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的儿子陈华东八字太硬,已经死了九个老婆。
上一世,家里人声称我有旺夫命,将我嫁到叶家,换了十张粮票。
结果我没死,陈华东成了十里八村最风光的老板。
可在我怀孕六个月时,他把剧毒的农药倒进我的碗里。
我捂着肚子跪在地上,他却冷笑着说:
“我早请人算过,只要死九个老婆,就会转运。要不是你家说你有旺夫命,父亲也不会非要让我娶你,顶了美霞的位置。她更不会嫁给疯子被活活折磨至死!”
再睁眼,我回到了叶家来提亲那天。
这一次,我不会再错。
1
村长喝了口茶,随手将十张粮票啪地拍在桌上,“亲家,你看?”
母亲看着那一叠粮票,眼神止不住地闪烁。
父亲瘫痪,弟弟残疾,靠我和母亲的劳动根本换不来足够的粮食。
那可是救命的东西,够家里四口人撑过整个冬天。
父亲也在一旁咳了一声,似是默许。
眼见父母就要答应这门亲事,我忙将母亲拉到一旁。
“妈,我知道家里揭不开锅,但万一我嫁过去真死了,谁还来帮衬咱家?”
“不如我嫁给村东头的木匠,听说他是也正准备娶妻吗?他为人勤快,又能挣钱,日后我也好帮衬咱家。”
母亲在我的劝说下,终于还是拒绝了叶家的亲事。
我也跟着连连附和,“村长,我就是个普通姑娘,没有说的那种旺夫命。要是耽误了华东哥可就不好了。”
陈村长脸上的笑一点点垮下来,手里茶杯轻轻一抖,热茶也洒出几滴。
跟着一起来的叶华东,见我不愿意,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转头向村长说道:“爹,那就这样吧,正好我也不愿意娶她。我想娶美霞。”
徐美霞个子娇小,又体弱多病,不能干重活。
娶她回去就等于花钱请了一尊大佛。
村长皱了皱眉,终于哼了一声:“随你们吧。”
说罢,他起身拍了拍陈华东的肩:“那你下午就去美霞家提亲。你俩青梅竹马,若是她爹点头了,就尽快安排吧。”
陈华东点点头,随即又说,“爸,玉珍家里日子过得苦,不如让她替咱家腌上些冬菜,用劳动换点粮票。”
上一世,陈华东最爱吃我做的冬菜。
每次给他做时,我的手都会起冻疮,他只会说我矫情。
我猜,他也重生了。
可惜他这些年娶妻已经花了一大半家产,以后的日子怕是冬菜都吃不上了。
不过,他想娶许美霞的话就娶好了,我绝不会抢了她的位置。
村长一行人离开的时候,陈华东执意要拉我单独说两句话。
我挣脱开来,“华东哥,男女授受不亲。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拉扯不好。”
陈华东愣了一下,松开了手,又喃喃道,“别愣着了,该去我家做冬菜了。我的喜好你是知道的。”
“华东哥别开玩笑了,你我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我都没有和你一同吃过饭,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口味?”
陈华东还是下意识代入了上一世的身份,对我呼来喝去,可早已物是人非。
“算了,我的下一任妻子只会是美霞,只要你别再想成为我的妻子,一切都好说。你家日子难过,我也可以帮衬着点。”
我面无表情地开口,“那就谢谢华东哥了,只是你和美霞要定亲了,我再帮着做菜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我提前祝你和美霞新婚快乐,早生贵子,阖家欢乐。”
陈华东看着我,见我又一次拒绝了他,眼底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
“算你识相。你最好别搞什么小动作。”
“别忘了,我爹可是村长,你要是敢妨碍我和美霞的婚事,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就愤愤地走了。
我心里暗自庆幸逃过一劫。
2
母亲见我没去陈家做冬菜,着急地问我一会拿什么做饭。
我让母亲且等着,我去去就回。
我去找了村东头的木匠林家和,他也是个可怜人。
上一世听说他独自拉扯着哥哥的女儿,他想娶媳妇,但人人都要他要么丢弃这个侄女,要么就要他给天价彩礼。
没办法,他最后也是咬着牙娶了媳妇,可那新妇还是把侄女害死了。
我犹豫片刻,还是进了林家的门。
他正在院里劈柴,见我过来,有些讶异地放下手里的斧头:“玉珍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冲他露出一个大方的笑:“林大哥,听说你打算娶亲,不知可有人选?”
