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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夫君没下线,腹黑权贵就抢妻?赵霁云禾衣大结局

云山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徐州城下了雪,整座城都裹上了白,天气寒凉,一个黑瘦的瘸腿小丫头提着裙子从街上掠过,又飞快地朝着城北小巷尽头的那间院子奔去,人刚到门口,便往里喊:“娘子,我回来了!”偏房的窗子本是开着的,窗里坐着的女子抬起头朝外看来,露出羊脂白玉般的脸,眉眼如画,乌黑的发用一根简单的翠叶玉簪挽起,露出纤长脖颈,温婉而娴静,见到小丫头后唇角便抿起笑来,“一路上可还好?”麦黄虽是早已看习惯了自家娘子的脸,可忍不住趴在窗棂上还要说:“娘子可真好看!”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见娘子脸上露出的无奈,伸手隔着窗子点了点她额头,“你若是个男子,怕是要惹得小娘子们芳心乱。”她忙绕进屋里说起来:“我背着玉器到铺子里,把包袱拿给陶老爹,他检查过后没问题,我就赶紧回来了,可路上...

主角:赵霁云禾衣   更新:2025-06-30 19: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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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赵霁云禾衣的其他类型小说《病弱夫君没下线,腹黑权贵就抢妻?赵霁云禾衣大结局》,由网络作家“云山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徐州城下了雪,整座城都裹上了白,天气寒凉,一个黑瘦的瘸腿小丫头提着裙子从街上掠过,又飞快地朝着城北小巷尽头的那间院子奔去,人刚到门口,便往里喊:“娘子,我回来了!”偏房的窗子本是开着的,窗里坐着的女子抬起头朝外看来,露出羊脂白玉般的脸,眉眼如画,乌黑的发用一根简单的翠叶玉簪挽起,露出纤长脖颈,温婉而娴静,见到小丫头后唇角便抿起笑来,“一路上可还好?”麦黄虽是早已看习惯了自家娘子的脸,可忍不住趴在窗棂上还要说:“娘子可真好看!”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见娘子脸上露出的无奈,伸手隔着窗子点了点她额头,“你若是个男子,怕是要惹得小娘子们芳心乱。”她忙绕进屋里说起来:“我背着玉器到铺子里,把包袱拿给陶老爹,他检查过后没问题,我就赶紧回来了,可路上...

《病弱夫君没下线,腹黑权贵就抢妻?赵霁云禾衣大结局》精彩片段




徐州城下了雪,整座城都裹上了白,天气寒凉,一个黑瘦的瘸腿小丫头提着裙子从街上掠过,又飞快地朝着城北小巷尽头的那间院子奔去,人刚到门口,便往里喊:“娘子,我回来了!”

偏房的窗子本是开着的,窗里坐着的女子抬起头朝外看来,露出羊脂白玉般的脸,眉眼如画,乌黑的发用一根简单的翠叶玉簪挽起,露出纤长脖颈,温婉而娴静,见到小丫头后唇角便抿起笑来,“一路上可还好?”

麦黄虽是早已看习惯了自家娘子的脸,可忍不住趴在窗棂上还要说:“娘子可真好看!”

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见娘子脸上露出的无奈,伸手隔着窗子点了点她额头,“你若是个男子,怕是要惹得小娘子们芳心乱。”

她忙绕进屋里说起来:“我背着玉器到铺子里,把包袱拿给陶老爹,他检查过后没问题,我就赶紧回来了,可路上遇到些事,才耽误些时间。”

陶禾衣听她说将她新赶出来的玉器都送到爹那儿了,便点了头,继续手里的活。她手里拿着刻刀,正雕一只玉摆件,是凤鸟图样的,需得凝神将翎羽雕仔细了。

两个月前,家里的玉器铺子出了一批货,却被人退了回来,那些玉器不知怎回事,都开了裂纹,她爹雕玉都是按着家里祖辈传下来的图纸和方式,出货前也并无问题,玉石也是常用的玉石商那儿买来的,一时查不出缘由只能赶制。

若赶制不出来,家里又要赔上一大笔,铺子便要撑不住了,爹一个人赶不及,弟弟又是个爱玩的,从不肯静心雕这些,只能她来。

可她如今成了亲了,婆母不喜她弄这些,只能趁着婆母去山里寺庙为夫君祈福的这半月赶制。每隔两三日就让麦黄拿去铺子里。

想着夫君,陶禾衣唇角又翘起甜蜜的笑来,抬头对麦黄嘱咐了句:“今日夫君要从书院回来,你且记得把我备好的药膳炖上。”

冬天天冷,夫君身子弱来回赶路怕染上风寒,七日回一次。

麦黄点头,她年纪小,又是个喜好热闹又藏不住事的,一张小嘴叽叽喳喳的:“娘子,你可不知晓,今日街上可热闹,咱们徐州卫千户所来了位新千户,据说一来就把原先的千户揍得半死,又从他家里搜出了不少金石玉器,半条街因着这事堵着了,都说是新来的千户拿原来的千户立威呢!我站在人群里悄悄看了一眼,就瞧见个背影,可高大威猛,腰间别着把刀,煞气得很!”

