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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当卧底后,我成了总裁心上鱼陆西程向瑜全文

乔知忆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今天阳光很好,照得酒店室外游泳池的水面波光粼粼。泳池很大,旁边还撑了两把遮阳伞。男人正坐在藤椅上作画,温和的风抚动他的额发,拂过他凌厉的眉骨和俊美无俦的脸。陆西程长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根铅笔,托着画板涂涂抹抹。遇到需要思索的地方,他薄唇微抿起,眉头轻皱。泳池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往这边泼了水,水珠打湿了陆西程的裤腿,还溅了一滴在画纸上。陆西程抬起眼,眸色黑沉望着他,无波无澜。还保持着泼水动作的向瑜一动不敢动,挤出一个笑,“那个,西程,下来玩?”“你有事?”陆西程问道。向瑜摆手:“……没事没事。”陆西程没再看他,收回视线,重新投入画作。向瑜不敢再做什么,杨思梨却开始嘲笑他:“哈哈哈哈哈——让你欠,都说了,西程哥画画的时候最好别打...

主角:陆西程向瑜   更新:2025-06-21 20: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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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西程向瑜的其他类型小说《去当卧底后,我成了总裁心上鱼陆西程向瑜全文》,由网络作家“乔知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今天阳光很好,照得酒店室外游泳池的水面波光粼粼。泳池很大,旁边还撑了两把遮阳伞。男人正坐在藤椅上作画,温和的风抚动他的额发,拂过他凌厉的眉骨和俊美无俦的脸。陆西程长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根铅笔,托着画板涂涂抹抹。遇到需要思索的地方,他薄唇微抿起,眉头轻皱。泳池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往这边泼了水,水珠打湿了陆西程的裤腿,还溅了一滴在画纸上。陆西程抬起眼,眸色黑沉望着他,无波无澜。还保持着泼水动作的向瑜一动不敢动,挤出一个笑,“那个,西程,下来玩?”“你有事?”陆西程问道。向瑜摆手:“……没事没事。”陆西程没再看他,收回视线,重新投入画作。向瑜不敢再做什么,杨思梨却开始嘲笑他:“哈哈哈哈哈——让你欠,都说了,西程哥画画的时候最好别打...

《去当卧底后,我成了总裁心上鱼陆西程向瑜全文》精彩片段


今天阳光很好,照得酒店室外游泳池的水面波光粼粼。

泳池很大,旁边还撑了两把遮阳伞。男人正坐在藤椅上作画,温和的风抚动他的额发,拂过他凌厉的眉骨和俊美无俦的脸。

陆西程长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根铅笔,托着画板涂涂抹抹。遇到需要思索的地方,他薄唇微抿起,眉头轻皱。

泳池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往这边泼了水,水珠打湿了陆西程的裤腿,还溅了一滴在画纸上。陆西程抬起眼,眸色黑沉望着他,无波无澜。

还保持着泼水动作的向瑜一动不敢动,挤出一个笑,“那个,西程,下来玩?”

“你有事?”陆西程问道。

向瑜摆手:“……没事没事。”

陆西程没再看他,收回视线,重新投入画作。

向瑜不敢再做什么,杨思梨却开始嘲笑他:“哈哈哈哈哈——让你欠,都说了,西程哥画画的时候最好别打扰他。”

向瑜:“……”

这时,杨思梨忽然游过来拍他的肩,“二哥,快看快看!!那个人游泳!!”

向瑜刚被嘲讽完,不情不愿地照着杨思梨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大片水的波动,水面之下,那人如同一尾灵活的鱼,在偌大的游泳池里表演鱼尾翻浪花,翻起的浪花非常好看。

从泳池的这头,游到那头,那人速度极快,并且在水面之下一直没冒头。

杨思梨激动道:“二哥,他好会游!肺活量肯定很好吧!”

哗啦——

泳池边缘,那人钻出水面,扶住池壁。

捋起额发后,露出一张非常好看的脸,冷白的皮肤,漂亮的眉眼,深蓝色头发打湿,脑后有长长的拖尾,一双眼睛远远看去,是深海的颜色。

那人出了水,劲瘦的身形一览无余,侧脸线条十分流畅,十分吸睛。

杨思梨更激动了:“我去,好帅啊,二哥,快去帮我要个联系方式!我要扩充我的朋友圈!”

向瑜打开她的手:“自己去!”

杨思梨的眼睛黏在那人身上,看到他往旁边走,方向是,她大哥?

铅笔在纸上完成最后一笔,陆西程的眸子里浮现一丝光亮和笑意。那上面赫然是一副人物肖像,画上的人眉眼朦朦胧胧,带着可爱的笑。

陆西程屈指在纸上轻轻敲了两下,忽然,一滴水“啪嗒”晕染了画上人的眼睛。

陆西程皱眉,不耐地抬起眼,忽而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睛的主人眨巴眨巴两下,看起来很懵懂天真。

阳光为他渡了一层金光,使他不像个真人。

刚从泳池里爬出来的余岁只简单披了一件浴袍,胸前敞露了大片冷白的皮肤,雪白细腻的脖颈往上,深蓝色的头发结成一缕缕往下滴水,有一滴快要流进眼睛里,余岁呆呆地擦去。

陆西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抬手,微微举起画板,视线在余岁脸上停留,拿着铅笔的手收紧了点,眸色深了许多。

他有好几秒都没有反应。

余岁弯起眼睛笑了笑,语气雀跃,“你真好看呀。”

陆西程:“嗯。”

“你在画什么,我能看一下吗?”

陆西程收起画板,避开了余岁的视线:“不太能。”

“哦,那好吧,那,”余岁停顿了一下,“你缺男朋友吗?”

陆西程:“……”

“……不缺。”

“我这样的也不缺吗?”说完,余岁凑近了陆西程的脸,认真地盯着他。

他的眼眸,像是深海的蓝,有着能让人溺死在里面似的明亮。

男人的神色沉寂下来,同时喉结很诚实滚动了一下。

杨思梨游到泳池边趴着,仰头时神色戏谑,“哎,我哥不缺我缺,你看我能不能当你女朋友?”

余岁还真的低头思索了一下,面露苦恼地说:“可是,我要的是男朋友啊,不要女朋友的。”

杨思梨笑个不停。

余岁却不懂她在笑什么。

“你是谁?”陆西程问。

“我叫余岁,我觉得,我对你……”少年思索了一下,“一见钟情了!”

少年尾音放得很飘,有几分可爱。

杨思梨夸张捂嘴:“哇哦!”

陆西程抿了抿唇,站起身来。

余岁以为他要走,想拉住他,不知道怎么的膝盖一软,往池子里栽去。情急之下往陆西程的方向伸手,胡乱抓住了对方的衬衫袖子,两人一道栽进了游泳池。

那披在身上的浴巾飞了出去,画板落进水中,陆西程也被打湿了。

从水里站起来时,陆西程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黑。水珠从他浓黑的头发往下滴,衬衫湿答答的黏在身上,几近透明,身材一览无余,余岁趴在他怀里发懵。

罪魁祸首挣脱出陆西程的怀抱,在水里游来游去,“浴巾!!“

杨思梨在一边目瞪口呆,“哇哦,好大胆的帅哥。”

如果余岁待会儿要回到酒店房间,必须要拿到那张浴巾。

但现在,这件事要往后放放,因为被他弄下水的那个人此刻非常不高兴。

陆西程把人从水里拎了起来。

“怎么啦?”

