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不过一小时…”
林锐那压低却如同惊雷般的声音，狠狠劈在江临刚刚因救回母亲而短暂松懈的神经上！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什么？！”江临猛地抬起头，脸上因救母而浮现的一丝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骇人的惨白！他怀中的母亲也感觉到了儿子身体的瞬间僵硬和冰冷，担忧地抓紧了他的手臂。
“秦肃刚传来的消息！毒素变异！代谢暴增！神经毒性指数级飙升！所有维持手段都在快速失效！”林锐语速极快，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必须立刻拿到‘血吻’的原始菌株或生物信息！那是配制精准抗毒血清的唯一希望！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含义如同冰锥刺骨。
原始菌株！LY项目早期样本库！
江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刚刚在城北废弃厂区经历的血战、阿泰的逃脱、母亲的惊恐…所有画面瞬间被沈聿白那张灰败的脸、被ECMO机器冰冷嗡鸣的景象所取代！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新辉！样本库就在新辉旧址地下！”江临猛地推开搀扶他的手下，挣扎着站直身体，眼中爆发出不顾一切的疯狂，“立刻去！用最快的速度！”
“来不及了，江总！”林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技术组刚同步了最新消息！就在我们突袭厂区、阿泰逃跑的同时…样本库内部发生了剧烈爆炸！所有入口被彻底封死！残留的监控画面显示…里面…已经被高温和冲击波彻底摧毁了！”
摧毁了？！
最后的希望…被沈宏远亲手掐灭了？！
江临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一口腥甜涌上喉头，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仿佛看到了沈聿白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正在他眼前一点点失去光彩…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不…不能放弃…不能…”江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嘶吼，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他猛地看向林锐，赤红的双眼里是濒临疯狂的孤注一掷：“秦肃！秦肃一定有办法！他一定有备用方案！立刻联系他！不管他要什么！天上地下我也给他弄来！”
林锐立刻再次接通秦肃的加密线路，并打开了外放。
电话那头，背景音是ICU里更加凄厉、更加急促的仪器警报蜂鸣！秦肃的声音疲惫到了极点，带着一种强行压制的焦灼和凝重：“江临！情况在急速恶化！神经毒素正在全面攻击他的脑干和自主神经中枢！ECMO和所有药物…效果都在断崖式下跌！体温失控！颅内压飙升！他…他快撑不住了！”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江临的心上！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样本库…毁了…”江临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巨大的绝望，“秦肃…还有什么办法？！告诉我！任何办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极短暂的一瞬，秦肃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原始菌株没了！现在只能赌！赌我能根据已知的毒素特性和他体内代谢物的实时数据，反向推演血清配方！但这需要时间！更需要…运气！而且，就算推演出来，也需要几种极其罕见、药性霸道的原生药材作为中和剂和催化剂！其中最难找的…是‘鬼面蕨’的孢子粉！这东西只在特定的深山老林绝壁阴湿处才有，人工培育几乎不可能！而且…必须在新鲜状态下使用，药效才最强！”
鬼面蕨孢子粉？！
这名字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又如同更加绝望的深渊！
“哪里能找到？！告诉我！”江临的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有…但太远了！在邻省边境的‘黑风坳’深处！就算用最快的直升机，来回加上寻找采集的时间…也绝对赶不上他恶化的速度！”秦肃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来不及了…江临…真的…来不及了…”
“不！！！”江临发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嘶吼！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破旧铁架上！巨大的声响震得灰尘簌簌落下！难道就这样看着沈聿白…看着他死？！不！他做不到！他死也做不到！
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几乎要将江临彻底压垮。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身体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落，跌坐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他双手死死抱住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无声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灰尘，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五年来积累的恨意、报复的快感、重逢后的折磨、真相大白时的悔恨…此刻都化作了噬心的毒药，将他啃食得千疮百孔。他以为他足够强大，可以掌控一切，可以复仇，可以守护…可到头来，他连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
“小临…” 一个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在江临耳边响起。
是母亲。
她不知何时挣脱了旁人的搀扶，踉跄着走到江临身边，蹲下身，用那双布满皱纹、却带着一种奇异力量的手，轻轻捧起江临布满泪痕和绝望的脸。
“孩子…别放弃…”母亲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绝望迷雾的力量，她看着江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说的那个‘鬼面蕨’…妈…好像知道…”
什么？！
江临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母亲，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林锐和其他人也瞬间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江母身上！
“妈…您…您说什么？”江临的声音都在发颤。
