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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与将军互揭马甲搞事业 全集

吃蛋挞的葡萄皮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大燕五十六年,冷宫。北风裹挟着碎雪灌进房间,将满地都是霉斑的青砖染成了白色。墙角的铜炉早已经熄灭了火,蜘蛛网垂落在半空中,随着穿堂风簌簌颤动,两具小小的尸体卷缩在褪色的宫毯上。姐姐约莫七八岁,金线绣的破烂的蝴蝶发饰歪斜地卡在乱发间,唇角干涸的血渍蜿蜒而下。弟弟的胳膊环着姐姐的腰,绣着虎头的棉靴已经磨破了边,脖颈处的伤口凝固成深褐色的沟壑。林惋棠跪倒在地,那双曾为孩子缝制虎头靴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轻轻抚过女儿歪斜的蝴蝶发饰、儿子磨破的棉靴,仿佛还能触到往日温热的体温。褪色的宫毯上,孩子们颈间凝固的血痕狰狞如恶鬼,而她就像被钉在这人间炼狱里的幽魂,连哭嚎都成了奢侈。她曾经为之钦慕的男人,大燕王朝九皇子燕祁翰,不——如今应该是大燕王朝的...

主角:叶明渊林惋棠   更新:2025-06-07 20: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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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叶明渊林惋棠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我与将军互揭马甲搞事业 全集》,由网络作家“吃蛋挞的葡萄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燕五十六年,冷宫。北风裹挟着碎雪灌进房间,将满地都是霉斑的青砖染成了白色。墙角的铜炉早已经熄灭了火,蜘蛛网垂落在半空中,随着穿堂风簌簌颤动,两具小小的尸体卷缩在褪色的宫毯上。姐姐约莫七八岁,金线绣的破烂的蝴蝶发饰歪斜地卡在乱发间,唇角干涸的血渍蜿蜒而下。弟弟的胳膊环着姐姐的腰,绣着虎头的棉靴已经磨破了边,脖颈处的伤口凝固成深褐色的沟壑。林惋棠跪倒在地,那双曾为孩子缝制虎头靴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轻轻抚过女儿歪斜的蝴蝶发饰、儿子磨破的棉靴,仿佛还能触到往日温热的体温。褪色的宫毯上,孩子们颈间凝固的血痕狰狞如恶鬼,而她就像被钉在这人间炼狱里的幽魂,连哭嚎都成了奢侈。她曾经为之钦慕的男人,大燕王朝九皇子燕祁翰,不——如今应该是大燕王朝的...

《重生后,我与将军互揭马甲搞事业 全集》精彩片段


大燕五十六年,冷宫。

北风裹挟着碎雪灌进房间,将满地都是霉斑的青砖染成了白色。

墙角的铜炉早已经熄灭了火,蜘蛛网垂落在半空中,随着穿堂风簌簌颤动,两具小小的尸体卷缩在褪色的宫毯上。

姐姐约莫七八岁,金线绣的破烂的蝴蝶发饰歪斜地卡在乱发间,唇角干涸的血渍蜿蜒而下。弟弟的胳膊环着姐姐的腰,绣着虎头的棉靴已经磨破了边,脖颈处的伤口凝固成深褐色的沟壑。

林惋棠跪倒在地,那双曾为孩子缝制虎头靴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轻轻抚过女儿歪斜的蝴蝶发饰、儿子磨破的棉靴,仿佛还能触到往日温热的体温。

褪色的宫毯上,孩子们颈间凝固的血痕狰狞如恶鬼,而她就像被钉在这人间炼狱里的幽魂,连哭嚎都成了奢侈。

她曾经为之钦慕的男人,大燕王朝九皇子燕祁翰,不——如今应该是大燕王朝的皇帝。

她——林惋棠,大燕王朝林承南宰相之嫡女,而她的亲生父亲林承南联合九皇子一步一步设计,先是将她送给先皇,成为先皇的贵妃;而后她为他出谋划策,抢兵权,夺兵符,杀皇子,最后又由她的手毒杀帝皇,假传圣旨将皇位送给九皇子燕祁翰。

燕祁翰曾经说,阿棠,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只要一想到你为了我委身于我的父亲,我就恨不得杀了他。

只是那又如何呢?

她的奉献,她的给予,她的倾囊相授,最后获得的是燕祁翰登上皇位后进入皇宫内,将她抓起来关进冷宫。

冷宫啊,她被关了八年。

他曾经一开始说的,你只是暂时住在冷宫内,等我处理完后便封你为后,渐渐地变成了她一个人孤独的住在冷宫内,她曾经满怀希望,以为他还没处理完余下的事,甚至还在冷宫内为燕祁翰诞下一子一女,燕祁翰曾说,阿棠,你放心,我们的孩子一定是太子和公主……

可是这都是骗人的,燕祁翰早已纳了新的女人成为新的皇后,林念昭甚至都成为了贵妃,还为燕祁翰生下了一个皇子。

而她的孩子,则和她住在那不见天日的冷宫里,孤独的……苟且着。

她的孩儿,燕承君和燕熙茉啊……如今却被燕祁翰杀死在她面前,他冷漠的看着她道:“我绝对不会允许你这样的污点而存在。”

她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却抵不过帝王残酷的心,她苦笑,她竟然已经成为燕祁翰人生中的污点。

“燕祁翰,你好狠的心!他们是你的亲生孩儿!你都痛下杀手。”

“没有我!你以为你能坐稳这个位置吗?!”

“没有我!你以为你是这大燕王朝的正统继承人吗?!”

“笑话!!!”林惋棠冷笑,“没有我周旋在你父皇处,没有我毒杀你的父皇,没有我做你的刀,做你的剑,帮你扫清前路,你以为你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吗?!我帮你做了最肮脏最恶毒的事情,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闭嘴——”燕祁翰大步走去,一把掐住她的喉颈,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地上两个孩子的尸体,她捏紧双手,愤怒的瞪着燕祁翰。

“我告诉你,林惋棠——我嫌你恶心,我一想到你曾经是我父皇的女人,我就觉得恶心的要吐。”

喉间的手骤然收紧,林惋棠被掐的离地板寸,她望着燕祁翰的眼底翻涌的嫌恶,忽然想起了十五岁那年,她翻进府邸偷偷摘她窗下的桂花,被她逮各正着,耳尖红的比花瓣还艳,说:“阿棠的身上就有这甜津津的香。”

“恶心?”她艰难的扯动嘴角,血沫顺着下巴滴落,“你登基前一晚,是谁跪在我的榻前说‘没有阿棠就没有今日的’?是谁握着我的手说要与我共治天下?”