他愣住,片刻后才脸红地搓了搓手:“我倒是一直想娶个过日子的媳妇,但家境一般,又带着侄女,没人看得上我。”
“我不看钱,我只看人。”我眼神清亮,“你人厚道,手艺也好,我愿意跟你过日子。”
林家和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但我能看出他眼里的那一丝欢喜。
“玉珍,只要你能善待小颖就行,从今往后咱就是一家人了。”
他连忙拿着之前采买的猪肉和米面,跟我一起回了家,说是提前孝敬岳父岳母的。
我把猪肉做成腊肉挂起来,李家和还没来得及吃口热饭就走了。
说是忙着去县里赶工了,有个大活,得大半个月才能回来。
没想到,许美霞竟然罕见的上门了,带着得意的笑。
她走进屋,一眼扫见锅里正咕嘟冒着热气的肉汤,立刻变了脸。
“哟,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家竟然能吃上肉了?不对?这不是我家前天丢的那块腌肉吗!”
我一怔,还没来得及解释,她扭头就往门口跑,边跑边嚷:“来人哪,抓贼啊!我刚做好的腊肉就被郝玉珍偷了!有没有人管管啊!”
我急得发抖,连连摆手:“这肉不是你家的,是李家送的。”
看热闹的邻居越来越多。
很快,陈华东就带着几个村里的汉子气势汹汹地赶来了。
陈华东看都没看我,直接走进屋,扫了一眼锅,“你自己说,这肉哪来的?”
我张了张嘴,还没开口,许美霞就一脸委屈地说:“华东哥,你也知道我家不容易……”
陈华东脸色阴沉,“玉珍,你就这么缺吃的?至于偷美霞的腊肉?”
我浑身冰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说了,我没有偷,是李家给的。”
陈华东逼近一步,“村东头那个木匠?人家早进城干活了。你编瞎话也不知道机灵点。”
“你日子过得苦,这次就算了吧。把肉还给美霞就行了。”
说着,许美霞跳起来去够剩下的腊肉,却因个子太小被门槛绊了一跤。
陈华东扑到许美霞身边,抓起她的手看了一眼,顿时变了脸。
“你竟然敢给美霞使绊子?”他怒气冲冲地看向我,满是厌恶。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我没有!”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我脸上。
我耳边嗡嗡直响,眼前一阵发黑。
陈华东的声音像刀子扎进我耳朵里,“你就是嫉妒美霞要嫁给我,见不得我们过好日子!”
3
村里没有一个人相信我,即便父母和弟弟都站在我这边,他们也还是不信。
村长做实了我偷窃的罪名,在大喇叭里将我通报批评。
不仅没收了李家给我的粮食,还连最后几根苞米都收了去。
我只能去附近的山上挖野菜,冻得手都生了痔疮。
村里人看我起早贪黑,以为我又去偷鸡摸狗,他们联名找村长给我加重处罚。
就这样,村长又罚我挑一周的大粪。
后来我才知道,村长说三天就够了,陈华东带领大家强烈要求加到一周。
路过陈家大门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许美霞走出来,闻见我身上的味,“呕!你现在不光是贼,还是个臭的贼。”
我默不作声,每一步都踩在泥水和雪渍里,脚冻得麻木了。
村里的小孩在后头跟着起哄:“臭玉珍,偷肉精,粪桶精!哈哈哈哈!”
“赶紧嫁给粪桶好了,天天抱着不分离!”
陈华东听见声音后,也出来监工。
“你要是承认你偷东西,再给美霞道歉的话,我就跟我爹说,让你少挑一天大粪,怎么样?”
“我说了我没有偷!那肉是李家和给我的……”
后面定亲礼三个字还没说出来,陈华东就一脚踹在我冻伤的脚踝上。
“还不承认!”
