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池雾沈盛屹的其他类型小说《池雾沈盛屹结局免费阅读盛夏满分暗恋番外》,由网络作家“栖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陪我在这盛夏里,来一场私奔。”文/栖雪2024.5.02*“池雾,还不回啊?”深夜,办公室的最后几个人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池雾从电脑前抬起头,笑了笑,“我再加一会儿班。”同事说,“太敬业了,那你继续,我可先走了。”“路上小心。”同事走后,池雾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电脑上,整个办公室里安静无声,只有鼠标密集点下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池雾按了按酸涩僵硬的肩膀,关上电脑后伸了个懒腰,收拾好东西起身走到打卡机器前。“叮咚”一声,签退成功。公司大楼已经没有人了,她锁好办公室的门,边往外走边低头点开高德地图打车。合居室友云朵是个大四刚毕业仍满怀希望热血、兴冲冲预备接受社会毒打的实习生。搬进来没几天,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池雾进门时,云朵还没睡,窝在...
《池雾沈盛屹结局免费阅读盛夏满分暗恋番外》精彩片段
-“陪我在这盛夏里,来一场私奔。”
文/栖雪
2024.5.02
*
“池雾,还不回啊?”
深夜,办公室的最后几个人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池雾从电脑前抬起头,笑了笑,“我再加一会儿班。”
同事说,“太敬业了,那你继续,我可先走了。”
“路上小心。”
同事走后,池雾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电脑上,整个办公室里安静无声,只有鼠标密集点下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池雾按了按酸涩僵硬的肩膀,关上电脑后伸了个懒腰,收拾好东西起身走到打卡机器前。
“叮咚”一声,签退成功。
公司大楼已经没有人了,她锁好办公室的门,边往外走边低头点开高德地图打车。
合居室友云朵是个大四刚毕业仍满怀希望热血、兴冲冲预备接受社会毒打的实习生。
搬进来没几天,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
池雾进门时,云朵还没睡,窝在沙发上看综艺。
听见动静,打着哈欠趴在沙发背上往玄关看,“唔,雾雾姐,你又加班到这么晚啊。”
“最近工作比较多,还没睡?”池雾放下包,弯腰换鞋。她回国满打满算也刚两个月,从国外的公司申请调国内,事情繁多。
“没呢。你饿不饿?”云朵问,“我正打算点个外卖,咱俩来个夜宵?”
“行。”
云朵:“好耶,你要吃什么?”
一起点完夜宵,池雾先上楼洗了澡,换上舒适的棉质睡裙,手指拢着湿漉漉的头发下楼。
“洗好啦?”云朵从综艺中扭头看过去,本来只是随意一瞥,却多在在她身上定了几秒。
“热水不太够,速战速决。”池雾说。
见小姑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池雾擦着头发的手顿了一下,摸了摸脸,迟疑问,“没洗干净?”
“啊?”
云朵回过神来,目露惊艳。
美女姐姐!
她猛的摇头,“没有没有,洗干净了。”
雾雾姐也太、太好看了吧。
简直就是她见过最温柔最好看的女孩子了!
池雾确实生的漂亮,身上有一股清冷又温柔的劲儿,特贴合江南温婉美人的气质。
她的皮肤很白,鹅蛋脸,五官小巧柔美。宽松的睡裙有些凌乱,将白生生的锁骨露了出来,刚洗完的乌黑长发随意披散着,半遮半掩住春光。
但聊天的时候有提到过,她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
那双潮润的杏眸此刻勾着几分说不出的慵懒,朝人看来时,柔得似水。
“呜呜呜雾雾姐,你好美,快让我抱抱......”池雾走过来坐下,云朵一个虎扑上去,抱住她软软的身体,脑袋往她怀里埋。
“还好香嗷呜!”
可恶,未来究竟是哪个男人这么幸福!
“雾雾姐,要不你别找男朋友了,咱俩凑合凑合过吧,我也能给你洗衣做饭暖床......”
池雾哭笑不得。
两人点的夜宵很快就送到了。
云朵叫的麻辣拌,池雾要的是麻辣烫面。除此外还有一小份炸鸡麻小,两个人吃不完的量。
傍晚没吃,又加班,确实有点饿了。
池雾拆开外卖盒,热气散开,浓郁又熟悉的汤香味道扑鼻。
她读大学那会儿这家小店就开着,舍友半夜饿了经常叫外卖,大叔都认识她们了,每次都多给好多丸子。
回国这段日子她还没吃过,没想到仍在,口味也没变。
这家的原汤和辣椒油是最好吃的。
池雾连着舀了几勺,汤面上飘着一层诱人的红油。
被刻意遗忘的过往仿佛也感知到召唤,蠢蠢欲动地挣扎着开始苏醒。
池雾微垂了垂眼睫,屏去不该有的杂念。
云朵从冰箱抱了两听百事回来,递给池雾一听,忍不住咋舌惊叹,“雾雾姐,你好能吃辣啊。”
“是吗?”
池雾弯唇笑了下,看着浮起的红油不自觉失神了一瞬。
她以前其实也不太能吃辣。
是那个人,格外的钟爱甜和辣。
池雾至今也不太理解,怎么会有人同时爱这种两极反差的口味。
但这跟她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杏眸微敛,莞尔,“还好,这家的辣椒不辣,你也可以试试,很爽。”
云朵小心的舀了一勺。
十几秒后。
她抱起快乐水猛灌了小半瓶,皱着脸边吐舌头边指控,“雾雾姐,你骗人!呜呜呜嘶哈好辣好辣......”
池雾靠倒在沙发里哈哈大笑起来,脸颊上两个梨窝深深。
曾几何时,她也被这么捉弄过。
那人笑的肩膀颤抖不停,最后将脸埋在她颈间,低低闷笑着,嗓子都哑了。
吃完夜宵,躺上床。
公司给配的公寓是顶好的配置,从宽大的落地窗望过去,能看到这座城市的夜间繁华,霓虹闪烁。
池雾敷着面膜,拿起搁在床头柜不停嗡嗡的手机。
微信上,有些日子没怎么说过话的一个群突然热闹起来。
原来是大学班长在组织同学聚会。
本以为没人应和,没想到好多人竟然都冒头出来,最后还真定下了一个局。
正看着都有谁,底下就有人@她了。
池雾一看,是班长。
班长:我听清梨说池雾回来了?这次同学聚会能不能来?之前你在国外大家都谅解你了,这回总不能再推脱了吧?@池雾
段清梨是池雾闺蜜,也是大学那会儿的上课搭子。
有人接:就是,快让我们看看出国深造的美女姐姐现在变什么样了,想死我了都。
一连串的附和。
池雾忍俊不禁,指尖动着回复,回来了,去还不行吗?
学委不想上班:哎呦喂,池大美女可发话了。
黄毛做梦都想发财:一言为定啊,截图了。
财务狗都不干:哈哈哈做梦哥,你他妈,真有你的。一点儿人事也不干呢你是。
黄毛做梦都想发财:不敢跟你比,财务狗哥。
财务狗都不干:滚你的,骂谁呢。
黄毛做梦都想发财:嘻嘻,谁破防骂谁。
被班长cue中的段清梨迟了片刻冒出来打假:雾宝,你别听班长瞎说啊,我可没走漏消息,谁知道这小子从哪扫听来的。白眼.jpg
班长:晚了哈哈,池同学已经答应了。
池雾发了一个[猫猫探头.jpg]的表情。
聊到最后,班长敲定了,那聚会就定在周五晚上了啊,周末前,大家都下班之后。
班长:能来就都来啊,挺久没见了@全体成员
底下很快应付了一串“收到”。
-
-
周五晚,会所。
这会所每层楼都有一个开放的大厅,分几块区域,唱歌桌球k舞都有。年轻人消遣的首选地。
热闹人多。
某个包厢里,烟酒缭绕。
隔壁时不时地传来一阵快要把包厢顶掀翻的欢呼大笑。
几个喝酒打牌的男人停下动作。
“啧,闹什么呢这么激动。”
其中一人耸耸肩,“不知道啊。”
“嘿,我有内部消息,咱大学那个艺设班,今儿在这同学聚会,估计就隔壁,正乐呵呢。”
“哪来的内部消息?”
“朋友圈啊,你没艺设那帮的微信?我不信。”
“艺设?嘶......那不那谁的班吗,”傅文轩忽然挤眉弄眼,狗狗祟祟道,“就屹哥前女友?”
“操,你这表情真他娘猥琐。”
但提起这位,又都沉默了一阵。
池雾。这姑娘他们这帮人谁不说声牛逼。
这俩谈恋爱当年那叫一个轰动。
那位眼高于顶的祖宗狂的,谁都看不上眼,结果一下就栽到了底。
浪子收心,不外乎如是。
不过分的也够快就是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新搞了头锡纸烫的孙浩顺势提起来,“话说你们能联系上屹哥不?每回聚叫他都不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谁知道,上回说话还是上回呢。”傅文轩看了眼在场跟沈盛屹关系向来最近的男人。
“行哥,你跟他玩的最好。”
几个男人都瞧过来,眼里赤裸裸的八卦。
陈期行挑眉,没吭声。
孙浩抓了把瓜子,吐槽,“他那家破咖啡店,月月亏本,都亏成什么样了,资本家真是罪恶啊。”
“有本事你这话当屹哥面说。”
“别,那可不敢。行哥你叫叫他呗,这个点儿夜生活刚开始,哪有憋着不出来躁动的。”
“叫了,死活不来。”陈期行靠在软座里,晃着易拉罐笑了声,“惹不起那尊大佛。胆肥了你们真是。”
谁的八卦都敢蛐蛐。
几人想到那位毒舌又难伺候的程度,讪讪缩脖子。
“行吧行吧,那就不叫了,咱玩咱们的。”
“来来来,洗牌。”
发牌的空档,陈期行垂着眼皮喝了口啤酒,又发了一条过去,真不来啊?
我听人说池雾回来了。
微信半天没动静。
许久,才回过来一句。
SCY:哦。跟我有关系吗。
世界上没有奥特曼:他们班好像今天还组织同学聚会,就在隔壁。
又过了大概一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
SCY:睡了。
SCY:少跟我提无关紧要的人。
最后是条冷淡的语音。
SCY:你也趁早,猝死了没钱随份子。
“......”
陈期行瞧着这几条消息,气笑了声。
无关紧要。
无关紧要您老人家突然话这么密,还三连。
平时怎么没见舍得一下发这么多字儿。
他回:爱来不来。
好笑,当年被甩的又不是他。
-
池雾被主管扣下临时加了个设计稿。
段清梨给她发消息说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就差她一个。
池雾加快速度忙完手头的设计图草稿,打车回了趟家,云朵不在公寓。
她洗完澡换了一身浅蓝色长裙,吹好头发妆都来不及再化,等打车到地儿都晚上七点多了。
刚走进会所,手机就开始嗡嗡震动。
“到了吗?”
“门口,马上就到了。”池雾说。
切了电话,她翻到群消息确认了一遍包厢号,伸手推门。
段清梨:“乖乖,用不用我去接你?”
