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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悲不见两心同程鹤明玥全文免费

围炉煮雪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师尊,这次炼人宗挑选药人,我去。”程鹤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青云门瞬间寂静下来。因为他是青云门最有天赋的弟子,这次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去当药人。“胡闹!”掌门眉头紧皱。“你和明玥婚事将近,这可是你求了五百年才求来的姻缘,不好好成亲,瞎凑什么热闹?”所谓药人,便是被当作药材投进炼丹炉中,被无尽烈火炼烤成渣。程鹤抬头:“师尊,您常说药人名额在青云门弟子中挑选,年长力强者要以身作则,为后人晚辈撑起一片天,我是大师兄,理应如此。”说到这,陈鹤垂眸:“至于明玥,说好了今日是与我大婚成亲的日子,她却没来。我已经等了她五百年,不想再等下去了,今日起她我缘尽,一别两宽。”掌门面色难看,刚准备开口,周围的师兄弟已经哭了起来:“大师兄,那炼人宗吃人不吐骨...

主角:程鹤明玥   更新:2025-06-21 18: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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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程鹤明玥的女频言情小说《但悲不见两心同程鹤明玥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围炉煮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师尊,这次炼人宗挑选药人,我去。”程鹤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青云门瞬间寂静下来。因为他是青云门最有天赋的弟子,这次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去当药人。“胡闹!”掌门眉头紧皱。“你和明玥婚事将近,这可是你求了五百年才求来的姻缘,不好好成亲,瞎凑什么热闹?”所谓药人,便是被当作药材投进炼丹炉中,被无尽烈火炼烤成渣。程鹤抬头:“师尊,您常说药人名额在青云门弟子中挑选,年长力强者要以身作则,为后人晚辈撑起一片天,我是大师兄,理应如此。”说到这,陈鹤垂眸:“至于明玥,说好了今日是与我大婚成亲的日子,她却没来。我已经等了她五百年,不想再等下去了,今日起她我缘尽,一别两宽。”掌门面色难看,刚准备开口,周围的师兄弟已经哭了起来:“大师兄,那炼人宗吃人不吐骨...

《但悲不见两心同程鹤明玥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师尊,这次炼人宗挑选药人,我去。”

程鹤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青云门瞬间寂静下来。

因为他是青云门最有天赋的弟子,这次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去当药人。

“胡闹!”

掌门眉头紧皱。

“你和明玥婚事将近,这可是你求了五百年才求来的姻缘,不好好成亲,瞎凑什么热闹?”

所谓药人,便是被当作药材投进炼丹炉中,被无尽烈火炼烤成渣。

程鹤抬头:

“师尊,您常说药人名额在青云门弟子中挑选,年长力强者要以身作则,为后人晚辈撑起一片天,我是大师兄,理应如此。”

说到这,陈鹤垂眸:

“至于明玥,说好了今日是与我大婚成亲的日子,她却没来。我已经等了她五百年,不想再等下去了,今日起她我缘尽,一别两宽。”

掌门面色难看,刚准备开口,周围的师兄弟已经哭了起来:

“大师兄,那炼人宗吃人不吐骨头,我们多少弟兄过去,连渣都没有剩下,你不能去啊!”

年纪最小的小师妹咬着牙:

“要去也是我去!大师兄,我来替你死!”

山门大殿吵翻了天,程鹤一言不发,眼眸已经泛红。

谁不怕死?

可他们却为了他,一个个义无反顾。

“我修为高深,就算是被炼成药,在那丹炉里也能坚持久一些,可保青云门十年无虞。”

程鹤俯首下跪:

“请师尊成全!”

看着他倔强的模样,掌门攥紧双拳,又颓然松开。

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七日后,青云门全体恭送程鹤前往炼人宗!”

