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赵羽赵翰的女频言情小说《废柴皇子:我在大燕修罗场杀疯了:赵羽赵翰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神思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燕国皇宫,九皇子住处。砰!拳头狠狠砸在赵羽的脸上,将其砸翻在地!紧接着一只云纹锦靴狠狠踩住赵羽的胸口,一柄雪亮的长刀抵住他的咽喉!赵羽口中咳血,神情呆滞,神情惊愕!他十分懵比!啥情况,不就是跟兄弟们喝了顿酒,然后见不惯一个醉汉挑衅少妇,出手打了一架,被捅了一刀,竟然穿越了?!穿越也就罢了。一睁眼就被人按着接着捶,似乎还想再捅一刀!哪怕他是华大高材生,有三年服役经历,身手不差,但此刻在巨大的惊愕下,也很难反应过来。啪嗒~“九弟,乖乖拿出我想要的东西,硬撑下去,只会吃更多苦头。”二皇子赵翰踩住赵羽的胸口,用刀面拍打他的脸,笑眯眯地道:“以二哥我在朝堂上的权势,就算把你弄死,父皇也怪不到我头上!”“说吧,你把东西藏在哪?”感受着身上的伤...
《废柴皇子:我在大燕修罗场杀疯了:赵羽赵翰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大燕国皇宫,九皇子住处。
砰!
拳头狠狠砸在赵羽的脸上,将其砸翻在地!
紧接着一只云纹锦靴狠狠踩住赵羽的胸口,一柄雪亮的长刀抵住他的咽喉!
赵羽口中咳血,神情呆滞,神情惊愕!
他十分懵比!
啥情况,不就是跟兄弟们喝了顿酒,然后见不惯一个醉汉挑衅少妇,出手打了一架,被捅了一刀,竟然穿越了?!
穿越也就罢了。
一睁眼就被人按着接着捶,似乎还想再捅一刀!
哪怕他是华大高材生,有三年服役经历,身手不差,但此刻在巨大的惊愕下,也很难反应过来。
啪嗒~
“九弟,乖乖拿出我想要的东西,硬撑下去,只会吃更多苦头。”
二皇子赵翰踩住赵羽的胸口,用刀面拍打他的脸,笑眯眯地道:
“以二哥我在朝堂上的权势,就算把你弄死,父皇也怪不到我头上!”
“说吧,你把东西藏在哪?”
感受着身上的伤痛,以及长刀拍打在脸上的寒意!
赵羽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
原身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原身是大燕国的九皇子,也是大燕立国以来,第一个废柴皇子!
出身卑微,母亲是民间女子,不受皇帝待见,自小饱受欺凌,是兄弟们羞辱的对象......
数日前,原身在后花园捉蟋蟀,意外在草丛里捡获一只包裹。
包裹里有一封信件,一张清晰标注着京城地下通道,兵器库,银库,还用红色箭头标注攻击皇宫的羊皮地图!
此外还有一柄金刀,一枚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玉玺!
很明显,包裹的主人正密谋造反,攻入皇城,杀皇帝!
此外,信封内容也指向当朝权势最盛的二皇子。
两年前太子病逝,东宫之位一直空缺。
手段狠辣,权势极大的二皇子是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之一。
连群臣也多次上奏,表示拥立二皇子为太子,但都石沉大海。
旧伤复发,身体每况愈下的宣帝,对册立太子一事迟迟没有表态。
于是乎,一些人急了。
因为包裹在此地丢失,二皇子隔三差五借着切磋武艺之类的借口,找废柴皇子的麻烦。
数日来,生性怯懦的九皇子几乎成了沙包,遍体鳞伤。
原身虽然懦弱,却深知此事一旦暴露,必死无疑的道理!
始终没有松口!
终于因伤势过重嗝屁了,这边被捅死的自己正巧魂穿过来!
今日一大早。
二皇子赵翰便再次上门,要逼问出包裹的下落,继而杀人灭口!
好歹也是华大高材生,也有着二三十年的生活经验,一些做人道理还是摸得通透的,眼前的局面,二皇子明显认定自己手里有东西,再不说,要不死,要不继续被折磨,要想破局,就得用非人的方法.
“我......我想起来了......”
赵羽故意拉长声音,低声道:“那东西......”
赵翰心中一喜,蹲下来揪住赵羽的衣领,刀锋抵住他的脖子:
“东西在哪?快说!”
他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包裹里的东西,每一样都是足以杀头!
找回包裹,这个废物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在......”
发现赵翰眼中闪过是杀机,赵羽心神剧震!
这小子要杀人灭口!
无论说与不说,自己都活不了!
一念及此,赵羽心一横,膝盖猛地抬起,狠狠撞在赵翰的裆部!
噗!
“啊!”
杀猪般的凄厉惨叫声响彻庭院!
赵翰瞬间失去反抗力,捂着裤裆满地打滚。
赵羽顺势夺过长刀,左手夹住赵翰的脖子,将其控制住!
“二殿下!”
“快救二殿下!”
不远处四名带刀侍卫都大吃一惊,纷纷拔刀,吆喝着围上来!
“退后!”
赵羽一手夹住赵翰,右手长刀抵住赵翰的咽喉,大声喝斥:
“呵呵,这废物还想吓唬我们呢!”
“别管他,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动二殿下!”
“一起冲上去......”
四个侍卫并未被赵羽吓退,反而讥讽几句,步步紧逼!
靠!
赵羽十分无语。
这九皇子混得真他妈窝囊,连几个下等侍卫都不把他放眼里......
“他要是死了,哪怕只是受伤,你们四个都要满门抄斩!”
赵羽紧了紧长刀,锋锐的刀刃将赵翰的皮肤割破,喝道:
“让他们放下刀!”
赵翰缓过了来,又惊又怒。
他恶狠狠地骂道:
“老九你这废物竟然敢动我!马上放下刀,下跪道歉,否则......”
噗嗤!
话还未说完,赵羽长刀下压,在赵翰的大腿上用力一拖!
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啊呦!”
赵翰凄厉的痛嚎声再度响起!
“让他们扔掉刀,否则......”
染血的长刀抵住赵翰的裆下,赵羽冷喝一声;“老子阉了你!”
赵翰吓得浑身发抖。
他满脸不可置信,这个自小被自己欺负的废物,竟敢挟持、威胁自己?
“老九,你可知此事会导致什么后果?”
赵翰喊道,企图镇住赵羽:“我母亲是德妃,我舅舅是定远侯,我要弄死你易如反掌,识趣的赶紧放了我......”
哧啦!
刀锋从赵翰的大腿根部划过,鲜血淋漓!
赵羽声音冷酷:“你接着说,我听着,你们四个也是,反正血流而死的肯定不是我,我有的是时间玩。”
赵翰不敢废话了,战战兢兢地开口:“快......扔掉刀......给老子把刀扔掉!”
四名侍卫愣了一下,无奈扔掉长刀。
赵羽趁机把赵翰往四人面前狠狠一推,往前栽倒,四人连忙伸手接住!
噗!
下一刻,刀光闪烁,血肉横飞!
惨叫声此起彼伏,四名侍卫相继被砍翻在地!
赵翰倒在血泊中,瑟瑟发抖,一脸惊恐地看着浑身浴血的赵羽。
第一次!
他对这个废物感到了害怕!
“你......你不能杀我......”
赵翰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母亲是德妃,我舅舅是定远侯......”
哐当!
扔掉长刀,赵羽走到赵翰面前:
“来来回回都是这两句,你能说点新鲜的吗?”
看着一脸惊恐的赵翰,他的脑子飞速转动。
赵翰不能杀!
但他不死,以后肯定疯狂报复自己,不死不休!
此外,宣帝已经病入膏肓,顶多能撑两三年。
太子未立,宣帝病重!
接下来必然有一场夺嫡之战,皇城内血流成河,会死很多人!
自己无权无势,身份低微,留在京城肯定第一个死!
远离朝廷中枢,走得越远,越有机会保住性命。
“趁此机会,远离朝廷中枢......”
赵羽暗暗思量。
这是唯一可以破局,活下去的办法!
当然能弄点兵马在手最好。
“二哥,你放心,我这就进宫,先父皇请罪!”
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良久。
“啊啊啊!”
赵翰满脸狰狞地怒吼:“赵羽!我誓杀你!啊......”
“北齐大将军王策亲率铁浮屠十五万,步兵十五万,陈兵飞廉关下,声势浩大。”
“西夏兴兵犯境,老三兵败葫芦谷,退至兴元府,据城而守......”
“诸位,议议吧。”
文华殿上,燕宣帝赵吉高坐龙椅,看完急报,望向下方分立两旁的群臣。
“陛下,北齐新帝登基,微臣认为,那位女帝的本意是要攻城略地,向我大燕立威!”
