃呆了呆。

还能骂人,就证明死不了。

“既然王爷无事,那臣妾去看看恒儿去。”

“你给本王站住!”,安王妃刚刚转身,便被安王叫住,银针在他脸上止不住颤动,“那逆子有什么可看的!”

他现在想杀了那逆子的心都有。

被气晕在朝阳宫,又被大张旗鼓送回府的事儿,只怕明日便会传遍早朝。

顺便着再扒出萧恒钻狗洞的蠢事。

他这张老脸算是不用要了!

安王妃不愿意了。

“王爷身为父亲,连替儿子讨个公道都做不到,臣妾去安慰安慰儿子,又有何不可?”

“你让本王如何替那孽障讨回公道?”

瞧着安王涨红的脸色,安王妃挑唇轻嗤。

“不能像恒儿一样被打断了腿,皇上总该打几个板子做做样子也行。”

她如今是越来越瞧不起,这个只会花天酒地的窝囊废。

空有一个亲王的名头,却连给她们母子做个主,都做不到。

安王只觉得闹心窝火,再忍下去自己就得被气死。

顾不得太医的嘱咐。

三下五除二,就将满脸的银针拔了下来。

下榻就到了安王妃身旁,在安王妃还没反应过来时,甩手就给她一巴掌,咬牙切齿道:

“你是让本王去挑唆皇上,打太子一顿板子?”

蠢货!

慈母多败儿!

若不是看她兄长,如今位列户部尚书,自己早就休弃了她。

好好个大儿子,被她给生生养废了。

安王妃虽然泼辣,但见安王当真发了火,便又露出慌乱的神色。

太子?

她捂着脸跌坐在地上。

她不懂这事儿,跟太子有什么关系?

她说的是打五皇子那个纨绔。

但很快安王便给她解了惑。

竟然是太子殿下,让人打断了她儿子的腿!

安王妃不敢再说。

太子是储君,一向深得前朝众臣拥护。

就算是杀了她儿子,也能找得出让人信服的理由,死了也白死。

这般想着当真憋屈,儿子的罪白受了?

安王瞪着又开始哭的安王妃,撂下狠话。

“你若是再让那个逆子,去招惹长乐郡主,休怪本王没提醒过你,他的腿还得被打断。”

他刚昏过去的时候,隐约还听见。

五皇子说萧恒狗改不了吃屎。

太子说大不了腿长好了再打断。

想起这些对话,安王就觉得有人在拿刀戳他的心窝子。

又狠狠地瞪了安王妃一眼,这才一甩袖子离开。

他觉得自己当真有必要,听五皇子的建议,再去播个种出来,好以防万一。

安王妃恨恨地盯着安王离开的背影,敛下眸中的软弱,起身去了世子院。

萧恒早已经醒来。

身边两个侍妾正在给他喂着水果。

他时不时在这个侍妾身上摸一把,又在另一个侍妾胸前拧一下。

被打断腿时的眼泪,此刻全部化作嘴角儿的哈喇子。

美人在怀却看得见吃不着,想想就郁闷的要死。

也不知道他父王回来没有。

这般想着便不时伸着脖颈往屋外望。

期待他父王能带回给他报仇的消息。

见安王妃过来,萧恒一喜,连忙挥退了两个脸色有些羞红的侍妾。

“母妃,萧淮琰可是挨了打?”

他全部的心思都在报仇上了,丝毫没注意到安王妃也挨了打。

看着浑身是伤的儿子,安王妃咬牙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母妃定然不会让你的这顿打白白挨了。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再过不到两个月,你祖母还有你姑母便会回来。

你是你祖母唯一的亲孙子,到时候她老人家是断然不会不管你的。”

萧恒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家父王进宫没讨到半点好处,眼底阴郁。

“母妃,萧淮琰不挨揍,儿子心头这口气难消!”

听到萧恒提到五皇子,安王妃眸色冷了几分,直到再看向萧恒时,才有了些许暖意。

“你不是喜欢长乐郡主吗?到时候母妃会有法子,让长乐郡主当你的世子妃,你这口气可能消?”

萧恒瞬间就乐了,连连点头,“能消能消。”

若是阿妩妹妹能成他世子妃,甭说让他断一条腿,断两条他都愿意。

只给他留另外一条就行!

……

凤仪宫

皇后闭眸半卧在软榻上,丫鬟正给她捏着额角。

听了孙嬷嬷的禀报,她顿时坐直了身子,乐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头也不疼了,浑身上下瞬间就通畅了。

“嘿!那混小子当真是有两把刷子。”

孙嬷嬷挥退了丫鬟,接着替皇后按揉着太阳穴。

“奴婢早就说了,五殿下啊聪明着呢。”

“嗯!本宫知道,毕竟是本宫的儿子!”,皇后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突然想到什么,她笑道:“既然皇上和太子都赏了琰儿,你晚些时候别忘了把本宫的赏,也送毓庆宫去。”

皇后顿了顿,又找补了一句,“另外告诉他,若是明天他表现的好,本宫还重重有赏。”

“好,好,奴婢遵旨”,孙嬷嬷笑着应下。

看来这五皇子,算是赚的盆满钵满。

见皇后心情瞬间好得不得了,甚至笑得合不拢嘴,孙嬷嬷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娘娘,皇上方才派林公公过来说,晚上到凤仪宫来用膳。”

皇后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又躺了回去,没什么好气儿。

“你告诉那个糟老头子,本宫身子不舒服,让他滚到瑶华宫去。”

孙嬷嬷:“……!!!!”

娘娘您要奴婢的狗命,您就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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