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婉之给吴弘之报了镇上的官家学堂,吴弘之吃过早饭便甩着布包跑去上学。
她站在院门外叮嘱他傍晚买点肉回来,吴弘之远远应了声。
她今天不去镇上,又换回那套灰旧的裙子,腰上系着围裙方便干活。黑发如昨天一样在脖颈上方梳拢,插了两朵白色的菜花。
薛良躺在东厢外廊的竹椅上晒太阳。
他看着吴婉之颈上那两朵菜花,总觉得那花不多时就会蔫掉,好奇吴婉之一天得摘多少朵,才能撑到晚上。
他的视线落在院子两侧的小花地上,那儿的花更大,更艳丽,估计吴婉之没舍得摘。
吴婉之没察觉到薛良的视线,她转身只看见薛良手里捏着根野草,百无聊赖地搓着,觉得没意思又扔到地上。
她没打扰他,去杂物房把脏衣服搬出来,在井边打了水开始搓衣服。
她挽起袖子,可是两条小臂都缠着旧布条,湿了水也不解下。
手臂在搓衣盆里起起落落,带起一挂挂流水。
不像是受伤了,倒像是用那些布条来遮掩什么。
薛良想起吴婉之以前的遭遇,又看她如今每日都簪几朵花,知她是个爱美的,大致能猜到吴婉之在遮什么。
应该是有些难看的疤痕,故而宁愿绑着干活,也不想漏出半点。
他一点也不欣赏这种自欺欺人的行为。
她太懦弱,她不应该割自己,她应该去报复欺负她的人。
“娘。”吴婉之看见方才带着灵灵去串门的薛氏,手里提着菜篮子回来了。
薛氏把菜篮放在吴婉之脚边。
那菜篮里装了把鲜嫩的菜苗,一堆李子和桃子。
“薛二婶给的。你待会把果子洗了吃吧,留几个给弘之。他天天到外边爬树,估计爱吃。”
“哎。”吴婉之用干净的水冲去手里的皂沫。
薛氏见状也挽起灵灵的袖子,拉着灵灵玩了泥巴的手,伸到吴婉之面前。
于是吴婉之把灵灵的手也搓干净。
“我把村头那几分地借给薛二婶种玉米了,你别惦记着去种,也不要去山上开垦。已经种了的能管就管,管不过来就转给几个相熟的邻亲。”
薛氏的话让吴婉之有些诧异。
她前天听人说,村头大柳树下那几分地也是薛家的,还盘算着种些玉米。
昨天才把自己的规划告诉薛氏,不成想今天薛氏就把地借给别人了。
薛氏瞅吴婉之瞪大的眼睛,“我们家就只种自己吃的菜,肉面粮油都是镇上买的。
我老了,帮不了你多少,薛良三天两头往外地跑,更不会帮你。你一个人弄不来,把身体弄垮反而拖累我。”
莫名被提及的薛良往这边瞧了一眼。
吴婉之还想再争取一下,“其实只种一点的话……”
“你别说了,我不爱听。”薛氏拿盆里没湿水的衣服擦干灵灵的手,“你把家里操持好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吴婉之见薛氏实在反对,地又已经借出去,便不再说这事,找来小盆开始洗水果。
薛氏见吴婉之老实了,拉着灵灵回了正屋。
薛良早上的殷勤还没献够,他亲娘对他还有气,见状赶紧跟着薛氏进了正屋。
正屋里光线通透,但是没有阳光直射,比外头阴凉一些。
薛氏刚坐下,薛良就从善如流地给她倒杯茶,见薛氏没搭理他,哂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大拇指宽的碧玉手镯和一叠银票,放到薛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