“荒谬!齐国新帝与我燕国何干?齐国权柄交替,民心未定,反而发兵袭我边关,擒我大将,与强盗何异,朕绝不妥协......”
“陛下,齐国十五万铁浮屠,十五万步兵,可谓精锐尽出,王策又素有百战不败之盛誉,若仓促开战,恐怕......”
“恐怕什么?齐帝要立威,我们就要退吗?他们若是缺人缺钱,我们也要双手奉上吗?陛下,末将认为,应即刻点兵......”
“我大燕年前遭逢洪涝,去年又遇蝗灾,眼下国库空虚,三殿下又兵败葫芦谷,此时出兵实在不智......”
听着群臣的争论声,宣帝揉了揉脑门,闭目沉思。
齐国与西夏同时兴兵,摆明是看准了大燕积弱,要占便宜!
但若是退了。
齐国本就强盛,大燕一旦露怯,结果可想而知!
此外,燕国近来遭遇天灾,积弱数年,兵不强马不壮。
贸然开战,胜算极小。
哪怕胜了也是惨胜!
一时间,朝堂之上,战与和分成两派,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宣帝愈发的感到头疼欲裂,无法决断。
“呜呜......陛下......翰儿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德妃不顾侍卫的阻拦,冲入殿中,跪倒在地,大声哭诉。
“大殿之上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宣帝开睁眼,对德妃打个眼色,示意她退下:“国事紧急,爱妃切不可乱规矩......”
德妃却不理会,继续哭诉道:
“陛下,赵羽疯了,他竟斩杀侍卫,重伤翰儿,翰儿他......怕是日后都不能人道......”
“什么!”
宣帝闻言微微色变,正欲震怒。
但下一刻忽然哈哈一笑,道:“爱妃莫要说笑了,以老九的脾性,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对老二动手。”
“陛下说得对,九皇子生性淳朴,断然是不敢伤人的。”
定远侯李正书拱了拱手,笑道:“朝堂之上,德妃娘娘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
几个大臣都忍不住笑了。
所谓淳朴就是窝囊。
废柴九皇子声名在外,朝野上下谁人不知?
德妃抬头看一眼附和着笑的众臣,又看看宣帝与大哥李正书。
哭声更大了。
“报!”
殿外的侍卫统领忽然走进来,大声禀报:“禀告陛下,九皇子有事求见!”
恩?
宣帝颇为意外,沉声问道:“何事?”
统领犹豫了一下,道:
“九皇子说......他与二皇子切磋武艺,意外打伤二皇子......特来请罪!”
群臣的笑声戛然而止!
听错了吧?
那个废柴伤了二皇子?
宣帝也吃了一惊,面色一沉,喝道:“把他带进来!”
不多时,赵羽被侍卫统领带入殿中。
“这家伙就是宣帝?”
赵羽暗暗打量黄金龙椅上的五旬老头。
这个叫做赵吉的大燕皇帝,精神头还不错,老态不显,尊号宣帝。
原身的记忆里,这个便宜老子很不待见他。
“赵羽!”
宣帝怒目圆睁,冷声喝道:“你当真重伤你兄长?”
他的声音透着惊疑,显然是难以置信。
这老九自小软弱,胆小如鼠,怎么可能“发疯伤人”?
“是,我与二哥切磋武艺,我失手打伤了二哥。”
赵羽点头应道。
闻言,宣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逆子!你竟敢伤害手足!”
宣帝怒指赵羽,喝道:“任何过错,朕都可原谅,唯独这手足相残,朕最为痛恨!”
李正书的脸已经黑了,躬手道:
“陛下,九皇子残害手足,手段狠辣,实在骇人听闻,臣请陛下重重处罚,将其贬为庶民,以正朝纲!”
作为赵翰的亲舅舅。
李正书第一时间站出来,要将赵羽废掉!
失去了皇子的身份,赵羽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残害手足,罪无可赦,恳请陛下重重处罚!”
“请陛下将其贬为庶民,以儆效尤!”
“臣等附议......”
李正书位高权重,他一开口,立马得到二皇子一系的拥护。
其余的大臣尽皆冷眼旁观。
朝野之上,文武百官,无一人为其求情。
“我的决定没有错!”赵羽暗暗点头。
这些人根深蒂固,操弄权术的本事一等一!
自己必须远离朝堂!
否则,分分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宣帝目光冷冽,脸色隐约透着一丝凶光,盯着赵羽:“朕,给你一个解释的权利!”
面对宣帝的怒火,赵羽单膝跪下,道:
“儿臣只是误伤兄长,并非手足伤残,但无论如何,儿臣确实伤害了二哥,儿臣认罚。”
宣帝说得很清楚,他最为痛恨手足相残。
所以“手足相残”这顶大帽子,无论如何都得撇干净,否则必死无疑!
听到这话,李正书暗暗冷笑。
果然是废物!
如此苍白无力的解释,宣帝怎么可能相信?
李正书再次出列,躬身道:“陛下,既然九皇子认罚,请陛下降旨,将其贬为庶民,以正国法。”
“请陛下下旨,将九皇子贬为庶民,以正国法!”
九皇子一系的大臣纷纷附和。
赵羽眼珠子转了一圈,将他们的脸暗暗记下,才开口道:“儿臣伤害手足,罪不容恕,恳请父皇降罪!”
“你倒是识趣。”
宣帝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且说说,该当何罪?”
“重罪!”
赵羽的语气掷地有声:“请父皇斩去儿臣一手一脚,以正朝纲!”
静!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斩去手脚?
此等刑罚,简直生不如死!
莫不是受够了被压迫欺凌的日子,这小子真疯了?
群臣尽皆神情惊愕,一脸诧异地看着赵羽。
“两兄弟打架,怎么可能砍手砍脚......”
赵羽暗暗好笑。
他这样说,只是把气氛烘托起来,为后续做铺垫而已。
连李正书与德妃两兄妹也惊呆了。
赵羽虽然地位低微,毫无根基,是大燕开国以来第一个废柴皇子。
但毕竟是皇帝的儿子,上了宗人府的名册。
哪怕是擅长构陷,罗织罪名的李正书,也只能勉强扣上一顶“残害手足”的帽子,贬为庶民已是最高处罚。
砍去手脚?
绕是位高权重的李正书,也绝不敢想!
连这群权谋家的都不敢想的事,赵羽竟轻易说了出来!
宣帝也被赵羽的话惊到了。
良久,宣帝才缓缓开口:“砍去手脚,比死了还难受,你当真不怕?”
“怕!”
赵羽点点头,语气低沉:“但儿臣伤害兄长,罪大恶极,理应重罚。”
宣帝看着这个窝囊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脸色阴沉。
因小事残害儿子,乃昏君所为!
哪怕这个儿子十分的多余,他不止一次动过杀心。
但若是无故杀了,百年之后,必然会被史书记载,受后人唾骂!
“羽儿出了名的窝囊,毫无胆气,为何今日一反常态?”
宣帝忽然心思一转,喝问道:“朕问你,可曾有人逼迫你?”
说话间,宣帝冷漠的目光往德妃扫去。
德妃顿时心惊胆战。
她倒是想过,但还未来得及做呢,赵羽就来觐见了。
赵羽坚定地摇摇头:“不曾。”
“蝼蚁尚且偷生,你为何求死?”
宣帝的语气骤然变得森然。
群臣也都好奇地看着九皇子。
“儿臣导致兄长伤残,心中愧疚难安,无颜面对兄长,只想以死谢罪!”
赵羽一脸悔恨之色,道:“不过,儿臣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讲。”
宣帝轻轻眯起眼睛。
“儿臣浑浑噩噩多年,心里一直期盼,有朝一日,能亲眼看看我大燕的大好河山!”
赵羽咬着牙,装作一脸倔强地抬起头,慷慨激昂地道:
“儿臣做梦都想去边关走一遭,儿臣愿前往边关,与我大燕将士一同驰骋沙场,马革裹尸,请父皇恩准!”
马革裹尸!
听到这话,李正书心中一震。
这小子想跑!
群臣也反应过来了。
伤了二皇子,此子深知京城不能呆,要跑路了!
“好男儿确实应当驰骋沙场,九皇子勇气可嘉。”
李正书立马接口道:
“不过,若是九皇子战死沙场,被敌国所知,岂不是要笑话我大燕无人?臣认为,此举不妥!”
造反一事,牵扯极大!
绝不能有失!
赵羽,死也得死在京城!
“侯爷此言,差矣。”赵羽不慌不忙地开口。
“哦?小侯愿听九皇子高见。”
李正书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赵羽昂起头,高声道:“我是皇子,更是大燕子弟,将士们奋勇杀敌,镇守边关,我既为皇子,更不应畏畏缩缩!”