余岁眼巴巴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慌张。

陆西程咬了咬牙冷笑了一声,“赔,我,画。”

说完,男人松开手,水面被狠狠拍了一下,转身去捞画。

这边陆西程捞了画到手中,回头。

刚才还游来游去的人此刻沉在水底躺着,一动不动,像是一条死鱼。

陆西程:“……”

杨思梨和向瑜惊叫起来,“大哥,他是不是被你吓死了?!“

他俩可都看见了,距离大哥捞画到现在,至少过了五分钟!这人愣是没上来换气。

之前还以为这人在玩什么吓唬人的游戏,现在想想,可能他不小心死在水里了!

陆西程黑脸,隐隐崩溃:“去捞。”

杨思梨和向瑜赶紧潜下去,一左一右把余岁架起来,“喂,你没事吧。”

余岁睁开了眼睛,神色带了点悲伤,声音也低低的,“我没事。”

人还活着,向瑜却瞪大眼睛:“这都没事?!”

这有点反人类了吧?!

杨思梨:“……”

余岁坐在冰冷的地面,小心地跟陆西程道歉,“对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他长腿窄腰,肤色冷白,锁骨处有一个印记,完整的鱼骨,深蓝色,外围有一圈金色的边,是鱼游动的姿态,大概有指甲盖大小。

陆西程收回视线,说:“嗯。”

余岁:“那你现在是不是不想要我当男朋友了?”

陆西程冷漠地说:“不要胡说。”

“你生气了吗?”余岁问。

陆西程:“嗯。”

余岁立马说:“我赔你画!”

“跟上。”

男人转身离开,余岁一骨碌爬起来跟了上去,留下杨思梨和向瑜面面相觑。

杨思梨戳了戳向瑜:“哎,你刚才看见没?”

向瑜:“什么?”

“手啊!”杨思梨抹了抹脸,看破了似的,“刚才那帅哥要掉下去了,是大哥先伸手让人家拽他的,不然也不至于两人都湿了。”

“啧啧,心机。”

向瑜:“是吗?我去瞧瞧。”


酒店房门前,陆西程神色冷酷。

余岁裹着湿答答的浴巾,有些不知所措。这个人类太凶了,跟往日见到的人类都不一样,但想到表哥和萧萧对他的嘱托,余岁还是硬着头皮与他搭话。

“那个,我房卡掉了,可不可以帮我个忙,我就坐坐。”少年抬起脸,眼神含着期待,“可以吗?”

陆西程的目光扫过他锁骨处的鱼骨印记,缓缓地说:“不可以。”

为什么又不可以了?

“可我要赔给你画。”

陆西程:“我知道。”

嘴上说着不可以,可关门的动作很慢,果不其然,余岁伸手挡住了他。

少年咬了咬唇,一字一句,念书似的说:“这位先生,你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我们的相遇是如此的有缘分,我相信您不会对需要帮助的我视而不见的,对吧?”

陆西程没说话,只是垂眸盯着面前人深蓝色的发顶。

从他的角度往下看,少年的眉眼漂亮清冷得让人心惊,脸只有巴掌大,鼻梁上那颗朱砂色小痣像颗红宝石一样夺目,他红透了的耳朵非常显眼。此时他正垂着眼睛,小心的用手揪住浴巾边角处,有些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按理来说,陆西程应该把这个莫名其妙黏上来的人赶走,可触碰到对方深海一般的眼眸,他就又说不出话来了。

那些驱赶对方的话语没有来得及说,视线扫过鱼骨印记,陆西程让开了身体。

余岁有些惊喜地抬眸,“谢谢先生!”

酒店套房有两间浴室,陆西程进门后脱了衬衫。

余岁呆呆地站在一边,浴巾还在往下滴水。

很傻的样子。

陆西程皱了皱眉,“脱了。”

余岁:“嗯,脱什么?”

大眼睛澄澈且天真。

陆西程:“……算了,等会我有话问你。”

说完他自顾自去洗澡,留下余岁一个人。

酒店里没有衣服,余岁只拿了一件浴袍套上,身上的水也没擦干。

作为一条深海鱼,余岁很喜欢湿答答的浴巾披在身上的感觉,这让他觉得很舒服。而且他不太喜欢洗澡,这里的水很热,很容易烫到他,站久了容易累,他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跟一个陌生人类待在一个空间里,余岁有几分紧张,但李牧告诉他,只有这样才能接近陆西程,因为这个人疑心很重,如果不能接近他,那么就无法为表哥拿回宝石。

那可是表哥的宝石,这个人怎么可以强占去?

过了一会儿,陆西程洗完了澡,裹了一条浴巾出来,光着上半身,一条毛巾正擦着头,见余岁呆呆的坐在地上,眸光闪了闪,像是有些意外似的,说:“还没走?”

“没有,你要说什么吗?哥哥。”

陆西程动作一顿,“谁教你的?”

余岁侧了侧头:“嗯?”

“谁教你这么喊的?”

余岁慌了一下,低头:“没有谁。”

“好,你有什么目的。”陆西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让他坐在洁白的大床边,居高临下道,“说吧,这里没有别人。”

他猜到了什么?

好聪明。

余岁很自然地慌了。

为什么要让他遇到这么会猜的人类?余岁觉得表哥对他的训练还是不够。

“我就是喜欢你。”

不管啦!一个合格的卧底,就是要坚持到底!不管问什么,都说喜欢他就好了!总能蒙混过……

“啊!”

余岁双手被压在床上,整个人躺着,动弹不得,男人力气很大,抓得余岁咬牙挣扎。

“你干嘛!”余岁皱着眉头威胁。

“你觉得我会信么?是这个目的?”

才不是!

这个人类果然很可恶,表哥讨厌他不是没有道理的!更不要提这人还偷走了表哥最心爱的宝物了。

“放开我!”

“不装了?”

陆西程挑眉。

余岁一愣,软了下来,“哥哥,你放开我行吗?我只是喜欢你……嗯!”

下颌被大掌轻轻卡住,余岁话没说完被打断,气得要咬人,“你这个没礼貌的人!我要让表哥打死你!”

“表哥?”陆西程眯着眼睛,眸子里泄出一丝危险,“是谁?”

“我不告诉你。”

余岁气红了眼,偏过头去。

“是你表哥叫你来的,接近我想做什么?”

余岁闷不做声。

“让你来跟我睡觉?”

余岁:“什么睡觉?”

扣扣——

门口有人敲门。

陆西程起身去开,余岁趁机跳起来往外跑。

拉开门,向瑜保持着敲门的动作呆住,“我走错了吗?”

见鬼了。

和陆西程一起长大的向瑜把余岁这张脸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轻声叹气:“程,你还是没抵挡住美色的诱惑吗?”

余岁:“你让开一下。”

向瑜生得人模人样的,做痛心状,戏瘾上来了谁也拦不住,“你这该死的妖精,怎么就勾引得我家程儿破戒了!不过西程,你这时间是不是短了点?”

余岁:?

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堵在门口聊天,全然不顾门外时不时走过的人。

这时,一只带着潮气的手撑在了门框边,余岁感觉身后有人的气息靠近,一阵一阵扑在他的脖颈处,他下意识侧过头,只看到男人的下巴。

陆西程刚洗完澡,只穿了浴袍在身上,眉眼间都是慵懒随性,他的姿势,仿佛将余岁整个人揽了过去似的。

两人一高一矮,贴的很近。

门外的向瑜总觉得这一幕很暧昧,原本内心存在的那抹戏弄也都消失了,添上了一抹认真:“你们这是?”