隔壁那间包厢也有一个同样跟她推门打算进去的人。
“不用。”池雾没太在意,一手推着门,一手按着语音条,说,“我已经到门——”
隔壁那人东西掉了,砸到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池雾这次被声音吸引,不经意抬了下眸。
男人很高,穿一身黑t黑色长裤,侧脸漫不经心对着包厢门,由于角度原因身影隐没在半片阴影中。
难以形容的感觉,她心脏莫名一滞。
说到一半的话也戛然止住。
突然断了话音儿,段清梨直接打语音电话过来。
池雾指尖一抖,接通了。
“喂?雾雾?”
这时,似是同样被旁边的动静吸引。
男人弯腰要捡打火机的动作顿了一下,身体站直,单手插着兜,偏头朝她看过来。
那是双刻在记忆中、比之几年前更漆深锐利的黑眸。神情淡淡的,散漫落在她怔忪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凉薄又漠然。
“喂,喂?池雾——?”听筒里的声音逐渐远去。
池雾看清那张脸,大脑嗡的空白一片。
好似骤然刮起一阵飓风,掀起海啸,劈头盖脸朝她涌来。
沈盛屹。
-
X1(冷漠脸):老婆竟然没看见我?生气。算了,勉强掉个打火机提醒她一下吧T^T
新文来啦~
*痞坏浪拽少爷x挺会钓的一乖乖女
(阅前指南在作家的话)
沈盛屹。
池雾设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景。
唯独没有想过,会在这种突然又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再次见到这个人。
两三秒的时间,却仿佛静止一个世纪那么长。
不知道哪个包厢门打开,里面有人大声说着话出来,如同惊醒什么,失真的世界终于不再是空白一片。
池雾找回了听觉。
听筒里不知道哪个在包厢嚎死了都要爱,段清梨吼着扬声问她,“雾雾,你说什么?怎么了——?”
那人没动。
“啊,来了......”池雾迟钝的大脑被吼的慢慢恢复转动,却仿佛被定住般,没能挪动目光。
沈盛屹也盯着她。
他漆黑深邃的眸子透着慵懒平静,目光是没什么情绪的打量。
只停留了一秒,就收了回去。
如同看见一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池雾原本悬着的心,不知为何,一下就落回了原地。
“咚”的一声。
好像在说:啊,应该是这样的。
没什么问题,这是前男女朋友该有的正确反应。
像沈盛屹这样的天之骄子,天生泡在蜜罐里的富家公子哥,随性又自由,追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她估计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分开四年了,他不记得她才是合理的。
说不定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就是带女朋友来玩儿的。
他们那帮人闲来无事都喜欢来这种娱乐场,攒个局打发时间。
池雾自嘲地想,就算他还记得她,大概也不愿意再见到她了。
毕竟当年京大金融系出名片叶不沾身的才子,放下身段追求她,为她收了心,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宠她,结果在一起没几个月,就被她甩了。
分手闹得更是格外难看。
想想,的确是她不太识好歹。
那之后池雾听朋友愤愤说他很快就恢复了曾经声色犬马的生活,与她彻底走向两条毫无交集的平行线。
她也只是笑笑。
分手后的唯一一次见面,还是段清梨聚会喝醉了,打电话喊她去接。
她到时,架着迷迷糊糊的段清梨打算离开,不知被谁绊了一下,她踉跄着狼狈抬起头。
那会儿他身边坐着一个漂亮女生同他说着话,他懒洋洋地窝在软座里,轻笑着回。
余光扫过她时,眸色却是冰冷嘲弄。
淡漠的像是在说:你活该。
再之后,她已经办好了导师推荐的留学深造名额,屏蔽了他的联系方式,独自飞去了波士顿。
今天,算是分手后的第二次见面。
四年了,该过去的,也早就彻底过去了。
一瞬间的思绪。
想的通透了,池雾因他突然出现而扰乱的心就彻底平静了下来,转开视线,垂着眼睫推门进去。
沈盛屹扯了下唇。
包厢里很快响起热热闹闹的起哄声,“哎呦喂!看看!这是谁啊?池美人儿,快想死我们喽......”
“大美女快来,让我抱抱。”
“呜呜呜美女香香!”
包厢内和包厢外,一扇门,两个世界。
海啸停止了翻涌。
几米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杵在栏杆那儿看热闹的陈期行轻啧了声。
“别看了,人估计都抱上了。”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沈盛屹淡淡看他一眼。
“不是我说,”陈期行乐了,“你不说不来吗?还无关紧要,睡了,跟我没关系,猝死~~”在男人越来越面无表情的死亡注视下,收了尾。
陈期行松开夹着的嗓子,似笑非笑。
“出息。”
“提个人家名儿你就巴巴凑上来,这么些年一点长进没有。”
沈盛屹:“想死直说。”
两人也脚前脚后进了包厢。
陈期行噤了声,当着狐朋狗舍友不再奚落他。
厢里俩等着陈期行打牌的男人见来的竟是他,兴奋地唏嘘着玩笑了几声。
陈期行坐回原位,慢一步的少爷踹了踹他挡道儿的腿,“挪。”
随即懒洋洋往沙发里一靠。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看不明神情。
“屹哥不是说不来?”孙浩说,“看来还是咱们行总有面子。”
“来一把不屹哥?”
“你们玩,我看着就行。”沈盛屹一脸的意兴阑珊,长睫垂着,闲懒地翘起二郎腿,伸手拿了个橘子剥。
他们也没再让,叼着烟继续打牌。
陈期行玩了两把,扔了牌坐到他这边,也怪匪夷所思的,爱情这东西真他娘的鬼迷日眼。
“真就那么放不下?”
沈盛屹解决了橘子拎着听罐啤,懒懒瞥他,“你话好多。”
“嫌我话多您拿我烟干嘛?不早就戒了,特意点一根上人跟前晃悠,还指望着人家心疼一下管管你?”
陈期行撇撇嘴,“前夫哥~”
几秒后。
陈期行面容扭曲地捂着挨捶的肚子,“......”行,够狠。
“行哥你还好意思说我俩胆肥了,我看你也不瘦。”孙浩笑得幸灾乐祸。
剩俩人只能玩拉车,他跟傅文轩也不玩了。
傅文轩问,“屹哥还打算复合吗?”
沈盛屹玩着手机,闻言撩了下眼皮,淡淡扫过去一眼,其实他们还都挺好奇这事儿的,毕竟这都几年了,这爷也没再谈过对象。
那可不就是对前女友念念不忘?
沈盛屹挑了下眉,漫不经心笑了声,听不出情绪,“跟谁复?”
包厢里一静。
得,还是喝酒打牌吧。
陈期行开了罐啤酒,跟他碰了下。
就真心理解不了。
上学那会儿,他觉得沈盛屹这人是属猫的,整个就一大爷,甩甩尾巴就会使唤人,挨使唤的还得心甘情愿的给他使唤。要多作就有多能作。
后来他才发现,他简直大错特错了——
直到现在,他都一度认为沈盛屹是条狗,傻狗。
不过他不敢说,因为他有一次实在没忍住嘴欠这么喊了他一回。
哈哈,差点被揍进icu。
摸着为数不多的良心说,陈期行对池雾多少是有点意见的。
这女的心太狠。
看着像个乖乖女,实际是条食人鲨。
沈盛屹妥妥一少爷脾气的活祖宗,当年对这姑娘什么样啊,那宝贝的,说句话都恨不得夹着嗓子哄。
那几届对他有意思的女生听说他俩谈恋爱,就没有不羡慕挠墙的。
结果呢?
谈没几个月。
他兄弟虽然狗。
但池雾说把他兄弟甩就甩了,要真犯什么错误了也行,甩就甩,那是沈盛屹他丫活该。
关键是他也没犯啊。
池雾刚出国那年,沈盛屹怎么过来的,别人可能不知道,陈期行是亲眼看着的。
挺好一人,给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
说句生不如死都不夸张。
-
闹到深夜,池雾觉得心口有些闷。
同段清梨说了声,她拿着手机起身离开了包厢。
震耳欲聋的歌声被关到身后,总算不那么吵了。池雾按按胸口,垂着眼睫轻呼了声气。
路过隔壁包厢时。
她鬼使神差的侧头看了眼,里面传来男人们模模糊糊的说笑声。
微凉的水流淅淅沥沥的灌进手心。
池雾从卫生间墙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擦干手。
看了眼时间,估计也快散场了。
她打算回去跟他们说一声,就先走了。
昏暗过道里,沈盛屹靠在包厢门外的墙壁上,指尖懒懒夹着根烟,点点红色在长廊中格外显眼。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眼皮看着那个负心女走近。
池雾是快到了,从手机上抬起头确认包厢号对不对,才察觉到一直有个人盯着自己。
等看清人。
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烟雾缭绕中,模糊了几分他的神情,莫测的难以捉摸。
她抿了抿唇,没去想沈盛屹为什么会在那里。
卫生间是反方向,她想要回自己的包厢就得从他身边过去。
下落的目光经过他指尖夹着的香烟上。
心头一涩。
当年......明明都戒了......
前夫哥果然是不能见的。
池雾握着手机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垂着眼睫,脚步轻缓,与他擦肩而过。
沈盛屹沉默抽着烟,从始至终也没给她一个眼神。
池雾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刚要松口气。
倏地,手腕被人从身侧攥住。
携着薄荷凉的烟味儿和淡淡的酒气,指尖温度烫的她心尖一颤。
“......”
她下意识挣动手腕。
那人察觉到,却攥的更紧。
池雾沉默两秒,只好主动问,“有事吗?”
沈盛屹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她,不语。
继而,落在她中指间的戒指上。
手腕骤然被抓得更重,池雾甚至感觉到了一点疼。她尽量镇静地侧过脸,挣扎着不再说什么。
透过走廊昏暗的灯光,她看进了他漆黑一片、让人看不出想法的眼睛。
许久。
沈盛屹懒洋洋出声,“不认得人?”
池雾身体僵了一瞬,半晌,停下了挣扎的动作,任由他握着。
“疼。”
这回轮到沈盛屹顿了下。
他盯着她细细的一截儿腕,喉结滚了一下,默不作声松了两分。
却仍没有放开她。
池雾清澈沉静的杏眼看着他,轻声细语,“不是你吗?”
是他先表现出一副陌生的样子。
更何况,当初分开本身就闹得难看。
老死不相往来,不是前任之间默认的规则吗?
男人漆黑眼底掀起一道波澜。
耳边吵闹,从各个包厢里闷闷传来鬼哭狼嚎的歌声有些失焦。
两人一时谁都没有再开口。
池雾不想看他这张脸,总觉得难受。于是扭回头,目视前方。
默然间,沈盛屹垂眼看见她长裙领边露出的一截儿脖颈。看着白皙,柔软,他曾吻过许多次,抱着她情浓时不厌其烦的衔着她。
每次将她压进怀里,她看向他时,总是杏眸亮涔涔,充斥着毫无遮掩的浓烈爱意。
甩他也甩的干脆。
回国他都是从别人嘴里知道。
真行。
如今......她竟连回头看他一眼,同他说句话都不肯了。
沈盛屹喉结滚了滚,喝了点儿酒的脑袋昏沉,几乎要压不住心底密密麻麻的烦躁。
真是好样的。
“池雾。”他冷冷盯着她,嗓音透着几分沙哑,却不再似来那会儿对视的那样毫无情感的疏冷漠然。
有一点很难察觉到的示弱。
可在了解他的人面前,很难察觉就被百倍千倍的放大。
池雾不由呼吸发紧,听清了他平静声音下的起伏,“你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是么?”