“太祖以武立国,八位皇子征战四方,骁勇善战,乃沙场万人敌!”
“然则,自太祖之后,遑论皇子,便是诸位公、侯之子,也鲜少上场杀敌征战!”
“故,国所以不兴,羽,愿效先祖之勇!”
羽,愿效先祖之勇!
慷慨激昂的话语在大殿上回荡,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一些主战的大臣都不由得心生豪迈之气!
几个身披铠甲的军方将领,也一改先前的轻蔑,投来一丝赞赏的目光。
“北齐袭我边关,杀我大将,实在欺人太甚,若九皇子亲自上阵,定然可以激励军心!”
“难得九皇子如此奋勇,请陛下准其所请,激励军心!”
“九皇子一朝顿悟,颇有太祖遗风,请陛下准许......”
军方为首几名主战派武将先后开口,一些朝臣也接连附和。
主战派表现得尤为激烈。
当然,他们也并不指望赵羽真的上阵杀敌,但皇子亲临前线,却可以提振军心!
北边的战火随时会燃起!
皇帝还在打与不打之间犹豫不决,军心难免会摇动。
皇子亲临战场,利大于弊!
听着群臣的议论声,宣帝眉头皱起。
目光一转,宣帝再次望向赵羽:
“你有此大志,朕心甚慰,但边关乃苦寒之地,兵锋凶险,你当真要去?”
赵羽正欲回答。
一旁的李正书又跳了出来,拱手道:“臣以为,此事仍旧不妥,请陛下三思。”
“恩?”宣帝瞥了他一眼。
李正书正色道:“九皇子欲上阵杀敌,并无不妥,但万一被敌军生擒活捉,我大燕岂非颜面扫地?”
“这个......”宣帝面露犹豫。
李正书的话也不无道理。
当朝皇子被生擒活捉,军队顷刻间就会溃败。
老梆子!
就你话多!
赵羽心中暗恼,脑子快速转动。
很快,他再度开口:“定远侯,你可知齐国有几个皇子?可曾见过?认得吗?”
李正书楞了一下,很快明白他的意思,露出一丝嘲笑:
“九殿下深居宫中久矣,不明世事,齐国皇帝去年驾崩,并无儿子,又哪来的皇子呢?呵呵。”
群臣闻言都笑了。
“九殿下有所不知,现在的齐国皇帝是个女人,且年纪不大。”又有一位大臣接口道。
“年纪不大的女皇帝?”
赵羽闻言楞了一下。
他心思一转,又笑问道:
“定远侯早年也上过战场,敢问定远侯,一共打过几场胜仗?”
李正书傲然一笑,道:“小侯征战半生,大获全胜二十场!杀敌五万余!”
“活捉过敌方主将吗?”赵羽又问。
李正书道:“两军交战,血流成河,先杀主将者得首功,既然是胜了,主将自然是死在乱军之中。”
“很好。”
赵羽扭头扫视诸位武将,双手一摊,道:“诸位将军,以我的本领,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几率,能有几成?”
一众武将相视一眼,摇摇头,异口同声:“必死无疑!”
李正书面色铁青。
“定远侯,我记得,你有三个儿子。”
再度望向李正书,赵羽神情淡然:
“可惜,定远侯虎父犬子,三个儿子并未从军,而是科举入仕,现如今已为一方大员,由此可见......”
“九殿下,人各有志,小侯三个儿子不喜武艺,因而......”
李正书急了,连忙开口喝止!
赵羽嘴角翘起,露出一丝冷笑。
老梆子,论嘴皮子的功夫,你差远了。
“定远侯此言,又差矣。”
赵羽慢悠悠地开口,指了指旁边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武将,道:
“镇西将军状元出身,本为一地知府,宣和六年西夏犯边,林将军投笔从戎,运筹帷幄,两次击退敌军,擒杀敌将,一战成名,威震西夏......”
“呵呵,九殿下过誉了。”
镇西将军林禄拱了拱手,制止赵羽往下说。
这趟浑水,他可不想掺和进去。
“够了,你想说什么?”
宣帝摆摆手,疑惑地看着这个神情镇静,夸夸其谈的小儿子。
丝毫没有传闻中的胆小如鼠,令宣帝感到了陌生。
赵羽沉声道:“儿臣想说,我的胆子,比定远侯那三个犬子加起来都要大!儿臣敢上战场,不怕死!”
听到“犬子”二字,好几个大臣都掩嘴偷笑。
李正书更是面露怒色。
宣帝嘴角微翘,有些许嘲讽:“你,当真不怕死?”
“怕,也不怕。”
赵羽语气低沉。
宣帝皱眉:“何为......”
话还未说完,赵羽继续说道:
“儿臣浑浑噩噩二十余载,自小受尽欺凌,被当做玩物,旁人都说儿臣是大燕立国以来第一个废柴皇子......直到昨晚太祖入梦,对我训示......”
“太祖之言,令我醍醐灌顶,七窍通畅,胆气大壮......”
“儿臣怕死得窝囊,死得其所,却是不怕!”
声音不大,但大殿静谧,宣帝与群臣都听得真切。
群臣面面相觑,感到十分惊异。
宣帝更是愣住了。
太祖入梦......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众人自然嗤之以鼻。
但赵羽生性懦弱,口齿不清,自小便是众多皇子欺辱的对象。
这样一个名声在外的废柴皇子。
一夜之间竟敢动手打了二皇子,斩杀侍卫,殿堂之上又口若悬河,应答如流,说出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
与以往相比,判若两人!
别说太祖入梦,便是神仙入梦,都不会有人怀疑!
“太祖入梦,醍醐灌顶......”
宣帝低声呢喃一声,看着赵羽,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他忽然意识到。
这个显得“多余”以及“可有可无”的小儿子,从未得过自己哪怕一丝一毫的关爱。
大概是太祖在天之灵也看不过眼,对其垂怜。
“自小受尽欺凌,当做玩物......”
恍惚间,宣帝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这个最不受待见,身份最低微的儿子,自小饱受欺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他心中暗暗叹息。
就在这时,太监总管海大福从屏风后面走出,在宣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退下吧。”
宣帝摆了摆手,眼神柔和地望向赵羽,道:
“御医查过了,你兄长并无大碍,此事就此......”
德妃闻言脸色大变,抢着开口:“陛下,翰儿他虽无大碍,但......”
“朕说够了!”
宣帝一拍龙椅,砰一声震响,瞪着德妃:
“老九天性软弱,从来只有被人欺负,朝野上下谁人不知!此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
德妃神情惊惶,愣在当场。
宣帝又望向赵羽,柔声道:
“兄弟之间,切磋武艺也属正常,但要注意分寸,懂了吗?”
演过头了!
赵羽扭头瞄了李正书一眼,希望他来一次有力的助攻。
然而,极其擅长察言观色的李正书早已发现宣帝态度有变,识趣的闭嘴了。
只要赵羽留在京城。
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见此,赵羽只好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儿臣心意已决,驰骋沙场马革裹尸乃我所愿!请父皇恩准!”
“你这逆子......”
听到“马革裹尸”四字,宣帝瞬间脸黑,怒目而视,喝道:
“数日前,你三哥前线兵败,重伤未愈,你如今还要一意孤行,你要气死朕吗?”
关我屁事!
继续留在京城,老子迟早变成李正书兄妹的刀下亡魂!
赵羽腹诽一句,决然道:
“父皇,儿臣并非一意孤行,边关动荡,朝廷尚未有定策,军心必然摇摆,儿臣前往边关,确有稳定军心之效!”
一众大臣面露异色。
他们也看端倪了。
这位九殿下开窍了,察觉到危险,要逃离德妃与李正书的魔掌!
“九殿下,国事繁重,陛下龙体安康,比什么都重要。”
这时,老帝师韩傅忽然开口劝道。
“九殿下,陛下已经不再追究此事,你又何必寻死......”
“边关告急,陛下与诸臣还有国事商议,九殿下就别任性了。”
“九殿下,大局为重......”
群臣纷纷出言劝告。
赵羽心中恼火,气得咬牙切齿。
你们这帮老油条要害老子啊!
这破京城再待下去,老子就真的嗝屁了!
“儿臣心意已决!”
赵羽硬着头皮再度开口:
“边关随时烧起战火,军心摇曳,儿臣乃皇子,有守土之责!北齐叩关擒将,我大燕仍旧按兵不动,外面早已谣言满天飞,言我大燕无胆,软弱可欺!”
“儿臣,愿披甲上阵,为大燕死而后已!”
“若父皇不许,儿臣唯有......以死明志!”