燕祁翰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泛出青白,忽然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玉笛,只见他手腕翻转,竹节处骤然裂开,露出藏于内芯的精钢刀刃,直直的插入了她的腹中。

刀刃没入腹中的瞬间,林惋棠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连……杀我……都要用我做的玉笛……燕祁翰,你真是好狠……的心……”

燕祁翰猛地松手,她如断线木偶般跌落在地。她却感觉不到疼,只是拖着浸透鲜血的裙摆,一寸寸朝两个孩子蠕动。

她的指尖终于触到孩子们冰凉的手背,腹部的血顺着股沟渗进缝隙,在身后拖出蜿蜒的血河。喉间腥甜翻涌,她却固执地勾起唇角,将两个僵硬的小身子往怀里拢了拢:“是母亲的错……若有来世……我必报仇雪恨……杀光林家……杀光燕家……”

话音戛然而止,最后一口气散在孩子们参差不齐的发间,唯有手指仍死死扣住他们的手腕,仿佛要将这世的执念都刻进骨血。

“皇上,怎么处理?”

燕祁翰盯着地上交叠的三具尸体,良久,他抬脚碾过她散落的簪子,碎玉在靴底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烧了。”

火势在冷宫后巷腾起时,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恰好熄灭。那些未说完的诅咒,那些凝固在指尖的血痕,都在烈焰中化作飞灰。


雨霁初晴,天光透过飞檐斜斜漏进侯府深宅。

芭蕉叶垂着沉甸甸的碧色,水珠顺着脉络滑至叶尖,突然 “啪嗒” 坠地,在青石板上绽成细小的水花。

湘妃竹榻四角垂着茜色流苏,榻边立着两个身段窈窕的丫鬟,素白绢帕裹着青竹扇,腕间银镯随着轻摇的动作发出细碎声响,扇面掀起的风掠过软烟罗帐,带起床上那人鬓边珍珠步摇的轻颤。

“小姐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这可怎么办?”穿着青色衣服的丫鬟面上难掩焦虑的神情。

“都怪二小姐!”另外一个丫鬟恨恨的说道,“如果不是她把三小姐推下去就不会有这个事情了!”

“翠袖,慎言!”

“芸香姐姐!我没说错!”被称呼为翠袖的丫鬟跺了跺脚,“我亲眼见到,是二小姐把三小姐推下去的。”

芸香看了一眼翠袖道:“大太太那里可切莫说,不然她又得想尽一切办法来找我们的茬了。”

翠袖着急的不行,却又担心床上的少女,“不行,我先出去看看檀云和皎月回来了没!让他们两个人去寻大夫,怎么还没回。”说着,就打算风风火火的跑出去。

话音刚落,便听的床上的人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翠袖,小姐醒了。”芸香惊喜的叫出声,连忙喊住翠袖,翠袖停住脚步,立刻转身朝内奔来,见床上的少女慢慢的撑起身子,揉着额头。

“芸香……”床上的少女喃喃自语。

“奴婢在呢。”芸香握住少女的手,“小姐好点了吗?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可把奴婢担心死了。”

“小姐,你要不要喝点水?”翠袖见着芸香扶着小姐,立刻端上一杯茶。

床上的少女有些困惑的看着她们两个人。

“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忽然想到什么,颤抖着问道。

“小姐,你怎么了?”翠袖和芸香忽然紧张起来,她们担忧的看着她。

“快……快告诉我,什么时候?”

“现在是大燕四十二年。”翠袖愣了愣,却还是如实回答。

大燕四十二年,少女喃喃自语,忽而她转头望着翠袖,冷静的道:“翠袖,给我拿个镜子。”

翠袖和芸香互相对望一眼,最后还是拿了一面镜子递给了少女。

少女接过铜镜,铜镜里琥珀色的瞳仁里晃着碎光。双颊泛起的红晕像是偷喝了檐下晒的梅子酒,透着未经雕琢的鲜活。鼻尖微微上翘,笑起来时梨涡浅现,偏生左眼角有颗泪痣,在梨涡的甜意里添了抹狡黠。

少女微微愣住,手里的铜镜滑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响声,碎片的声音震在房中,少女的内心掀起巨大的惊涛骇浪。

她回来了!

翠袖和芸香吓了一跳,芸香连忙扶住要下床的少女,焦急的说道:“姑娘!莫动!”

少女动作忽而一停,猛地停在那里,大燕四十二年,那是她十四岁的时候。而她的噩梦,则从那一天开始—

大燕四十二年,她——林惋棠,当年刚满十四岁,那个时候是她刚回到林府的一周。当今大燕朝的宰相,林承南是她的父亲;而她的母亲则是燕城安家的才女,安枕书——安太傅之女。

林承南当年娶了安太傅的女儿也就是自己的母亲,从此官路亨通,一路向上,做到了当今宰相之位,只可惜男人都是那花心的萝卜,果不其然当安太傅去世之后,林林承南便立刻纳了几房妾室,其中尤以沈清如最得她的欢心。

沈清如,大燕朝沈大将军的庶女,凭借一己之力,嫁入宰相府坻,为林承南生下一儿一女,最为获得林承南的喜欢。

她知道,她在等,等自己的母亲去世,这样沈青如就可以替代母亲的位置,坐稳主母之位。

大燕三十八年,母亲病重,她陪同母亲一同前往城郊林氏偏宅一同养病,美名其曰养病,实则是甩出门不想管。

她们一待就在那林氏偏宅待了四年,一直到大燕四十二年,母亲去世,她才被林承南接回府邸,而整个林氏府邸早已经大变样。

而那沈清如就是等母亲咽气,摇身一变坐上了那主母的位置。

沈清如育有一儿一女,林家唯一的长子,林承煜,林家二小姐,林念昭,只比她大2个月,而她,林惋棠则是林家三小姐,她——应该才是林家那嫡出的女儿,只可惜,作为庶出的林承煜和林念昭却获得了如今嫡长子和嫡长女的殊荣。

而在前世,她就是因为自己的愚蠢和善良,一步一步成为沈清如她们的棋子,为林承南铺路,加入了她们皇权之争,最后死在那冷宫之中……


她闭了闭眼,满脑子都是前世的事情。

无情的燕祁翰,无情的父亲,奸诈的继母,恶心的三姨娘和四姨娘。

这一世——她倒想要看看他们怎么厚颜无耻的继续做着那些事情!

她要复仇!第一步她就要解开母亲的死亡之谜!

正想着,下一刻,只听院外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三妹妹,你身体如何了?”

林挽棠抬头,只见屋外走来一名少女,墨色云纹纱衣裹着纤细身形,外披月白色织银鹤氅,行走间如雾中腾云,襟口绣着暗金缠枝莲纹,在雨幕里泛着冷冽的光。腰间一条茜色软绸绦束出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绦上坠着枚白玉螭龙佩,随着步伐轻晃。发间一支点翠衔珠钗斜簪,十二颗浑圆珍珠垂在鬓边,与屋檐滴落的雨珠相映,更衬得她眉眼如画,只是唇角噙着的笑意,似有若无,透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

仔细一瞧,便是那她的好姐姐,林念昭。

林念昭看见正坐在床榻上的林惋棠,立刻快步走到床前,担忧的看着她,握着她的手缓缓说道:“三妹妹,你怎么起来了?还不好好休息。这些丫鬟们是怎么照顾你的!”

