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陲,十万大山。
天空是永远化不开的灰绿色浓雾,沉重地压在层峦叠嶂、苍翠欲滴却又透着无尽阴森的原始丛林之上。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混合着植物腐烂的甜腻、泥土的腥气、以及某种若有若无、令人心神不宁的瘴疠气息。巨大的板状根如同蟒蛇般虬结缠绕,遮天蔽日的树冠下光线昏暗,只有湿滑的苔藓在幽暗中发出微弱的磷光。
一架经过特殊改装、涂装低调的直升机,如同闯入蛮荒禁地的钢铁怪鸟,轰鸣着掠过这片亘古沉寂的原始林海。机舱内,气氛凝重。
陈实闭目靠坐在舷窗旁。经过数小时的飞行和妖元的自我调息,他左臂的夹板已经拆下,扭曲的骨骼在霸道的妖元冲刷下强行复位,只余下些许酸胀。脸上的淤青伤痕也已淡去,只留下一种玉石般的冷硬质感。他周身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低气压,将直升机引擎的轰鸣都隔绝在外。
刘金贵坐在他对面,脸色苍白,厚厚的纱布缠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痛楚。他手里紧紧攥着卫星电话,屏幕上是不断刷新的信息流,来自他撒出去的庞大金钱网络。他眼中布满血丝,既有伤势带来的虚弱,更有一种赌徒压上全部身家后的亢奋和孤注一掷。
“陈先生!有消息了!重大消息!”刘金贵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他猛地将卫星电话屏幕转向陈实,“我们在勐卡镇的眼线刚传回来的!昨天深夜,靠近‘黑风崖’边缘的一个小寨子,‘岩帕’寨!发生了剧变!”
屏幕上是一张模糊但充满冲击力的照片。背景是简陋的竹楼和摇曳的火把光影,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穿着苗人服饰的尸体,死状极其凄惨,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口鼻流出黑血,肢体扭曲,仿佛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尸体中间,一个身材矮壮、穿着靛蓝色对襟短褂、头缠黑布的中年汉子半跪在地,他脸上沾满血污,眼神却如同受伤的孤狼,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染血的柴刀,刀尖正对着前方一个倒毙在地、穿着色彩斑斓苗服的老者胸口。
“这人叫岩帕,是那个寨子的头人之一,平时在寨子里威望不低,但一直被大祭司‘吴桑’压着。”刘金贵语速极快,唾沫星子飞溅,“消息说,昨天傍晚,吴桑突然发难,指认岩帕的儿子偷窃了寨中供奉的‘蛇神信物’,要按寨规处死!岩帕的儿子……当场就被吴桑用一种极其邪门的手段,当着全寨人的面,活活折磨成了……照片里那些尸体的样子!”
刘金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也被描述的景象所慑:“岩帕当场就疯了!带着他几个心腹兄弟暴起反抗!照片里那个被砍死的老头,就是吴桑!岩帕亲手宰了他!但吴桑临死前也发动了某种邪术,岩帕和他剩下的几个兄弟都中了招,据说也活不长了!现在整个岩帕寨群龙无首,乱成一锅粥!最重要的是——”
刘金贵喘了口气,眼中爆发出精光:“我们的线人冒着极大的风险,从寨子里一个濒死的老人嘴里撬出话来!吴桑之所以突然发难,很可能是因为……岩帕前些天进山采药,无意中在‘鬼哭涧’附近,发现了一株‘会发蓝光的小草’!他偷偷采了回来,想献给卧病的老母亲!这件事不知怎么被吴桑知道了!那老东西……是在杀人灭口,抢宝贝啊!陈先生!那‘会发蓝光的小草’,十有八九就是我们要找的定魂草!鬼哭涧!就在黑风崖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