说罢赵羽忽地站起来,往一旁的金色大柱撞去!
“哎呦!”
镇西将军林禄惊呼一声,快步上前,用身体挡住赵羽撞来的头,嘴里惊呼:“九殿下不可冲动!不可冲动......”
诸位大臣都没料到赵羽说撞就撞,都震惊了。
宣帝也是大吃一惊。
赵羽开窍之后,性格竟如此暴烈,胆气过人,令他始料不及。
这样一来,宣帝是既怒且喜。
怒的是,赵羽竟在大殿之上如此冲动,令他难堪!
喜的是,他一直视为耻辱的“废柴儿子”,竟然真的得到太祖垂怜,心性大变,不再是废物。
恍惚之间。
他心中竟对这个口若悬河,性如烈火的小儿子有了一丝欢喜。
但一想到这小子以死相逼,执意去边关,又是一阵火起!
不过,作为一国之君,他并非没有办法。
宣帝注视着赵羽,迟疑片刻,沉声道:
“罢了,朕这次便应你所请,但你乃大燕皇子,若在战场上畏缩不前,贪生怕死,朕绝不轻饶!”
众臣闻言尽皆色变!
作为官场上的老油条,他们一下子便听出。
宣帝的心思,彻底变了!
赵羽听到这里,顿时大喜,就要跪下谢恩。
但宣帝接下来的话,却令他忐忑不已......
“传旨;九皇子赵羽忠勇可嘉,封虎威将军,赐府另居,着武庆遗孤武飞雪为副将,十日后,一同前往西北......”
赵羽楞在当场。
封将军当然是好事,哪怕是杂牌将军。
不过后面的赐府另居,以及那位“副将”就让他傻眼了。
封将就封将,赐府另居不是多余的么?
为自己钦定一个“副将”又是什么意思?
监视我吗?
还是......察觉到我有异心,要杀我?
便宜老子啊。
你这戒心也太重了吧?
赐我一个杂牌将军就算了,还要找个副将监视我?
带着千头万绪,赵羽谢恩退下。
......
御书房内。
宣帝坐在榻上闭目养神,太监主管海大福侍立在旁。
“你觉得,老九此举,为何?”
宣帝忽然开口。
“老奴不敢妄言。”
宣帝微微睁眼,有些不喜:“你这老狗,跟朕讲话也吞吞吐吐的,快讲!”
“是......老奴认为,九皇子一夜开窍,明白了事理。”
海大福躬身答道:“九皇子一直在皇城长大,骤然开窍,想见识一下大燕的大好河山,并无不妥。”
“他还扬言要上战场呢。”宣帝道。
“老奴认为,此乃托词罢了,九皇子意在出去游玩一番,长长见识。”海大福微笑道。
“哼,你这老狗越发圆滑了。”
宣帝冷哼一声,自语道:
“老九开窍倒是真的,以老二的脾性,事后必然会报复,老九又无力反抗,只能远离京城,远离这是非之地......”
“借上战场之名,朕也不得不封他个一官半职,有兵马护卫,老九真是学聪明了......”
宣帝沉吟了片刻,对海大福说道:
“你亲自去武家宣旨,告诉武飞雪那个丫头,务必保证老九的安危。”
“必要时,把他绑回来!”
......
“九殿下,请留步。”
就在这时,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从后面响起,赵羽停住脚步,扭头。
发现是太监总管海大福。
“呵呵,海公公,不知有何贵干?”
赵羽脸上挂上一抹笑容,心思也随之转动。
这家伙可是宣帝身边的大红人。
就连权势极重的前太子,也不敢得罪他。
当然,以他目前的实力,收买或者拉拢都是不可能的,但最起码不能得罪。
海大福双手交叠,笑眯眯地道:
“呵呵,老奴前往武家宣旨,陛下命九殿下随老奴一同前往,见一见殿下的副将。”
“有劳海公公了。”
赵羽也笑眯眯地回应。
两人同乘在马车上。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赵羽隐约嗅到一股尿骚味。
他只好低下头,隐晦地捂住鼻子,琢磨接下来的事。
这一幕落在海大福眼中,又恢复了胆小怕事的形象。
“殿下对武家,了解吗?”
海大福忽然开口。
“这......不瞒公公,我连自家奴仆的名字都不清楚。”
赵羽抬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
前身基本上就是一个憨憨。
别说朝堂上派系林立的百官,哪怕是朝廷发生的大事,也没人告诉他。
海大福笑了笑,道:“武家,称得上是国士无双,满门英烈......”
“八年前,宣帝御驾亲征,亲率四十万大军,与齐国开战。”
“武庆任先锋统帅,武家儿郎倾巢而出!”
“两军激战数月,宣帝误判形势,陷于寒山,被齐兵重重包围。”
“武庆亲自率领两万精兵,深入敌后,突袭北齐都城,逼迫北齐撤军。”
“此一战,武家军全军覆没,武庆与其五子皆战死,只留下孤儿寡母。”
“武飞雪便是武庆的小女儿,今年,也到双十年华了。”
听到这里,赵羽暗暗摇头。
宣帝有点缺德啊。
武家拼死救了他,满门忠烈,他为了监视自己,把人家的小女儿往上战场送!
太无情了!
......
武府后花园。
已经当家做主的武夫人正与一众家眷在玩耍。
“夫人,宫里旨意到了。”
婢女急匆匆地走进来禀告。
“何人来宣旨?”武夫人马上问道。
“是......是海大福海公公,还有九皇子。”
武夫人沉吟片刻,才放下茶杯,起身带领女眷前往前厅。
“九皇子不是很早就没了吗?”
“你记错啦,是八皇子没了......”
“九皇子是陛下最小的儿子,生性懦弱,出了名的窝囊废,文不行武也不行,宫里但凡有宴席,他都躲起来不敢见人......”
“想不到皇家贵胄,竟是个废物......”
武家女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行了!”
武夫人回头瞪了她们一眼,道:“以后,但凡是涉及皇家之事,都不可妄议!”
武家已经比不得以往了。
若是说错话,落了口实。
叫一大家子女流之辈如何是好?
不多时,几名女眷跟随武夫人来到前厅。
她们第一眼就看到站在老太监身旁的年轻人,好奇地打量。
这人,应该就是九皇子赵羽了。
身材挺拔,相貌英俊,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只不过浑身透着一股脂粉气,丝毫没有父兄们的英武气概。
“见过海公公!”
“见过九殿下!”
武夫人携一众女眷上去,恭敬地行礼。
这位武夫人大概是由心而发。
连主次都反过来了。
海大福笑眯眯地望向赵羽,微微躬身,表示以他为主。
“免礼吧。”
赵羽装作没有察觉到她们的无礼,摆了摆手。
“谢九殿下!”
武夫人又是一礼,才缓缓站直。
“呵呵,武夫人,老奴是奉旨向你道喜的。”
海大福仍旧是笑眯眯的表情,迎了上去。
武夫人疑惑,又有些惊喜,连忙问道:“敢问海公公,是什么喜事?”
海大福没回答,抬头望向后面环肥绿瘦的一众女眷,笑问道:
“不知,哪一位是武飞雪小姐?”
一名身材高挑,明眸皓齿,长着一双狭长剑眉的年轻女子楞了一下,随即走了出来,施了一礼:
“小女子武飞雪,见过海公公。”
赵羽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她身上。
“武飞雪,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观武庆忠烈足堪千古,其后人必承家风。今封武飞雪为虎威副将,协助九皇子赵羽征战西北,稳固边关。钦此!”
海大福合上明黄卷轴,脸上堆着笑,看向旁边那个身姿挺拔的女子。
“臣女接旨!谢陛下隆恩!”武飞雪屈膝跪地,双手恭敬地捧过圣旨。
赵羽的注意力落在这位即将成为他副手的女子身上。
她身量颇高,一身淡青长裙也掩不住那股与寻常女子不同的利落劲儿。眉眼间自有股英气,跟周围那些柔柔弱弱的女眷比起来,简直是鹤立鸡群。
武夫人喜不自胜,忙不迭上前:“恭喜飞雪!能得此殊荣,是我武家上下天大的福分!我武家世代忠良,能再为国尽忠,荣幸之至!”
武飞雪站起身,面色平静无波,直接看向赵羽:“殿下准备何时启程?西北战事,可有方略?”
这话问得又急又冲。
武夫人脸都白了,赶紧打圆场:“飞雪!怎么跟殿下说话呢!殿下初来乍到,你问这些做什么!”