“......”
她沉默不语。
“雾雾,我喝酒了。”他低声说。
这句话就像某个开关,本就闷的心脏好似被什么用力攥了一把,让她隐忍整个晚上的情绪破了个口。
昔日的亲密往事如潮水。
池雾几乎是在那瞬间,眼睛泛起潮气。
-
二〇一九。
买辣椒也用券的起风了重新上线,迅速火遍各音乐平台,翻涌出无数人青春里的一场盛夏。
那阵青春的风从一八年吹到一九,风停又起,谁都能讲出一段不甘平凡的故事,结束于“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池雾的喜欢悄然而安静,后知后觉,终于也惊起波澜。
说是夏天,其实已经入了秋。
这个夏天比往年都要热一点儿,九月快到中旬,独属于夏季热腾腾的余韵还没过去,将秋天打压的毫无存在感。
京大新生入学,长达个把月的军训生活打得火热。
池雾大二,学的艺术设计专业。
艺设在京大算是冷门专业,与池雾填报的心动专业高考分数只差一分,阴差阳错被调剂进来。
结果报到那天才知道总共就两个班,今年也一样。
老生开学早,新生军训期间从大二对应专业的班级选导助负责带班。
这跟池雾本来没什么关系。
但池雾同寝的舍友秦素然带训没两天,来势汹汹的发了场重感冒,其他舍友都忙,就池雾课表相对清闲。
秦素然软磨硬泡撒着娇请求池雾替她几天。
她耐不住磨,一心软,就应了下来。
刚下了一场雨。
操场上,新生们穿着厚重的军训服,不敢抱怨一句,踩着雨水打湿的红皮地继续在口号声中汗如雨下。
“艺设二班。”从远处传来一声。
树荫下穿着白色裙子的女生闻声回头,拢在耳畔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散下来一点。
她皮肤白皙,人透着股柔软温静的气质。
“快来,到你们班领冰棍儿了。”
“这就来。”池雾看了看远处踢着正步的学生,琢磨着就快到休息时间了,还有一轮。
今天的军训就结束了。
她去操场大门西侧的休息处领“消暑神器”。
军训中能吃上一根冰的,那可太好了。
整个操场只有凉棚那里放着一台风扇,学生会的人负责监察军训工作,每天聚在那儿聊天侃地。
池雾不认识他们,但她今天看见了那人。
他穿了一件黑t,深灰休闲裤,袖子卷到了肩膀上,懒洋洋地斜靠在椅子里,嘴角勾着几分散漫的笑。
这是她替舍友代班以来,他第一次出现。
艺设跟金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专业,上课的教学楼离得也远。
遥远的距离好似映射着她与他之间。
池雾能见到他的次数不多,没想到今天运气不错,她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手机,却不敢多看。
偷看倘若被抓到,会很尴尬。
所以她停顿了两秒就赶紧收回了视线。
她特意绕开他们,弯腰搬了一箱奶砖,就打算往回走。
今年是上边教育厅颁布不再允许部队教官进校规定后的第一年,京大就成立了军旅部门。
学校里服过兵役退回来的学长学姐们负责带军训。
这些冰棍儿也是学生会出的钱,用来慰劳新生的。
红色的遮阳顶棚下,闲聊声有一搭接一搭的,“今儿怎么没嫌热躲清净,有功夫光临咱这小破操场了?”
“昨个耗子说看见谢桥玥坐你那桌吃饭,她人坐对面,聊的挺好啊,有说有笑的,拿下您芳心了没?”陈期行叼着冰棒调侃。
沈盛屹心不在焉斜他一眼,没搭茬。
陈期行笑着踹他,“说话啊倒是,出什么神呢你。”
“啧。”霸占着风扇大头还装死的人这下有动静了,低嗤一声,伸腿不客气地踹回去。
“贫不贫?”
沈盛屹扯唇,“月老都没你会牵线。”
“撕,操......”陈期行倒抽气稳住后仰的椅子,风度全失,好在免去了四仰八叉的亲吻大地。
妈的。草率了。
一时间竟然忘了这祖宗半点亏不吃的臭毛病。
他大度,懒得跟王八蛋计较,顺着他的方向瞧过去。
锁定了一个穿白色连衣裙抱着四方冰棍箱直起身,正往操场西南边树荫方向走的女生。
只来得及窥探到半边侧脸。
也够出众。
皮肤白嫩,脸颊线条柔软,她完全转过身,背向他们,乌发松散的扎成了一个低丸子头,若隐若现的露出白皙的脖颈,白裙下的一双小腿也又细又白。
挺招人,就是看气质很乖乖女。
干净的人或事物都招人喜欢。她没穿军训服,那应该不是这届新生。
陈期行惊艳了一把,认真评了句,“背影不错,腰细条儿好,一个背影都仙气飘飘的。”
他摸摸下巴,转头想问沈盛屹。
结果发现他竟然还盯着那边一个劲儿的瞧。
陈期行惊奇,“嘿,怎么着,少爷青春期迟来的铁树终于开花了?”
沈盛屹可没错过这女生明显滞了一瞬的步子,微扬了下眉。
抓到了一只偷听的好学生。
可惜耳边有只聒噪的百灵鸟叭叭个没完。
他悠悠收了目光,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手机,扯唇勾了个不咸不淡的弧,话里撩着几分轻飘的混。
“滚你的。”
这话一听就没走心。
他漫不经心侧目,听着倒是比刚才真诚了不少。
“你这么会说话,怎么还没遭雷劈?”
陈期行:“......”
损吧你就。
俩人不着调儿的闲扯传的老远。
远的足够被闷热的风吹到还没来得及走远池雾的耳朵里,眼睫低垂下时轻颤了下。
每个字都如针尖,往她胸腔里刺。
谢桥玥是学生会文艺部门的一个女生,长得很漂亮,爱笑,也善于交际,会说话。
池雾以前见过她在图书馆帮负责人整理书目。
落落大方的令人羡慕。
其实他们说话声音并不高,操场上那么乱,哨声,训练声。
但有心人,耳朵都更灵几分。
太久不眨眼,池雾的眼睛不太受控制的生出了涩感。
心脏还是不受控制不讲理的加速跳动着,前一瞬那点偷看了他几眼的欣喜却消失大半。
......早知道就走快一点了。
“装,你再给我装沈盛屹?雷劈也是你丫先遭。”陈期行笑骂,“就您这压根一不撩不主动不负责的主儿,渣男准则贯彻的挺好,等着吧,早晚来个妹子专门收拾你。”
那人声音闲淡懒怠地回。
“少扯,早晚就等早晚来了再说。”
池雾低垂着眉眼,不自觉地就加快了步子。
惯来是这样的。
大一整个学年,都没听说过他跟谁谈。
但他身边环绕的向来都是明艳又有趣的女生,性格开朗,能跟他玩得来、话说得开。
沈盛屹从不谈恋爱。
来一个拒绝一个,理由五花八门,就是不谈。
论坛里对他这个人的评价很广泛,像一阵自由的风,社交距离永远能精准把控在暧昧之前,陌生之后。
让人惦记,又抓不住。
“拿下沈盛屹”是许多漂亮女孩都做不到的一个高难度挑战。
她这样低调安静到循规蹈矩的女生又哪儿能入他的眼。
池雾心里明镜似的。
然亲耳听见他说,心里总还是会闷得难受,涩涩的团着隐痛。
他轻描淡写,她地动山摇。
好笑的是,他可能根本没记得过,他们本来是有些交集的。
池雾抱紧箱子轻呼了声气。
走远了,他们的说话声她就听不见了。
可是能怎么办呢,她喜欢他。
她好不争气。
回到原班级的位置,池雾弯腰放下纸箱,找到自己的小马扎坐下,低头鼓弄了一会儿手机。
自暴自弃了片刻,还是不由自主地偏过脑袋朝那边看。
试图放弃他一万次,余光却会背叛本心第一万零一次。
这人就像朵食人花。
-
红棚下又来了几个人。
那几个男生,池雾差不多知道,都是他舍友。
他们说说笑笑的,很熟稔。
摇曳树荫下,他其中一个舍友不知道说了什么,捶了他肩一下。
顷刻间他们都大笑起来,响得老远。
池雾看着,骂自己没出息。
那一股脑的坏情绪如潮水退下去,理智了,等乐观一点,又觉得这样能远远看他一眼也很好了。
暗恋者无权挑剔,没有计较的资格。
好比脑海里能自发的演出一系列连环动画片,无厘头而又荒谬,夸张的像做白日梦。
矫情得厉害,一会儿低落,一会儿高兴,好像个情绪多变的神经病。
池雾的五官是偏乖纯的那种好看,笑起来时安静又美好。她偷看别人,不知道也有人偷偷瞄她。
此时女生下巴抵着膝盖微歪着头,默默数着数,猜测着,那人第几十几秒会有动静。
沈盛屹是个睚眦必报、不肯吃亏的主儿。脾气有时候矜傲的可爱。
过一会儿,果然。
男生仰靠着护网,似笑非笑地拿了瓶矿泉水砸他舍友,砸完,又抬腿踹了他一脚。
池雾没忍住弯起唇角笑了一下。
猜对了。
这边,棚子下。
“不是,屹哥,老三说的你盯着人那女孩多看了5.38秒,又不是我,你踹我干嘛!”
平白无故挨了一脚的孙浩不服。
大写的不-服。
“这都看不出来?”
早早就特意提前躲得远远儿坐着的陈期行嘚瑟摇着屏幕上停在数字“5.38”的手机,轻嗤一声。
“他老先生懒得动地方呗,就近挑选炮灰。”
“随机奖励一脚。”
孙浩:“......”
傅文轩:“真行,还得是你。”
有病吧都。
沈盛屹要笑不笑地瞥他们,低头拆了根小布丁,拖着那一股子吊儿郎当能气死人的拿腔。
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管得着吗,我就乐意。”
踹死一个是一个。
-
随着一声哨响,军训休整。
池雾已经收拾好了七零八落的心情,正盯着远处的绿色草坪发呆,听见动静,她回神。
“池学姐!”休息的学生们来领冰棍儿,眼睛亮晶晶的同池雾打招呼。
“你们好啊。”池雾站起身,弯唇笑道。
她长得漂亮,柔柔的,说话声音好听,性格也软,好相处,艺设(二)班的学生们都喜欢这个临时帮忙来带他们班的导助。
男生们嘻嘻哈哈的同池雾说笑,池雾也温柔耐心地回答。
“池学姐,你的微信号是多少啊?加一下呗。”
“池学姐,你交男朋友了没呀,没交的话看看我行不行?”
“池学姐......”
“咦——”有女生眼光犀利地点评,“你们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儿,学姐这么漂亮,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快歇歇吧!”
“嘿,周瑶,你讨打是不是?”