离开大殿,走在下山的石阶上,过往的记忆止不住涌上心头。

当初程鹤将明玥从狼窟里救出来,带回山门时,走的就是这条路。

三千三百三十三块石阶。

程鹤背着明玥,一步一步走过。

对应着五百年悉心相处的日夜,铭刻在程鹤的心中。

昨夜,他特意找到明玥:

“明天你我大婚,你千万不能迟到。”

明玥信誓旦旦:

“我盼这一天多年,你放心,我一定会准时到。”

可直到程鹤将石阶走完,也没看到明玥的身影。

等程鹤回到小竹峰的住所,方才看到明玥急匆匆地从屋内冲出。

见到程鹤,明玥明显一怔,满是歉意地迎了上来。

“阿鹤,昨夜黎夜突破时走火入魔,我为了救他耽搁了时间,我们现在去成婚吧。”

“不必了。”

程鹤语气淡然。

明玥脸上的歉意更盛,拉着程鹤的手好声好气道:

“阿鹤,我真不是故意没去,实在是为了救黎夜才耽搁了,你知道的,他姐姐为了救我死在了域外魔族的手中,临终前让我照顾好他,我不能不管他......我都跟你道歉了,别闹性子了,好吗?”

就因为一句嘱托,明玥会在程鹤生辰那日离他而去,带黎夜游山玩水。

会在程鹤重伤之际,彻夜未归,只为给黎夜讲故事哄他睡觉。

如今,更是连程鹤期盼了五百年的婚礼都缺席。

程鹤淡然反问:

“宗门有那么多医师,哪个医术不比你强?需要你彻夜守候?”

明玥皱眉:

“程鹤,你怀疑我?你觉得别有用心?”

明玥一手抓住程鹤的衣领叫了起来:

“我只是把他当弟弟,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程鹤,我们之间相互扶持五百年,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程鹤心中一颤,抓住她空无一物的手腕。

“我送你的凝神玉呢?”

明玥眼神闪躲:

“昨夜黎夜高烧不退,我给他了。”

程鹤心中一窒,苦涩入喉。

那是他用毕生精血凝聚而成的玉镯,里面融合了他的一缕神魂,有静心凝神之效。

那是他此生最宝贵的东西,明玥却轻而易举地送给了黎夜。

“你可知那凝神玉意味着什么?”

凝神玉破碎,程鹤也会心脉尽损而亡。

“我知道,只是暂时借给他用,等他身体好了,我自然会拿回来......”

话音未落,一阵清脆的声响从屋内传来。

程鹤突然心痛如绞,面色苍白瘫倒在地。

明玥则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朝屋内跑去。

“黎夜!”

屋内,凝神玉碎裂一地。

黎夜连忙道歉:

“对不起明玥师姐,我不小心把你给我的玉镯摔碎了,多少钱,我赔给你吧。”

明玥柔声安慰道:

“没事,这玉镯程鹤可以修复,不碍事的。”

程鹤悄然擦掉嘴角的鲜血。

凝神玉破碎,他必死无疑,只剩七天可活。

“明玥,七日后......”

没等他说完,明玥就扶起黎夜朝医庐峰而去,她的脸上满是敷衍的歉意:

“婚礼挪到七日后了吗?放心,我到时候一定到场,绝不负你!”

经过程鹤时,黎夜还不动声色地狠狠撞了程鹤一下。

那眼神中的得意,明目张胆。

程鹤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痛和悲伤蔓延全身。

他喃喃道:

“明玥,七天后,没有婚礼,也没有我。”




程鹤在小竹峰收拾行囊时,指尖触到行囊底层那枚碎裂的凝神玉。

玉屑硌得掌心生疼。

他将碎玉小心收进袖中,七天,只剩七天了。

炼人宗的丹炉于他而言,或许是最好的解脱。

刚系好行囊,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明玥提着裙摆闯进来,发间的玉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还是他五百年前送的那支。

她脸上带着急切,目光却径落在程鹤手中的行囊上,不由得皱眉。

“阿鹤,你在收拾东西?”