“夫人不必介怀。”赵羽抬手示意无妨,嘴角勾了勾,“武副将问得是正理,军情为重嘛。只是我刚接手,许多事还得仰仗武副将提点。”
“殿下言重了。”武飞雪下颌微抬,语气不带什么温度,“西北军情紧急,人尽皆知。殿下若心中无数,只怕此行,我等都要白白折损性命。”
武夫人急得快跺脚了:“飞雪!”
“武副将的话,有道理。”赵羽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西北确实吃紧。我刚得了些消息,西夏吃了败仗,退守兴元府,正是元气大伤的时候。若能及时派兵增援,说不定能扭转局面。”
武飞雪眉梢动了动,似乎有些意外赵羽并非一问三不知。
海大福在旁打哈哈:“九殿下向来聪慧,只是不爱张扬。此去西北,定能建功立业!”
“殿下,海公公,里面请,府中备了粗茶淡饭,还请赏光。”武夫人赶紧岔开话题,引着众人往内厅走。
席面上,武夫人格外殷勤,亲自给赵羽布菜斟酒,又示意武家那些年轻女眷轮流上前敬酒。
一个个姑娘家扭扭捏捏,低眉顺眼,说话细声细气。
“殿下......不知府上可有......”武夫人话说到一半,意有所指地瞟了眼自家女儿。
赵羽心里门儿清,这是拐着弯想撮合呢!他端起酒杯,故作不解:“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武夫人干笑两声:“殿下如今身负重任,身边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应。我家这些侄女外甥女,虽比不得飞雪,倒也还算懂事......”
话没说完,武飞雪“噌”地站了起来,脸色难看:“母亲!女儿领旨随军,是为国尽忠,不是谈婚论嫁!”
她转过身,话却是对着赵羽说的,冷冰冰的:“殿下若是瞧上了哪位表姐妹,那是殿下的私事,飞雪无权干涉。但还请殿下莫忘了此行是去做什么的!”
一时间,席上鸦雀无声,气氛僵到了极点。
海大福赶紧出来和稀泥:“武小姐快人快语,殿下雅量,不会介意的。陛下已为九殿下赐下新府邸,殿下今日只是奉旨来见见副将,并无他意。”
赵羽浅酌一口酒,放下杯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武副将说得对。军务在身,时不我待。等我回府安顿好,即刻便要筹备西行诸事,届时还需武副将多多协助。”
武飞雪冷淡地颔首:“殿下有令,飞雪自当遵从。”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草草结束后,众人便散了。
临走时,武夫人送到门口,一个劲儿地赔不是:“殿下千万别往心里去,小女自幼舞枪弄棒,性子野惯了,说话不知轻重,您多担待!”
赵羽面上带笑,摇摇头:“无妨,武家满门忠烈,武副将性情刚直,是好事。”
武飞雪站在门内一侧,只微微欠身,看着赵羽和海大福的马车远去。
马车里,海大福脸上带着几分担忧:“殿下,这位武小姐,怕是不好相与啊。”
赵羽笑了笑:“海公公多虑了。直来直去的人,总比那些面上恭敬,背后捅刀子的要好对付。”
海大福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殿下所言甚是。”
马车辚辚,穿过热闹街市,往城西方向驶去,越走越偏。
赵羽撩开车帘往外看。
前面一座府邸,瞧着有些年头了,墙皮都脱落了不少。
门头上挂着块新匾,歪歪扭扭写着“虎威将军府”几个字,透着一股子敷衍劲儿。
下了马车,赵羽扫了一眼。
院墙看着都快塌了,墙角野草长得比人都高。门口戳着几个仆役,衣裳松松垮垮,没个正形,看见赵羽下来,才慌忙跪倒。
“陛下隆恩浩荡,赐殿下将军府。地方简陋了些,还望殿下勿怪。”海大福躬身说道,语气恭敬,但这话听着怎么都有点别的意思。
赵羽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哪是赏赐,分明是敲打。
不过,能搬出皇宫那个是非窝,就算住猪圈他也认了。
“有劳海公公一路辛苦。”赵羽拱手道别。
送走海大福,赵羽抬脚就往里走。
那几个仆役互相看看,慢吞吞跟在后面。
府里头比外面看着更惨。
家具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到处都是灰,院子里落叶枯枝堆得到处都是,看着跟几百年没人住过一样。
“你们哪个是管事的?”赵羽站定,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一个脸上横肉堆着的中年胖子磨磨蹭蹭站出来:“回......回殿下,小人是。”
赵羽打量着眼前这群歪瓜裂枣:“府里一共多少人?”
“回殿下,连厨子马夫带杂役,一共三十二口。”
赵羽径直走到正厅,在唯一一张看着还算完整的破椅子上坐下:“去,把府里所有人都叫过来,立刻,马上!”
没一会儿,三十来号人稀稀拉拉地在厅里站成两排,个个伸头探脑,站没站相。
赵羽冷冷地扫过他们。
他站起身,慢慢踱步。
“本将初来,往后府里的事,还要仰仗各位。”他声音平平,“不过,看各位这精神头,怕是担不起什么事儿。”
底下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新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啪!”
赵羽反手一巴掌狠狠拍在旁边的朽木桌案上。
桌面震颤,积年的灰尘扑面扬起。
整个破败厅堂里,霎时间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从今天起,这将军府,就得有将军府的样子!”
“谁要是还跟从前一样糊弄度日,现在就给我卷东西滚蛋!”
底下那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镇住,一个个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即日起,府里设内外两事。”赵羽随意点了几个看着稍微顺眼些的,“你们几个,管内,采买、洒扫、用度,每天报给我。”
又指了另外几人:“你们几个,管外,给我去外头听动静,城里城外,特别是军营那边,什么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最后,他看向那个肥头大耳的管事:“你!带着剩下的人,立刻,马上!把这府里府外给我拾掇利索了!明早,我要看见一个能住人的地方!”
“是!是!殿…将军!”众人被他这通安排弄得有点懵,但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劲儿让他们不敢怠慢,连忙应下,声音里多了几分真切的畏惧。
赵羽挥挥手:“都去干活,干好了,赏钱少不了。”
人群呼啦啦散去,各自忙活。
赵羽独自一人在这空旷破旧的府邸里踱步。
这地方虽然破,倒是落得清净。
没人盯着,没人指手画脚,正好方便他做事。
夜色很快笼罩下来。
出人意料的是,这座几乎废弃的将军府,今晚却灯火通明,人影晃动,忙碌嘈杂,完全没了白日那种死气沉沉。
赵羽换了身不起眼的布衣,借着夜幕掩护,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城西的虎威军大营,离这儿不过十里地。
他混入夜市的喧嚣人流,不紧不慢地朝军营方向走。
新官上任,总得亲眼看看自己手里捏着的,究竟是副什么牌。
越靠近军营,空气里的味儿就越不对劲。
隔着老远,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酒臭味就先飘了过来,还混着含糊不清的叫骂声。
等走到近处,赵羽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气笑了。
军营的辕门竟然大敞四开,几个歪戴着帽子的兵痞,东倒西歪地靠在门柱上,借着月光吆五喝六地划拳赌钱,空酒坛子扔了一地。
营地深处,一顶最大的营帐尤其扎眼,灯火亮得晃眼,女人尖锐放浪的笑声和男人粗野的吼叫混在一起传出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赵羽身形贴着阴影,脚步放得极轻,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靠近那顶大帐。
指尖小心地在帐篷的厚布上拨开一道细微的缝隙,朝里望去。
嚯!
帐内的情景,让一股火气直冲他脑门。
几个脑满肠肥的军官围坐在一张油腻的大桌旁,桌上根本没什么正经酒菜,反而堆满了黄澄澄的金锭和白花花的银子,在灯火下闪着贪婪的光。
几个穿着暴露,脸上涂着劣质胭脂的女人,衣衫不整地腻在那些军官怀里,咯咯笑着劝酒。
酒气、汗臭、廉价脂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冲破帐篷。
“哈哈哈,还得是刘军需你有法子!”一个脖子上肥肉堆了好几层的胖军官,端着酒碗,醉眼朦胧地拍着桌上的金银,“这批饷银到了咱们哥几个手里,底下那帮穷鬼当兵的,还想摸到一个子儿?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嘘!小点声!”旁边一个瘦得像猴的军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有些飘忽地往帐外扫了扫,“听说了吗?上头派了个新将军下来,好像还是个皇子!”
“切!就那个窝囊废九皇子?宫里早就传遍了,说他提把刀都费劲!我瞧着啊,不出三天,就得哭鼻子喊娘滚回京城去!”
“哈哈哈哈......”