“难道不是吗?你看看你黢黑的,到了晚上熄了灯还能找得到你吗?估计只剩下咧嘴那两排白牙了略略略......”
“哎呦我去,你有种别跑,看我不打你的。”
池雾给他们分完奶砖,还剩下两块,她自己拿了一块吃,静静看着他们打闹,脸上是恬淡的笑。
很快,教官一个哨声,就把堆在这边的学生们都给招呼回去了。
顿时响起一片哀怨。
艺设(二)班的教官跟池雾认识,两人在一个公益社团里做过同组搭子。
他笑着说,“你就是性格太软了,他们都不怕你。”
池雾把最后一块奶砖递给他,笑了笑,“他们都没有恶意。”
发完冰棍儿,就没导助什么事了。
池雾回到宿舍时三点多。
她住三楼,306。今天是周五,舍友们都去上课了,寝室里没有人。
五点半有家教课,她洗了个澡。
收拾好一切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将需要用到的教材装进包里,检查过没有忘带的东西就出了门。
池雾这个专业烧钱,她上大学后就不怎么愿意依靠家里了。
平时在上课以外空闲时间就自己做点兼职。
长大了伸手要钱总觉得羞耻的不得了。
再加上她家里情况特殊......
哪怕池父每次并不等着她开口就主动给她打了生活费,还总是关心问她钱够不够花,不要委屈自己,妈妈也经常往她卡里存零花钱。
这份家教兼职是她一个高中同学转推给她的。
池雾上学期其实是在做另一份,现在这个原本是她那个同学自己在做,但同学这学期课多排不开,时间不够。同学做这份家教费给的高,觉得就这么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
正纠结着,就在京大的兼职群里看到了池雾询问工作。
私聊后,了解到池雾原来带的那份家教因为小孩今年中考完打算出国念书了,干不下去了。
这学期得再找新的,索性就向那位家长推荐了池雾。
她高考成绩不错,对方很满意。
池雾为此还请许久未见的老同学吃了顿海底捞,老同学十分豪爽,说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家教的地点在京都的一处富人区。
小区别墅林立,能住在这里的人家都非富即贵,给家教费特别豪爽。
池雾坐公交过来需要半个小时左右,还得走一段路,到的时候离五点半还有十分钟。
女主人亲切的招呼着她进门。
池雾同姚琴打了声招呼,换上拖鞋。
这个时候,楼之瑶从楼上跑了下来。
蹦蹦跳跳的小姑娘看见池雾后小脸立刻绽开了开心的笑容,“池老师,我都等你好久啦!”
池雾弯下腰,莞尔笑问,“是吗?任务都做完了没?”
楼之瑶:“做完啦!”
“真乖,那咱们上楼学新知识好不好呀?”
“好呀。”
池雾随着楼之瑶来到她的卧室。
小女孩的卧室布置的温馨可爱,床上摆着一排芭比娃娃。
池雾先是检查了上次留的作业,又辅导了楼之瑶学校留的课后作业,订正好后打开教材,展开下一部分的教学。
楼之瑶读二年级,是个很乖的小姑娘,听讲也认真,就是有点贪玩,导致成绩不太理想。
池雾很喜欢她,耐心的讲完课后,温柔询问,“瑶瑶,有哪里没听懂吗?”
楼之瑶乖乖指出来,“这里。”
池雾放慢速度更细致的给她重新讲解了一遍,确定她没问题了,拿过练习册给她勾练习题做。
看了她一会儿,池雾就抱着平板做自己的设计作业。
楼之瑶遇到不会的,就叫她一声问。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
池雾抬眸看了看时间,收起平板,离补课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
希望下课前雨能停吧。
她有些发愁,如果停不了,估计就要淋着雨回去了。
楼之瑶忽然从习题册中抬起头,小脸上写满了期待,“池老师,外面雨好大,要不然你今晚留下来吧,明天再走,我把我的床分给你一半!”
“不行哦,老师明天早上还有课呢。”
楼之瑶不明白为什么假期还要上课,“可是明天周六呀。”
“但老师是大学生呀,跟瑶瑶不一样,周六也有课要上。”
楼之瑶惊呆。
大学生怎会如此可怕!
池雾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快写作业。”
“这样啊,那好吧。”楼之瑶鼓了鼓腮帮子,有些失望。
随即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
她凑过来抱住池雾手臂,笑嘻嘻地说,“不过今天周五了,我哥哥会回家里吃晚饭的,雨要是还不停,就让他送你回学校。”
小姑娘还特意强调,“我哥哥可帅可帅了!”
“......”
池雾走神了一瞬。
那个人的身影立刻不受控制的浮现在脑海。
可下午的场景同样清晰的在脑海里,历历在目。
她垂着眼睫,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头顶。
有时候其实真的很想有些骨气,把他从心里剃出去,免了那些既折磨人又矫情的内耗。
可情感的自由意志如果可以被理智轻易支配,那恐怕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遗憾思慕和念念忘不掉了。
楼之瑶见池老师不说话,觉得池老师肯定是因为周六还要上课太伤心了,懂事的乖乖坐回去,握着铅笔重新投入到书桌上的习题中去了。
天不遂人愿。
直到下课,天空仍被厚重的乌云笼罩着,不到八点就黑的透了,大雨也毫无停歇的迹象。
反而愈下愈密了。
池雾望着窗外无声的叹了口气。
舍友发消息问她回来了没有,是不是没带伞,问她用不用接。
池雾不是喜欢麻烦人的性格。
这里离学校也不算近,雨天不好打车,更何况外面雨大,舍友打着伞接她估计也会淋湿。
池雾回: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池雾改完楼之瑶今天做的题,给她分析错题的解法。
又画了几道同类型的题目让她课下去做。
楼之瑶眼巴巴的看着她。
可爱的不行。
池雾没忍住弯了弯唇,眉眼间漾开柔软的笑意,楼之瑶看得一阵呆。
池老师长得可真好看啊......
池雾从包里拿出两颗大白兔,递给小姑娘,“喏,瑶瑶今天的表现很棒,要继续努力哦。”
楼之瑶高兴的接过糖果。
两人下了楼。
厨房里,姚琴听池雾汇报着楼之瑶的学习进度。
小丫头的开学测验这次进步了好几名。
因此她很放心池雾的水平,挽留道,“池老师,外面雨大,你今晚就别走了,在家里住一晚上吧。”
池雾笑着拒绝,“不了,阿姨,我早上还有课。”
“这怎么行,外面那么大的雨你不好打车,自己回去很危险......”姚琴还想再劝劝她。
但池雾态度很坚定。
“真的不了阿姨,不然明早上课来不及了。”
“那这样,你先在客厅等我一下,我去楼上给你拿把备用伞,好吗?”
池雾确实没带伞,于是点了点头,温声道谢,等的途中低头在手机地图上看附近的车。
-
沈盛屹进门时客厅没人,声音在偏里厅那边。
他随手放下滴着水的伞。
脱下身上被雨淋湿的黑色外套抖了抖挂衣架上,他弯腰拉开鞋柜,拎出拖鞋换上,直起身后走进客厅。
再抬眼,就看见了温软笑着站在里厅同小崽子说话的女生。
“哥哥!”楼之瑶听见脚步声那一刻就高兴的跑过去抱住了沈盛屹的手臂。
她扭头看向喜欢的池老师,高兴的跳起来。
楼之瑶仰着小脑袋,脆生生的向她哥介绍她最喜欢的小老师,“哥哥,这个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新来给我补课的漂亮姐姐,池老师。”
“池老师还奖励我糖了,看!”楼之瑶摊开白白的小胖手,掌心里是两颗大白兔奶糖。
她问,“哥哥,你要吃吗?”
沈盛屹扫了眼那两颗糖,不咸不淡的,没答,戳着小丫头往自己这儿凑的脑袋瓜拨远。
他撩起眼皮。
疏懒的目光定在女生白嫩的脸上,打量了一圈。
池雾一瞬间都差点忘了怎么呼吸。
楼之瑶:“池老师,这是我哥哥,我没骗你吧,他是不是宇宙天下无敌第一帅?”
“......”
沈盛屹低头看了这小破孩一眼。
池雾没想到这人会在这个时候恰巧回来了。
她站在原地。
突然这么近的见到他,心跳难以自控地怦怦加速鼓动,池雾毫无准备,大脑直接一片空白。
半晌,她攥紧手指,紧张地跟他对视,后知后觉的张了张嘴,涩着嗓子打了一声招呼,“你好。”
沈盛屹眉梢上抬了下,漆黑的桃花眼盯着她看了半晌。
若有似无的点了下头。
下午无意窥见那截儿白皙的后颈和加快的脚步突兀的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挺巧。
他收回探寻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挑唇笑了下。
“好。”
“......”
池雾眼睫颤了一下,继而无言。
楼之瑶好奇的看看她哥,再看看她的小老师。
下一秒,小丫头瞪大眼睛。
她看向自己突然变空空的小手。
她哥突然把她手里的两颗糖果抢走了!
“哥哥!”她去扒沈盛屹的手。
“嗯哼。”
沈盛屹另一只手拎着她后颈把她提溜到了一边儿,楼之瑶在半空中蹬着小短腿,气的脸蛋都红了。
“楼之瑶,不许闹。”
楼之瑶气鼓鼓,“明明是你先抢我的东西!”
“你还给我。”
“不还。你不是问我吃不吃?”
“那我也没让你全拿走呀!”
那是池老师给她的奖励。
虽然妈妈教她好东西要分享,但好赖也要给她留一颗呀。
“哦。”沈盛屹耷拉着眼皮,又拽又欠,语调低懒随意,“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了。”
楼之瑶:“......”
坏哥哥!
这时候,姚琴拿着雨伞下来。
这兄妹俩打闹起来就没完,当哥哥的没个正经样儿,也不知道让着,每回都把小孩儿气哭。
她说了沈盛屹两句,叫他不许欺负妹妹。
“窦娥冤啊。”沈盛屹语气吊儿郎当。
楼之瑶从男生手里挣脱出来,蹬蹬跑到池雾身边抱住她,语气可委屈可委屈了,“池老师,哥哥欺负我!”
沈盛屹收回手,眸光随着找靠山的小孩儿再次落向她。
“......”
池雾头皮都是麻麻的,只觉得他的视线带着压迫力,让她浑身的温度都在上升,后背隐隐出了汗。
池雾有些顶不住,仓促低垂眼帘。
却又对上楼之瑶水汪汪的葡萄眼,她:“............”
这兄妹俩,真要命。
总不能帮着小姑娘说她哥,她跟他又不熟,完全没有立场。
沈盛屹挑了下眉,把东西揣进裤兜,毫无愧疚之心的,“讲理吗,我欺负你什么了?”
“你抢走了池老师给我的糖。”楼之瑶跺跺脚。
她给的......糖?
池雾眨了下眼睛,心脏蓦地重重跳了一下。
大白兔么?