程鹤淡淡道:

“只是打扫屋子罢了。”

明玥悄悄松了口气,连忙道:

“正好,我有件事求你。”

程鹤背对着她,声音平淡无波:

“说吧。”

“黎夜他......”

明玥顿了顿,上前一步想拉他的手,却被程鹤不着痕迹地避开。

她指尖僵在半空,随即又急切地说道。

“他前些天为了替我挡下魔族余孽的暗箭,伤了心脉。医师说,唯有取你身上的剑仙骨炼制丹药,才能彻底治愈他。”

程鹤猛地转过身,眼底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涛。

剑仙骨?

那是他修炼千年的根基,是他身为青云门大师兄的根本。

取出剑仙骨,不仅修为尽废,更会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你知道剑仙骨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心寒。

五百年的相伴,在她眼中,竟抵不过另一个男子的一道伤口?

明玥被他看得有些慌乱,却依旧固执地说道:

“我知道很难,但阿鹤,黎夜他......他姐姐为了救我而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你是青云门最有天赋的弟子,没了剑仙骨,你还可以重新修炼,可黎夜他只有这一个机会了。”

“重新修炼?”

程鹤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

“明玥,取出剑仙骨,我会死的。”

明玥脸色一白,却仍不肯放弃:

“不会的......阿鹤,算我求你了。”

她说着,竟“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仰望着他,眼中蓄满了泪水。

“你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黎夜,就像不能没有你一样。”

程鹤看着她跪在地上的身影,心中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碎裂。

他缓缓抬起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灵力运转间,胸口传来一阵剧痛,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他咬紧牙关,忍着神魂撕裂般的痛苦,硬生生将体内那截泛着微光的剑仙骨逼了出来。

剑仙骨离体的那一刻,程鹤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他强撑着将那截带着血丝的骨头递到明玥面前:

“给你。”

明玥看着他掌心的剑仙骨,又看看他苍白如纸的脸和不断渗出的鲜血,终于有些慌了:

“阿鹤,你......”

“剑仙骨可以给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程鹤摆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条,放在她面前的地上:

“这是给你的,七天后,再打开。”

说完,他不再看明玥一眼,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灵力的流失让他浑身虚软,可他的背影却挺得笔直。

明玥捡起地上的纸条,手指微微颤抖。

她很想现在就打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黎夜焦急的声音:

“明玥师姐,你在里面吗?我的伤好像又疼了......”

明玥猛地回头,看了一眼程鹤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剑仙骨和纸条,最终还是将纸条揣进怀里,抓起剑仙骨就朝外跑去:

“黎夜,我来了!”

竹屋内,只剩下一地的狼藉和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那张被明玥揣在怀里的纸条上,只有一行用鲜血写成的字:

“明玥,七日后,丹炉焚身,勿念。”




山风卷着碎雪掠过青石阶,程鹤踉跄地踩在结冰的石缝间。

“大师兄!”

一声惊呼刺破风雪。

小师妹苏清鸢背着药篓从拐角冲出来,看见蜷在路边雪堆里的人影时,药篓“哐当”落地。程鹤的玄色衣袍浸满血污,面色惨白如纸。

她探上他的鼻息,才发现人已昏迷,心口却还存着一丝微弱的暖意。

“怎么会伤成这样......”

苏清鸢手忙脚乱地解下披风裹住他。

她咬着牙将人背起,踉跄着往山脚下的药庐跑。

药庐的老医师震惊万分:

“剑仙骨被生挖出来?这等伤......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了。”

程鹤在昏沉中醒来时,正对上苏清鸢通红的眼睛。

她捧着一碗参汤递过来,声音发颤:

“大师兄,是不是明玥师姐......是不是她为了黎夜逼你取骨?”

他闭上眼,没有回答。

窗外的雪落得更密了,像极了五百年前她初入青云门时,他为她扫去肩头积雪的那个冬日。那时她笑靥如花,说“大师兄以后要一直护着我”,如今却亲手剜去了他的仙骨。

“她怎么能这样!”