帐篷里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加肆无忌惮的狂笑。
赵羽面沉如水,悄悄退开,继续在死寂的营地里潜行。
所见之处,没什么两样。
士气这东西,在这里连影子都找不到,只有散漫和腐朽。
粮草库几乎是空的,摸了摸门口堆放的几袋,里面怕不是掺了沙子。
兵器库里的家伙什,锈迹斑斑,很多刀枪的木柄都朽了,恐怕还不如根烧火棍结实。
“西北战事迫在眉睫,就给我这么一支烂到骨子里的军队?”赵羽心底泛起寒意,“这他娘的是让我带着这群废物去给西夏人送人头当军功?”
他一边琢磨着怎么破这个死局,一边往回走。
刚靠近自家那破落将军府的后墙,还没等翻进去,后颈猛地一凉,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炸开!
他想也不想,猛地侧身矮避!
同时耳朵捕捉到身后极其细微的破空声。
一道黑影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掠过,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瞬间没入墙角的黑暗里。
“有人?”
赵羽立刻警惕起来,刚才那一下,绝对是冲着要他命来的!
他没有追,反而迅速贴近墙壁,借着阴影掩护,观察四周。
那黑影消失得太快,仿佛从未出现过。
回到府内自己的书房,赵羽坐在那张唯一还算完整的破椅子上,脸色铁青。
这趟西北之行,恐怕远不止对付西夏那么简单。
光是整顿这支从里烂到外的虎威军,就够他脱层皮了。
更要命的是,暗地里还有人在盯着他,而且是想要他命的那种!
“会是谁?”赵羽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子飞速转动,“宣帝老儿?不像,他要弄死我,用不着这么麻烦。李正书那老狐狸?有可能,他巴不得我死在京城外。还是......武飞雪?”
那个女人,给他感觉很不简单,不像表面那么直来直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衣袂摩擦声。
来了!
赵羽全身的肌肉骤然绷紧,整个人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到门后阴影里,连呼吸都刻意放缓到最低。
那细微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在门外停下。
似乎在判断屋内的情况。
下一瞬,门被无声推开一道缝隙,随即一道寒光如毒蛇出洞,直刺赵羽刚才坐着的位置!
落空了!
紧接着,持刀的人影闪身进屋,动作迅捷,显然是个中好手。
但赵羽的动作更快!
在对方进门失衡的刹那,他已经动了!
右手如铁钳般精准地扣住对方握刀的手腕,向外一拧!
左肘顺势狠狠向后撞在对方肋下!
“唔!”一声压抑的闷哼。
对方吃痛,力道一泄。
赵羽借力转身,贴身进步,肩膀猛地发力,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嘭!”
偷袭者被他重重掼在冰冷的地面上!
赵羽动作不停,膝盖死死压住对方的胸膛,使其动弹不得。
顺手夺过掉落的长刀,冰冷的刀锋反过来抵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这一切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黑暗中,似乎有旁观者(如果存在的话)倒抽冷气的声音。
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勉强照亮了被制服者的脸。
很年轻,看样子不过二十岁上下,脸部轮廓分明,透着股军人特有的硬朗。
即便是被死死压在地上,刀架在脖子上,那眼神里的倔强和不服输却丝毫未减。
“有点意思。”赵羽心里冷笑,手上力道却丝毫没松,“谁派你来的?”
“要杀就杀!”年轻士兵牙关紧咬,脖子犟着,声音因愤怒和被压制而有些嘶哑,“休想从我嘴里问出半个字!”
远处隐约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是巡逻队过来了。
赵羽没时间耽搁,猛地站起身,手刀在那士兵后颈不轻不重地一劈。
对方哼都没哼一声就软了下去。
他迅速将人拖到更深的阴影里藏好,接着身形一闪,趁巡逻队还没转过来,几下攀爬,悄无声息地翻出了营墙。
回到那破败的将军府,赵羽换下夜行衣,在书房点亮了油灯。
他铺开纸,提笔将今夜所见一一记下——烂醉的军官,松垮的军纪,空虚的库房,还有那个身手不错的年轻士兵。
“虎威军......烂是烂到根了,但也不是全无是处。”赵羽放下笔,“明天,得让这帮混账东西开开眼,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天刚擦亮,将军府就不同寻常地忙碌起来。
赵羽找来几个手脚麻利的匠人,让他们赶制了几面绣着“虎威军”的大旗。
那个胖管家看这架势,心里直犯嘀咕,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殿......将军,您这是要......”
赵羽头也没抬:“传我的令,今日辰时,本将亲临军营视察,全军上下,列队迎接!”
“这......”管家脸都白了,“将军恕罪,按老规矩,新将军上任,都得先递帖子,再摆酒席,跟各位军爷喝几杯......”
“放肆!”赵羽猛地抬眼,那一下,让管家心里咯噔一声,“本将的命令,你是传,还是不传?”
管家吓得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小人这就去!这就去传令!”
西城大营外,尘土微扬。
一队人马缓缓靠近。
为首一人,身披墨青战甲,正是赵羽。他身后跟着二十来个临时充当亲兵的家丁,人人手里擎着一面崭新的虎威军大旗,猎猎作响。
武飞雪一身青衣,骑马随在赵羽身侧稍后,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这赵羽搞什么名堂?这架势,不像是来上任,倒像是来抄家的。
军营大门照旧敞着,几个士兵歪戴着帽子,懒散地倚着门柱,看见这队人过来,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有个甚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赵羽催马向前,在大门口约莫三丈远的地方,猛地勒停。
他挺直腰背,腰间的佩刀随着动作,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
“虎威将军赵羽,到——任——!”
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炸在营门口。
那几个守门士兵吓了一跳,连忙站直了些,可脸上那股子不在乎的劲儿还在,有人甚至低声啐了一口:“装什么大头蒜......”
赵羽没理会,只是抬起了右手。
身后那二十多面大旗,齐刷刷被抛向空中,划过几道弧线,然后“噗噗噗”地重重插在营门前的土地里,入土三分!
这动静终于惊动了里面的人。
营地里稀稀拉拉跑出来不少士兵,伸长脖子看热闹,却没一个有列队的意思,反而指指点点,像看耍猴。
“传令三军!”赵羽声音陡然拔高,“即日起,凡违军纪者,军法从事!现在,立刻,马上!全军列队,听候检阅!”
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有的嗤笑,有的摇头,就是没人动弹。
武飞雪暗自皱眉,情况比她想的还糟。这支军队,骨子里都烂了,赵羽想凭这几下就整顿?难。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军官晃晃悠悠地从人群里走出来,皮笑肉不笑:“哟,这不是咱们新来的九......哦不,虎威将军殿下吗?听说您是大老远来咱们这儿镇守边关的?可咱们这儿有咱们这儿的规矩,新官上任,怎么也得先跟弟兄们喝顿酒,认认门不是?您这一来就喊打喊杀的,忒不给面子了吧?”
他一开口,周围的士兵立马跟着起哄,笑声更响了。
赵羽面沉如水,翻身下马,步子沉稳。
“你,叫什么?”
“末将刘勋,忝为虎威军粮草官。”那军官把胸脯一挺,下巴抬得老高。
“刘勋,很好。”赵羽点点头,语气骤然转冷,“来人!给我拿下!”
不等众人反应,他身后那二十几个家丁像狼崽子一样扑了上去,七手八脚就把还在发愣的刘勋死死摁在了地上。
“干什么?!反了你们!放开我!你知道老子是谁......”刘勋又惊又怒,拼命挣扎。
“军令如山,不遵号令者,斩!”赵羽“呛啷”一声拔出佩刀,雪亮的刀身映着日光,寒气逼人,“刘勋!身为粮草官,监守自盗,克扣军饷,贪墨军粮!败坏军纪!按我大燕军法,当斩!”
“你......你胡说!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刘勋脸色刷地白了,额头上冷汗直冒。
赵羽脸上泛起冷峭的弧度:“证据?昨晚你在帐篷里,跟你那几个狐朋狗友怎么说的?这批饷银到了咱们手里,底下那帮兔崽子,还想摸到一个子儿?做梦去吧!这话,本将可是听得真真切切!”
这话一出口,刘勋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瘫软在地。
周围的士兵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嗡嗡作响,看向刘勋的表情都变了。
武飞雪心头猛地一跳。
昨夜......他果然去过了!
赵羽不再废话,手起,刀落!
“噗嗤!”
一声闷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刘勋的右臂,被齐肩斩断!
“啊——”
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声,猛地撕裂了营地懒散的空气。
“留你一条狗命,滚出军营!往后再让本将看见你,脑袋就不是你的了!”
赵羽甩掉刀上的血珠,声音冷得掉渣,扫过面前一张张煞白的脸。
“还有谁,想试试这军法的滋味?”
死寂。
针落可闻。
方才还喧哗嘲弄的士兵们,此刻跟被掐住脖子的鸡崽儿似的,大气不敢喘一口,全让这突如其来的血腥给镇住了。
武飞雪勒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
这个赵羽......手段够狠,够快!