她刚才并没有看见沈盛屹抢楼之瑶东西的动作,还以为两人就是兄妹之间日常的小打闹。
沈盛屹手抄在兜里,懒懒倚着沙发,盯着她看。
一双桃花眼慵懒散漫,勾着笑。
见她瞧过来,眉梢轻抬了一下,这个动作在他身上,实在显得风流又浪荡,一身痞气。
池雾被烫了一下似的,偏开视线。
姚琴把伞递给池雾,看着快气哭的女儿,她这儿子向来有气人的本事,没好气地嗔了儿子一眼,“你就逗她吧,惹得嗷嗷哭你自己哄啊。”
沈盛屹哼笑了声。
池雾已经从包里重新拿出几颗大白兔,递给楼之瑶。
“哇。”小姑娘眼睛一亮,立刻喜笑颜开,“谢谢池老师,我超级超级超级喜欢池老师!”
说完,补了一句,“讨厌哥哥。”
沈盛屹眼皮微撩,在池雾脸上扫了眼,又耷着眼睨他妹,低声,“吃里扒外,嗯?”
“谁让你抢我的糖。”楼之瑶冲她哥撇撇嘴,“你坏。池老师好看又温柔,也可喜欢我了。”
“对吧,池老师?”
她仰起小脸。
“对,老师也喜欢你。”池雾弯弯唇角,心里软软的。
楼之瑶住在这种地段的别墅区,连给她补课拿的家教费高于普通家教市价许多,沈盛屹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事儿在京大从来不是秘密,他又是楼之瑶的哥哥。显而易见,这样的家境,楼之瑶什么好的没见过。
而这样的小姑娘,却被几颗廉价的奶糖就哄得高兴的不行,得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可爱极了,谁能不喜欢。
楼之瑶嘚瑟的对她哥晃小手,小下巴扬的高高的,“池老师给我五个,你只有两个,哼,我比你的多。”
“我还有池老师的喜欢,你也没有。”
“......”
沈盛屹啧了声,“稀罕。”
池雾眼睫颤了颤,摸着小姑娘的头,没敢看他。
安抚好了楼之瑶,她再次提出告别。
姚琴笑着说,“你们俩就闹吧,还拉着人池老师。”
想到什么,她看向儿子,“阿屹,外面雨大,池老师一个姑娘家不安全,你送送,把人送到小区外打上车再回来,正好吃晚饭。”
池雾微顿,沈盛屹送她?
想都不敢想好吗。反应过来她连忙就摇头拒绝,“不用不用,就这一段路,我自己就行。”
而且这人也刚进门。
她虽然没真同沈盛屹怎么接触过,可她太了解他的性子了,这人怎么可能是愿意顶雨出去送人。
不知道得多嫌麻烦。
沈盛屹不是好脾气的人,他有豪门少爷的教养,义气,大方,同时也有着特别娇气典型的少爷脾性,很以自我为重,不迁就别人。
至少池雾目前还没见过有比这人的脾性更突出鲜明的人。
她一度很羡慕沈盛屹这样的人,他真的活得如风一般,不会内耗,比太阳还耀眼恣意。
谁不想像他一样呢。
“不用麻烦,真不用。”
沈盛屹扫了眼池雾手上攥着的雨伞,像是这才看见似的,不紧不慢从沙发上站起身。
他刚进门,头发都还没干,半湿的碎发有些软的扫在额前,这让他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但池雾知道,他根本就没那么好接近。
“行。”
男生神情淡淡,看不出愿意与否,只懒懒对她道,“走了,小老师?”
没给池雾再拒绝的机会,沈盛屹已经走到玄关那边,拎下了挂到衣架上不久的外套。
池雾在原地怔愣着不知所措。
他回头看她。
眉梢一挑,似在询问:还不走?
“那就麻烦你了。”池雾握着挎包肩带的手紧了紧,心跳被这一眼看的摧枯拉朽般的打鼓。
不敢再等他催,她赶忙小跑着迈步跟上去。
本以为要去小区,却没想到他直接把她领到了地下车库,看着他手里拿着的车钥匙,池雾原本不想说话,这会儿却不得不出声了,“那个,不是去小区吗,我打车了。”
“取消了。”他瞥她一眼,淡的让人不太敢跟他交流,“送你。”
池雾乌黑的眼看着他,没动。
男生皱眉,“这雨天你自己回去路上出了事儿算谁的?”
“......”池雾张了张嘴,他一个凶凶的眼神扫过来,她不敢反驳了。
沈盛屹的车是一辆很气派的黑色库里南。
他这个年纪就有本儿有车的人不多,她是因为他才记住了这个车型。
池雾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绕到驾驶位打开车门进去,“副驾”是个很有暧昧色彩的象征,尤其是男女之间。
更别说沈盛屹这种从来不缺女孩子环绕的男生。
所以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拉了后面的车门——
结果,拉了一下,没开。
又拉一下,还是没开。
池雾懵了几秒,迟疑望向驾驶座的方向。
正巧,玻璃缓缓降了下来。
沈盛屹手臂搭在方向盘上,那张俊脸比二次元人还犯规。不等她说车门拉不开,他漫不经心的表情就微扬了一下,散漫的语调带了点似笑非笑。
“敢拿我当司机的,你还是第一个。”
地下车库一时寂静无声。
池雾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白皙的面皮顿时火烧火燎。
“我没有。”她说。
雨雾成帘。
黑色库里南打着外灯,行驶在路上。
沈盛屹的车里很干净,前面放着一盒青柠味儿的香薰,香的清淡,闻着很像夏天里的加冰柠檬水。
外表是个猫猫形状的小盒子。
很可爱。
池雾手乖乖放在膝盖,局促的坐在副驾,没事找事干的盯着中控台上的那个猫猫头看了好一会儿。
等脸颊温度降了些才敢偷偷的瞄了一眼专注开车的人。
不像他的风格。
他这个人。个子很高,高中的体检报告上就有187,不说话时很有侵略感,有点这个年纪的拽气,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不近人情的酷。
但倦懒放松的盯着人看时,倒有点猫猫的懒劲儿。
池雾想,不会是哪个女生送他的吧?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她心脏骤然闷了一下,好像被针尖刺了一下,不是很疼,却酸酸麻麻。
她偷瞄他的余光一下就仓促的收了回来。
像他这样的人,生活里放浪形骸,潇洒自在,肆意妄为的,又哪里会在意副驾这种小事。
都是她想多了。
会是今天下午,那个男生说的那个跟他一起吃饭的女生吗?
那个男生她知道名字,叫陈期行,是学生会这个学期新接任的副主席。跟沈盛屹关系很好。
原本这个职位是该落在沈盛屹身上的。
但据人透露是因为沈盛屹嫌麻烦太多,不愿意管学生会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儿。
就想挂个闲职,能拿上学分就行。
那学生会主席当然不肯干,他就顺手推荐了好兄弟上去。
这些都是池雾在舍友们聊八卦的时候听来的。
校论坛和表白墙上也经常有他的风吹草动,他是常驻嘉宾。
皮囊好看的男生,桃花缘都不会很差。
所以,她自然也没有任何机会。
沈盛屹扫了眼乖乖坐在副驾驶上安静的跟不存在似的人。
路上过了三个红绿灯。
库里南开进学校,放缓了车速。
男生低沉散漫的声音在隔绝了大部分雨声的车里格外清晰,一字一句敲在耳膜上。
“哪栋楼?”
池雾攥着挎包肩带,胡思乱想的大脑因紧张答的慢了两秒。
她轻声回,“五号公寓。”
答完,好不容易降下些许温度的脸颊再次不受控制地迅速涌上了热气,腾得红透。
“......”好烦。
怎么回句话都红,能不能有点出息。
池雾颇为自暴自弃的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又在心底悄悄庆幸,还好是阴天。
车里这么暗,他应该看不清她脸上的颜色......不然该多糗。
五号公寓就在经管学院上课的教学楼的附近。沈盛屹学金融,平时就在那栋楼上课,所以知道位置。
沈盛屹没怎么接触过池雾这种连说话都细声细气、好像语气重一点就会吓哭的女生。
见她静的出奇,呼吸声都听不见,不由侧过脑袋瞥了眼副驾。
这姑娘跟只鹌鹑似的,脑袋低的脸都快看不见了。
耳朵红红的。
他想到今天下午一面之缘后对她“好学生”的评价。
又在前面加了个前缀:安静。
但脸皮薄。挺容易害羞。
库里南很快停在离五号公寓最近的街道边,开不进去了。
沈盛屹没有说话。
雨刷晃动着,路灯的光越过雨雾错落进车内。
车停稳时,池雾一秒不差地抬起头,知道已经到了。
此时的校园里寂静又空荡。
风很大,雨仍在下。
她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多余的,要他送她回来已经很麻烦了,她很怕耽搁太久再惹他烦了。
池雾套好挎包摸索到内扣手,客气地同他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女孩子的声音软又低,配上噼里啪啦的雨声,若不细听,几乎听不清楚。
池雾打开车门,半边身体融进雨水中。
车外嘈杂的声音瞬间放大。
湿热的潮气和雨丝被风吹着朝她身上扑过来。
世界顿时分成了两半。
沈盛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点了两下。
“池老师。”懒洋洋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突然叫住她。
池雾心尖陡然一跳。
他一如既往的说话习惯,低沉好听,尾音拖长了一点儿,听起来就像自动渲染上了不为人知的暧昧。
池雾挂上一层雾珠的眼睫颤了一下,拉开车门的动作停住,身体因屏住呼吸不自觉的绷紧。
她慢吞吞地回头看向驾驶座的那个人。
“嗯?”很轻的一声疑问。
沈盛屹从旁边抽出那把黑色雨伞递向她,漆黑的眼睛一同看过来,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似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语调闲懒。
“下着雨,别淋湿了。”
她忘记拿伞了。池雾伸手接过伞,怔怔道谢,“谢谢。”
“哦,谢什么?”沈盛屹似是被她这傻样儿给逗乐了,身体往后靠了一下,挑了挑眉。
透着股又坏又痞的混劲儿。
仿佛这才是他骨子里的本性。
池雾被反问的愣了一瞬。
很快就故作镇定,那一点无措掩下去,一双杏眼定定看他,继而垂下,“你的伞,谢谢。”
沈盛屹发现他有点受不了这种水汪汪的眼神,像他养的猫。
还有楼之瑶那兔崽子,每次想求他买东西,泪涔涔撒娇的时候惯会露出来的可怜模样。
他头皮都紧了一下。
“打开啊,还等着我给你打呢?”
像是为了呼应似的,他话落的同时,就骤然刮来了一阵强风,夹着雨丝一个劲儿往脸上拍。
池雾半边身子在外面,手忙脚乱的打开伞。
黑色雨伞撑开后很大,能装得下两个人的大型号。
风一吹,伞就晃。
沈盛屹透过路灯光终于看清了她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脸蛋。
又想起刚才叫她那一声,她明显激灵了一下的身体。
性子倒是好学生样儿,就是比猫都容易受惊体,怎么给他家那小破孩儿当家教老师?