说着,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翠袖芸香一眼,“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

林惋棠笑着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着痕迹的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她抚了抚额前的头发,笑着回答:“二姐姐,不碍事。”

沈清如的女儿,林念昭——林家的嫡女,才名远播,娇俏可人。沈清如原属二房,当母亲去世了后,立刻被抬了做主母,林承南还有二房妻妾,三姨娘姚氏生的四妹林昭雪,四姨娘孟氏生的五妹林舒月和五弟林承志。

上辈子,林惋棠从偏宅回来后和林念昭关系最好,林念昭性情温柔,总是处处照顾林惋棠,一直亲切的称呼为她阿棠,当年她遇见九皇子燕祁翰,她一直为她出谋划策,可所谓她的幕后军师。

只是——这一切都是虚假的罢了。那不过是为了给自己铺路罢了。

这一世,现在过来想必是为了刚刚落水的那事来求情了。

“三妹妹,昨日真是对不起,我走你身边的时候不小心被丫鬟踩了下摆,这才把你推下了河,你可别生气,我听闻你高烧不退,自责了半晌。”

林念昭说的话,好似歉意满满,可是那眸子里却沾了那好似淬了毒的光。

她抚着林惋棠的肩头,唇边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林惋棠忽然抬头,沉默不语的看着她,猛然间视线相对,林念昭却好似打了一个冷颤,林惋棠的目光不像是那日刚入府内唯唯诺诺的神情,相反却异常的冷静和冷漠。

过了半晌,林惋棠才露出一丝笑容,只听她慢悠悠的道:“姐姐无须自责,我知晓你是无意。”说着,她伸手握住肩头的那只手,顺便拍了拍,“姐姐,我还有点累,想歇息一下,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谈吧。”

林念昭愣了愣,总觉得有点什么不一样,下一刻却又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笑着道:“好的,妹妹莫记仇,姐姐改日再来看你。”

说着,她又说了几句话,这才施施然离开。

等林念昭一走,边上站着的翠袖立刻说道:“真是过分!明明就是故意推我们姑娘下河,现在却又装着是不小心!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就让我们看看她唱的哪出戏。”床榻上的少女幽幽的看向远方,缓缓说道。

“小姐?”翠袖和芸香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互相对望一眼后又纷纷看着床榻上的少女,床榻上的少女脸庞还带着发高烧后的余热,红红的,她的嘴角绷的紧紧的,眼神异常冷漠。

忽而,少女对上翠袖和芸香的视线,露出一抹笑容道:“我在歇息一会,有事明天再说。”

“好的。小姐。”

翠袖和芸香异口同声的回答,两个人总觉得今天的小姐有点不一样了,平日里的她总是唯唯诺诺的,而今天却总觉得有点不同了。


林承南,权倾朝野的当朝宰相,御前朱笔批红之人。

其父林昌建正值壮年便猝然离世,林承南硬是凭胸中韬略在朝堂杀出血路,亲手铸就大燕王朝最煊赫的功业碑。林昌建之妻蒋氏自夫君去后终日以泪洗面,最终移居别院与青灯古佛相伴。这对鹣鲽情深的夫妻未纳妾室,膝下三子皆承嫡脉风骨:长子林承南领衔朝班,次子林承北执掌吏部,幼子林承东统辖工部。

三柄紫绶金印交相辉映,林氏权柄尽握的显赫门庭,俨然已成大燕王朝半壁江山。

占地百亩的林府朱门深院,鳞次栉比的屋宇间,三位朝廷重臣各自坐拥独立院落,却始终维系着同气连枝的家族格局。

在前世,蒋氏这位祖母虽然沉默寡言,很少与人交往,但做人处事却说的上公正,从来不偏驳哪一个人,所以林惋棠一直对她有很深的好感。

屋子里,屋中暖榻上坐着的蒋氏穿着披一袭月白色织银丝鹤氅,内搭藕荷色云锦长裙,领口与袖口处绣着暗紫色缠枝莲纹,针脚细密如发丝,尽显端庄典雅。她腕间套着一对通透的翡翠镯子,随着抬手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满头银丝精心盘成高髻,一支白玉簪从中穿过,簪头镶嵌着一颗圆润的珍珠,在烛火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衬得她面容愈发慈祥,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岁月沉淀的温柔与睿智。

她见到林惋棠盈盈行礼,她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没事了?”

“多谢祖母挂念,阿棠已经没事了。”林惋棠笑着回答。

“那就好。”她看着林惋棠,叹了口气,朝林惋棠挥挥手,“坐在我这里吧。”说着让身边的嬷嬷给林惋棠安排了个暖榻的位置。

这时候,一位身着石青织金缠枝莲纹褙子的妇人款步而入,褙子下摆绣着细密的海水江崖纹,她走到林惋棠的面前,惊讶的说道:“哎呀,老夫人,你看,惋棠真是越发的标志呢!”说着转过头对着林惋棠道:“你母亲去世我也很伤心,惋棠,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母亲,我也会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的。”

说这话的正是沈清如,林惋棠幽幽的看向她,眼眸幽深,脸上却露出了恭顺的笑容,她仪态端庄的从暖榻上站起,看着沈清如,又福了福身子道:“谢谢母亲挂念。”

沈清如十分慈爱的看着她,道:“这孩子就是瘦弱了点,想必也是伤心过度。”说着,沈清如招呼身边的嬷嬷,“去给三小姐拿我准备的狐裘披风过来。”

只见嬷嬷拿着一件通体如覆新雪,毛尖泛着月光般的银蓝光泽的狐裘披风出现在众人眼前,沈清如当着众人的面,她笑着为林惋棠披上狐裘披风。

狐裘披风很暖和,绒毛裹住林惋棠肩头的瞬间,一股带着暖意顺着脖颈漫入心口。沈清如指尖拂过她耳畔垂落的珍珠流苏,笑容温婉如春水:“到底是秋凉了,这雪狐皮最是养人。”

她话音未落,厅内忽有穿堂风掠过,狐裘下摆的银蓝绒毛轻轻颤动,在烛火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倒像是把漫天星子裁成了衣料。

“主母真是疼惜三姐姐。”角落里传来三姨娘庶女的嗤笑,“这等品相的雪狐,听说得在极北之地守上三冬,才能猎到皮毛泛蓝的幼崽呢。”

话音刚落,厅内骤然安静,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林惋棠身上——这披风华贵得扎眼,既像是示好,又似暗藏锋芒。

林惋棠垂眸抚过毛领,忽然想起前世生辰,自己不过求一件半旧的兔毛斗篷,都被大房以“不合规矩”驳回。如今这袭价值连城的狐裘裹在身上,绒毛摩挲着肌肤的触感真实得惊人。她抬眼望向沈清如,却见对方正望着三姨娘的庶女,眼尾的笑意像是蒙着层薄雾,叫人看不真切。

“瞧你说着,改日母亲也给你做一件狐裘的披风啊。”沈清如大大方方的回道。

“那我就先谢谢母亲了。”三姨娘庶女林昭雪眉眼微抬,巧笑盈盈。

林惋棠拢紧披风,微微一笑,对着沈清如道:“谢谢母亲的这份厚礼,惋棠必定铭记在心。”


沈清如很满意的笑了笑,顺势拉着林惋棠的手道:“我的心意你领了就好,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

“是的,惋棠一定遵从母亲的教诲。”

沈清如又看了一眼林惋棠身边的四个丫鬟,点了点头道:“那原本跟着你的四个丫鬟,我就不给你换了,你现在大了,四个一等丫鬟肯定需要,我在给你安排四个二等丫鬟,六个三等丫鬟,两个嬷嬷,你看如何。”

林惋棠顺从着点了点头,笑着说:“谢谢母亲的厚爱。”她很清楚,今天这场见面,不单单是沈清如在打量她,而是老夫人在评估她,一屋子的嬷嬷们都是评估者。

前一世,她被林念昭推下河,一路哭着跑去祖母那里告状,被沈清如反咬一口说她推林念昭下河不成还污蔑林念昭,当时祖母虽未有多说,但是她从目光中看出了一丝不悦。

这一世,她要从现在开始改写剧本!

