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自觉严肃,凤眸紧紧盯着她。
陆嘉月心口一颤,裴翎他果然知道了。
他如何知道的?
大概是看穿了陆嘉月心中所想,裴翎接着道,“普生堂是裴家据点,那日春桃戴斗笠买药,小二好奇哪家贵眷,便跟了上去,她熬药时,不慎露了真容。”
陆嘉月轻咬唇瓣,神色复杂。
千算万算,偏生在裴翎这儿出了岔子。
该如何辩?
“陆嘉月,你不是最爱宋石堰吗?那为何会在他刚死不过一月,就堕掉他的孩子?”
裴翎见陆嘉月沉默,遂又出声道。
陆嘉月脸色微白,紧抿唇瓣,一语不出。
一直在门口偷听的春桃再也忍不住,一下撞开门,跪在地上,泪眼朦胧,砰一声磕头道,“裴少将,那堕胎药是奴婢喝的,奴婢有了别人的孩子,所以……”
“呵……”
春桃话还没说完,就被裴翎一声冷笑打断。
他真是气笑了。
“你当本将是傻的?怀没怀孕,落没落胎是能被大夫诊断出来的,你想本将找个人来给你诊诊脉?”
春桃顿时哑住了。
而陆嘉月确是闭了闭眼,春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已是变相承认了。
裴翎这个人从来都不好糊弄的。
一直沉默的陆嘉月终于直视裴翎,他紧盯着自己。
陆嘉月声如冷玉,“裴翎,你究竟想逼问什么?堕胎药是我让春桃去抓的,也是我喝的,事到如今,你还想怎样?”
既已查到真相,她无意遮掩,索性坦然相对,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春桃,你出去门口守着。”
面对陆嘉月带着锐气的反问,裴翎出声打破这紧绷的氛围。
春桃慌忙抬眼看向陆嘉月,见她点点头,这才后退出了屋子。
房间内又只剩下裴翎和陆嘉月两个人,气氛凝固。
陆嘉月神色清冷,静静地望着裴翎,眸中似有寒冰,只等他的羞辱和嘲讽。
而裴翎在听到陆嘉月承认的那一刻,心中复杂又难言,心疼又不解,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看着面前的陆嘉月,紧抿着唇瓣,眼睛瞪的有些圆,这是一个下意识的防备姿势,她在防备他。
裴翎轻叹了一口气,“窈窈,你不必对我这般大的敌意,你要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一声窈窈,让陆嘉月眸底一颤。
窈窈,是她的小字。
小时候,祖母娘亲都喜喊她小字,等大了一些,娘亲他们都喜喊她月儿。
唯有裴翎,总凑到她面前,一声接一声的喊她窈窈。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总带着一丝缱绻之意,每每让她羞愤的瞪他。
往事汹涌,扑面而来,那已是前世的记忆。
前世的痛苦也冲击的陆嘉月的脑子瞬间清醒。
她冷静的看向裴翎,“裴翎,你这般称呼,又说这样的话,不合适。”
“合不合适我说了算。”
裴翎哼道,逼近一步。
“窈窈,你有秘密。”
他开口,语气带着斩钉截铁的味道。
陆嘉月没接话。
裴翎却不罢休。
“为何打掉宋石堰的孩子?当初放弃一切,跟我退婚,跟家人决裂也要嫁他,你说找到了心灵相通之人,这才不过一年,就不爱了?”
裴翎似不解,但视线未曾移开陆嘉月的脸,似想从她的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陆嘉月长睫轻颤,有些生气裴翎这般咄咄逼人。
“不爱了又如何?裴翎,这都是我的事,你为什么偏要追根究底?”
“窈窈,你自幼心软重义,能让你狠下心落了宋石堰的孩子,定是出了什么事,我不关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关心你是不是受到了伤害。”
裴翎语气严肃起来,他看着面前消瘦的姑娘,眉眼间似带着散不去的哀愁。
陆嘉月心口一动,因为裴翎的话。
她一身尖刺,而裴翎却在关心她。
不知怎的,眼睛莫名刺痛,不想看他,便别开了眼。
裴翎却不容她躲避,接着开口。
“窈窈,当我从保和堂得知你月前落胎,你可知我当时是何等心情?
随后查出药是春桃所买、你所服用,我又是何等震惊?
究竟出了何事,让你这般决绝喝下堕胎药,嫁祸二房?”
裴翎接着问。
无人知晓这短短一日,他内心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心疼懊悔,但更多的却是无能为力。
陆嘉月满心难受,在裴翎的句句逼问下,几欲说出真相,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她与裴翎,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该再有交集。
“裴翎,你走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另外看在我们自小情谊的份上,我希望这件事你能帮我保密,谁都不要说,我……我日后会报答你的恩情。”
陆嘉月别开眼说道。
“我用得着你报答吗?我要的是真相,窈窈,你不肯说,是因为不能说,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