比谁胆儿更大么。
池雾被他笑的浑身不自在,路都快不会走了,凭着本能撑着伞迈腿走到车外一点儿。
关车门前又跟他道了一次谢。
车门压上时响起闷闷的一声,压碎雨珠。
和一声隐隐约约的,“不谢。”
淡淡的,染着两分戏谑。
池雾护着背包往公寓的方向走了几步,始终都没听见车启动的声音,犹豫着回了一下头。
黑色库里南仍静静停在那儿。
她撑着伞停在原地,踌躇几秒,又走回来。
白皙的手指轻轻叩了两下车窗,沁凉的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滑,沾湿了她的手。
池雾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几秒后,玻璃窗缓缓降了下来。
沈盛屹手肘撑着方向盘划着手机,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回来了,微偏头朝她看过来。
黑色的伞下放着身影单薄小小的女生。
风雨飘摇的,带给人一种她随时要被吹跑的错觉。
这想法一冒出来,他就皱了下眉。
手指随意叩了两下打火机帽,漫不经心问她,“还有事?”
池雾没错过他这个动作,以为他是不耐烦了,心尖一紧,快速说,“雨大,你路上慢点开车。”
然后也不等回应。
话撂完,就一溜烟似的跑了。
沈盛屹:“?”
跑什么。
他会吃人还是怎么,有这么吓人?
半晌,盯着那受了惊似的兔子样儿三两秒就踏着雨蹿没的身影。
沈盛屹伸出两根手指,衔住内后视镜对向自己。
这不没冷脸。
他靠进车座里,呵的气笑了一声。
跟他家那小破孩一样,没良心。
风势加剧,吹的雨帘呼啦啦往往挡风玻璃上拍。他把车窗降下来一点儿,细凉的雨丝带着力道往脸侧吹,车里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他的偏甜淡香。
有点像栀子花,奶油味儿。
外面的风一吹,这香就淡了点。
启车前,沈盛屹把玩了下打火机,不知想了什么,歇了抽烟的念头,从手叩里顺了块儿大白兔出来。
几下撕开包装纸,把糖丢进嘴里。
而后未收回的目光忽地一顿。
他低垂着眼,伸手从副驾跟驾驶座中间的下方勾起了什么。
一个白色长毛小狗玩偶。
小东西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几乎是下意识蹙了下眉,盯了几秒,他丢到副驾座上。
她落下的?
池雾回到宿舍,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某人那儿落了个过河拆桥印象。
黑色雨伞尖往下滴着雨水。
她甩了甩,小心把它在挂在宿舍外墙上的挂钩上。
临进宿舍之际,又想到什么。
要推门的手放下,走到楼道尽头的窗边,按着窗户踮着脚往楼下看。
玻璃被雨水拍的微凉,与她潮湿的手心相映衬。
豆大的雨珠遮挡住了视线,外面的路灯都被锐化的涣散,望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来。
她耷拉着眉眼,露出一丝气馁表情。
刚才太紧张了,应该在一楼楼厅躲一会儿的。这样就能多看他几眼,哪怕只能看见车。
下次再有机会见到他就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静站了片刻,又不死心的踮脚往楼下眺看。
雨下的好像更大了。
那他肯定也早就走了吧。
她上楼都用了一会儿时间,他肯定不会在原地停着不动,想也是。
池雾心尖弥漫出一瞬难以言喻的失落,但失落过去又冒起欢喜的泡泡。
那可是沈盛屹啊,喜欢了好久的人。
她往回走,忍不住摸摸心口。
这是只有在梦里才会发生的事。
有一天她竟然能坐着那人的车,被他送回宿舍。
池雾深呼气,推开宿舍门。
寝室里放着音乐,舍友们各自忙自己的事儿,学习、跟男友视频、躺在床上玩手机。
“回来啦?”她一进门,几人就都发出了关心的问候。
陈漫丽说,“我们刚才还说,你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都打算给你打电话出去接你了。”
池雾放下包,将沁上潮气的外套脱下来,笑道,“我没事,都没淋到。”
沈盛屹把她送到公寓楼下,就上台阶那一段路沾了些雨水的潮。
不过走得急,鞋踩进了水坑,溅湿了小腿。
舍友们见她身上确实是干的,就没再多说了,催她,“快去洗个澡,别感冒了,夏天感冒绝对要命。”
“好。”池雾弯了弯唇角。
刚好苦着脸捏鼻子喝感冒冲剂的秦素然龇牙咧嘴吐着舌头,闻言立刻抽着“呋呋”不通气的鼻子举起手嗷嗷叫。
等池雾头转过来,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指了指自己。
“没错,活生生例子就在这儿摆着。”
周麦不客气地嘲笑她,“还不是你周末贪凉,趁我们不在把空调整晚开最低也就算了,还踹被子。”
“哼!”秦素然叉腰。
池雾笑着看她们斗嘴嬉笑。
她换下来潮潮的衣服,去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睡裙后头发吹到半干,终于舒服的躺上床。
“喏,老老实实喝了,那个还没好,可别再来个病号。”陈漫丽冲了一杯热姜糖水给她。
秦·“病号”·素然不满,“喂——”
池雾笑着软声道谢,捧着杯子小口喝掉,身体舒缓下来。
盯着手机脑袋里却是乱腾腾的一片。
想七想八。
想沈盛屹开车送她回来,想他还给她递了把雨伞,提醒她不要淋湿了,想他不耐烦的皱眉。
想窗户边被雨掩住的楼下。
最后又想到她知道的一些关于他的秘密。
-
一号公寓,男寝218。
窗户被雨拍的啪啪响,几个男生饭后瘫在床上扯闲天。
少了某个人,一派和谐。
“这届新生怎么样,有没有好玩的?”
“靠了。”孙浩说,“你别说,还真有,好玩的没有,胆儿大的一堆。”
傅文轩:“来说说。”
“操......”孙浩游戏里碰上了个傻逼,被吃了好几个装备,一下上火了,开麦跟人骂,注意力被吸过去。
“他大爷的,我先打死个傻逼,行哥你跟他说。”
陈期行啧了声,“今儿上午不是也下了场雨,我瞧着越下越大,良心过不了关,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就让他们先停训解散了。”
孙浩炮轰完傻逼嘿嘿一笑,“结果你猜怎么着?我都他妈服了呀。”
“怎么着?”傅文轩是医学生,课满的要死,成天被迫长在教室,没他们自由自在。
“快说,然后呢,别卖关子。”
“就下午,那雨好不容易停了,耗子哨儿吹的嘴皮子都快冒烟了,结果我们跟教官几个到操场,女生挺齐,男的就没几个来。”
“没人来你敢信?”耗子是孙浩的外号,他乐呵呵说,“真牛。”
“最后还是联系咱在宿舍没课的哥们去瞧了一趟,就他们计算机系的一个班,要造反。”
“真他妈邪胆儿大,就带头煽呼那位,你都不敢想,眼皮子一撩,气场跟你屹哥一样一样的。”
“可不,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是把兄弟呢。”
“怎么说?”
陈期行:“一瞅就不是好鸟。”
真他妈贴脸一形容。
简直说到心坎上了,精准。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笑骂了声操,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宿舍门开了。
他们笑着扭头。
要不怎么说乐极容易生悲呢。
这个成语在这一刻得到了完全诠释——
“......”陈期行还算淡定,呲着大牙乐的酣畅淋漓的另外俩人顿时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鸡,齐齐卡住,条件反射将目光转向门口。
谁这时候这么没礼貌,不知道敲门?
下一秒,不约而同的噤了声。
并蹑手蹑脚的从心撤回了几句国骂。
“继续啊,怎么不笑了?”
贴完脸就开大。
那位打死也不该这会儿出现在宿舍里、没礼貌的“不是好鸟”在他们的注视下拎着他滴水的外套走进来。
几人:“......”
突然不太好笑了。
沈盛屹停下,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漫不经心看了他们每个人一遍。
慢悠悠问,“是因为跟我不熟所以排挤我吗?”
几人:“............”
讲讲道理吧,谁排挤得动您啊。
半晌。
孙浩试图活跃气氛,“外面雨还大不,屹哥?”
“不大吧。”沈盛屹拿了个衣架挂上潮透的外套,掀眼皮,“还没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大。”
陈期行哼笑了声,对他这张吐不出什么正经话的嘴早就习以为常。
傅文轩挠挠头,问,“不是,屹哥,你不国际惯例今儿回家吗。”
“回了。”沈盛屹慢条斯理的看他一眼,“躺床上想你想的睡不着,又特意回来了。”
傅文轩:“......”
那倒也不必。
“哥,咱性取向细腰长腿大美女,你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沈盛屹:“改改。”
孙浩看着好兄弟吃了屎似的表情乐得不行。
“哈哈哈对对对轩哥,实在不行你改改。”
“就当是为了咱屹哥。”
改不了一点。
傅文轩心说他就不该嘴欠搭这个茬儿,他骂孙浩这死兔崽子,“去去去,滚你爹的。”
看了会儿热闹,沈盛屹撩了下眼皮,撑着脑袋扫向嘎嘎乐的孙浩。
孙浩:“。”
完,这是战火要转移。
孙浩贼精,迅速比了个叉贴在嘴上,“错了哥。”
沈盛屹洗了个澡出来,几人还在笑。
他扯过椅子往上一坐,敞着腿随手擦了几下头发,勉强不滴水,拿过桌上的手机看了眼。
孙浩吹了个口哨,“我哥好身材。”
“羡慕吗?”他哥看手机头都没抬,说的心不在焉。
“可惜羡慕也没用,天生的。”
“差不多得了啊你,商量个事儿。”陈期行特受不了他这得得嗖嗖的欠德行,“就军训,人几个教官导助这两周都挺辛苦的,于情理慰劳一下呗。”
“等过几天军训收尾,看看怎么着,攒个局聚聚?”
说到玩儿上,那可就来劲了。
傅文轩积极踊跃捧场,“我没意见。”
孙浩:“有海底捞不?”
陈期行笑骂,“你小子就知道吃。”
几人看向坐在椅子上正剥了块儿大白兔往嘴里递,没发言但存在感却maxpro那位。
沈盛屹挑眉,“行啊。”
他单手肘撑着椅背,长腿点地,散漫摊开快占了整条过道儿,在几人的注视下漫不经心支着下巴玩手机。
“聚呗。都看我干嘛,有人破费我哪有不捧场的理儿。”
-
池雾喝完姜糖水,下床刷了杯子。
放好杯子后就没再回床上,周一有个平面构成设计作业要交,她还没做。池雾从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在抽屉里抽出几张画纸。
“有作业啊?”陈漫丽从镜子里见她把电脑也拿出来了,扭头看了眼。
“有呗。”池雾勾着笔筒晃了几下,挑出几支铅笔和马克笔秀丽水笔,一股脑放桌子上。
周麦闻言,笑了下,说,“这宿舍就我跟雾宝忙。”
她计算机专业,天天跟一堆代码软磨硬泡,得亏性子稳耐心够足,不然头发估计都得拔光了。
陈漫丽学会计学。
学的东西虽然多杂,但作业都是从学习通上解决,搜题公众号随便一搜或者借同学的抄抄。
选择判断多,几分钟就能完事儿。
会计学同属经管学院,跟金融算得上远亲近邻。
池雾有几次从艺院下课去金汇楼等她一起吃饭,还撞见过沈盛屹上完课往外走,他身边跟着舍友,还有几个同学,有男有女,其中就有那个谢桥玥,一帮人说说笑笑商量午饭吃什么。
他身形落拓散漫,一手散散握着卷成筒的书,单手抄在兜里,浑身的恣肆松弛,话不多却惹眼。
偶尔侧头回话,但都拥簇着他,走在最中间。
他是比太阳还炙烈耀眼的存在。
而她呢,安静,不显眼,跟他是两个极端。
池雾回过神,笑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陈漫丽耸了下肩,“羡慕吧。”
“羡慕吧。”秦素然也哈哈接了句,她新闻学,日常就跑跑跑拍拍拍。
周麦提醒她们,“你俩别太嚣张啊,小心挨打。”
“没错,我跟麦子也不是吃素的。”
嘻嘻哈哈闹了几句。
池雾画了会儿图,微信响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她同桌的消息,问她设计作业画了没。
她对着乱糟糟的桌子拍了张给她发过去,说正在画。
对面立刻回过来。
一只清梨:加油宝贝儿!