她明白祖母对她是多有愧疚,她要拿捏住祖母的愧疚,站稳脚跟。

“三姐姐你那日掉下河现在身体可好?”三姨娘的林昭雪猛地说道。

坐在暖榻上的祖母微微眯了眯眼,喝了一口茶,道:“这是什么事。”

只见林惋棠立刻起身对着祖母道:“祖母莫担心,阿棠没事,我只是在河边散步不小心掉入河中,多亏了二姐出手相救。”

“原来如此。”蒋氏点点头,道:“行了,都散了吧。”

说着,她的眸子落到了三姨娘林昭雪的身上,接着又落到了沈清如这,她看了一眼沈清如,对方似乎感觉到老夫人的目光,尴尬的笑了笑,福了福身子道:“老夫人,我先行告退,惋棠,晚一点,我在带你去和你父亲见面。”

林惋棠连忙笑道:“是,劳烦母亲费心。”

蒋氏点点头,大夫人便笑着告辞了,她这里一走,三姨娘庶女林昭雪和她的母亲姚氏也走了,尤其是姚氏,她很失望的看着林惋棠,本以为她会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告状,却没想到一句话都未说,看样子又是个软柿子的。

蒋氏见满屋子的人都走了,这才看着这站在她身边的林惋棠,她微微叹气道,“你母亲去世我也很伤心。你父亲……那里,别多想了。”

还想再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对着身边的嬷嬷道:“给这个孩子在送点东西过去。缺什么你拿个本子记一下。”

林惋棠忽然眼眶一红,她跪倒在地,又认认真真的给蒋氏磕了个头道:“谢谢祖母记挂,阿棠都记得。”

蒋氏愣了一愣,闭了闭眼,挥挥手,让林惋棠出去了。

林惋棠前脚走,后脚金嬷嬷就给蒋氏递上一杯茶道:“老夫人怎么看?”

“是个聪明的娃。”蒋氏微微喝了一口茶,道:“三姨娘本想等着她告状,却没想到她楞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可惜啊……却偏偏是主母现在是沈氏。”

“她的母亲啊……那可真是一等一的才女,只是太可惜了,却偏偏碰上……”最后的话又幽幽的吞下肚里,不说。

“金嬷嬷,你有空多注意点那里,照顾一下。”

老夫人说完又闭上眼,默默的转动手里的这串佛珠,一句话都不说。

廊檐外的雨丝斜斜掠过茜纱窗,在青砖地上洇出斑驳水痕。林惋棠拢了拢狐裘披风,指尖触到领口暗绣的缠枝莲纹时微微一笑。

今天沈清如倒是下了血本,只不过——

“姑娘当心脚下。”翠袖提着羊角灯在前引路,光影在湿漉漉的太湖石上摇晃。转过月洞门时,芸香忽然扯了扯林惋棠的衣袖。只见回廊尽头立着个颀长身影,玄色织金蟒纹氅衣被夜风掀起一角,腰间悬着的鎏金错银蹀躞带撞出泠泠声响。

林承南负手望着池中残荷,听见脚步声蓦然回首。他眉骨处有道寸许长的旧疤,在摇曳的灯火下宛如盘踞的蜈蚣,这让本该儒雅的面容平添几分肃杀。前世林惋棠总不敢直视这道疤,此刻却直直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父亲。”她屈膝行礼,披风下摆垂落的银蓝狐毛拂过青砖缝隙里新生的苔藓。林承南目光扫过那袭刺目的白,缓缓道:“沈氏倒是舍得。”

池面忽然炸开圈圈涟漪,有锦鲤跃出水面吞食坠落的雨珠。林惋棠站在那里,微微垂眸。

“明日卯时三刻,随我去宗祠上香。”林承南转身时氅衣带起微微轻风,“你母亲……”他顿了顿,喉间发出声似叹息似冷笑的轻嗤,“罢了。”

待那抹玄色彻底融进夜色,林惋棠猛然攥紧披风系带。前世她足足等了三年才得入宗祠,如今这步棋竟来得这样早。

廊下灯笼被夜雨浸透的光晕里,林惋棠驻足凝望父亲远去的背影。

前世宗祠那方浸透桐油香的黑檀木案上,自己曾因打翻长明灯被罚跪整夜。如今铜漏尚未转过三更,命运轨迹已裂开道崭新的缝隙,一切都将被改写。


林惋棠回到自己的屋内,便召唤了丫鬟翠袖和芸香,还有檀云和皎月。

“拿把剪刀来。”

檀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却还是依言而去,四个丫鬟的眼睛紧张地盯着她,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只见林惋棠微微一笑,脱下狐裘披风,她仔细的在狐裘披风处摸索,忽然在狐裘披风的领口处摸到硬邦邦的东西。她拿起剪刀将狐裘披风剪开,只见一个小小的药囊被塞在狐裘披风的领口下方,如果不仔细摸,根本不易察觉。

“小姐?”翠袖惊讶的看着那个药囊。

“果然没安好心。”林惋棠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狐裘披风,果然在另外的位置也找到了药囊,她小心翼翼的将药囊取出,将披风递给翠袖。“翠袖,帮我把狐裘披风给缝好。”

“好的,小姐。”翠袖接过披风,正准备朝外走,只听林惋棠道,“翠袖,再给我缝制三个香囊。”

“图案有讲究吗?”翠袖转头问道。

“给二姐绣个莲花,四妹是牡丹,五妹是芙蓉。”林惋棠将两个药囊小心翼翼的拆开,她用手指沾了一点儿白色的粉末,仔细一闻便可知是曼陀罗粉。“缝的时候,你把这些白色的粉末混上一点香粉,三个人雨露均沾,谁都别落下。”

“小姐……这个是什么?”一旁的芸香大胆的走上前问道。

“曼陀罗粉。”林惋棠喝了一口檀云送上的茶,缓缓说道:“大夫人送我的狐裘披风果然没安好心。闻着这个粉,不出一个月我就得成疯子。”

到时候,大夫人可真的就可以将她塑造成忆母成狂了。

“他们太可恶了!”芸香听闻,双手握拳道。

“没事。”林惋棠微微一笑,“让我们用这个香囊回馈就好。”