余岁悄悄往后退了一步,钻出去逃走了。

向瑜:?

陆西程:“进来。”

余岁走后,向瑜问:“你俩怎么回事?”

陆西程:“没怎么。”

“那他,”向瑜想了想,“又是陈文驰那家伙派来的间谍?不过你还真别说,这次这个,还真跟你画上那人长得有八成像,陈文驰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真是处心积虑,已经不知道出了多少次这样的事情了,西程你可别上当。”

“知道。”

男人拿起被水泡过的画板,纸张已经皱了,但画上人的模样却是无比好看。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画?这人到底是谁啊,我和杨思梨那臭丫头怎么都没见过?”

陆西程低声道:“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嗯?该不会是你臆想的梦中情人吧。”

“不会说话可以把嘴捐了。”

向瑜:“嘿嘿,你高看我了,捐了也没人要。”


一个月前。

北岸市东边有一片美丽的海滩——玫瑰海岸。

每当太阳落山的时候,整个海滩都会被染成一片玫瑰红,一直从沙滩延伸到海面,放眼望去,仿佛眼前有一片波光粼粼的玫瑰海。

傍晚时分,沙滩上没什么人。

一只人鱼悄悄地来到了附近的礁石旁。

余岁憧憬地望着人类世界的大楼,恨不得马上去体验一下人类的生活。

“你要去找梅利,他会帮你。”

人鱼祭司的话犹在耳边,余岁从水里抬起鱼尾拨了拨海水,下一秒,鱼尾变成了人类的双腿。

“太好了!我终于有腿了!”

一条浅蓝色的小鱼影子绕着余岁游了几圈,在余岁身上变出了一身衣服,同时示意余岁跟上它,那是人鱼祭司给他的方向指引。

余岁爬上了礁石。

*

几经辗转,余岁终于来到了祭司指给他的地方。

人来人往,墙壁雪白,周围都是树木。

余岁随便拉了个人问道:“这是哪里?”

“这?”路人说,“森烟疗养院。”

“疗养院?”

这是什么地方?

余岁没有疑惑多久,抬脚走进大门。

还没进到疗养院里,全是树木的风雨廊上站了好几个一身黑的人,余岁看不明白,但在廊道的位置靠了个人,个子比穿黑衣的都要高,面容凌厉,眼眸冷漠,脸上带着很明显的乌青。

“老板,这伤已经很明显了。”

“我知道。”

在看到余岁的一瞬间,那人的眼神停了三秒,之后朝初入人类世界的小人鱼招招手,“你,过来。”

余岁就过去了。

“抓住他。”

余岁惊愕:“啊?”

那群人把他架住,余岁不知所措。

“你们做什么?”

陈文驰从手下那里拿了根烟,问道:“小孩儿,你找谁?”

余岁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对方说:

和萧萧待在一起的这几天,她搬过来一个唱片机,本来余岁不知道这是唱片机,是萧萧告诉他的。

“用它听音乐简直是一种享受。”

萧萧从纸盒里拿出一张珍藏的黑胶唱片,把它放置在唱片机上,“好了,现在……”

余岁被摁在小沙发上,萧萧勾唇一笑:“一起听听吧!”

初入人类社会的人鱼小王子带着点疑惑开始了自己的音乐启蒙之路。

半个小时后。

“好听,”余岁转头,发现萧萧早已熟睡。

“……”

从房间里找了床毯子给萧萧盖上后,外面天色已然不早了,街边的灯都亮了起来,余岁起身换了一张黑胶唱片,悠扬的音乐在房间里回荡,洗涤了人的心灵。

很久之后,余岁再回想起这一天,他只能回忆起窗边的一抹斜阳,还有萦绕耳畔的歌声。

*

鱼乐餐厅是北岸市很有名的吃饭地点,其位于北岸市商务中心CBD,是一个非常高档的地方,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精英人士。

传闻陆西程今天会来这里跟一个合作方吃饭谈事情,是个接近他的好机会。

“陆总,这是我们的计划书,请过目。”

陆西程接过合作方手中的策划书,一页一页地翻阅着。餐厅里很安静,这一层没什么人。

鱼乐餐厅分了三层,第一层对普通民众开放,第二层则对餐厅贵宾开放,第三层则是餐厅为一些身份不凡的贵客准备的,光用钱都换不来。

趁着陆西程翻阅的功夫,合作方说了准备好的话:“陆总,我们来餐厅谈合作,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

“我是觉得,免得人多眼杂。”

陆西程翻过一页,头也没抬:“我不觉得。”

合作方:“……”

这可是最近北陆集团的大项目,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了……

看见合作方的表情,陆西程微微一笑:“水族馆的表演设计还有待精进,剩下的都做得很好,需要什么就去跟北陆的人提,会尽量满足你们,我只要一个完美的项目建筑,剩下的一些细节待会儿敲定一下就行。”

这边,余岁偷偷摸摸地跟萧萧说:“这能行吗?”

萧萧笃定道:“可以的,我帮你看着。”

计划书递过去的一瞬间,陆西程注意到钢琴旁站了人。

是个熟人。

琴声响起时,餐厅里包括服务员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吸引过去。

天籁之音。

余岁一袭白色燕尾服,眉眼温柔,弹奏的专注为他增添了柔光,琴音如流水般倾泻,似乎为大家构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真好听啊,他是谁啊?”

“不认识,新来的?”

“我没见过。”

……

一曲尚未结束,一阵刺耳的电流滋滋声传遍整层。

陆西程:“……”

余岁:“……”

他脸上挂着的笑意尚未散去,暗处一个小孩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脚下是个被藏起来的音响,可惜已经被踢得东倒西歪。

萧萧人呢?不是说好了帮他守着音响的?

用餐的人们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是的,事后回想起来,余岁还是觉得这件事很让人不开心。

如果萧萧没有因为看到别的帅哥而开小差,那小孩也不会踩到他的音响,如果小孩没踩到他的音响,那余岁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被陆西程笑。

余岁很不满。

尽管对方的嘴角弧度很小,但余岁还是看到了。

他怎么敢嘲笑我?

我可是人鱼族最优秀的小王子。

只是因为一件突发事件就要被嘲笑,余岁内心觉得不满。

所以他不甘心地再次弹奏了一曲,然而弹出来的东西也还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余岁垂下头缓了一会儿,餐厅的工作人员就过来驱赶:“哪里来的?快点走,不会弹就不要弹。”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架起瘦弱的余岁,这让人丝毫没有反应的能力。

“别抓我!”

余岁羞愤不已。

“放了吧。”

陆西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余岁旁边,那些工作人员一看见是他,全都停了手:“陆总。”

陆西程看余岁的时候有种居高临下的味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跟踪我?”

余岁嘴硬道:“没有啊,怎么遇见你啦?”

“没有?”陆西程轻笑,“那把你扔出去吧,你说好不好?”

余岁:“……”

如此恶劣的人类!

呜。

眼看那群恶劣人类的“走狗”又要把他丢出去,余岁没了办法,只好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是的,我就是来跟着你的,先生,为了你,我试图练习曲子,但好像没什么效果。”

他堂堂人鱼王子,短短七天,已经被两次捉弄。

“吃饭了吗?”

余岁眼睛微微亮起来:“没有。”

“哦,那快去吃吧,”陆西程说,“我还要陪客户,先失陪了。”

余岁:……

人鱼王子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有没有同情心?”