我猝不及防,整个人重重地跌坐在地上,膝盖磕在结冰的石头上,钻心地疼。
更要命的是,桶里的大粪也随之翻倒,溅了我一身,褐色的污物糊住了我的头发、手,甚至渗进了我打满补丁的衣服。
我正想撑起身体,一盆刺骨的冷水从头顶兜头浇下。
我被激得尖叫出声,凉水渗透棉衣,从头皮一路灌到脚底。
陈华东眼中的厌恶又深了些,“你这么臭,得好好洗洗。别弄脏了美霞。”
不远处的许美霞正穿着的确良的新衣,像个洋娃娃。
上一世,也是这样一个雪天。
陈华东发了高烧,我连夜跑去请大夫,为了照顾他一宿没合眼。
他念我辛苦,也只是买了件粗布给我做衣裳。
“你最好今天就承认,不然我就让你挑满十天。”陈华东冷声说道。
我仰起头,刚想说话,便一头栽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家里的土炕上,母亲正在浆洗我那恶臭的衣服。
我浑身发烫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应该是发烧了。
母亲说,是陈华东差人送我回来的,还送了点吃的。
他还让人给我捎了话,要死别死在他家门口,晦气。
第二天,我正准备去挑粪时,母亲却拦住了我。
陈华东说我可能身体不适,这活不用一次干完,缓两天也是可以的。
还说只要我认错,一切都好说。
可我没错,凭什么要认?
若我不去,就是承认自己错了。
我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挑着扁担从村西头走到村东头。
刚要停下来歇息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接过了我的扁担。
4
那人正是李家和。
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听人说,你出了事,就提前赶完工回来了。”
我试图夺回扁担,“这事跟你无关,村里人已经认定我偷了你家的东西,要是让人看见你帮我,他们又该说你也不是好人了。”
“我倒想听听,他们还能说我什么。”李家和声音低沉,“你没有偷,是我送的,我会亲口跟村里人说清楚。”
“再说了,你以后是我媳妇,我不帮你帮谁?”
我一怔,小脸变得通红。陈华东上一世都没喊过媳妇,而是喊“喂”。
情到深处时,也会喊错我的名字。
李家和执意要带我去见村长,人群中,许美霞挽着陈华东,笑得甜蜜。
陈华东看到我,嘴角一勾,带着讥诮地冲我开口:“玉珍,还真是死皮赖脸啊。偷了肉不说,还勾搭了人家李家小子。一会可别串供了。”
许美霞更是毫不遮掩地冷笑:“李木匠,你不会真以为她干净吧?你看她穿得破破烂烂,谁知道她背地里干了些什么勾当?”
村长一愣许久才开口:“李家和,你说话可想清楚了,她现在可背着偷窃的处分,乡亲们那天都看见了。”
我刚想开口,李家和却抬手制止了我。
“那处分不是事实。”李家和冷声打断,“我今日来,就是要把那顶屎盆子当众摘下来。是我送的肉,她没偷,反倒是某些人,见不得别人过好日子,处心积虑地要把她往死里逼。”
他目光一扫,最后落在陈华东脸上:“玉珍怎么得罪你了?你非要这么欺负她!”
陈华东脸色一沉,嘴角抽动:“你这是污蔑!你就是被她给迷了心窍。我可没有冤枉好人!”
“今天父老乡亲都在,我可以作证,那肉是我送给玉珍的。”
村长神色一变,咳了两声,“这事儿,怕是还要再查查。”
“随你怎么查。”李家和冷声说,“但从今日起,谁再敢污蔑玉珍一句,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看向我,声音清晰而干脆:“因为再过几天,我就要和她结婚了。”
“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送她点吃食,合情合理。”
陈华东却猛地上前一步,脸色阴沉,“她是我不要的人,她肮脏、没脸没皮,你为什么要娶她?”
“李木匠,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李家和却只轻轻一笑,“随你怎么想,但我就是要娶玉珍。我认定的事不会变。”
我看着李家和坚定的眼神,意识到这一次我赌对了,没有选错人。
可陈华东脸色青白交替,忽然上前一步,猛地拉住我的手腕:“你不能嫁他。”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几分哀哀的嘶吼:“玉珍,你明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