前一世,她曾经在皇宫内遭受过几次曼陀罗粉的陷害,对曼陀罗粉的味道实在太过熟悉,只是没想到,沈氏今天竟然就会送上一件带着曼陀罗粉的狐裘披风,也是,一个无权无势没有母亲不受父亲宠爱的孤女怎么会拒绝这样一件上等的狐裘披风呢?天气渐渐转凉,为了表达谢意,这件披风只怕会日日夜夜都穿在身上,每日闻着这曼陀罗粉必然会逐渐失去心智,转而发疯。

相信那沈氏连她发疯的借口都为自己想好。

呵呵——如今,她则要回报上同样的礼物送给沈氏。

至于另外两个妹妹,她则是收取一些前世的利息罢了。

第二日寅末卯初,晨露未晞,林惋棠已立在薄雾缭绕的庭院中。月白云纹罗裙裹着袅娜身段,水蓝素缎披风在晓风里轻扬,鸦青发髻间斜簪的羊脂白玉竹节簪泛着冷光,恍若将未褪的星子别在鬓边。

卯时三刻,林承南准时出现。目光扫过女儿周身装束,见她已经准备好了,微微点了点头,一路上,父女二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压抑。

而林惋棠垂眸盯着父亲皂靴碾过的青石板,碎步如踏莲,茜色裙裾始终缀在那片玄色衣摆三尺之后。风过时,披帛缠住廊下海棠,扯落几瓣胭脂雪。

父女二人来到宗祠内,宗祠门外站着沈清如,只见她笑着朝林惋棠走来,拉着她的手道:“早上冷,怎么不穿那狐裘披风呀。”

林惋棠行了个礼,微笑着回答:“多谢母亲关心,惋棠想着来宗祠还是不能穿着过于华丽,所以只穿了简单的素色衣服。”

“这孩子,想的真多呢。”沈清如笑着拍着她的手,见她双手冰凉,又说道:“你看你都冻的不行。”

她边说边拉着她进了宗祠内,宗祠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桐油香和香火的味道,四周摆放着林氏的祖先牌位,显得庄严肃穆。

林承南见着林惋棠和沈清如一起进了祠堂后,随即拿起香烛,点燃后递给林惋棠,说道:“给你母亲的牌位上香。”

林惋棠依言接过香烛,她的眼眶微微泛红,脑海中回想起前世的种种,委屈,痛苦,不甘,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

“母亲,女儿回来了,这一世,我一定要为您讨回公道。”她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她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头,又对着林氏的列祖列宗磕头,林承南看着她道:“你母亲已经去世,沈氏现在就是你的母亲,你们要好好相处。”

“是的,父亲。我会和母亲好好相处的。”林惋棠微笑的眯起眼,看着沈氏露出可怜兮兮的面容。

林承南见状,便不再多言,“去你祖母那里请安吧。”说着转头交代沈氏带着众人一同前往蒋氏住的静棠院,接着便大步走出了宗祠。

林惋棠目送林承南远去的背影,忽见沈氏笑容可掬的上来道:“惋棠,你稍等先行去静棠院,我得回去喊你那二姐啊。”

“是的,母亲。”林惋棠福了福身子,和沈氏道别,便缓缓先行离开。


绯云阁。

正当林惋棠走进绯云阁内,翠袖便递上三个香囊包,笑着说道:“小姐,我熬了一个通宵都给做完了。你看看行不行。”

翠袖的手艺很好,三个香囊包的刺绣精湛,牡丹纹,芙蓉纹,莲花纹形态各异,“做的很好。我们现在去给老夫人请安。”

说着,林惋棠的笑容越来越大,看起来竟然带了三分的狡黠。她默默的把三个香囊包收进了怀中。

“翠袖,芸香,你们随我一起,檀云,皎月,今天大夫人会派赵嬷嬷来,你们要好好看着。”她特别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音,檀云和皎月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两个人纷纷拍着胸脯表示肯定完成任务。

林惋棠笑着看着四个丫头,这四个丫头忠心耿耿,她们是母亲特地派给她的四大丫鬟,一路从小伴随长大,前世,因为她愚蠢的信任和单纯的心,平白无故的让四个丫鬟为她牺牲,被沈氏设计而死,这一世,她要护她们周全!绝对不会再让前世的事情发生!

“还有,檀云,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说着,林惋棠拿出笔在纸上写了个地址道:“你去这个地址,帮我找寻一个叫做江语山的人。”

“好的,小姐。”檀云小心仔细的叠好那张纸塞入怀中,“我明天才能出府办这个事,你看行不行?”

“行的。”林惋棠点头。

前世的时候,差不多过完这个秋天,祖母要生病了,祖母这场病,病了很久,虽然后来找到了神医江氏治疗,可是却因为拖沓太久,而治疗甚微。几乎没有熬过两个冬天,祖母就走了。

祖母去世以后,林承南和沈氏更加猖狂,而她必须得抑制林承南和沈氏的野心。所以祖母的存在非常有必要,出于私心她需要祖母活着,而出于那一份前世的孝心,她希望希望这一世,可以找到江语山,提前布局。

而此时的静棠院里一派热闹,暖香扑鼻。沈氏紧挨着老夫人坐在万字锦垫上,正与三姨娘姚氏细商着寿宴流程,案头堆着描金寿帖与红珊瑚珠串的礼单。

林念昭穿着袭黛青色织金缠枝莲纹云锦襦裙,裙裾处用金线绣着细密的海水江崖纹,外披了一件月白色的银鹤氅,她微笑的坐在那里,听着母亲说话,端庄娴静。

坐在她下手的林昭雪则是穿了一件茜色蹙金绣牡丹纹软缎襦裙,裙身层层叠叠缀满金丝绣就的并蒂牡丹,花瓣边缘还用石榴红丝线勾勒出火焰般的纹路,她将头发高高绾成朝云近香髻,一支赤金镶南红玛瑙的衔珠发钗横插其中,两侧垂下的珍珠流苏随着她仰头轻笑的动作肆意摇晃。举手投足间皆是张扬艳丽,与一旁端庄的林念昭形成鲜明对比。

她正一心一意的讨好老夫人时,不时的说着笑话,不过可惜的是无论她怎样说,怎样卖弄,老夫人都是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头。至于五小姐林舒月端坐在绣墩上,一袭茜色云锦襦裙裹着玲珑身段,裙身遍绣银丝蹙金的并蒂芙蓉,她精心梳着飞仙髻,九支累丝嵌宝步摇顺着发髻弧度依次排开,最顶端的凤凰衔着鸽血红宝石,尾羽垂下的珊瑚珠串随着她微仰的下颌轻轻晃动,穿的那叫一个华丽,她沉默不语的看着林昭雪,有时候会抬头看看林念昭,只是她看林念昭的眼神充满了恶毒。

众人面上虽是一派春风和煦,眼底却暗涌着各色算计。

丫鬟画眉踩着莲步上前,朱砂红漆木托盘中六盏定窑白瓷错落有致。青玉茶匙碰着盏壁的脆响里,新烹的蒙顶石花已轻放在众人面前。

蒋氏执起天青釉盏浅啜,茶汤在舌尖打了个转,忽而神色一滞,“这茶——”

林念昭闻言捧起茶盏,眉眼弯弯映着浮沫:“祖母说得极是,这蒙顶甘露的兰香都沁到骨子里了。”青瓷盏沿轻叩檀木几,她眼波流转望向画眉,“几日不见,画眉你的烹茶手艺可是渐长呢!你是不是偷偷和松香阁的王氏偷学技艺了呢!”

