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人端着饭打菜时,每个人的菜份量都不请,还一人多了一份面汤,是鸡汤煮的。
六个人围着斑驳的杉木长桌坐下。
“快尝尝刘叔的独门酱菜。”洪嫣然把玻璃罐往中间推了推,“去年秋天腌的雪里蕻,配粥能吃三碗呢。”
肖俊义忽然从隔壁桌探过头来,军绿挎包里露出半截搪瓷缸:“嫣然你把肉藏哪儿了?刚才我看见刘师傅......”
“去去去!”洪嫣然护住饭盒的样子像只炸毛的猫,“这是给我妈补身子的。”
说着却飞快夹了几块油亮的肉丝,分别放进苏玉兰和顾芝芝碗里。
“谢谢!”
苏玉兰她们今天也不是什么都没戴,拿出两个油纸包,一个是咸菜丝,一个是五香豆。
分给其他人。
比不过蒜苗炒肉,但味道很香,也得到这些药厂子弟的一致夸赞。
肖俊义甚至说:“难怪顾同志能把苏同志迎进门,这蚕豆可真香。”
食堂东墙的广播突然响起激昂的进行曲,正在喝汤的顾芝芝差点呛着。
“小心点。”
苏玉兰把蒜苗炒肉送到嘴里,又咬了一口蓬松得像云朵的玉米面窝头。
洪嫣然和肖俊义都是热情活泼的人,两人还是一块儿长大,年纪也差不多。
但那个卢郃,言谈间都在炫耀他爸爸他妈妈他舅舅都是药厂里的员工,还问苏玉兰她们:“两位同志考的什么组啊?”
得知苏玉兰是专业组,他看似透露了一些考试信息,实际上则是暗自强调这次药厂考试有多难,虽然专业组招的人多,普通人临时学根本考不过。
“青霉素菌种培育可不像做窝头这么简单,”卢郃用筷子尖挑着饭盒里的菜叶,勺子在鸡汤面汤里划出涟漪,“菌种室恒温24℃±1℃,湿度要控制在——”
顾芝芝不疑有他,为苏玉兰担忧起来:“嫂子,好像很难,制药车间还要考灌装流程,这我们怎么知道?”
“确实,我都只能考非专业。”洪嫣然为难地说,“要不我问问我妈,看能不能调换一下?”
“不用麻烦了,再难我也想试一试。”
苏玉兰微笑着拒绝,目光扫过墙上贴的《食堂卫生管理制度》,注意到小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今日特供:制药车间试验品处理,甘草片每份三分钱。”
甘草,算是很常见出名的中药材。
现在西不行,中不行,可药厂总不能什么都不生产,小红兵也不至于疯狂到砸医院,渐渐也在西医中医间寻了一个自洽。
苏玉兰这么一想,突然开心起来,问:“这个我们可以买吗?”
洪嫣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看见了小黑板:“当然可以,这也算咱们药厂才有的福利。”
又补充:“只是很多人会介意试验品,但事实上试验品并不是新药,只是试验用不完的剩药,除了没包装外,比其它瑕疵品、过期品还更有保证,玉兰姐要带些回去吗?”
苏玉兰回:“最近降温严重,买些备着。”
“但这苦药片子谁咽得下去啊?”洪嫣然捏着鼻子,“以前我含甘草片止咳,差点把年夜饭呕出来。”
卢郃也在一旁搭话:“要我说还是安乃近顶用,去年我爸高烧四十度,两片下去立时退热。”
苏玉兰笑笑不搭话,这甘草片她买来其实也不是纯为吃的。
她也承认安乃近的确见效快,但以中医的眼光来看,对五脏尤其是肝,会产生不少的副作用,成年人也罢,病弱者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