苏清鸢气得眼眶更红。

“黎夜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上次还偷偷在你灵茶里下迷药,若不是我撞见......”

话音未落,药庐的门被推开。

黎夜穿着簇新的月白锦袍走进来,腰间赫然悬着一枚玉盒,盒中隐隐透出剑仙骨的微光。

他看见榻上的程鹤,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哟,这不是大师兄吗?怎么躺在这里?莫不是后悔了?”

他故意抬手抚过腰间的玉盒,语气轻佻:

“说起来还得多谢大师兄成全,这剑仙骨果然神妙,我不过用了半片,伤势便好了七八分。”

苏清鸢“腾”地站起来,指着他怒斥:

“黎夜!你抢了大师兄的剑仙骨,还敢来这里炫耀?”

“抢?”

黎夜故作惊讶地挑眉。

“明明是明玥师姐好言相求,大师兄自愿相赠的。怎么,程鹤,你后悔了想抢回去?”

他凑近程鹤,压低声音冷笑。

“可惜啊,晚了。”

程鹤猛地睁开眼,眸光冰冷如刀。

黎夜却像是没看见,转身对药庐的弟子道:

“把给我准备的续骨丹拿来,我可不能让明玥师姐担心。”

苏清鸢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黎夜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药庐回荡,黎夜被扇得一个趔趄,半边脸颊迅速肿起。

“你敢打我?”

他捂着脸,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我不仅敢打你,还敢揭穿你这卑鄙小人!”

苏清鸢挡在程鹤身前。

“大师兄根本不是自愿的,是你蛊惑明玥师姐......”

“够了!”

明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看见黎夜红肿的脸颊和苏清鸢愤怒的模样,又看见榻上脸色惨白的程鹤,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黎夜立刻露出委屈的神色,踉跄着扑到她面前:

“师姐,你来得正好!程鹤他......他不甘心剑仙骨给了我,竟让苏师妹动手打我,还说要联合药庐的人不给我药......”

“不是的师姐!是他......”

苏清鸢急忙辩解。

明玥却没看她,目光直直落在程鹤身上,语气像淬了冰:

“程鹤,我让你给黎夜剑仙骨,是为了救他性命。你不给便罢了,为何还要唆使师妹伤人?”程鹤撑着手臂想坐起来,却一阵眩晕。

他看着明玥眼中毫不掩饰的失望与指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几乎喘不过气。原来在她心里,他早已成了这般不堪的模样。

“明玥。”

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轻得像风。

“你当真信他?”

明玥别过脸,不去看他:

“黎夜不会骗我。倒是你,程鹤,你让我太失望了。”

说完,她扶着黎夜转身就走,甚至没有再看程鹤一眼。

苏清鸢气得跺脚,想去追却被程鹤拉住。

他摇摇头,靠在床头,望着明玥消失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苍凉的笑。

雪光映着他苍白的脸,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随之熄灭。

也好,这样......就再也不必等了。




自药庐那日后,他便再没见过明玥。

苏清鸢每日来送药,看着他沉默地打包物什,欲言又止。

直到第五日黄昏,竹门被轻轻叩响。

明玥站在门外,身上落着暮色与雪粒。

她往日高束的云鬓松了几缕,眼下带着青影,手里却提着食盒,声音是程鹤许久未听过的软和:

“阿鹤,我......我做了你爱吃的莲子羹。”

程鹤没应声,继续整理着墙上的剑穗。

那些剑穗曾是他亲手为她编的,如今线绳都已磨得毛糙。

明玥走进来,将食盒放在桌上,见他不理睬,便绕到他面前,咬着唇道:

“前几日......是我误会你了,黎夜他......他当时伤得糊涂,说话没分寸。”

她绞着衣袖,像极了刚入门时做错事的模样。

“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程鹤终于抬眼,眸光平静无波:

“师妹有事?”