陆西程撇他一眼:“怎么?”

“先生,我有点饿,不知道能不能在你这里吃点。”余岁看了看陆西程面前那些没动过的美食,“感觉你吃不下。”

“我吃不下?”陆西程失笑,“过来吧。”

“多谢!”

余岁跟了上去。

*

合作方是个中年男人,姓吴,长得慈眉善目,嘴里镶嵌了一颗金牙,见到陆西程带回来一个漂亮少年,有些不解:“陆总,这位是?”

陆西程:“弹琴的饿死鬼。”

余岁没听懂,伸出手来跟合作方吴先生握了握,“这位先生,您好,我是陆西程的男……嘶!”

他怒瞪陆西程。

这人居然在掐了他胳膊,好痛!

陆西程面无表情:“好好说话。”

余岁就只好说:“我是陆先生的朋友,刚表演完,有点饿,想来吃点东西,希望没有打扰。”

“不打扰不打扰,陆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还想吃点什么?”

服务生被叫来,菜单递到手上,余岁便不再去关注陆西程的动态,专心致志地给自己指了几道菜,“这些都要,谢谢!”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服务生忍不住看红了脸,说话声音很温柔:“好的。”

准备单子需要时间,陆西程跟合作方确定了一些细节后,对方也不便再留在这里,匆匆合上文件告辞。

这下这张桌子就只剩余岁跟陆西程两个人。

陆西程慢条斯理地切开牛排,插起一块吃了。

余岁眼巴巴的,拿了饭桌上的水晶花瓶看了看,“这能吃吗?”

摘了一朵玫瑰花喂进嘴里。

“你做什么?”

“花。”

陆西程皱眉,“吐掉。”

余岁嚼了几下,“好吃。”

“啧,”男人扔过去一叠纸巾,“这花有毒。”

余岁一愣:“啊?”

像这样的装点环境用的花,大多喷了保鲜剂,好保持花朵的新鲜。

“你是傻子?”

余岁连忙吐掉,哀怨道:“我好饿。”

一整盘牛排放在了面前,陆西程看着他,“吃吧。”

余岁感激地说:“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你真是个大好人,先生。”

余岁开心地吃着牛排,深蓝色的眼眸亮亮的,“我有一件事情,要郑重地邀请你!”

他小心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两张门票,放软了声音:“陆西程,今晚可以一起去烟花秀吗?”

门票放到陆西程手边,余岁忐忑地看着陆西程,也不吃东西。

服务生把余岁刚点的意面端了上来,还附上一杯柠檬水,“请慢用。”

盘子压上门票,服务生光顾着看余岁,全然一副没看到的模样。

等服务生走开,余岁深呼吸一口气,端起盘子,小心抽出门票,勉强笑笑:“他没看到这个,不怪他。”

“你愿不愿意?”余岁说。

“我不答应。”陆西程放松了表情,“我们才刚刚认识,你就要让我跟你看烟花,余岁,这不合规矩。”

“这个……”

“并且,我没有你那么闲,我有工作要做。”

“我……”

“还有,”陆西程往后靠去,“一个喜欢吃有毒玫瑰花的笨蛋,并不可靠。”

余岁被说得低下头去。

“是我太急切了,先生。”

陆西程:“最重要的一点,上次我已经说过了,抱着目的来接近我的人,我不喜欢。”

余岁一惊。

他怎么忘记了那天的事。

如果陆西程不信任自己,那么,表哥的蓝宝石一辈子也拿不回来。

“其实你误会我了,那天我口不择言。”余岁决定先解释一下,“那天先生吓到我了,我这么一个单纯的人,被人压在床上,难免的嘛……”

“哦?”陆西程单手支着头,露出稍显凉薄的笑意,“某个人那天还说要叫表哥打死我。”

陆西程回忆了一下,“还很凶。”

“那个,”余岁的鱼脑飞速运转,“我应激了,我以前受过刺激,如果有人掰我的下巴,我就很容易骂人。”

“为什么?”

余岁:“我以前就是这样被人掐着,差点死掉,怕死了啊!”

“你不是说喜欢我?”

“这,这不一样的,先生。”

“哪里不一样?”

“我喜欢你,就想着慢慢靠近你,不想吓到你。”

陆西程:“暂且信了。”

“今天不愿意的话,那我们下次约吧,哥哥。我先吃完,你要是有事就先走。”

说完,余岁埋头苦吃。

陆西程看着认真吃饭的少年,唇边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行,我先走了。”

男人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

半个小时后,余岁吃完饭正打算走,服务生拿着单子过来了,“这位先生,这是账单。”

余岁眼里露出少许茫然:“账单?”

反应过来后的余岁:!!

身无分文。

见此,服务生收起了笑容。

余岁:“……”

*

北岸市某破败巷子里。

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踉踉跄跄往前奔,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慌不择路之下不小心跑进了死胡同,男人脸上出现了绝望的表情。

没一会儿,一大群人就涌了进来,每个人手上都带着武器。

“你能跑到哪里去?”李书举起狼牙棒,“老奇,别挣扎了,跟我们走。”

那人跪地求饶:“求你了,放过我,我家里还有人要照顾,放我这一次……”

“老奇,做人要守规矩,你背叛了老板,我也是按规定做事。”

巷子里传出的惨叫惊动了半边天,但谁都不敢进去看一眼。

-

荒废的仓库里,风扇静静地转着。

椅子上的人头上被罩了个黑口袋,血打湿了,一滴滴往地下砸。

李书给身旁的男人递了根钢管,毕恭毕敬道:“老板,给。”

接着上前扯开了黑色口袋,老奇惊慌失措地睁开眼,有些半死不活的喘着气息,开口第一句就是:“老大,老大我错了,你原谅我……我错了……”

男人面容凌厉,用钢管抵住了残败的人的肩膀,“真是该死的。”

老奇:“老大……”

“谁让你狗叫的,闭嘴。”

老奇也不敢再说话了。

“给他点教训,堵上嘴。”男人的嗓音如鬼魅一般,阴冷又令人发寒,“指甲给拔了,反正手脚不干净。”

老奇惶恐大叫:“老大!!我错了老大!!”

男人头也不回地走掉。

李牧从外面进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奄奄一息,李牧没多看,拿着手机递给男人,“老板,电话。”

陈文驰漫不经心道:“谁的?”

“余岁。”

陈文驰皱了下眉,还是接了起来,声音压得很沉:“怎么了?”

电话那头,余岁有些焦急:“表哥,你有钱吗?”

“出什么事了。”

“我吃饭没钱付,他们不让我走。”

陈文驰:“不是说有事找李牧吗?”

余岁呆呆的:“李牧说他没有钱。”

听完这句,陈文驰偏头扫了李牧一眼,李牧马上偏开视线,袖子却揪紧了。

陈文驰表情冷漠,语气却很无奈:“那怎么办,表哥也没钱,不然你先委屈一下。”

他挂掉了电话。

陈文驰冷冷的:“舍不得钱?扣半个月工资。”

李牧:“……”

李牧:“老板,我们真的不去接余岁吗?”

陈文驰:“连一顿饭都蹭不到的人,就该给点教训。”

*

余岁看着黑屏的手机,有点慌张。

服务生此时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你怎么还没找到人付钱?”

“我表哥他比较穷,没什么钱,我怎么样才能走?”

服务生见他是真的窘迫,也没再为难他,“我刚问过老板了,他说你弹难听的曲子影响餐厅形象,还吃霸王餐,要赔偿损失,所以就罚你在餐厅打工半个月还债吧。”

“半个月?”