在大燕王朝,烹茶的记忆可是极其流传,那是贵族之间一项被视为极高雅的活动,当今大燕王朝,烹茶最好的便数‘松香阁’的王氏,她烹茶的记忆了得,在大燕最为顶端,林念昭也沉迷烹茶,她的技艺可是十分了得,如今能获得她的认同,可见这盏茶是绝顶好喝。

满室氤氲茶香里,众人不约而同举起碧玉茶盏。盏沿轻叩声接连响起,旋即此起彼伏的赞叹声漫过雕花窗棂,惊得廊下雀鸟都偏头探看。

蒋氏指间缠着檀木念珠,眼尾细纹漾开慈祥的涟漪,朝画眉颔首道道:“清韵入喉竟有回甘,该赏双份月例。”

画眉笑着对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子,“老夫人明鉴,这可不是奴婢煮的,是三小姐守着红泥炉子煨了半宿。”

话音刚落,屋子里所有的人几乎都愣住了,老夫人一下子眼睛亮了起来,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缓缓说道:“哦,是阿棠煮的?让她进来。”

老夫人蒋氏脸上的惊喜之情印在了所有人的眼底,大夫人沈氏的眉头几乎是拧紧了,身边的林念昭则一脸微笑的看着从门口盈盈而入的林惋棠,而林昭雪则是愤恨的盯着林惋棠,几乎要将她碎尸万段!


林惋棠缓缓步入静棠院的大门,她非常自信自己的茶艺技术,大燕朝当今的皇帝可是酷爱喝茶,当年进宫为了获得圣恩,大燕九皇子燕祁翰聘请名师松香阁的王氏教导她,她潜心研究烹茶,凭借烹茶的技艺获得了当年皇帝的宠爱,皇帝当时说:棠儿,你的烹茶技艺在大燕朝几乎是无人能比。

前世的老皇帝口味刁钻都能被她的技术折服,喝了她的茶再也不喝不下其余的嫔妃的茶,日日夜夜都需要她陪伴在右为其烹茶,所以她很有信心,老夫人未来在烹茶的事情上不再会假手他人。

蒋氏林惋棠进来,角余光凝在她的脸上,笑着道:“听画眉说,你守着红泥炉子半宿?”

林惋棠福了福身,眼睛眯成了缝儿,缓缓说道:“祖母,那是画眉夸张了。没有大半宿。”

前世的林惋棠因为母亲悉心教导她要善良,要谦让,要大家闺秀,不争不抢,要有贵女的风范,她在所有的场合都是坐在边上默默的看着, 更不要提和老夫人蒋氏如此亲近的对话。

“这——茶怎么煮的?”蒋氏问道,又摆摆手让林惋棠上来给她斟茶。

林惋棠笑着走上前,轻轻地为蒋氏斟茶,她执壶的手势极稳,滚水入盏时激起细碎白沫,指尖拂过茶筅的动作却突然放缓 —— 当年燕祁翰请来的松香阁王氏曾说,煮茶需 ‘心定如松,手稳似石’,此刻她眼底映着茶汤里晃碎的烛火,倒真有了几分前世在御前侍茶的心境。

“这茶?”蒋氏刚要开口,忽被扑鼻而来的兰香勾住话头。

只见林惋棠指尖轻旋茶盏,盏中茶汤泛起细密泡沫,恰似春潭初雪:“孙女用了两日前收的晨露,又用兰花窨了三巡。红泥炉煨水时需三起三落,待水面起蟹眼泡时……” 她忽然住了口,抬眼时眼角微弯,“原是些笨功夫,倒叫祖母见笑了。”

蒋氏端茶的手顿了顿。眼前这丫头眼尾细痣泛着柔光,哪里还是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的阿棠?

“你一早变去祠堂,这红泥炉又煨了半袖,瞧你那样,一宿没睡吧。”

蒋氏的语气异常温柔,在场所有的人都脸色一变,老夫人蒋氏很少对几个孙子孙女表示出喜欢的表情,看着林昭雪如此费力哄老夫人笑就知道,前世的时候,她也曾经想哄老夫人喜欢,只可惜路子都没用对。

“还好啦,只要祖母喜欢,阿棠每日都可以来为祖母烹茶。”说着悄悄地打了个哈欠,便又迅速用袖子掩住了嘴,俏皮的对着蒋氏道:“祖母见笑了。”

蒋氏看着林惋棠,对着她露出了少有的和蔼的笑容,“快先回去歇息吧,明天早上来给我烹茶。”

“是的,祖母。”林惋棠福了福身子,对着主母,还有姚氏和孟氏正欲告退,却听蒋氏淡淡的说道:“惋棠,过几日是便是我的生辰宴,好好收拾一下,你外出的这几年都没有参加京城的集会,是该认识认识一下京城的贵女圈了。”

蒋氏的话一出口,沈清如的脸色微微一变,老夫人的意思很明确了,她立刻走道林惋棠面前,又装出一副慈母的笑容,“惋棠啊,新衣服我已经让赵嬷嬷都准备着了,过几日便让人送上你那里。”

“多谢母亲。”林惋棠福身时睫毛轻颤,将眼底的冷意掩盖的极深。

蒋氏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喝着茶,沈清如尴尬的一笑,吞了吞口水道,“还有啊,珠宝首饰之类的啊,稍等我会让你姐姐给你送来,惋棠,别担心,只要有母亲在,就绝对不会少了你的那份。”

林惋棠看向沈清如,一脸感激的模样,她立刻对着沈清如福下身子,“多谢母亲的体恤和照顾,阿棠感激不尽。”

她回林府早已数日,而沈清如压根就没想过要给她做什么衣服,老夫人面前送的狐裘披风那不过是歹毒的计谋中的一计罢了,她想的是让她闻着曼陀罗粉中毒致幻而死,所以——沈清如怎么会给一个要疯的人做什么新衣服呢?

只可惜了——她一脸温顺的笑着,她很清楚,经过今天,她在老夫人心中已经占据了一部分的地位。

等着吧,沈清如——我会一一和你讨算。


蒋氏目光在林惋棠身上逡巡片刻,指尖轻捻佛珠,偏头对贴身嬷嬷低语数句。接着对着林婉棠,招招手:“近些说话。”

林惋棠走了过去,只见金嬷嬷捧着雕花檀木匣趋步上前,打开一看,满满都是首饰,蒋氏抚过匣中累丝嵌宝的孔雀衔珠步摇,凤目微垂,“这个是我昨日让金嬷嬷给你准备的,刚回府想必缺少着的,这些都是你的。”

只见盒子中有一支纯金的金雀钗,赤金錾刻的雀鸟振翅欲飞,尾羽间坠着的南海明月珠,恰似衔了半轮月光,只需一眼,便知那支金雀钗价值不菲。林昭雪的眼神几乎是快要嫉妒出血了,这支金雀钗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那支!她曾经问蒋氏讨过,蒋氏都不予理会,没想到今日却给了林惋棠。

林惋棠很是意外,她没想过,蒋氏会将这支金雀钗给她,前世的时候,这支金雀钗最后落在了林念昭的身上,要知道,这支金雀钗可是老夫人出嫁时候的物品。

她的眼眶忽然一红,想起前世种种,她知道,祖母今日给她这支金雀钗是为了告诉沈清如,她——林惋棠是有人看着的,她有她这个祖母撑腰的!