这声“师妹”像根针,刺得明玥指尖一颤。

她强笑道:

“我知道你还在为剑仙骨的事恼我。可阿鹤,我和黎夜真的没什么,我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的。”

她上前一步,想去拉他的手。

“你跟我回青云殿吧,我已经让黎夜搬到山外的洞府去了,以后我都离他远远的,绝不惹你不高兴。”

程鹤看着她眼中刻意堆砌的温柔,只觉得荒谬。

五百年的守护,换来一句“当弟弟”;剜骨之痛,轻描淡写成“别生气”。

他若真信了,才是笑话。

“不必了。”

他淡淡开口。

“我累了,想离开青云山。”

“离开?”

明玥的声音陡然拔高。

“程鹤,你又在闹什么脾气?青云山是你家,你能去哪里?而且我们不是快要成婚了吗?”

她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换上理所当然。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黎夜毕竟......”

“够了。”

程鹤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的决绝。

“明玥,我不会跟你成婚。”

明玥被他眼中的陌生刺得一怔,随即怒意涌了上来:

“好,好得很!程鹤,你非要这么犟是吗?行,你不走是吧?我走!”

她猛地转身,食盒被她撞倒,吃食散落一地。

门被“砰”地甩上,程鹤望着那扇紧闭的竹门,缓缓闭上眼。

胸口那处剜骨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比灵力流失更疼的,是她那句“你又在闹脾气”。

原来在她心里,他所有的伤痕与绝望,都不过是小孩子的闹别扭。

他本已决心默默离开,可入夜后望着窗外熟悉的山影,终究还是放不下最后一丝念想。

或许......该亲自道个别。

他走到明玥居住的揽月峰时,远远便听见竹林深处传来笑语声。

黎夜的声音带着几分轻佻:

“师姐,这‘醉流霞’可是我特意为你寻的,尝尝?”

程鹤脚步一顿,隐在树后。

只见明玥斜倚在石桌旁,云鬓散乱,脸颊酡红,显然已醉得不轻。

黎夜伸手想扶她,她却顺势靠进他怀里,手指把玩着黎夜腰间的玉盒。

那里面装着他的剑仙骨。

“黎夜......”

明玥的声音带着醉意的娇憨。

“还是你对我好......阿鹤他......总是板着脸......”

黎夜低笑一声,揽住她的腰:

“师姐,程鹤那性子哪有我疼你?你看这剑仙骨,我戴着正好,比在他身上有用多了。”

程鹤站在阴影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原来她所谓的“搬到山外”,不过是哄他的谎言。

夜风卷起他的衣摆,像无数根针在扎。

他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明玥惊慌失措的呼喊:

“程鹤!”




她提着裙摆追过来,发间玉簪在月色下晃出细碎的光:

“阿鹤!你等等!”

他没有回头,只将行囊带子勒得更紧。

“我知道你看见刚才的事了。”

明玥追到他面前,胸口剧烈起伏着。

“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喝醉了......”?

程鹤终于停下脚步,眸光落在她鬓边未及整理的发丝上。

那是黎夜方才揽她时弄乱的。

“师姐是后悔了?”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冷意。

“后悔在我面前露出真心,还是后悔被我撞见了?”

明玥脸色一白,指尖攥紧了袖口:

“我没有!我只是......”

“够了。”

程鹤打断她。

五百年的时光让他看懂了她所有的欲言又止,此刻这副急切辩解的模样,不过是怕他真的离开,怕失去那个永远等在原地的“大师兄”。

她不是知错,只是怕失了掌控。

他绕过她继续下山,不想再听任何一句言不由衷的解释。

就在这时,左侧密林里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只浑身覆盖黑鳞的凶兽猛地窜出,腥风裹挟着利爪直扑程鹤面门!

“凶兽?这里怎么会有凶兽?!”

