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回搬进祁家前住的那套公寓,在那里睡一晚,明天早上自己来医院。”
林雀没有请求的姿态,像是在陈述一项独自完成的行程安排。
“我一个人也可以,”她补了一句,“只是现在状态不太好,我怕半夜会晕过去。”
祁渊清楚,这种请求代表什么。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出现在她最脆弱的时候。
可林雀眼里没有情绪,只剩疲惫——
一种被耗尽后的安静,像是撑了太久,只剩下把自己安顿好的本能。
他喉结滚动,低声道:“走吧。”
林雀点了下头,没有说谢谢。
祁渊跟在她身后,步伐沉稳,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医院长廊尽头昏白的光里,好似一场无声的逃离。
林雀带着祁渊回到了那套旧公寓。
地方不大,却干净安静,是她过去一个人生活的空间。
她推门进来,屋里有些暗,积了些灰,空气里混着颜料的味道和潮气。
画室的门半掩着,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地板上还有没清理干净的红色颜料,已经干涸,像被遗忘的斑点。
阳台上,一件白色男士衬衫还挂着,边角晃动,在风里显得格外扎眼。
林雀转身,把沙发和床上的灰尘拍净,又理了理靠垫:“你坐吧。”
祁渊没有动,目光落在阳台那件衬衫上,停了片刻。
“这件衣服,是祁夜的?”
林雀摇了摇头,没多解释。
祁渊也没继续问那是谁的衣服,也没问她为什么决定不要这个孩子。
他只是在屋里慢慢走了一圈,指尖擦过桌面和窗框。
像是在靠近某个他始终没有被允许靠近的生活。
这里有她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也有另一个男人留下的迹象。
祁渊忽然开口:“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拒绝你的表白吗?”
他没回头,声音很轻。
林雀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下。
祁渊缓缓道:“不是因为不喜欢你。”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每一个词。
“是因为我弟,更适合你。”
屋里一时无声。
这句话说出口,没有自辩,像是迟来的道歉——因为他坦白得不够及时。
另一边,江妄查到了林雀预约手术的消息。
电话拨过去,是关机。
他没犹豫,脸色一沉,立刻驱车赶往祁家。
家里只有祁父祁母在。
江妄站在门口,斯斯文文,气质矜贵,面上带着分寸得体的笑,眼里却藏着急躁和寒意。
他说自己是祁夜的朋友。
“伯父伯母,前阵子送的婴儿用品,是我安排的。”
祁母一听,语气立刻热络起来:“哎哟,原来是你啊,祁夜说起过,说送东西的江先生,是他朋友。那天我们还夸你,东西备得那么周到。”
江妄微微一笑,敛着情绪:“林雀呢?她在家吗?”
“没有啊,这两天他们都忙着工作,”祁母笑着解释,“也没细说在忙什么,怕我们担心。”
江妄点头,没再寒暄,客气地告辞离开。
门一关,他笑意尽收,神情冷了几分。
他驱车直奔轻语,仍不见林雀踪影。
他坐在车里,眼神沉沉,指节绷紧,心里烦躁混乱。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打了方向盘,调头疾驶。
——那间旧公寓。
她一个人住了很多年,她最放松、最私密的地方。
如果她想躲起来,那是最有可能的选择。
江妄不是担心孩子。
他是怕孩子一没,他就再没借口把林雀困住。
他怕的不是失去这个孩子,而是失去操纵她的权力和理由。
江妄赶到公寓楼下时,车子发动机滚烫,轮胎摩擦地面,几乎要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