余岁眼前一黑。

追人没追到,还要被迫进餐厅打工?

呜呜呜——

服务生小琴:“老板说不同意就报警抓你。”

“……好的。”

“好的?”小琴大惊,“你想去蹲大牢?”

“不是,”余岁无奈叹气,“我打工。”

小琴害羞点头:“好的,我这就去跟经理说。”

经理办公室里,餐厅经理正发愁。

也不知道陆总怎么想的,非要把朋友骗到餐厅当服务生,不过这朋友也傻傻的。还有那几个兼职的女生,已经好几次抓到在偷偷讨论余岁了。

答应在餐厅打工的当天,余岁穿了一身干净的员工服装,暗红色工作服穿在他身上像是某大牌的展出,显得余岁在一众员工中十分出众。他被一群兼职的小女生围着谈天说地,深蓝色眼眸里有着清澈的天真。

经理给他拍了张照片,想了想,随手发给了陆西程。

余岁很快与小琴等人打成一片,忽然想起自己口袋里的烟花秀门票,一摸,少了一张。

余岁:“……”

被人拿了。

迟来的愤怒充斥着余岁的心。拿了他的票还骗他吃了顿霸王餐,余岁决心给陆西程记一笔。

这已经不是简单为表哥拿回蓝宝石的计划了,也是针对陆西程这个一肚子坏水的人的复仇计划。


森烟疗养院环境安宁,位于北岸市西边郊区,风景独好。

一身黑的男人立在白色建筑走廊旁,天色较暗,整个人就像融进了那片黑暗里,唯独指尖一点猩红遥遥可见。男人指尖夹着根烟,鼻梁贴了个创可贴,面容凌厉。

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滴,陈文驰烦躁地皱起眉头,猛吸了一口烟。

“这里不让吸烟。”

陈文驰的手微顿,掐灭了烟,回过头去。

对面的青年长相清冷俊逸,气质干净,看着陈文驰的时候,浅色的眸子像春天的湖。

裴颂看了看他滴血的手臂,语气温和地问:“又受伤了?”

“嗯,帮我包一下吗?”陈文驰抬起血淋淋的左手。

裴颂无奈:“疗养院有很多人,你不能总是等血流干再收拾。”

“就跟你一个人熟。”

裴颂牵了下他手腕,“走吧,去我办公室。”

刚要走,陈文驰电话响了,他朝裴颂笑了下,“你先去,我接个电话。”

温柔的医生没多想,“行,快点上来。”

陈文驰:“嗯。”

一人走到角落,划开接听,“什么事?”

对面李书说:“老板,老奇怎么处理?已经昏死过去,手脚都打断了。”

陈文驰眉眼冷漠,“找个地方扔了。”

“要他死还是?”

“留他一条命。”

挂掉电话,陈文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神色冷漠地抬脚往裴颂办公室去。

*

“今天可以早点下班吗?”

余岁祈求餐厅经理早点放了他,他已经上菜很久了,还在后厨洗了很多盘子,每一个都按照规矩擦得干干净净。

经理也不好多为难,只好暗示他:“还没找到人来给你付账?”

余岁的脸红了,“我没有钱。”

经理心里想,你没钱,陆总难道还没钱?傻孩子也不知道机灵着点。

经理咳嗽两声,说:“如果有人赎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放了你。”

“找人赎我?”

谁会来赎他?

表哥没有钱,萧萧电话打不通。

……

陆西程。

余岁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么一个人。

但是余岁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啊。

手伸到口袋里,余岁灵光一闪。

*

玫瑰海岸沙滩上的棚子边点缀着些许彩灯,今晚这里有一场烟花秀,许多人买了门票前来。

无数小情侣在海边派对玩游戏。

“二哥,大哥在做什么呢。”

杨思梨与向瑜并排站在沙滩上,靠近海边,身高腿长的陆西程单手插兜站着,海风吹起他的额发,下方的那双眼睛暗沉无比,明明是望着远方的海,眼底却很空很泛,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里。

向瑜:“可能是在思考人生。”

杨思梨搓了搓双臂,冻得全身发抖,“这还是挺冷的,二哥,你冷不冷?”

大眼睛眨巴眨巴。

向瑜瞥她一眼,“冷。”

并裹紧了自己的外套。

杨思梨:“……好吧。”

“我们要不先回去?”

向瑜:“让你多穿点,非要穿上你那清凉战衣,冻死了也活该。”

杨思梨眼泪汪汪:“二哥,你骂我干嘛啊……”

“给。”尚且带着温热的外套递到眼前,杨思梨的话噎住。

向瑜微微一笑,“拿去吧,可别说哥不关心……”

“帅哥!你怎么在这里?”

杨思梨推开向瑜,兴奋地拽住了余岁,“是来找我大哥的吗?”

余岁懵懵的,“好巧,是的,你也在这里,是准备看烟花秀吗?”

“是啊,我大哥喊我们来的,但烟花秀还没开始,先跟我们一起等一会儿吧。”

余岁见她冻得蜷缩,随手脱下自己的外套:“你很冷吗?先穿着吧,我找你大哥有点事。”

杨思梨眼里冒星星,“多谢,你真暖。”

“嗯?”余岁点点头,“我确实不冷。”

向瑜:“……”

昏黑的海浪波涛汹涌,陆西程的眼睛里装着整片海,目光转向大片礁石群,眸子里便浮现了些许眷恋。

一道朦胧的影子总在脑海中浮现,对方拥有深蓝色的头发,眼睛就像深海一样深邃璀璨,挂着很甜的笑容喊他:“哥哥!”

“哥哥!”

一双深海般的眼睛对上陆西程,面前,少年微微笑着,“哥哥,终于找到你了。”

陆西程瞳孔微缩,抬手捂住了心口以压制心跳,很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砰——

大片大片的烟花在空中炸开,点亮了海上的天空和地下的沙滩,绚烂的烟花印在了陆西程的眼睛里,还有……他的影子。

烟花持续了很久,炸开的样子美得令人心惊。

余岁的鱼耳朵都要被炸聋了。紧紧捂住。

全世界只剩下烟花的声音。

一双大手盖住了余岁的手,余岁被控住脑袋,对上了陆西程黑漆漆的眼睛,不,那双深沉的眼里还有海面上空的绚烂烟花。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余岁没听清,只隐约看到陆西程的唇边似乎有了一些笑意。


“你说什么?”

余岁问。

“你又跟着我做什么?”陆西程好整以暇地说。

沙滩上还有很多人,他和陆西程两人站在海边,余岁还没从刚才的烟花爆炸声里缓过神来,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我听不清你说什么!”

余岁说。

“不要这么大声。”陆西程说。

“什么?”

余岁不解,“我没有很大声啊。”

随后嘴巴被陆西程捂住了。

余岁:“……”

干嘛啊!

“你小点声,我们慢慢说,好吗?”陆西程似乎很怕吵,这会儿眉头也都皱起来了,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处处透着强硬。

“哦,好,那你放开我吧。”

听话的余岁知道自己可能下意识说的声音太大了,估计是烟花炸的。

犹豫了一会儿,余岁盯住陆西程的眼睛,委屈又哀怨,“你为什么拿走我的门票?”

陆西程偏头微笑,“我记得是某个人送给我的。”

“但你不是不答应吗?”

“是吗?”陆西程不以为意,“可能是我改主意了?”

