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音着急地啊呀啊呀乱叫,拼命隔着电话打手语阻止,她急忙挂断电话,泪珠砸到手机屏幕,颤抖着手慌乱的打字。
——不可以出院,我不同意!麻烦您继续照顾我爸爸。医院那边我会处理,您的工资以后我来发,再给您加钱,求求您不要丢下我爸爸。他一个人没办法生活。
消息发出后,直到对方回了个好。
阮清音才猛地松了口气,她浑浑噩噩地沿着路边走了好久,直到高跟鞋把脚趾磨破,钻心的疼痛让她终于忍不住抽噎,泪水顺着姣好的脸颊流下来,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她宁愿从来没有这样的家。
阮清音不愿意坐以待毙等着阮家出手,她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手里紧紧捏着那根验孕棒。
车子停在了贺家老宅前,前来贺寿的宾客们都散了,院子里几个佣人在清扫卫生。她抹去眼泪,一个人静静地蹲在门外。
夜幕初上,阮清音的手脚甚至有些麻木了。她没有那个男人的联系方式,只能这样守株待兔。
一双笔直的长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锃亮的皮鞋,熨烫整齐的高定面料西装。
是他。
阮清音红着一双眼睛抬头看他,颤抖着手抓住他的裤脚。
“改变主意回来勒索我了?”贺肆讥讽的声音比秋夜还凉。
阮清音心底一颤,嘴角浮现苦笑,眼泪唰得一下就砸在了贺肆锃亮的皮鞋上。
贺肆皱眉,这女人是水做的吗?这么能哭。
阮清音将验孕棒递给男人,但他却并没有伸手去接的打算,只是在看清两道杠时脸色阴沉,漆黑不见底的眸子狭长微眯,“你究竟在算计什么?”
阮清音急切地摇了摇头,她慌乱的打着手语,满腹的委屈和无助在此刻全都迸发,求求你帮我,孩子是你的。
贺肆脸色阴沉,整个人的气势又冷了几分。“我看不懂,别在我面前比划了,孩子,打掉。”
阮清音的手一下子无力垂落,她失神地望着眼前这个矜贵淡漠的男人,一瞬间所有的希望和奢求在此刻全都化为泡沫。
她咬着唇,在手机上敲字。
眼泪的雾气遮蔽了双眼,想着躺在医院的爸爸,她真的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亲人的痛了。
——我求求你,你是我唯一的男人,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不是野种。我遇到难处了,家里人逼着我嫁给一个老头,他甚至不介意我肚子有孩子。我不愿意嫁,他们拿躺在医院里神志不清的爸爸威胁我,我没有钱,你借我一点钱,帮忙联系医院好不好,我求你了。
贺肆平生最厌恶威胁拿捏他的人,眼前的女人身份底细他一概不清,仅凭三言两语不可能打消他所有的疑心,更不会同情她。
贺肆踢开了她,厌恶的表情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你搞错了,我不是善人。没有义务帮你做慈善。这孩子你愿意生就生,但我不认,他就和贺家没有一点关系。”
他的话太伤人,阮清音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气力,整个人瘫软坐在地上,一瞬间所有的情绪涌上心间,她卑微地佝偻在路边疯狂干呕。
男人冷血地连个施舍的眼神都没有给她,径直走向路边停靠的黑色宾利,车子隐没消失在路的尽头。
贺家老宅的三楼书房,管家毕恭毕敬地将事情来龙去脉尽数汇报,贺老太太转着佛珠,面容冷静沉着。
反倒是一旁的贺正廷和蔡淑华夫妇二人激动不已,他们才回国就听到了这样天大的好消息,原以为这辈子都抱不上孙子了,怕贺肆心里难受,也不敢催得太紧。
管家站在一旁,两人在路边的对话,他只复述了少爷的话。
“老太太,那女人是个哑巴?”蔡淑华上一秒还沉浸在抱孙子的喜悦里,下一刻就蔫了,整个人忧虑重重,焦虑地望向自己的丈夫。
贺老太太手中的念珠停了,视线重新落到案桌上的纸条,纸张的褶皱无法遮挡遒劲有力的字体。
贺老太太看向一旁安静的儿子,“正廷,你怎么看?”
“小四的病本来就罕见,他吃药伤了身子,这些年您替他找遍了医生调理,这女人倘若真的能怀孕了,那就生下来,毕竟得子不易,贺家不能无后。”
贺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一旁的管家说道,“那就去安排,小四那边我来说。”
蔡淑华作为贺家儿媳,自然不敢驳老人的面子,一番心理斗争后仍然无法接受自己未来儿媳是个哑巴的事实,她犹豫地开口,“妈,不然只是安排那女人去别墅养胎,先把孩子生下来。小四总不能娶个哑巴吧。”
贺老太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善,“怎么?只想留子去母??我们贺家可不做这种龌龊事!”
“小四娶这样的女人......未免有些委屈吧。”蔡淑华壮着胆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哪怕丈夫向她投来制止的眼神,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贺家根正苗红,在京北世家中是金字塔尖端的存在,她娘家富可敌国,婆家背景深厚,蔡淑华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宝贝儿子娶个哑巴。
老太太对她的想法心知肚明,打蛇打七寸,直戳她心窝子。“这些年,你见过小四沾花惹草?他身边那几个发小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你以为咱们家小四就是洁身自好的好孩子?哼,都是那病让他心里发怵。乔茜跟了小四这么多年,怎么肚子就是没动静?有的人福气深厚,子孙缘深,这样的人最适合小四。再说,你没见过人家,怎么知道她没有过人之处?”
“虽然是个哑巴,可是长相气质样样俱佳,全京北也难寻,最主要的是你儿子对人家有兴趣,不然他会碰?还给人家碰怀孕了。”老太太上了年纪,说话也没那么多禁忌,一句露骨的话说的儿子儿媳脸色通红不自然。
蔡淑华也是名门千金,被家里规矩教养长大的,这样的私房话她耳根子软听不了一点,只能羞着脸低声应下来,“都听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