明玥惊呼一声,下意识拔剑挡在程鹤身前。

可剑刚出鞘一半,身后突然传来黎夜惊慌的呼喊:

“师姐!救我!这里也有凶兽!”

她动作骤然僵住,回头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又看看眼前危在旦夕的程鹤。

不过瞬息的犹豫,她转身朝黎夜跑去,只留下一句模糊的“阿鹤你撑住”!

程鹤瞳孔骤缩。

利爪擦着他脸颊划过,带下一片血痕。

他忘了,他早已不是那个能单手斩杀凶兽的青云门大师兄。

剑仙骨离体后,他连最基础的防御术都使不出来。

意识沉入黑暗前,他看见明玥的背影消失在密林深处,甚至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原来在她心里,他的生死,终究抵不过黎夜一声轻飘飘的呼救。

再次醒来时,程鹤是被一阵浓郁的药香呛醒的。

头顶是熟悉的青竹床顶,身侧的伤口被细心包扎过,连渗血的衣襟都换了干净的。

他偏过头,看见明玥趴在床边,眼下乌青浓重,显然守了很久。

听见动静,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却瞬间亮了起来:

“阿鹤,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她伸手想探他的额头,又怕碰到伤口,指尖悬在半空,满是无措的关切。

程鹤沉默地看着她。

“我......”

明玥咬着唇,像是在斟酌词句。

“昨夜是我不好,我不该留你一个人。黎夜他当时情况很危急,我......”

“无妨。”

程鹤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多谢师妹相救。”

这声“师妹”让明玥指尖一颤,她猛地抓住他的衣袖:

“阿鹤,你还在生我气吗?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好不好?你以前......”

“以前怎样?”

程鹤终于转头看她,眸光里没有恨,也没有怨,只有一片死寂的空茫。

“以前我会为你挡下所有危险,会在你受伤时彻夜不眠地守着,只要你回头,我就永远在那里。”

他轻轻抽出被她攥住的衣袖,语气轻得像风:

“但现在不了,明玥。”

明玥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

他眼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与执着,只剩下一种让她心惊的陌生。

“为什么......”

她喃喃着,声音发颤。




明玥望着程鹤眼中那片死寂的空茫,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想再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像堵了块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划破了竹屋内压抑的寂静。

“是黎夜!”

明玥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冲了出去。

程鹤靠在床头,听见那哭喊声由远及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苍凉的笑。

又来了,每次都是这样,只要黎夜一出现,她的世界里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

竹门外,黎夜正跪在雪地里,身上的月白锦袍破破烂烂,沾满了血污和泥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见明玥出来,哭得更凶了,却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黎夜,你怎么弄成这样?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明玥蹲下身,心疼地想去碰他的伤口,却被黎夜瑟缩着躲开了。

“师姐,你别问了......”

黎夜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

“是我不好,我不该赖在青云山不走,给大家添麻烦......我这就走,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和大师兄了......”

他越是这样说,明玥就越是心疼,越是觉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猛地站起身,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跟出来的程鹤:

“程鹤!是不是你干的?!”

程鹤靠在门框上,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袍,在寒风中微微发抖。

他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黎夜,又看了看明玥眼中毫不掩饰的指责,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师姐凭什么认为是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就因为他跪着,我站着?”

“不是你是谁?”

明玥怒道:

“除了你,还有谁会容不下他?前几日你让苏师妹打他,现在又把他打成这样,你到底想怎样?!”

“我们没有!”

苏清鸢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见明玥又在冤枉程鹤,气得脸都红了。

“师姐,你别再被黎夜骗了!我们根本就没见过他,是他自己弄成这样的!”?

“对,我们都可以作证!”

周围闻讯赶来的师兄弟也纷纷开口:

“从昨天到现在,我们都没见过黎夜,更别说打他了!”

“是啊,他身上的伤一看就是自己摔的,哪有被人打的痕迹?”