一只清梨:画完记得捞一把你的亲亲姐妹,上课睡着了,啥也不会。
一只清梨:雾,我没你不行。[狗头叼玫瑰.jpg]
小池尖尖角:好油啊你。
那边更来劲了。
一只清梨:雾,我的雾,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岳云鹏追出租车竭力嘶吼.jpg]
池雾抖肩笑着回了个等着吧刚开始画,那边说不急,只要在周一上那破课前把她捞上来就ok。
退出聊天框后,池雾顺手翻看了下朋友圈。
往下划了几个,她指尖暂停,几分钟前楼之瑶发了一条朋友圈,九宫格,是满桌子的饭菜,很丰盛。
配文是:
“妈妈做的超级好吃的饭,可惜哥哥好可怜回学校了,吃不到啦!”
后面跟着两个调皮吐舌头的小表情。
池雾放大图片看了一遍。
中间有一张是楼之瑶跟沈盛屹视频的照片,照片里他半倚着桌子,像素很感人,她滑动照片的动作停了片刻,最后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池雾身体往后靠,后背挨上椅背。
镂空横杠隔着薄薄的睡衣硌着皮肤,她眼睑微垂着,重新拿笔继续画,却有些不能专心了。
他送完她......没再回去吗?
-
今天其实并不是池雾给楼之瑶补课以来第一次撞见沈盛屹回家。
她今年暑假没在家待,就住在学校的宿舍,吃的也是食堂,八月中从同学那儿接下来的这份家教工作。
一次傍晚从楼之瑶家出来,她在小区外的公交站牌下等车,看见过他咬着烟慢悠悠往小区走。
那人低头看手机,浑身透着冷淡。
那会儿池雾还不知道原来楼之瑶跟沈盛屹有关系。
只是奇怪,和他出现的惊喜。
知道这件事情还是偶然一次,她听楼之瑶高兴的说起她哥哥,拿了家里的相册给她看。
池雾看到他们一家人的照片,才知道,原来楼之瑶总念叨着的那个哥哥竟然就是沈盛屹。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姓。
楼之瑶的妈妈姓姚,她接任这份工作时就跟她妈妈互加了联系方式,不存在沈盛屹随母姓的可能。
池雾本无意窥探八卦别人的家务事,不太好,但小孩子单纯,喜欢谁,就有什么话都说。
楼之瑶那时认真和她掰着小手指,同她掰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池老师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不跟哥哥一个姓呀?”
她好不好奇不重要,是小姑娘想说了。
楼之瑶捧着小下巴,“唉,因为我不是哥哥的爸爸生的。妈妈跟沈叔叔离婚,和爸爸生了我,然后又跟爸爸离婚了,和沈叔叔复婚了。”
“大人的世界可真复杂呀,不过沈叔叔也对我可好可好了。”小孩并不是特别懂离婚的意义。
只知道对她好的人又多了一个。
“还有哥哥,哥哥长得好帅,我喜欢哥哥,就像喜欢池老师一样!”
当时意外听了豪门‘辛秘’的池雾都惊呆了。
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一方面震惊这复杂的剧情转折,一方面又对意外突然知道了沈盛屹的家庭状况感到无措。
楼之瑶拉拉她手,“池老师?”
池雾回过神来,垂眸看着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楼之瑶的眼睛很亮。
是那种从婴儿肥的脸蛋和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生活在爱里的小孩。不知道跟遗传有没有关系,她也是桃花眼,却完全不同于那个人。
一个散漫狂纵,深的看不透。一个天真烂漫。
池雾心里复杂,想了想,半蹲在她面前,表情严肃的叮嘱,“瑶瑶,不可以什么话都对外人说,知道吗?”
楼之瑶不懂,歪歪小脑袋瓜,“池老师也算外人吗?”
在她心里,漂亮的池老师已经是自己人了。
哥哥帅,老师美。
年龄好像也差不多,如果可以凑成一对就更好了!
可惜她哥哥虽然脸好看,性格却不太讨人喜欢,总把沈叔叔气的捂着心脏说要折寿了。
池老师这么温柔,估计看不上他。
楼之瑶突然有点难过。
“当然算了。”池雾不知道小孩儿的世界都开始策划着给她跟她哥哥配一对儿了,发现配失败了还特低落。
她柔声同她解释,“瑶瑶,只有家人才不算外人。”
楼之瑶一下就更低落了,唉。
池老师果然看不上她哥哥,不想和她做家人。
“噢......”
二年级的楼之瑶今年八岁。
她活泼开朗,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父母离婚的影响。
这只能说明她得到了来自家人们足够多的爱。
除此之外,池雾想不到其他原因。
那么,沈盛屹呢。
他有得到过来自父母这样的爱护吗?
沈盛屹这个哥哥对楼之瑶是宠爱的,小姑娘往他身上扑,他虽然嫌弃的戳开她脑袋瓜,眼神却纵容。
池雾单方面认识他那么久,还没见过他对谁露出过这种宠溺的眼神。
她满脑子都是这个人,握着笔勾画的速度不自觉的就慢下来,垂眸盯着画纸上的图案。
忍不住胡思乱想,沈盛屹的父母离婚的时候......
他应该也不大吧。
他今年19,他和她同岁。楼之瑶出生那年,他最多最多也才11。
她爸妈离婚的时候她可难受了,那他呢。
他会难过吗?
会害怕吗?
刚刚在雨夜里他喊住她,将伞递给她的场景在脑海里闪过。
最引人惴惴忘不掉的,是他冷淡的、漆黑深沉的仿佛蕴藏着星辰奥秘的眼睛。内勾外翘的眼尾,天生深情,看人时总有种若有似无的两分笑色,细看又静的无波。
高中时同桌就评价过,他有一双漂亮的好让人心动又不敢靠近的眼睛。
池雾知道。
那双望不到底的眼她从来不敢多看。
心里那种说不出来的郁闷又出现了,不尖锐,只是紧涩的难受。
但这种情绪是多余的。
她擅自揣测他可能没有得到公平的爱,为此感到心疼,显得那么矫情又自作多情。
真讨厌啊。
连她自己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何况别人呢。
“雾宝呀,雾,问你好几声了,想什么呢大宝,给。”眼前突然冒出来一个玻璃碗,舍友捧着递给她。
“快拿几个。”
池雾低头看,是一碗红彤彤的车厘子。
不等她拿,舍友就主动抓了一大把塞给她,手心都要捧不过来。
她微愣,软声说了声谢谢。
“客气啥呀。”秦素然坐回自己的位置,“你还替我带班了呢。”
接着又聊起天来。
聊天内容无外乎这学期的新课、老师,谁翘课被抓到了,谁谁分手又复合了,这届新生抢饭多么的如狼似虎......以及帅哥美女。
秦素然专业吃瓜人,遍地人脉。
她低头扒拉会儿手机,就抬头说,“我靠,沈盛屹这小子暑假闲的没事干吗,怎么又去打比赛了?”
“别试图用你的枣核大脑去理解变态。他打的哪个比赛?”
“还能哪个,沙盘呗。”
“七月暑假那会儿,杨书记不是还在大群里cpu咱们踊跃报名呢。”周麦想拿奖学金,为了额外绩点加分也参加了这个比赛。
不过她就是凑个数,远排不上全国名次。
院里说了只要在学校有名次就有分拿。
池雾咬着车厘子问,“名次呢?”