余岁点点头,勉强接受这个说法,“好吧,那,你为什么……”

真是不太好意思问,为什么把自己丢在餐厅不管。

就像陆西程说的,他们两个并不熟,连表哥都把自己丢在餐厅不管了,又怎么能要求一个陌生人帮自己付钱呢?余岁知道人类是很有边界感的,他也是。

比如,他就不喜欢尼亚随意进出自己的住所,尽管尼亚是他的侍从。

“想说什么?”陆西程见他欲言又止的,遂靠近了他,“你想说什么?”

“我……”

“嗯?”

“我是不是靠的太近了。”

都快贴在一起去了。

陆西程往后退了一步,“没什么要说的,那我走了。”

“哎!”

余岁慌忙叫住人。

这可不能让人跑了。

陆西程:“你最好有话说。”

“我,在餐厅打工。”余岁下定决心全说了,“哥哥,你为什么丢下我走了?老板说我吃霸王餐。”

陆西程:“然后呢?”

“然后?”余岁想哭又不能哭,“我就在那里打工了。”

余岁的表情很有趣,想对陆西程说点什么,又觉得不该说,于是那小眼神直往陆西程身上去,最后只憋出一句:“你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我也好有点心理准备。”

陆西程:“你表哥呢?”

“他……他很忙,没有空来找我。”

余岁撒了谎。

“哦,这样,”陆西程也不知道信没信,“还以为你表哥是不想管你。”

虽然这话不像故意的,但余岁的心还是像被扎了一刀。少年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脸皮发烫,“才不是,我表哥可喜欢我了!”

“嗯。”陆西程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

“现在应该告诉我,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谁丢下你?我记得是你说吃完了就可以先走。”

“……”

好像是这么回事。

沉默。

“好,那么,我就先走了。”虽然很想找他帮忙,但是余岁考虑到两人的关系,还是选择了闭嘴。

脑后长长的拖尾滑到身前,余岁不过走出几步,就再次回头,“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陆西程:“你觉得呢?”

他没有明确说什么,表情也不像是厌恶,反而很平和。

这给了余岁一点信心,“我觉得可以。”

“你会跟一个相处没两次的人在一起吗?”

“会!”

陆西程:“我不会。”

“没关系啊,我再努力一下。”余岁擦了擦眼角,“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不过现在要打工,但还是有很多时间。”

少年深蓝色的头发很柔顺,漂亮的眉眼配上这样颜色的头发,让余岁冷白的脸更加好看。他鼻梁上的那颗朱砂色的小痣有着一种别样的魔力,像红宝石,给了余岁极强的破碎感。不过是眼眶有了一点点的红,就显露出十分脆弱的样子。

腥咸的海风穿过两人之间,带起余岁的刘海。

陆西程强迫自己从那颗小红痣上移开视线,但这方法失效了,他往前走了几步,不由自主地把余岁的碎发拨到耳后,声音也低低的:

“你知道你要哭了吗?”

余岁眨了眨眼,眼眶更红:“没有啊。”

只是眼睛进沙子了。没想到这沙子硌眼睛。

陆西程说,“需要借钱吗?”

“借钱?”

余岁不理解借钱的概念。

“先借给你,你拿去还,到时候还我。”

余岁问:“那我什么时候还你比较好?”

“等你有钱了吧。”

陆西程,从小不缺钱,如今更是北陆集团总裁,并不知道这句话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对余岁有任何恻隐之心,但连他自己都看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几次三番地对余岁有了例外,不仅没有让他远离自己,甚至主动给了对方接近自己的机会。

想到这,陆西程难免有些不悦。

但面前的余岁却在弄懂了“借钱”的意思之后眼前一亮,“真的可以借我吗?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于是陆西程就少了几分烦闷。


“大哥,烟花秀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杨思梨裹着余岁的外套过来说。

“你们俩说什么呢,这么久。”向瑜有些等的不耐烦了,“本来有组了个局的,结果倒好,被你们扯过来了,好多妹子都没看到呢。”

“纵欲不是一件好事。”杨思梨没好气道。

“陆西程,加个联系方式吧!”

余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双眼冒星星。

“不加。”

被无情拒绝,余岁也不恼怒,“可是我还要找你借钱呢。”

陆西程:“你说句好听的,我或许会考虑。”

“先生您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了,我从来没见过你比还要好看的人类。”

“嗯。”

“在酒店看见您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们之间一定有某种特殊的缘分,您比我表哥还要帅。”

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陆西程,他的神色缓和下来。

“手机给我。”陆西程在余岁手机里输入了自己的号码,“有事打电话。”

杨思梨对这件事喜闻乐见,只有向瑜一个人面色复杂。

*

几个人分开之后,向瑜忍不住问:“你跟那小孩儿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西程刚阖上的眼睛又睁开,“你想说什么?”

“他目的不纯,我以为我们都清楚。”

陆西程:“我知道。”

“那你……”

男人看向窗外的风景,声音很轻,“我总觉得他不一样。更何况,我也没有怕过陈文驰。”

向瑜试图劝说:“希望你是真的明白。”

想到余岁,陆西程沉默了几秒,“总觉得他不是很聪明,也不知道陈文驰为什么让他来接近我。”

又想到余岁漂亮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陆西程很轻地说,“还是有一点值得选择。”

向瑜则全程状况外了。

“陈文驰照着你的画选的人,我看这个最像。真跟你画里走出来的似的,该不会……”向瑜的目光落在陆西程身上,“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这小孩是不是你一直画的人,以前我以为你只是爱上了一幅画,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但陆西程的语气却无比笃定:“他不是。”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他不是,我知道。”

向瑜:“好吧,你自己掂量着点,我可不想看到我兄弟被一个明牌打的间谍给骗得人财两空。”

陆西程说:“不会。”

很久之后向瑜再回想起这一天,也还是想笑。当初怎么就没心血来潮拍个视频,让陆西程看看自己说“不会”这两个字的时候表情是多么自信。

*

余岁回家之后第一时间找了萧萧,那边的女人终于接起电话。

“咋啦?”

余岁揪着家里的窗帘流苏,说:“萧萧,你去哪里了?”

“啊,这个……”电话那头的人吞吞吐吐的,“我有点事就先走了,你之后没出什么事吧?”

想了想,余岁还是没说出自己之后的遭遇,“没什么事。”

萧萧松了口气,“那就好,对了,你别告诉你表哥这件事,可以不?”

“可以。”

“谢谢你啊,岁!我给你带好吃的!”

余岁啊了一声:“不用了,我这几天都不在家。”

“不在家?”

“我这几天都休息,表哥说可以休息一阵子。”

“……你不在家休息?”