她含着眼泪,立刻跪了下去,深深的给老夫人叩了头,“阿棠叩谢祖母垂怜。”喉间哽咽将‘阿棠’二字浸得温软,恰似当年蜷在祖母怀中小兽的呜咽。

前世的她幼年时期曾与林念昭一同在祖母相处过,她记得小时候祖母曾经抱过她一次,为她悉心处理伤口,惋棠中的棠与祖母中的静棠院的棠如出一辙,她们都不知,祖母曾经最喜和祖父两人年轻的时候在海棠花下抚琴,读书,簪花,墙上‘静棠雅集’的匾额是祖父亲自写的。

这一些是前世的她在祖母去世后,整理祖母的遗物才知晓的事。

这一世,她的‘阿棠’唤的不是祖母的亲昵,而是祖母自己。

蒋氏笑着让金嬷嬷扶她起身,她温柔的看着林惋棠道:“别哭了,以后有祖母在。”

沈清如面上血色骤然褪尽,她几乎是一脸恼怒的看着林惋棠,一旁的四姨娘孟氏孟氏丹蔻指尖掩着唇,肩头都在发颤——能让这位眼高于顶的当家主母吃瘪,她连腕间的掐丝翡翠镯都褪得格外利落:“棠姐儿且收着,四姨娘这镯子原是西域贡品,水头最养人。”

林惋棠垂睫摩挲着透凉的玉镯,余光里瞥见沈清如,只见她脸上已经气的发青,只不过这不是冲着林惋棠,而是冲着孟氏,不过很显然孟氏完全不放在心上,反而笑得更加开怀。

三姨娘姚氏眼见如此,唯恐老夫人发难,立刻从头上取下鎏金点翠的凤头钗,塞入林惋棠的手中,笑着道:“我屋里那支南珠凤钗嵌着十二颗合浦珠,明日便让桂嬷嬷送来。”她轻拍少女手背,“三姨娘可不似有些人,最见不得姑娘家素净。”

姚氏最后的那几句话,几乎是字字句句都淬着火星子往沈清如面上掷。而对面的蒋氏则是闭着眼,转动着手里那串小叶紫檀佛。

眼见两位姨娘四只手齐齐伸来,沈清如眉梢眼角剧烈抽搐,颤抖着褪下腕间那对羊脂白玉镯。她指尖发白地攥着其中一枚,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白玉蚩尤环乃西域贡品,合则如月轮圆满,分则似双龙盘踞。”镯子终是滑入少女腕上时,沈清如仿佛剜去心头肉般地要咬牙切齿道:“好好拿着!”

林惋棠只需一眼便已将那对白玉蚩尤环的成色尽收眼底。这对白玉蚩尤环宫里当年也有一对,其中一枚被皇帝赏赐给了她,这一对虽不及宫中御赐那枚触手生温的羊脂玉髓,却也泛着柔润的莹光,但是也是上等的佳品,她轻抚过环佩内侧的螭纹,唇角漾起清浅笑意,“谢谢母亲。”

沈清如唇角牵起一抹生硬弧度,拍着林惋棠的手道,“说什么见外话!”她尾音突兀地拔高两分,恰让屏风外候着的仆妇听得真切,“母亲也疼你!”

身边的林昭雪嫉妒得几乎咬碎牙齿,她一脸讽刺的看着林惋棠,讥笑的说道:“今天姐姐可是发财了呢!这对镯子据说是留着给二姐及笄礼用的,没想到今日都给你了!”她酸溜溜拖长尾音,“到底是嫡女风范,连压箱底的物件都衬得上。”

林惋棠一听,作势褪镯,腕间顿时洇出红痕,“既是二妹妹的及笄礼,那惋棠不能收。”

“胡闹!”沈氏见状,连忙上手阻止林惋棠,现在这个时候哪里可以让她退,她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林昭雪,示意她闭嘴,接着又视线落到林惋棠身上道:“母亲说给谁便是谁的,往后再听这些混账话,当心家法伺候。”

林惋棠望着沈清如袖口下隐隐发抖的指尖,心底绽开酣畅淋漓的快意。她屈膝行礼时,白玉环佩在腕间流转生辉,恰映得那双含情目愈发潋滟:“那多谢母亲了!”

林昭雪被沈氏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便不再说话,倒是身边的林念昭却一脸淡定的转开了眼,她默默的望向了暖榻上坐着的老夫人,心中暗想道,林昭雪果不其然一如即既往的愚蠢,今日林惋棠去了宗祠,就代表了林家又认回了她,难道她会不知她能那么快去宗祠不就是老夫人的示意吗?今天老夫人送的这些东西就是告诉大家,她已经认回了她,她还是林家的嫡女,这个信号才是最主要的。

林家的嫡女?只能有她林念昭一人。那些镯子,凤钗,珠宝对她而言毫无意义,只要她的母亲是主母!她就不惧怕林惋棠!

一个死了妈,爹不疼的嫡女?

笑话,何惧之有!

“惋棠今日谢谢祖母,母亲,还有姨娘们的厚爱。”林惋棠一一对着她们福身,她从怀中掏出了三个香囊,一一递给林念昭,林昭雪,林舒月。“我刚刚回府,没有什么礼物可以送给姐姐妹妹,这是我自己做的香囊,我用玫瑰花晒干,压成粉末,加入兰花,有安神的功效。你们不要嫌弃我的礼物就好。”

说着递给林念昭莲花纹的香囊,“二姐姐,你的气质最适合莲花纹了,宛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而四妹妹自然是牡丹——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牡丹尽显四妹妹的美,至于五妹妹则是清姿雅质,独殿众芳的木芙蓉。”

辗转间,林惋棠已将三个香囊送上给那三姐妹,她说的话让暖榻上的蒋氏又默默睁开了眼,嘉许的看着她。

三姐妹各怀鬼胎的将东西收下,接过那个香囊的时候,林念昭笑着道:“三妹真是好手艺。”香囊上的莲花刺的无比精致,这个手艺完全超过了她。

“姐姐谬赞。”林惋棠乖巧的回答。

林昭雪咬牙切齿的说了谢谢,转头就走,至于林舒月则乖乖巧巧收下香囊,装作好似喜欢一般的道:“我一定会好好收着,谢谢三姐姐。”

“不谢,希望我妹妹一定要喜欢呢。”


林惋棠回到绯云阁内,打开了老夫人送的沉甸甸的匣子,只觉那匣子意外的沉重,便好奇的拿出饰品,只见红绸下面放着整整齐齐的银子。

林惋棠仔细数了数,差不多有一百两。

翠袖捧着烛台凑近,倒抽冷气时烛火都跟着晃了晃:“整整……十两的银锞子竟有十个?”