“啧,这还用说,妥妥的又第一呗。”
陈漫丽按着面膜边角,把气泡都挤出去,笑,“真有够高调的。”
池雾忍不住弯了下唇,悄悄为他感到高兴和自豪。
他就是这样厉害。
沈盛屹在京大是个很有名的人。
不光他那副老天赏的皮囊,难以拿下的帅哥总是更备受关注些,他万花丛片叶不沾的恣意随性也吸引人。
但更瞩目的,其实是他打出来的战绩和成就。
大一入学那年,沈盛屹参加了互联网科技创新比赛,初绽光芒拿下金奖就让他火了一把,接着股票市场模拟比赛、国际金融建模竞赛等等。
他几乎有赛必参,而只要有他参与,金牌非他莫属。
老天爷有时候简直不公的到了头。
如今不过也才大二,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风光,从“崭露头角”到众人口中“这他妈的还是个人吗”。
金融系的沈盛屹。
技术硬核,人缘好,唯一可指摘的也就是——浪的没边。
还不是渣男把妹无数的那种浪,而是给看不给吃的浪。
他眼光是公认的高。
京大‘难追’榜上他排第一。
因着那样一副皮囊,这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浪荡没边,实际上这朵难搞的高岭之花至今仍被无数女生觊觎着,难以摸到一片花瓣。
平时上课学习时间外的闲暇时光,“让沈盛屹栽”在想追他的女生们眼中是挑战性最高的事儿。
很久很久以前就单方面认识他的池雾清楚的知道,他一直就这么风光。
从中学到大学。
对于不敢曝光的暗恋者来说,单身大概是最好的嘉奖。
继而会战战兢兢,怕他坠入爱河。
就像一种踩在悬崖边随时会粉身碎骨的反噬。
池雾看向自己白皙的手心,车厘子还剩最后一颗,又大又圆,在手心里红的剔透。
她垂眸咬进嘴里,酸甜的汁水顿时溢满了口腔。
一如沈盛屹这个人带给她的感觉。
喜欢他就像不停的浸在一场潮湿的雨里,绵绵不停,淋湿了,干不透。上瘾又被动的念念不忘。
但凡他是个烂人,她也有说服自己不再喜欢的理由。
可偏偏他浑身是光,亮的刺眼。
等长大了才后知后觉明白,年少时若是遇到这样的人多么可怕。因为惊才绝艳,永远无人能打败他。可这样的少年只有一个,不能独属于青春里任何一个暗恋他的女孩。
他是太阳,光芒万丈。也是深渊,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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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们的话题跳跃度堪比马里亚纳海沟,池雾也没能多愁善感太久,就被舍友们拉进了愉快的聊天气氛中,没闲心再想其他。
熄灯后池雾看了一会儿小说。
到凌晨半点左右看得困了,她放轻动作下床去厕所。
回来时左右看了看,除了秦素然其他人的床上都还有亮光。
宿舍里很静,周麦躲在床帘后打游戏,陈漫丽小声跟男友聊着天,秦素然还有点低烧,早早睡了。
躺回床上,她忍着困意又看了半个小时。
怕看久了忍不住再想去厕所,不舍的放下手机将脸颊埋进被子里睡了。
困意卷席的很快。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见到了那人。
池雾做了个梦。
从奇奇怪怪的小说情节开始,男主角突然跳成了某个人。
她很久没有梦见过沈盛屹了。
不论是少年的他,还是现在的他。
没有人知道,“沈盛屹”这个名字,是她从还没见过他这个人、不知道他是圆是扁,是胖是瘦,是帅是丑的时候,就听说了。
她在北城的八中念初中,每次八校联考都能在总榜上见到这个名字。
No1,沈-盛-屹。
华清附中的沈盛屹,很厉害。
就连她们八中的老师都夸他。
或许其他学校也是这样。
那时候她的班级乃至她们整个年级大概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
有的同学好奇他,有的同学佩服他,有的同学讨厌他。
好奇他怎么做到这么厉害,佩服他怎么能这么厉害,讨厌他为什么这么厉害,搞的总被老师们拿来作激励或比较他们的角色。
中二病最讨厌装b的人。
穿着八中校服坐在座位上看着自己名次的池雾却对他充斥着满满的好奇心。
因为他不止学习第一,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彼时读初一的池雾对中学的寄宿模式适应的并不是很好。
一点小意外让她跟好朋友们分开,没能进入一所学校,八中开学要早俩礼拜,她背上行囊被爸妈送进学校开始军训时小伙伴们还在快乐玩耍。
“初+高”中一体的八中在那时小小的女孩子眼里格外的大,军训都结束了她还不怎么能找到校门。
当时军训有一趴拉练环节,徒步行走。
高中二十公里,初中十公里,池雾不喜欢穿运动鞋,没带合适的鞋,她爸第一次给她送鞋、吃的和水,她哭着说自己找不到门卫室。
后来还是宿舍人陪她一起去拿的。
池雾是一个很慢热的小姑娘。
几天苦日子好不容易跟舍友熟络起来几分,结果军训结束那天,班主任又重新分宿舍了。
上课是班里六个人一小组,课桌对碰,脸对脸坐的小组合作学习模式,组里没有池雾认识的人。
第一次月考,她考班级里倒数第五。
池雾很绝望,不仅绝望,还自卑。
她在小学里学习很好的,哪考过这么差的名次啊。
这就不得不提一嘴,那个让她和朋友们分开的那个小意外——八中是属于市里学校,村镇小学不在统招范围,自招考试池雾班里只有一个人考上了。
不是她。
但池父望女成凤,希望女儿受到更好的教育,四处奔波找人走关系硬是把她塞进了八中。
没有朋友、成绩倒数,让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那时的池雾特别害怕别人知道,她不是自己考进来的。
坐她对面的那个小姑娘长得特漂亮,特白,也没考好,哭哭啼啼着说家长会怎么办,好多人安慰她。
好赖脸对脸坐了一个月了,池雾也安慰了她几句。
等班会课上看到总成绩才知道,那小姑娘考倒数第六。
不巧,她倒五。
比她还高一名。
池雾:“......”
人与人之间就不能真诚一点吗。
池雾觉得脸疼,受了刺激,咬着牙强迫自己端正了学习态度,改掉上课走神想七想八的毛病。
第二次模考很快到来,是期中。
班主任说这次是八校联考,很重要,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的努力初见成效,吭哧吭哧往上爬了不少。
那姑娘又没考好,再次哭的梨花带雨。
这次池雾安慰她之前,特意偷偷看了一眼她的成绩。
还好,还好。
那次的八校联考状元,就是沈盛屹。
池雾第一次从班主任的口中听到了“沈盛屹”这个名字。
然而除了“沈”这个姓氏,她对他的名字是哪两个字一无所知。
联考大榜被公布出来,学校不发整体成绩单,只打印自己学校的大榜,后面标着名次。
那次放假前开联考模拟的家长会。
池雾在电话里拜托妈妈帮她把手机带到学校。
拿到手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学校的公众号里找八校联考大榜。
不用往下翻,成绩单上第一个就是他的名字。
“沈-盛-屹”。
她盯着认真看了许久。
原来是这个“盛”,这个“屹”。
那之后,她单方面的赋予了这个名字具象化的象征——
他是屹立在山峦巅峰的巨人,而她的名次还要往下翻过好几页,并且每次考试都上蹿下跳。
因为沈盛屹,她记得很清楚,那一次的她考了年段98。
八校大榜总排名第2021名。
1到2021的差距,她与他之间有2019个人那么远。
高处胜不胜寒她不知道,那一刻,池雾只知道。
他的分数是她根本企及不到的高度。
那时她只是单纯的觉得,沈盛屹好厉害啊。
这么厉害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年少的女孩不懂好奇害死猫这个道理。
池雾知道了他的名字是哪三个字,于是,她又开始好奇他的模样、性格。
池雾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讲起过他。
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第一次亲眼见到沈盛屹这个人,是在中考完的那个酷热长假。
池雾的爸妈是在她十三岁那年离的婚。
在池雾的记忆中,她很小的时候她爸妈就总是吵架。
两个大人吵的不可开交,小小的她缩在自己房间里偷偷掉眼泪,祈祷着他们不要再吵了,赶快和好。
哪怕她一辈子不吃肉也可以。
梦里他们仍然吵的很激烈。
池雾的梦境很乱,开头是初一的某一天,妈妈带着她去游乐场玩。
她乖乖坐在电动车后座抱着妈妈的腰。
温柔的妈妈忽然柔声问她,“宝宝,妈妈去你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住,陪你上学好不好?”
小小的池雾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那工作怎么办?”
“没事儿,妈妈到那边再找新的。”
“那爸爸呢?”她仿佛感知到什么,小手不安的抓紧妈妈的衣服。
“爸爸也一起去吗?”
妈妈明显停顿了一下,风轻云淡地说,“爸爸在家里不去,就咱们两个人,好不好?”
“不好。”
敏感的本能叫池雾摇摇头。
她模模糊糊意识到了也许点头了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小声说,“我觉得不好,妈妈,那我不要了。”
妈妈只笑了笑,揉揉她脑袋,就也没再提。
“好,都听雾雾宝儿的。”
直到初二的暑假,他们又一次比哪一次都剧烈的争吵过后,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池雾被他们带在身边。
听着坐在玻璃后的一个阿姨问了他们很多问题,填表,盖章,最后递给他们两个小本。
池雾跟了爸爸,她也终于在泪水中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妈妈曾在那时候就已经隐晦的争取过她了。
是她不懂,她拒绝了。
妈妈离开的那天,抱着她哭的颤抖。
她眼里憋着泪。
那个年纪的女孩已经懂很多事了。
池雾知道妈妈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她不能拖累妈妈。
池雾抬起手轻轻地替妈妈擦掉眼泪,哽咽着祈求,“妈妈,你走了,但是一定不要不记得我,好不好?”
会有的新的小孩吗?
请你有了新的小孩也留一点小小的位置给我,可不可以?
我爱你。我只有你这一个妈妈。
可是她都没有说。
“妈妈,偶尔、偶尔回来看看我,我会想你的。”
面对妈妈离开后可能会发生的未知的恐惧,池雾在那个暑假里总是哭着醒来,又抽抽搭搭入睡。
她好害怕妈妈有新的家庭,就去当别人的妈妈忘记她了,也害怕爸爸娶了新的阿姨,就变得不那么爱她了。
更害怕爸爸妈妈都有了新的宝宝。
那她就是没人要的小孩了。
这种害怕,第一次达到顶峰的时候,是在初三的某一天。
她迷迷糊糊的睡醒午觉,听见家里来了人。
应该是来串门的人。
大人们聊天的声音时远时近的往她房间里钻。
“老池啊,你跟弟妹离婚怎么也有小一年了,往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总这么着也不行啊,你一个大男人,四十都没到,一直这么单下去,家里的饭谁做?家务谁收拾?小雾一个姑娘家家,她妈又不在身边了,总不能什么事儿都跟你一当爸的说吧......”
不是,不是的。
池雾手指攥紧被子,瞌睡虫早已经消失不见,僵直着身体侧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黑亮的大眼睛睁着。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眼眶,成串儿似的,顺着鼻梁眼睑滑落进发梢落入枕头里。
她屏着呼吸等啊等。
终于等到了另一道声音说话,她的爸爸。
池父说,“再等等吧,不急。”
那个人又说了些什么。
池父笑着道,“小雾还小呢,也要中考了,不能因为我的事影响到孩子学习,给她一点准备的时间。”
池雾的眼泪顿时落得更凶。
那一刻,池雾终于明白,也不得不承认,她爸爸会再婚,和妈妈以外的女人组建新的家庭。
她的家里未来会有一个未知的女人住进来。
可能。可能她还要叫她“妈妈”。
而她的妈妈,也会再嫁给另一个新的男人。
他们都会有各自的新家。
只有她,就快要没有家了。
只有池雾,是被抛弃的小孩。
小孩子面对父母离婚这种事,总会若有若无的抱有一丝天真。
池雾也不例外。
她始终侥幸地希冀着。
虽然他们离婚了,但如果爸爸妈妈都单身,那么会不会有一天,他们突然就又复婚了呢?
他们曾经那么好,那么相爱。
可大人的世界,似乎绝情的无可转圜。
分开就是分开了,没有什么好笑的破镜重圆。
很久之后的池雾才明白一件事情,原来并不是做了夫妻的男女,就一定是相爱的。
而相爱的人,也不是一定就能坚定相爱到老的。
中考完的那年暑假。
开始有人给池父说新的对象了。
池雾想逃避,抵不住心里的恐惧,所以和妈妈打电话,被妈妈接到她那边短住了一段时间。
妈妈住的小区附近有一个小公园。
她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去那里的长椅上坐着发呆。
树荫下不热,有风吹过来刚好乘凉。
那片场地有许多健身设施,和两个篮球架框。
下午四五点左右总有小孩儿来打篮球,树木枝繁叶茂,他们朝气蓬勃,带的沉闷闷的心情仿佛也明媚起来。
池雾就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看着他们打球。
那天也是。
很平凡的一个暑热晴天。
只是发生了点意外——
她去的时候,那个自从她去那儿就没有人来坐过的长椅破天荒的竟已经被人占了。
是一个男生,浑身凶神恶煞的。
池雾是走进小广场快到长椅那里时才看见的他。
他腿长脚长,懒洋洋坐在长椅的一边,一条长腿抬上来搭在那上面,凭本事一个人占据了整条长椅。
池雾懵了一瞬,脑袋里蹦出来一个词:霸道。
平时这会儿打篮球的小孩儿也没打了,而是躲在篮球架后面探头探脑的打量着他——
一看就是被吓到了。
因为池雾也被他吓到了。
她看到他就立刻停下了脚步。
因为没想到这里会有别人,一时间懵掉又没有主意,立在原地。
那人在这时也觉察到了她的存在。
男生抬头看向她,一双漆黑锋锐的眼睛充满了冷漠和侵略性,脸上带着伤,寸头更显得不像什么好人。
吓得她往后退了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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