“我要去打工。”

萧萧:“……”

挂掉电话,余岁陷入了寂寞空虚之境。

他住在陈文驰给他安排的房子里,这附近没有很多人,是个比较僻静的小区,有时候余岁会觉得太僻静了,比如,他现在找不到地方买东西,除了小区楼下的一个超市,如果想买点什么,必须骑很久的自行车。

当然,余岁不会骑自行车。

他当初还只是一条人鱼,没有腿。

少年托着腮帮子靠在窗台,望着窗外的景色,思绪飘远。他想到了亚特兰蒂斯的宫殿,想到家里那条总是喜欢破门而入的红尾人鱼尼亚,还有海里的贝壳龙虾。他的鱼洞里有很多鲜艳的红珊瑚,那是父王在近海给他摘来的,因为住在深海,珊瑚总会死掉,冬塞波就用了一些特殊的法术将它们封存。

那是余岁的鱼洞里最好看的装饰品。

“有点想念尼亚。”

一百八十岁生日那天,余岁向人鱼先祖许愿,希望自己能到人类世界度过一段时光。

于是在生日的第二天,人鱼祭司告诉他,有一种法术可以帮助余岁获得双腿。

“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你需要回到亚特兰蒂斯,亲爱的王子。”

人鱼祭司是一个穿着黑袍的人鱼,余岁有时候能看到祭司的尾巴,是很新奇的颜色。

变成人那天,余岁有些忐忑,总是问祭司,“我这么做真的对吗?父王不同意我上人类世界。”

祭司的声音很温柔,是对余岁的抚慰:“我的殿下,我当然希望你开心。自你一百岁的时候你就说过,你想要去人类世界,虽然不懂那个地方有什么吸引人的,不过殿下说自己想去,我便想帮助殿下。但那时你太小了,不足以抵御外界的危险,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谢谢你,祭司大人。”

“神会保佑您,殿下。”

如今,余岁在人类世界已经度过了很长时间,也认识了很多人。

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但内心总觉得有什么在呼唤他。

亚特兰蒂斯的人鱼珍惜任何不明缘由的呼唤,那是上古的神对他们的指引。

余岁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联系人。

陆西程。

表哥让他去接近这个男人,刚开始余岁其实是有几分抗拒的。可是,在遇到陆西程的那天,余岁总觉得他熟悉,那些亲昵的话语,很自然地吐露,表哥和萧萧也没教过这些。

有个秘密他没有说,他总是想去亲近陆西程,并不完全是为了表哥的宝石,而是一种自心脏深处出现的渴望。

很想去亲近。对于余岁来说,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是想去接近。

一条从没有烦恼的鱼有了烦恼,因为,这个人好像并不愿意与他有其他的瓜葛。

*

北岸市。

北陆集团。

正午的阳光透过高层落地窗照进总裁办公室的地板上,昂贵的地毯图案简洁,衣着整洁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看文件。

陆西程揉了揉眉心,翻过一页,拿起钢笔签完今天上午的最后一份文件。

字迹龙飞凤舞,在最后一笔上留下一道墨迹。

总助许泽敲了敲门,“总裁,下班了。”

陆西程点点头,挥手示意许泽先走。

刚站起身,手机响了,陆西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刚才还平和的眉眼瞬间敛上几分冷意。


“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硬朗,像沙石般粗粝:“下班了就去见见柳家的姑娘,你已经推辞三次了。”

陆西程面无表情:“我没时间。”

“没时间就抽出时间,不要找这些借口。”

“忙完了再去。”

对面沉默了一下,“今天中午,我已经替你约好了,必须去。”

态度很强硬,陆西程的脸上浮现了些许不耐,“我说过,不要自作主张。”

“我是你老子,你注意态度!”

陆西程并不对这句话有任何别的反应,刚想说点什么,电话那头就传出几声猛烈的咳嗽,“你母亲不在了,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你。”

“够了。”陆西程打断他的话,“不要再提我的母亲。”

“你必须听我的,这件事没得商量。”

“我知道了。”

说完,陆西程挂掉电话,狠狠地将领带松了松,躁郁浮上眉梢。

*

咖啡厅人来人往,陆西程望着窗外,神色冷漠。柳画全副武装,墨镜口罩全部上阵,把一张脸挡的严严实实。

女人嗓音温柔:“西程,你要喝点什么?”

“随便。”

陆西程总是在这样的时刻显得很冷漠,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分给别人,明明最是应该体面的总裁,在柳画面前却像个仇人。好在柳画并不过多在意。

“服务员,给这位先生来一份随便。”

服务员:“……”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陆西程的脸色更冷了。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在响,放在桌面上,手机亮了起来。

“西程,你电话响了。”柳画朝陆西程的手机伸手,还没碰到,就被拍开。

陆西程脸色沉得要滴出水:“别乱动,我跟你不熟。”

在看到来电人的时候,很不明显的,陆西程有个手指微顿的动作,虽然很细微,可柳画还是注意到了。

陆西程没接,把电话挂了。

柳画颇有兴味地望着他:“谁啊?怎么不接呢。”

“关你什么事。”

柳画:“西程,你是不是对我太冷漠了。我们两个将来可是要结婚的。”

陆西程抬眸,非常冰冷的眼神:“你想多了。”

*

余岁过来的时候,陆西程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对面有个遮得严严实实的女人。

“陆西程!”

余岁挨着陆西程坐下,脸上带着雀跃的笑意,刚来就有些喋喋不休:“我偷偷溜出来的!经理让我敲蛤蜊,我不敢,就偷偷走掉了。”

陆西程往旁边移了移,辅之以冷酷的表情:“不要动手动脚。”

“好的!”余岁乖乖点头,然后问对面,“你是谁?”

柳画很呆愣地看着余岁,反应了好一会儿,“我是陆西程他未来老婆。”

余岁听着这段简单的对话,有些鱼脑过载,“陆西程,你有老婆了?”

不对,老婆是什么?

陆西程说:“没有。”

“那她是?”

陆西程对面的美女,可能是美女,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双水灵无比的眼睛,想来应该是长得很美。

陆西程说:“不熟的人,跟你没关系。”

柳画:“你怎么这样啊,西程。”

余岁委屈得不行,连带着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都溢满了哀伤,“哦好吧,我不说了。”

“小帅哥,过来坐!”柳画笑着往旁边移动了点,拍拍身边座位。

余岁正准备过去,被陆西程叫住,语气微沉:“余岁。”

柳画:“……”

余岁:“……”

柳画笑了笑,“小帅哥别生气,其实他是吃醋了,你就坐他那边也行,你知道的,他不喜欢别人太靠近我。”

柳画自顾自说着一些暧昧不清的话,余岁有点不明白。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柳画:“我是他未来老婆啊,是吧西程?”

余岁有些疑惑:“未来老婆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以后能一直跟他在一起,我是他的伴侣。”柳画耐心解释说。

这样啊……

余岁点点头,明白了:“那我也是陆西程的未来老婆。”

陆西程:“……”

刚端来一杯卡布奇诺的服务员手抖了一下,洒出些许咖啡。对于这段惊悚的对话,服务员默默记下,打算在后面跟同事一起谈天说地一阵子,如果没认错的话,这人应该是北陆集团的总裁。

柳画愣了一下之后笑了,只是这笑容有些许僵硬,“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闭嘴。”陆西程不忍再听,对余岁说,“还想不想借钱?”

余岁低头:“想。”

“那就不要说话。”

余岁很乖:“嗯。”

“哦?”柳画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帅哥,你欠谁的钱?别找陆西程借了,我借你,我有的是钱,怎么样?”

“真的?”

急需金钱的余岁眼睛微微发亮。

“真的啊,小帅哥你叫什么,你真是太帅了,这头发颜色真好看,用的什么色号?我也想去染一个。”

“哈哈哈……”余岁干笑了两下,“我不太记得了。”

天生的。

“好吧!”

扣扣——

陆西程敲了敲桌面,“柳画,你该走了。还有,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西程,咱们好不容易见一次,你就这样放我走?”柳画勉强露出一个笑,还好戴着口罩,不至于太难看,“对了,你还没给小帅哥介绍我呢,我挺喜欢这小帅哥的。”

“我叫余岁,”余岁很严肃地对柳画说,“但是我只喜欢一个人。”

柳画动作一顿,语气带着试探:“不会是陆西程吧?”