林惋棠的手顿住了,望着满匣银光忽觉眼眶酸胀,她没有想到老夫人竟然悄悄地给自己送来了一百两的银子,在高门府邸,最重要的便是银子,当年母亲十六抬红妆里的月华裙、缠枝钗,满满当当的银子想必系数已被沈清如占据,光从林念昭的衣着首饰便可见窥见一二,。偏宅四年,她归府时仅有的两辆马车只是塞满了书卷,车辙压过青石板的声响至今硌在心头。

她忍住眼眶的眼泪,却还是难以掩盖心头的震惊,老夫人……果然是疼惜她的。

“小姐别哭了,莫哭肿了眼睛”芸香绞着杏色帕子,见林惋棠肩头微微发颤,忙将温热的茉莉香膏捧到她鼻尖,“您瞧,连这香膏都是按您制的方子调的。”

“是啊,小姐,你可别伤心了。”皎月和翠袖安慰道。“你看这香膏做的如何,如果做的不好,奴婢再重新调整。”

林惋棠接过芸香的香膏,不禁莞尔一笑,“做的很好。”她将茉莉香膏小心的用盖子盖起来道:“檀云回来了吗?”

“回来了。小姐。”闻声而来的檀云笑着走进屋内,递给林惋棠那张纸,“江公子让带句话,后日戌时三刻,西角门的银杏树,老位置。”

“好的,辛苦了。”林惋棠接过那张纸,将那张纸放在烛火内燃烧殆尽。

窗外的暮色愈浓了。帷幕已启,且看这出戏如何撕破沈清如那副端庄假面。

沈清如昨日踏进梨香院便甩上雕花木门,一句话都不说,端坐在黄花梨圈椅里连饮三盏冷茶,指节攥得发白,脸色从始至终都是铁青的。

“林惋棠这个死丫头,我真是低估她了!”茶盏应声碎裂在青砖上,惊得檐下的鸟扑棱着金丝笼。

“母亲——”坐在边上的林念昭笑着轻轻按在沈清如颤抖的手背上,缓缓的说道:“母亲怎么今日失了方寸。”

沈清如丹凤眼尾倏地挑起,鬓边累丝金凤衔着的东珠扫过女儿莹白的额角:“怎么,念昭竟这般气定神闲??”

“担心?为何担心。”林念昭漫不经心地接过侍女呈上的定窑白釉盏,盏中银针茶芽根根倒立,“不过是烹茶的技艺了得,受到了祖母的厚爱罢了,可是你别忘记呀母亲,无母族依仗,又不得父爱的嫡女能在这高门中靠着祖母的怜爱站住脚跟?”说到最后,她不禁嗤之以鼻,发出一声冷笑,“你别忘记,这宅院里,终究是握对牌的人说了算,而她林惋棠根本就不足为惧。”

沈清如忽而扬起笑容,她拍了拍林念昭的肩膀,“果然还是我的念昭冷静阿……”

“依我而言,母亲你只需要安排你送过去的嬷嬷出场就可以了。”林念昭露出了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

沈清如话音骤止,眉间沟壑悄然舒展,眼尾漾起几道细纹,温声吐出:“你说的对。”

林念昭指尖摩挲着缠枝银镯的鎏金暗纹,唇角忽然勾起幽凉笑意,“如果祖母的生辰宴,她闯了个无法弥补的大错,那你就觉得会如何呢?”她将尾音浸在茶香里,瓷盏轻叩案几发出清响。

青玉案上烛影摇晃,少女倚着缠枝莲绣枕,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任跳动的光晕在沈清如眼底聚成星火。

她并没有把话说透,只是笑着看着沈清如。

“你这个丫头——就是聪明!”沈清如忽将茶盏重重一撂,眼底漾开层层涟漪,“念昭阿,你只需要在生辰宴上好好想想给祖母送什么东西即可。”

余下诸事皆由她亲力亲为。

“那是自然。”林念昭轻笑着应声,眉眼弯成月牙。

林惋棠——不过是没有母族依靠的嫡女罢了,她还从未高看过她一分呢。

自从林惋棠在静棠院获得老夫人的赏赐后,不到一天的时间,新衣裳就送来了,春夏秋冬各有五套,珠宝首饰也纷纷到达,就连原本答应给的丫鬟,也在一天之内纷纷到齐。

还多了一个沈清如派来的吴嬷嬷,老夫人也派了一个周嬷嬷来。两个嬷嬷一起料理绯云阁的事务,绯云阁很快就进入了正轨。

林惋棠笑着站在院外,对着吴嬷嬷和周嬷嬷道:“谢谢两位嬷嬷来帮忙,惋棠这里先谢过了。”

说着,让翠袖给两个嬷嬷各送了一小包的碎银。

两位嬷嬷惊讶的接过碎银,一脸震惊,周嬷嬷本想推脱,却见林惋棠握住她的手,微微摇头。

周嬷嬷便也不再推脱,收下碎银。

吴嬷嬷显然很开心能在工作之余收到打赏,自然而然漂亮体面话说的一箩筐,林惋棠笑着示意吴嬷嬷去帮忙料理厨子事宜。

在林家,林府各院皆设私厨,一应开支自理,掌灶之人素来是各房最要紧也最难寻的命门所在。

偏生三姑娘林惋棠将这命脉交予吴嬷嬷执掌,周嬷嬷闻言瞳孔微震,垂首敛去眼底惊诧,暗叹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竟这般将后院命门拱手予人,待回禀老夫人时,少不得要添几句‘三姑娘需多加照拂’的话头。

送走了两位嬷嬷后,林惋棠刚进屋,就听翠袖早按捺不住嘀咕着:“哎呀小姐,大夫人安插的眼线怎可掌灶?那灶眼里的火苗子,烧起来能掀房梁呢!”

高门府邸的腌臜事,厨子可是第一要素。

“我知道。”林惋棠执起鼠须笔,蘸饱松烟墨,笔尖悬在澄心堂纸上似笑非笑:“侯门深院的戏台子,缺了引火的油灯,怎照得见魑魅魍魉?”

狼毫陡然落下,雪白宣纸上墨痕淋漓,赫然是个筋骨峥嵘的‘狼’字。

“吴嬷嬷,可是这重要的第一步。她以为她送来的人是可以给我下圈套,却是否又知道我送了个圈套给她呢?”

翠袖翠袖眸中迷雾骤散,一脸笑意,“奴婢这就将皎月送去灶房,只说跟着吴嬷嬷学熬八宝甜酪的功夫”

“所以——主室内不允许你们四个丫鬟以外的人进来,其余的丫鬟一律都在院中和院内,明白了吗?”林惋棠笔锋忽顿,墨点飞溅如星。

待翠袖踩着雀跃的步子隐入回廊,林惋棠腕底墨痕渐深。宣纸上‘燕祁翰’三字力透纸背,最后一竖用力极深。松烟墨在白纸上甚黑,每一笔都带着千钧之力——这一世,总要叫那墨迹深深沁入他的骨血,方才对得起前世时化不开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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