“明玥师姐,你可别再被他蒙骗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黎夜在演戏,可明玥却一个字也不信。

她固执地认为,这是程鹤串通了所有人来欺负黎夜,是程鹤容不下她心里还有别人。

“你们都住口!”

明玥厉声喝道:

“我亲眼看着黎夜被打成这样,你们还想替程鹤狡辩吗?程鹤,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变得这么狭隘,这么狠毒?!”

程鹤看着她激动的模样,看着她为了一个骗子而怒斥所有同门,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期盼也彻底熄灭了。

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无论别人怎么解释,明玥都不会相信的。

在她心里,黎夜永远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弱者,而他,永远是那个心胸狭隘、容不下人的恶人。

“好,是我。”

程鹤轻轻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是我打的他,是我容不下他,是我想报复他。这样,师姐满意了吗?”

明玥一怔,没想到他会承认得如此干脆。

她看着程鹤眼中那片死寂的黑暗,突然觉得有些心慌,可随即又被对黎夜的心疼所取代。

“你......”

她指着程鹤,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说完,她不再看程鹤一眼,小心翼翼地扶起黎夜:

“黎夜,你别难过,有师姐在,没人能欺负你。走,师姐带你回房上药。”

黎夜靠在明玥身上,偷偷抬眼看向程鹤,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程鹤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反应。

寒风卷起地上的积雪,打在程鹤的脸上,冰冷刺骨。

他看着明玥搀扶着黎夜远去的背影,慢慢闭上了眼睛。

也好,就这样吧。

从此,青云山再无大师兄程鹤,只有一个一心求死的药人。

而他心里的那个人,也终于如愿以偿,成了别人的守护神。

只是不知道,当她有一天发现真相的时候,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后悔,会不会想起,曾经有一个人,为了她,甘愿放弃一切,直至心死成灰。




三更的梆子声敲过,程鹤正对着孤灯擦拭那把早已失去光泽的佩剑。

剑身映出他苍白的脸,眼底是化不开的疲惫。

自白日明玥扶着黎夜离开,竹峰便彻底静了下来,只有风雪拍打窗棂的声音。

木门被轻轻叩响,带着迟疑的节奏。

程鹤握剑的手顿了顿,没有应声。

“阿鹤,是我。”

明玥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带着夜露的湿冷。

“我能进来吗?”

他沉默片刻,终是放下了剑。

门被推开,明玥裹着件深色斗篷站在阴影里,发间玉簪的光都显得黯淡。

她指尖捏着斗篷边缘,像是鼓足了极大勇气才开口:

“我想跟你聊聊黎夜的事。”

程鹤重新低头擦剑,声音淡漠:

“我与他无话可聊。”

“不是跟他聊,是跟你。”

明玥走进来,暖炉的光映出她眼下更深的乌青。

“阿鹤,算我求你,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

她语速加快,带着急切的恳求:

“你看他白日被打成那样,现在整个宗门都不待见他,药庐的老医师连伤药都不肯给他......”

“我没有打过他。”

程鹤打断她,剑锋在灯下闪过一道冷光。

“宗门为何容他不下,师姐不如去问他自己。”

“你怎么还在骗我?”

明玥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在触及他冰冷的目光时软了下去:

“阿鹤,我知道你还在为剑仙骨的事生气,为那日我丢下你生气。可黎夜他......他真的没做什么坏事,他只是性子软,不懂得辩解......”

“性子软?”

程鹤终于抬眼,眸光里翻涌着嘲讽:

“能让师妹为他跪求挖骨,能让师妹在凶兽爪下弃我而去,这样的‘性子软’,倒是少见。”

明玥被噎得脸色发白,指尖紧紧攥着斗篷,几乎要将布料捏碎。

窗外的风雪突然大了起来,卷着雪沫扑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被逼到了绝境:

“你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他?”