余岁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刚想说是,陆西程那冷冰冰的眼神就找过来了,余岁立马说:“不是。”

柳画听到这里,悬着的心放下了点,“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

“我和陆西程是好朋友。”

余岁说。

柳画终于放松下来,“陆西程,你不是为了让我走才找朋友过来的吧。”

陆西程皱眉:“你想多了,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柳画还想追问。

“你的粉丝应该挺多的。”陆西程忽然对柳画说了这么一句。

刚才还在侃侃而谈的柳画脸色一变,没来得及说什么,立马起身:“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之后联系啊西程!”

余岁问陆西程:“你们在做什么?”

陆西程:“没做什么,不管她,先说我们的事。”

“好的陆西程,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给我赎身?”余岁一把握住陆西程的手,眼睛很亮,“我现在很需要你!我一点也不想敲蛤蜊!”

“……”

“那你什么时候去帮我付钱?”

陆西程看着他:“过几天。”

“啊……那我再等你几天。”

余岁稍微有点失落。


海鲜餐厅除了日常的洗盘子端菜点单之类,还需要帮养殖区照看一些昂贵的海鲜,免得那些鱼死掉。

不过这些跟余岁没什么关系。

经理不让他做这些,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余岁每次经过海鲜池的时候,总会多看几眼,跟他一起端盘子的小琴注意到了,就问:“你在看什么?”

“看鱼。”

“鱼?那有什么好看的。”在这里工作许久的小琴已经看腻了。

“没什么。”

余岁垂着眼眸走开。

之后每逢休息时间,余岁就喜欢在海鲜池附近转悠,不是看螃蟹就是看海虾,眼神专注且认真。

小琴给自己的小姐妹发消息:我们这新来的帅哥喜欢看鱼,你说我要不要投其所好,送他一只?

小姐妹:……

晚上,余岁又打碎了一套盘子,稀稀拉拉的碎片洒了餐厅满地。附近的客人不满地骂了几句。

经理两眼发黑,“小琴,去扫一下。”

小琴:“好的!”

余岁被经理拽到一边,强压愤怒:“你怎么回事?我们这都要被你摔光了,你是来拆店的?”

“我有点累。”

余岁扶着腿。

经理低头一看。

好家伙,余岁的腿在发抖,嘴唇还有些发白,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

“你这是怎么了,低血糖?”

“没有,我只是累了。我休息一下可以吗?”他已经工作一天了。

经理连连点头。这还能不可以?要是昏倒了这咋整。

余岁就扶着腿回了员工休息室,来不及找个椅子就坐到地上起不来了。

他抱着腿安安静静的,眉目沉静。深蓝色拖尾简单扎在脑后,右耳戴了一枚藏蓝色耳钉,只是简单的员工服就让他穿出了类似贵族的气质。

尽管余岁一句话都没说,但那低落的气息就如同海水一般溢满了整个房间。

他不能站很久,习惯用尾巴游泳的人鱼,一旦拥有了双腿,就会有这样的局限,如果使用过度,就会疼,到时候连站都站不起来。好在余岁目前没有到达那种程度,不然就只能爬着出去了。

好想去大海里玩,或者回到亚特兰蒂斯找尼亚。

不如找个时间去游一游。

他也需要泡一泡水了,感觉最近有点干。

*

回到餐厅的时候,里面并不忙。

余岁打算去穿工作服,大学生小琴一见到他就跑过来说:“你去哪儿了?”

“我有点事。”

“刚才经理发现你不见了,也没说什么。”

“是他让我去休息的。”

小琴擦了擦手,神色认真,“你刚才怎么了?感觉你要晕倒了。”

余岁抿了抿唇,“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你现在走路还有些颤颤巍巍的,而且脸色还这么苍白。”

“经理不在吗?”

小琴:“在啊!”

“我想先回去了。”余岁说。

如果还待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不起来了。

“没事,你先走吧,我到时候去跟经理说一声。”

“好。”

小琴拿出手机,悄悄跟余岁说:“能不能加个微信联系?你到家了跟我说。”

“微信?”余岁有点不解,“是干什么的?”

小琴用看原始人的眼神看余岁,“帅哥,你是古代穿越来的?这样吧,我替你下一个。”

“哦,好。”余岁拿出李牧买的手机,“给。”

手机没有密码,一扫就开。小琴心想,帅哥的手机都不上锁。

再一打开,得,也没必要上锁,什么秘密都没有,就跟刚出厂的似的。

“哎,你这不是有微信吗?咱俩加个好友吧。”

小琴心里乐开花。

余岁不知道自己有这玩意儿,在小琴的教导下终于弄懂了这个软件怎么用。

“挺好玩哎。”余岁评价道。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做什么?”经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余岁说,“有人来找你了。”

有人找他?

余岁思考了一秒,走出去才看到,是陆西程。

男人穿着一身定制西服站在餐厅里,十分惹眼。个高腿长身材好,一张脸跟开了挂似的俊美好看,气质出众。他不说话的时候表情很淡,再加上这张帅得很牛的脸,没什么人敢过去搭讪,不过偷拍的就有些肆无忌惮了。

看到余岁后,他抬腿往这边走。

余岁也往前走了几步,但很快就双腿发疼,如同针扎一般的无孔不入。

他腿软,往前扑了一下,被陆西程稳稳接住。

男人身上的气味很好闻,浅淡的香气,让人清醒。

“你怎么了?”

陆西程垂眸看到少年发白的脸,不由得问。

“有点累。”余岁不太想站,干脆就抱住陆西程精瘦的腰身不放。

“松手。”男人嗓音低沉。

“让我撑一会儿。”

余岁的声音很轻,像是累极。

餐厅来来往往都是北岸市有点家底的,还有不少人认出陆西程,正拿着手机偷拍。

有点麻烦。

陆西程强行让余岁站直了,单手拎着他的胳膊,对经理说:“这人我先带走了。”

经理高兴得仿佛送走瘟神:“好的好的!陆总慢走!”

*

半小时后。

陆西程开着迈巴赫离开餐厅。

“陆西程,谢谢你。”余岁虽然疲惫,却强撑着跟陆西程讲话,“我已经干了好几天的活了。”

陆西程没什么表情,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没说的是,在余岁进餐厅干活的第一天,经理就将他造成的损失全都记录下来了。那些打碎的盘子,被得罪的客人,后厨浪费的食材,都是余岁做的好事。

经理说:“这家伙一天被投诉八百回。”

每一次的罪状,都被经理以照片的形式发给了陆西程的助理。

陆西程印象特别深刻的,是这家伙把几条昂贵的苏眉鱼捞出水箱。

“他想把鱼给放了,我说你放走就要多打一年的工,结果这家伙说可以,反正到时候会有人付钱,我问谁给你付钱,他说他朋友有钱,可以找他借。”

很明显,陆西程就是他口中的有钱朋友。

等红绿灯的间隙,陆西程偏过头看着副驾驶的少年,对方深蓝色的头发搭在肩头,澄澈的眸子望着窗外盛开的玉兰花,天空的倒影在他眼睛里。

余岁轻声问:“陆西程,你在看什么?”

“你现在欠我多少钱知道吗?”

“不知道。”

余岁说话慢吞吞的,好像马上就要睡过去。

他的思绪已然不清醒,在陷入沉睡的边缘。迷迷糊糊间,他听到男人说了句:“把你卖了都不够。”

余岁心想,卖给你也挺好的。

陆西程,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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