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赫坐在太师椅上,把她圈在怀里,脸颊贴着她肩膀蹭了蹭,“在我这里,你不必强撑。待来日……明日吏部就会将你的授命文书送到大理寺,你便可走马上任。大理寺虽说上下一心,但难保没有陆川的眼线,你需得谨言慎行。”
“我倒没什么,倒是你,注意看我的眼神,还有别动不动就又搂又抱。”
虞烛刚把他胳膊拿开,他又把她搂回来。
“在府中有何不可?”
“裴大人,我现在是男装,这要是让人看着了怎么想?”
“府中都是自己人,男装女装脱了都是你……你给了我这么多金银财宝,为夫无以为报……”
裴赫又要腻歪放赖,见虞烛大有落荒而逃之势,强忍着收敛了些。
羞红了脸的虞烛嗔怒瞪着他,“胡闹!你哪有顶头上司的样子?”
“顶头上司?”
裴赫蹙眉琢磨了一下,立刻负手挺胸,傲然而立,秒变威严的大理寺卿。
这家伙……
在虞烛愕然的目光里,裴赫严肃道:“你说得对,自明日起,你我同在大理寺任职,须得注重尊卑秩序,遵循礼仪规范,切莫失礼无仪,让人抓着把柄。书房有本《礼仪定式》,你午后好生研习。”
虞烛满头黑线,他这模样,她倒不习惯了。
“本官为正二品,你为正七品,品级差距悬殊。嗯,你见了本官,须行跪拜礼,本官则坐受礼。”
裴赫面若平湖,郑重其事道。
“什么?我还得给你下跪磕头?”
虞烛一听不干了。
“品级相差四等及以上者,卑者需得向尊者跪拜行礼。”
裴赫硬着头皮道,声音却明显软了下来。
“我要是不跪呢?”
虞烛瞪眼。
“杖责。”
裴赫小声道。
“你还敢杖责我?”
虞烛一声河东狮吼,上前踮脚揪耳朵踢屁股。
裴赫绕着椅子躲。
她不依不饶追着打,尽显小女儿情态。
“故而在府中要多抱一会儿。”
笑闹一会儿,裴赫捉住她,复又把她抱进怀里。
“不是真有这规矩吧?还是活在现代好,敬个礼,握个手,多民主,多文明?这动不动就五体投地磕头捣蒜,也不怕脑溢血。”
虞烛真毛了。
裴赫听不全懂,但看她抓狂的表情和音调就知道她真不高兴了。
“难道你真不知这些规矩?令尊没教过你?”
裴赫此前一直以为她打闹说笑,此时不由疑惑,“虞尚书此前官居二品,上门拜访的官员门生自是不少,他们的品级若与虞尚书相差四级或以上,如何向虞尚书行礼,你没在意?”
“这……”
她在意个屁啊?她这脑袋里压根就没有原主一说。
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高学历高科技刑侦工作者,哪有这种动不动就跪的毛病?
“不行,此事非同小可。我去书房找书看看。”
虞烛头都大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跑去书房找书看。
看着跑出议事厅的虞烛,裴赫久久收回的目光多有困惑之色。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书案之上,立刻恢复了冷冽清明。
那宣纸上的几行字,是他扭转乾坤的玄机……
*
曙光初明,白雪纷飞。
京都的繁华与喧嚣笼罩在无尽凄迷之中。
虞烛(竹鱼)勒缰立马,转头顺着大理寺门前威武的石狮,看向獬豸兽高踞的门楣。
青铜独角直刺铅云,薄雪融化,似悯世清泪,顺着兽眼滴落尘埃。
虞烛翻身下马,将马缰交给迎出门的金吾卫,整理了一下官袍和官帽,迈着方步拾阶而上。
自今日起,她便是大理寺新晋评事,翻开她在这异世崭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