这份果决,绝不是传闻中那个窝囊废皇子能有的。
她心里那点轻视,悄然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警惕。
接下来,赵羽没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
他让人把所有叫得上号的军官都拎到了校场中央。
当着所有士兵的面,赵羽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其一,不得私吞军饷、贪墨军需!”
“其二,营中不得聚赌,不得窝藏娼妓!”
“其三,每日操练,不得少于四个时辰!”
......
十条铁律,一条条念出来。
每念一条,底下那些军官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等十条念完,整个校场,安静得吓人。
“铁律军规,即日施行!一人犯法,同伍连坐!”
赵羽站在高处,俯视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
“谁敢阳奉阴违,立斩不饶!都听明白了?”
“解散!”
话音刚落。
“等等!”
人群里,一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中年将领猛地站了出来。
“末将有话要讲!”
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
那将领大步走到赵羽面前,抱拳躬身,声音洪亮。
“回禀将军!末将乃虎威军中军统领,高岳!”
“将军初来乍到,这就要废旧立新,更改军法,末将担心......”
“担心什么?”
赵羽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担心本将镇不住你们这群骄兵悍将?还是担心......动了某些人的奶酪?”
高岳脸皮抽动了一下,沉声道:“将军言重了!我虎威军驻守西北多年,虽不敢称精锐,但也算恪尽职守。将军您一来就大动干戈,怕只怕......寒了弟兄们的心呐!”
他话音一落,底下立马响起一片低低的附和声。
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武飞雪在旁边静静看着。
这高岳,在军中威望不低,看样子是想给赵羽一个下马威。
就看赵羽怎么接招了。
“高统领。”
出乎意料,赵羽的声音缓和下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本将确实人生地不熟,对军中情形两眼一抹黑。”
他话锋一转。
“既然如此,不如高统领给本将引荐几位军中好手?也让本将开开眼,瞧瞧咱们虎威军的真本事。”
高岳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几分自得。
“将军想看,那自然没问题!我虎威军里,藏龙卧虎!”
他扭头朝着队列一招手。
“李越!出列!”
一名身形矫健的年轻士兵大步走出队列。
赵羽瞟过去,心里“咯噔”一下。
嘿,还真是昨晚那个差点逮住自己的小子!
“这位是我麾下百夫长,李越!”
高岳颇为得意地介绍。
“箭术骑术,样样精通!在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李越走到近前,腰杆挺得笔直,抱拳行礼。
“末将李越,参见将军!”
他抬头的瞬间,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脸上没什么表情。
昨晚被自己一记手刀放倒,居然跟没事人一样......
这小子,有点意思。
赵羽心里转着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
“好!”他声音洪亮,带着笑意。
“本将刚来,虚心请教!李百夫长,听说你箭术了得,不如给大伙儿露一手?”
李越胸膛一挺,神情不变:“末将遵命。”
高岳心里暗乐,悄悄给旁边的亲兵递了个眼色。
没一会儿,一张看着就沉甸甸的重弓和几支羽箭送到了场中。
李越接过弓箭,手臂稍一用力,弓身便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百步之外,射中靶心,算什么本事。”赵羽笑了笑,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他转头看向校场另一头。
“瞧见没,那旗杆顶上的红缨。百步开外,能把它射下来吗?”
校场上的士兵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那红缨才巴掌大,还在风里晃悠,百步外射下来?开玩笑呢吧!
李越脸色依旧平静,只是默默地拈弓,搭箭。
他闭上眼,似乎在感受风的流动,然后缓缓拉开了弓弦。
弓如满月!
刹那间,箭矢离弦,带着破空的锐响,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嗖——”
旗杆顶上的红缨,应声飘落!
校场上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
连武飞雪都轻轻挑了下眉梢,这李越的箭术,确实是顶尖的。
“好箭法!”赵羽拍着巴掌,大声叫好,随即话锋陡转。
“不过,比起箭术,本将更想看看李百夫长的身手。昨晚,有个胆大包天的刺客摸进了将军府,本将跟他过了几招,那人身手敏捷,招式刁钻得很,是个练家子。李百夫长,你愿不愿意跟本将比划比划?”
李越的脸色瞬间变了,额头上迅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高岳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赵羽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
“末将…愿意领教。”李越很快压下心头的慌乱,抱拳应道。
赵羽长身而起,袍袖一甩:“来人,给我把刀。”
接过递来的长刀,赵羽随意挽了个刀花,刀身在日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他猛地一个跨步,刀锋直指李越面门!
“接招!”
李越反应极快,身子一侧,险险避开,同时抽出腰间的佩刀格挡。
“铛!”
金铁交鸣!
两人身形兔起鹘落,刀光闪烁,看得人眼花缭乱。
赵羽的刀法大开大合,势大力沉,每一刀都带着风声。
李越则身法灵活,步履轻快,腾挪闪避间,刀刀不离赵羽要害。
一时间,两人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校场上的士兵们都看傻了。
这位新来的将军,不是说是个文弱书生吗?这武艺......也太猛了吧!
突然,赵羽步法一变,刀势变得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接连三刀,逼得李越连连后退,脚步已现凌乱。
就在李越重心不稳的那一刻,赵羽手腕一翻,刀招突变!
刀背横扫!
“啪!”
一声脆响!
正中李越后颈!
这一招,角度、力道,赫然跟昨晚制服李越的那一下,分毫不差!
李越身子一晃,踉跄着退了好几步,脸色惨白,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校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赵羽缓缓收刀入鞘,声音冰冷。
“昨晚那个刺客,用的就是这把刀,这套刀法。李百夫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高岳脸色大变,急忙冲上前:“将军!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李越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兵,我拿人头担保,他绝不会干刺杀上官的事!”
李越低着头,嘴唇紧闭,一声不吭。
“本将刚才那一招,是昨晚那刺客用过的。李越,你若不是昨晚的刺客,为什么一看到这招,就下意识地躲了?”赵羽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步步紧逼。
“我......”李越猛地抬起头,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末将认罪。昨晚潜入将军府的人,确实是我。”
高岳脸瞬间白得像纸:“李越!你......你糊涂啊!”
李越却直视着赵羽:“但我不是去刺杀将军的!我只是想试试将军的斤两!军中早就传遍了,说新来的将军是个京城里有名的废物皇子,连刀都拿不稳。末将不服气,想亲眼看看是不是真的!”
武飞雪在一旁静静看着赵羽的反应。
这个李越,倒是条汉子,敢做敢认。
但这理由......
“哦?”赵羽眉梢动了动,“摸进本将府里,就是为了试试本将的身手?”
“是!”李越梗着脖子,“末将甘愿受军法处置!”
校场上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按军法,擅闯将军府,意图行刺上官,这可是死罪!
赵羽静静地看了李越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一个要试试本将身手!本将刚来,军中弟兄不服气,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嘛,你这试探的法子,未免也太过了点。”
他收敛笑容,神色一肃。
“李越,你箭术不错,身手也好,是块好料。本将不杀你。但你私闯将军府,目无军纪,罚你面壁思过三天!不给吃喝!”
“谢将军不杀之恩!”李越重重叩首。
高岳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壮着胆子开口:“将军宽宏大量,末将佩服!只是这李越是我虎威军不可多得的猛将,要是三天不吃不喝,怕是......”
“高统领,你是在教本将做事?”赵羽冷冷地打断他。
高岳喉咙一哽,后面的话再也不敢说了。
赵羽扫视全场:“本将再说一遍,军纪如山!谁敢再犯,军法无情!高统领,你身为中军统领,管教下属不严,还屡次包庇,罚你三个月俸禄!”
“末将......遵命!”高岳憋屈,却不敢顶嘴,只能低头认罚。
赵羽环顾四周,提高了声音。
“诸位将士听令!本将严明军纪,不是跟你们过不去!北齐虎视眈眈,西夏贼心不死!咱们这支军队再不整顿,怎么保家卫国?从今天起,全军操练,谁都不准偷懒!”
校场上的士兵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但这次,没人敢大声喧哗了。
赵羽锐利的视线扫过众人:“谁觉得本将没本事,没资格带你们,现在就站出来!跟本将打一场!谁要是赢了本将,立马就可以卷铺盖滚蛋!”
鸦雀无声。
没人敢应战。
“既然没人有意见,全体都有!今天下午的操练,滚水坑,爬刀山,一样不能少!谁敢偷懒耍滑,军法伺候!”