江母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久远的往事，眼神有些恍惚：“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你爸还在…我们还在乡下老家…你外公…他是老中医…有一年冬天，雪特别大，山里闹了狼灾，还发了怪病…死了好些人…就是缺一味主药…好像…就叫‘鬼面蕨’…”
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组织着语言：“我记得…你外公说过…那东西邪性，长在背阴的死人崖下面…采的时候要快，见光久了药效就散了…孢子粉更是金贵…要用特殊的手法，在它刚成熟、还没被风吹散的时候，用冰玉盒子收起来…”
江临的心脏狂跳起来！母亲描述的特征，和秦肃说的几乎一致！
“妈！您知道哪里有？！现在！就在附近？！”江临猛地抓住母亲的手，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江母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那都是老黄历了…老家那边…后来修水库，死人崖早被淹了…那东西…怕是绝迹了…” 她看着儿子眼中刚刚燃起又瞬间黯淡下去的希望之火，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话锋却突然一转：“但是…孩子…你外公他…他当年好像…偷偷移栽过一小株！就种在他以前在城里行医时，那个秘密小药圃里！他说那东西是救命的东西，得留个根…只是那药圃在哪儿…妈…妈记不清了…”
峰回路转！绝境中的一线微光！
“秘密药圃？！”江临几乎是从地上弹了起来！他死死盯着母亲，“妈！您仔细想想！那药圃在哪儿？！任何细节！任何线索！都行！！”
“在城里…肯定在城里…”江母紧皱着眉头，努力地回忆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好像…是在一个老教堂的后院？不对…又好像…是在一个老图书馆的夹缝里？…太久了…真的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地方很隐蔽…门口好像…好像有一棵歪脖子老槐树？对！是槐树！很大的槐树！”
歪脖子老槐树！老城区！
线索虽然模糊，但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林锐！！”江临猛地转头，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立刻！动用所有资源！给我查！全城范围内！所有有歪脖子老槐树的老旧建筑！尤其是废弃的教堂、图书馆、或者老宅子！范围锁定在老城区！快！！”
“是！”林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通过加密通讯器，将这条极其模糊却又至关重要的线索发了出去！整个“星临”庞大的信息网络瞬间高速运转起来！卫星地图比对、城市老旧档案数据库检索、民间传说记录…所有能想到的渠道，全部启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沈聿白生命的倒计时上狠狠剐下一刀！ICU那边凄厉的警报声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在江临耳边疯狂嘶鸣！
“找到了！”林锐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打破了令人窒息的等待！“目标锁定！城西‘慈安堂’旧址！一座废弃的老中药铺！卫星图像和三十年前的旧城改造档案比对确认！门口有一棵标志性的巨大歪脖子古槐！位置极其隐蔽，夹在两条老街的夹角里！”
慈安堂！老中药铺！外公的秘密药圃！
“走！！！”江临没有丝毫停顿，拉起母亲，在林锐和精锐小队的护卫下，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破败的厂房，冲向停在外面的越野车！
引擎发出疯狂的咆哮，越野车在凌晨空旷的街道上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城西方向疾驰！江临紧紧握着母亲的手，能感觉到她手心冰冷的汗水和同样剧烈的颤抖。他死死盯着前方，心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快！再快一点！一定要赶上！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城西一片即将拆迁的老旧街区边缘。前方道路狭窄破败，车辆无法通行。
“江总！就是前面那个巷子尽头！”林锐指着前方一条幽深、堆满杂物的窄巷。
江临推开车门，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朝着巷子深处狂奔！母亲在林锐的搀扶下紧紧跟随。
巷子尽头，一堵斑驳的高墙挡住了去路。墙根处，一棵虬枝盘错、树干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古槐树，如同一个沉默的守卫，歪着脖子，将茂密的枝桠伸向旁边一个极其不起眼、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破旧小门！门楣上，一块腐朽的木匾斜挂着，勉强能辨认出“慈安堂”三个模糊的字迹！
就是这里！
“开门！”江临冲到门前，用力去推那扇布满铁锈、沉重无比的老旧木门。门被从里面锁死了！
“让开！”林锐低喝一声，上前一步，飞起一脚，狠狠踹在门锁的位置！
“砰！”一声闷响！腐朽的门栓应声断裂！木门吱呀一声，向内缓缓洞开！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霉味、尘土和奇异草木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门内是一个狭小的、几乎被岁月遗忘的天井。天井中央，一个小小的、用青石板围砌起来的花圃，在惨淡的月光下映入眼帘！
花圃里杂草丛生，一片荒芜破败的景象。大部分植物早已枯死，只剩下一些顽强的野草在石缝间挣扎。
江临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难道…还是晚了一步？！
“在那里！角落！”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激动响起！
江临猛地顺着母亲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花圃最阴暗、最潮湿的西北角落，一块巨大的、长满青苔的假山石后面！一丛极其不起眼、叶片呈诡异的墨绿色、边缘带着细小锯齿、形状扭曲如同鬼脸的蕨类植物，在月光下静静生长着！它周围的地面异常阴湿，散发着凉气。更令人心跳加速的是——其中几株最高的鬼面蕨叶片背面，正零星分布着一些极其微小的、如同灰色尘埃般的凸起！那是…即将成熟的孢子囊群！
鬼面蕨！还有孢子！
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江临全身！他几乎是扑了过去！
“小心！”林锐一把拉住他，“秦肃说过！要快！见光久了药效就散！而且孢子粉必须在刚成熟时采集！”
江临猛地刹住脚步，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他看向林锐，林锐立刻会意，从随身携带的战术背包里，迅速取出一个特制的、内部恒温恒湿的微型低温保存盒！这是专门用来存放高活性生物样本的装备！
时间紧迫！江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拨开杂草，靠近那几株鬼面蕨。月光下，那些微小的孢子囊群呈现出一种即将裂开的饱满状态。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按照秦肃之前简略提过的要点（以及母亲转述外公的经验），屏息凝神，用保存盒里附带的最精细的软毛刷和微型真空吸取器，如同进行最精密的显微手术一般，轻柔而迅捷地拂过那些即将成熟的孢子囊群！