程鹤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心脏又开始抽痛。

五百年了,她总是这样,在他面前永远理直气壮地偏袒着别人,却从未真正看过他一眼。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腥甜:

“我说过,此事与我无关。”

“无关?”

明玥猛地摇头,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怎么会无关?若不是你暗中授意,苏师妹怎么会打他?药庐怎么会不肯给药?整个青云山又怎么会都针对他?”

她突然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在程鹤面前。

“师妹这是做什么?”

程鹤下意识想扶她,却被她躲开。

“我求你了,阿鹤。”

她仰着脸,泪水在火光下亮晶晶的:

“算我欠你的,行不行?你就当看在我们五百年的情分上,放过他这一次。”

程鹤看着她跪在自己面前,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穿。

五百年的情分?

原来在她眼里,那五百年的守护与陪伴,只值一句“放过他”。

见他依旧沉默,明玥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她猛地抬手,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斗篷“滑”落在地,里衣的系带被她颤抖着解开,露出颈间细腻的肌肤。

“明玥!你做什么!”

程鹤惊得站起身,后退一步撞在桌角,疼得他蹙眉。

“只要你愿意。”

明玥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我现在就可以成为你的人。这样......你总该对我放心了吧?总该相信我和黎夜没什么了吧?”

她抬起泪眼,望着他: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阿鹤,你说话啊......”




程鹤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为了另一个男人,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来“补偿”他。

胸口那处剜骨的旧伤突然剧痛起来,比当初生挖时还要疼上千百倍。

他看着她眼中的祈求与决绝,只觉得荒谬又悲凉。

原来在她心里,他程鹤,竟成了需要用身体来安抚的、心胸狭隘的妒夫。

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眸光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斗篷,轻轻盖在她身上,声音轻得像风:

“师姐请回吧。”

“你......”

明玥愣住,不明白他为何是这个反应。

“我从未想要过那样的你。”

程鹤转过身,背对着她:

“也从未......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什么。”

他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抽气声,然后是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许久,才听见明玥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

“程鹤,你是不是......从来就没爱过我?”

程鹤看着窗纸上晃动的雪影,嘴角勾起一抹苍凉的笑。

爱过吗?

五百年的光阴,从她踏入青云门的第一日起,他的目光就从未离开过她。

为她挡过雷劫,为她寻过仙草,为她赴死。

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师姐。”

他轻声说:

“天快亮了。”

言外之意,是让她走。

明玥在他身后站了很久很久,久到程鹤以为她不会再离开了,才听见她轻轻的脚步声,以及门被带上时,那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程鹤缓缓转过身,看向空荡荡的门口,慢慢滑坐在地上。

碎玉硌得他掌心血流不止,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一丝微弱的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知道,有些东西,在明玥解下衣带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死了。

比如他的爱,比如他对她最后一点奢望。

从此往后,青云山的程鹤,只是一具等着丹炉焚身的药人罢了。

卯时的钟声刚响过,青云山便被一阵异样的灵力波动惊醒。

炼人宗的紫金飞舟悬在山门外,船头立着的使者身着玄色长袍,袖摆上绣着狰狞的丹炉图腾,引得弟子们纷纷驻足观望。

苏清鸢攥着衣角,在揽月峰外徘徊了三圈,终究还是硬着头皮敲了门。

明玥正在为黎夜换药,闻言头也不抬:

“什么事?”

“师姐,炼人宗的使者来了......”

苏清鸢咬着唇:

“掌门让您去山门外迎接。”

“炼人宗?”

明玥动作一顿,随即又继续往黎夜伤口上撒药粉。

“让大师兄去就行,我忙着呢。”

“可......”

苏清鸢看着她专注的侧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

“师姐,您知道这次炼人宗......选的药人人选是谁吗?”

明玥这才抬眼,眸光里带着一丝不耐:

“我哪知道?这种事向来是掌门定的。”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陡然冷淡下来:

“反正不会是程鹤。他是青云门大师兄,怎么可能去做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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