他大手一挥。
“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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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虎威军大营旁的练兵场。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尘土的味道。
“杀———”
整齐划一的呐喊声,带着一股子铁血的味道,震得人心头发颤。
五百名士兵组成方阵,手持长矛,动作干净利落,齐刷刷向前突刺。
矛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每一次出击,都带着一股子锐气。
“收!转!再刺!”
赵羽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上,绕着方阵来回巡视,口令短促而有力。
士兵们令行禁止,动作整齐划一,气势跟五天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武飞雪站在校场边缘,安静地看着。
短短五天,虎威军像是脱胎换骨。
军纪严明,训练刻苦,再也看不到半点当初那散漫颓废的影子。
这个赵羽,手段是狠了点,但确实有两把刷子。
“武副将。”
赵羽不知何时策马走了过来,声音平静。
“你觉得,这支兵,现在怎么样?”
武飞雪说话向来直接:“比五天前强了百倍不止。但要说拉上战场就能打硬仗,恐怕还差点火候。”
赵羽点点头:“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可惜啊,没时间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卷用火漆封口的密信。
“刚收到的京城八百里加急。北齐大将军王策,带着十五万铁浮屠,十五万步兵,已经打到飞廉关下了。飞廉关守将陈仲连发了三道求援信,看样子是顶不住了!”
武飞雪神色骤然凝重:“飞廉关是西北门户!一旦失守,北齐铁骑就能长驱直入,咱们大燕的西北边境,就彻底完了!”
“是啊。”赵羽轻轻叹了口气,“陛下旨意也到了,命我部即刻拔营,火速驰援飞廉关。”
“明天一早,就得出发!”
夜幕沉沉,将军府里却亮如白昼。
大厅中,油灯噼啪作响,映着一张张紧绷的脸。
各级军官都到齐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赵羽站在巨大的沙盘前,手指在粗糙的沙土上划过,留下一道深痕,指向一道连绵的山脉:“从咱们这儿到飞廉关,快马加鞭也得十天。要是按老规矩慢慢挪,黄花菜都凉了。所以,本将决定,扔掉那些坛坛罐罐,轻装上路,人不歇马不停,七天!七天之内必须赶到!”
话音落地,厅内针落可闻。
一个穿着军需官服饰的胖子,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将军,这......这不合规矩啊!按制,大军出征,粮草辎重起码得两千辆大车跟着,就咱们这点儿家当,还得日夜赶路,这......”
“减半!”赵羽打断他,声音不容置疑,“所有人都只带七天干粮,多余的一粒米都不准带!轻装!”
“可......”底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这新将军疯了。
高岳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硬着头皮站出来:“将军,弟兄们不是怕苦,但这军规......”
“军规?”赵羽转过身,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北齐十五万铁浮屠都快踩到咱们鼻子上了,你跟我在这儿掰扯军规?等飞廉关丢了,大燕西北门户让人踹开了,你我他妈的还有脑袋遵守那狗屁军规吗?”
高岳被怼得哑口无言,脸憋得通红,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诸位!”赵羽扫视全场,声音激昂,“我知道,这一趟出去,九死一生!前路是刀山还是火海,谁也说不准!现在,谁他娘的不想去的,站出来!本将绝不拦着,发路费让你回家抱老婆!”
大厅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没人动。
也没人说话。
赵羽的视线缓缓扫过,最后落在角落里一直没吭声的李越身上:“李越!”
“末将在!”李越猛地挺直腰板,大步出列,声音洪亮。
“你小子箭射得不错,本将封你为先锋斥候队长!明天天不亮,带一百个机灵点儿的弟兄,先出发!给大军探路,北齐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李越眼神灼灼,没有半分犹豫:“末将遵命!”
赵羽又看向高岳:“高统领!”
“末将在!”高岳抱拳。
“你带两千人,打前锋!粮草也归你护着,给老子把路趟平了!”
高岳一愣,随即大声应道:“末将领命!”
赵羽转向其他人:“剩下的人,按营按队,都给老子把屁股后面那些破烂玩意儿扔了!明天辰时,准时出发!”
“遵命!”这一次,回应声震耳欲聋,带着一股被压抑许久后终于爆发出来的狠劲儿。
军官们陆续散去,大厅里只剩下赵羽和武飞雪。
屋里的灯火跳跃着,映得两人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
“走得太急了。”武飞雪开口,声音清冷,“虎威军才刚拾掇几天,人心还没彻底拧成一股绳,这么仓促上路,太冒险。”
赵羽走到沙盘边,指尖再次落在飞廉关那个小小的标记上,那里仿佛有千钧重担:“险?我当然知道险。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
他顿了顿,从怀里又掏出一封信,封口火漆完好,但信纸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加急送来的。
他递给武飞雪。
武飞雪接过,展开一看,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三皇子在葫芦谷败了?退守兴元府......西夏也动手了?”
“嗯。”赵羽的声音低沉了许多,“齐国和西夏,早他娘的就穿一条裤子了。飞廉关要是顶不住,西北这条线就全完了,咱们大燕......就得被人从两头捅刀子,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武飞雪紧抿着唇,半晌没说话。
最后,她抬起头:“将军既然定了,飞雪拼了这条命,也得助将军一臂之力。”
“多谢。”赵羽呼出一口气,重新摊开一张更详细的行军地图,指着飞廉关附近蜿蜒曲折的山路,“这地方沟沟坎坎太多,我画了条近路。但两眼一抹黑,还得你这位本地通多指点指点。”
烛光摇曳,两人凑在地图前,低声商议着路线、补给、可能遇到的埋伏......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窗外透进第一缕微光。
天刚蒙蒙亮,虎威军大营外,校场上已经站满了人。
五千精兵,悄无声息地列队整齐。
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喷着白气,空气里弥漫着皮革、汗水和清晨寒气的味道。
一面面崭新的“虎威”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赵羽一身玄色战甲,腰间悬着那把斩断刘勋手臂的长刀,骑在一匹神骏的乌骓马上,身形挺拔如松。
他没有训话,只是拔出长刀,向前一指!
“出发!”
低沉的号角声呜咽响起,划破黎明的寂静。
大军开始缓缓移动,像一条钢铁洪流,朝着西北方向,朝着那未知的、充满杀机的飞廉关,奔涌而去。
“他娘的,还要走多久?”
一个兵卒抹了把糊满泥水的脸,嗓子眼里憋着粗气。
旁边的人缩着脖子左右看看,压着声音回:“听上面说,还有三天。”
“狗屁三天!昨天他们也说三天!这鬼路,没完了是吧!”
虎威军已经连轴转了五天。
每天十五个时辰脚不沾地,比赵羽原先定的急行军还要狠。
脚底板早磨烂了,混着脓水裹在靴子里,走一步,钻心的疼。
可没人敢嚷嚷。
自从赵羽当着全军的面,砍了刘勋一条胳膊,谁不知道这位新主子是个说到做到的狠茬子?
“都给老子闭嘴!”一个什长黑着脸,推搡着抱怨的兵卒,“想掉脑袋就继续!”
队伍最前面,赵羽骑在乌骓马上,腰杆挺得像根戳在地上的枪。
他已经三天没怎么合眼了,后背跟压了块磨盘似的又酸又沉。
但他不能垮。
他要是露了怯,这支刚有点人样的队伍,立马就得散架。
高岳催马靠过来,声音发闷:“将军,伤病的弟兄,快两成了,再这么下去…”
“那就让他们留下。”赵羽盯着灰蒙蒙的前方,话里没半点温度,“飞廉关等不了,王策的大军就在那儿,咱们慢一步,就是给人家送菜。”
“可是…”
“行了!”赵羽猛地一勒马缰,马蹄溅起一片泥浆,“传令下去,今晚到阳河驿!有水有吃的,能喘口气。谁他娘的撑不住,自己找地方刨坑埋了!”
高岳脖子上青筋跳了跳,到底没再吭声,闷头打马回去了。
天色越来越沉,跟块捂烂了的铅块似的。
远处滚过几声闷雷,空气又湿又黏,憋得人喘不过气。
“要下雨了。”
武飞雪不知何时出现在赵羽旁边,青色的衣衫早就被汗水和泥浆浸得看不出原样,但人还是站得笔直。
“再往前十里,有个村子叫青崖,我父亲以前带兵驻扎过,那儿的村民信得过。”
赵羽眉峰动了动:“你的意思是?”
“可以弄点吃的喝的。”武飞雪言简意赅,“比阳河驿近,动静也小。”
话音刚落,天上就像被人撕开一个大口子,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列阵!”赵羽吼道,“全军加速!”
冰冷的雨水兜头浇下,瞬间浇透了所有人。
道路眨眼间变成一片烂泥塘,马蹄陷进去拔不出来,拉车的轮子也卡在泥坑里。
队伍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被拉得老长。
“操!”赵羽低骂一声,“高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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