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灰色孢子粉，被精准地收集到低温保存盒的特定凹槽中！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江临的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专注和稳定！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心渗出的冷汗！
“好了！”短短十几秒后，江临猛地盖上低温保存盒的盖子！盒内瞬间启动恒低温程序！他将这个小小的、却承载着沈聿白唯一生机的盒子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心脏狂跳不止！
“走！回医院！”江临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嘶哑，却又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决绝！
一行人迅速退出这废弃的药圃，冲出窄巷，重新跳上越野车！引擎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朝着医院方向风驰电掣！
“秦肃！东西拿到了！我们正在路上！最多十分钟！”林锐在车上第一时间拨通了秦肃的电话，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电话那头，秦肃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如释重负的颤抖：“好！太好了！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一切！血清推演…完成了百分之七十！就差这味核心催化剂！快！一定要快！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背景音里，那代表生命垂危的凄厉警报声，仿佛更加急促了！
车子在凌晨的街道上疯狂穿梭，闯过红灯，超越所有车辆！江临死死攥着那个冰冷的盒子，仿佛攥着整个世界。他的目光穿透车窗，死死盯着医院方向那越来越近的轮廓，心中疯狂地呐喊着：撑住！沈聿白！一定要撑住！等我！
终于，刺耳的刹车声在医院急诊通道口响起！车子尚未停稳，江临已经推开车门，如同疯了一般朝着ICU的方向狂奔而去！林锐紧随其后！
一路冲到ICU外的隔离通道口，秦肃早已带着一名全副武装的助手等在那里！他眼中布满了血丝，脸色疲惫不堪，但看到江临手中的低温保存盒时，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给我！”秦肃一把接过盒子，动作快如闪电！他迅速打开，用特制的取样工具极其小心地取出了极其微量的一点点灰色孢子粉，放入助手递过来的一个连接着复杂精密仪器的小型无菌密封舱内！
“立刻进行生物活性测定！同步启动血清催化合成程序！快！！”秦肃对着助手嘶声命令！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期待而微微发抖！
助手不敢有丝毫耽搁，捧着那个小小的密封舱，转身就冲进了旁边的无菌配药实验室！
江临、林锐、秦肃，三人如同三尊雕塑，死死地站在ICU通道口冰冷的灯光下！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扇紧闭的配药实验室大门上！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的流逝都伴随着心脏剧烈的跳动！
里面，正在进行着与死神赛跑的终极合成！外面，是三个男人无声的祈祷和煎熬！
ICU内那穿透门板的、代表着沈聿白生命垂危的凄厉警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在江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他死死盯着那扇门，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
五分钟…如同五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
“滴——！滴——！滴——！”
ICU内那凄厉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变了！
从那种失控的、尖锐的垂死哀鸣，变成了一种相对平缓、但依旧充满警告意味的规律蜂鸣！虽然依旧刺耳，却不再透着那种令人绝望的濒死感！
秦肃布满血丝的眼中猛地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几乎是扑到通话器前，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里面！情况怎么样？！”
通话器里传来一个助手激动到变调的声音：“秦…秦医生！成了！血清催化成功了！刚推注了第一剂！病人…病人的颅内压开始稳定了！体温…体温在缓慢下降！自主神经反射…有微弱恢复迹象！！有效！秦医生！真的有效！！”
有效！！
血清有效！！！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江临全身！他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巨大的虚脱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踉跄着后退一步，被林锐一把扶住！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泪水无法控制地汹涌而出！这一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是希望重燃的激动！
“太好了…太好了…”江临喃喃自语，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带着疲惫的、真实的笑意。他看着那扇紧闭的ICU大门，仿佛看到了沈聿白在里面顽强地与死神搏斗的身影。
秦肃也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力气，扶着墙壁，疲惫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短短几个小时，如同在地狱走了一遭。
然而，就在这狂喜的气氛尚未完全弥漫开时——
林锐的加密通讯器，再次发出了刺耳的震动提示音！这一次，震动得异常急促！
林锐迅速查看，当他看清屏幕上那来自技术组最高级别加密渠道传来的信息时，他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看到深渊般的惊骇和冰冷！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江临和秦肃，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寒意而微微发颤，一字一句地吐出如同来自地狱的消息：
“技术组…刚刚截获并破译了一条…从沈氏集团核心服务器发出的…最高权限加密指令…”
林锐深吸一口气，眼中寒芒爆射，带着一种彻骨的杀意：
“指令目标：本市所有大型公立及私立医院中心供氧系统主控终端！”
“指令内容：…一小时后…执行‘窒息’协议…释放…惰性混合气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