陶禾衣向来对龙鳞卫没个好印象,听着就皱起了眉,眼底是厌恶,她记得两个月前她回铺子时就在路上遇到过龙鳞卫出行,那新千户早就来了徐州城。

她抬眼叮嘱麦黄:“往后见了那等配刀的切记离得远些,莫要平白惹了麻烦。”

麦黄虽咋呼却极听娘子的话,她八岁被娘子救了带在身边六年了,娘子不仅给她吃饱饭,还护着她不被人欺负,她最喜欢娘子了。

别看娘子瞧着温婉,发起脾气来却是冷冰冰吓人得很,她至今都还摸不着娘子的所有性情,只知道娘子最是护短。

她乖巧点头,站在桌旁看了一会儿娘子雕玉,忍不住又说:“真盼着周大娘晚些回来,待她回来定不许娘子再碰玉,如今你天冷,二爷又总在书院,根本不知娘子在家里总被大娘欺负。”

“麦黄!”陶禾衣声音重了些,唤了声。

麦黄咬了咬唇,低下头不吭声,却是想着两年前娘子嫁给李家二爷本就委屈,是冲喜进来的。

李二爷李齐光是徐州城东篱书院院长的儿子,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偏偏身子骨病弱,因着他幼时与其双胞兄长落水过,便落下了病根,只这已算是幸运毕竟命还在,李二爷的兄长却是那次没救过来。

就因为如此,周大娘特别疼爱李二爷,两年前李二爷犯病昏迷不醒时她去寺里拜佛,听了寺里大师的给李二爷定了门婚事冲喜,恰好娘子八字合,便就这么匆忙嫁了过来。

倒也是奇了,娘子一冲喜过来,李二爷就渐渐好了起来,可周大娘事后却是左看右看娘子不顺眼,嫌她不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只是个商户女。

二爷不在时便对娘子横挑鼻子竖挑眼,还给娘子熬煮稀奇古怪的药,让娘子吃了生孩子。

依她瞧着,定是二爷身子弱,娘子才生不出孩子呢!再说了周大娘自己还只是个村妇出身,凭啥嫌弃娘子!

但这话麦黄也只敢在心里想想,都不敢说出来给娘子听到,因为她知晓娘子心里有二爷,娘子没嫁给二爷前就很是喜欢二爷了。

二爷每每从书院回来路过玉器铺子,娘子必定放下手里的活跑去柜台那边偷偷看。

陶禾衣见麦黄委屈着脸却梗着脖子不吭声,忍不住笑了,放下刻刀,抬手在她额上敲了一下,“不过是叫你的声音大了些,这就委屈了?”她顿了顿又说,“婆母只是脾气急了点,心直口快了一些,她也没有真的欺负我。””

麦黄嘴巴噘得更高了,陶禾衣便摸出荷包里的粽子糖塞进她嘴里,她又高兴起来,“娘子渴不渴?我去给娘子泡茶。”

陶禾衣哄好了她便又低下头拿起刻刀来,眉眼恬静泰然。

她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直到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道熟悉的爽朗又文弱的声音:“云弟莫要客气,来了家里便如同在自家就好,你我多年未见,却是没想到还能有再见的时候,内子性子温婉,还烧得一手好菜,一会儿便请她为你我做几道徐州城地道菜,你我好好叙旧一番。”

接着便是一道清雅温润的声音:“贸然拜访已是霁云唐突,怎敢劳烦嫂夫人?我这便命小厮去明月楼订一套席面送来。”

陶禾衣知晓自己夫君虽病弱,却是性子疏朗,喜爱结交友人,平日里家中也有几位他的友人到访过,但外边那道声音自己却没有听过。

她低头将凤鸟摆件的最后一处收了尾,心里想着今日来的友人又是夫君从何处结识的呢?

“禾娘!禾娘!”李齐光声音含笑,似是知晓妻子定然在偏房中忙那些个玉雕摆件,冲着那屋便唤了两声,“禾娘,家里来客了,为夫有要事请你帮忙!”

时下倒也没什么男女大防,贵族世家之间婚前还有试婚一说,何况李家不算什么深宅豪贵,李齐光身子骨弱便更加珍惜活着的每一日,性子疏朗,待人和善,时常与友人在家中会面时会请禾衣做几样小菜。

陶禾衣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她穿着做玉雕时才会穿的衣裳,与时下宽袖衫裙不同,是斋袖的,裙摆也轻便,不过也不算不得体,寻常人家的女子,在家这般穿也寻常,自有洒脱意蕴。

她起身去旁边架子上备着的水盆里净手,麦黄知晓这个时间她会收了活,掐着点给她兑好了温水。

窗子这会儿是关着的,麦黄打开一条缝悄悄往外看,忍不住小声惊呼,“娘子,外边的公子从前没见二爷带回来过,生得好生俊美!穿着身青衫,温温柔柔的,比二爷瞧着还要温和呢!”

禾衣有些好奇,便抬眼顺着麦黄说的方向瞧去。

狭窄的窗子缝隙里,刚好容得下一个人,年青的男子半侧着身站在那儿,正对身旁的人说话,他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偏了头看了过来。

禾衣被惊了一下,睫毛一颤,收回目光,啪一声关上了窗户。

她没看清那人的脸,却看到了一双温润含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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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方才的变故,陶禾衣带着麦黄从偏房出来后只低着头与人见礼,没有抬头再去看对方。

只听夫君和她介绍,年青男子名赵霁云,七八年前曾在东篱书院读过一年书,两人有同窗之谊,后来赵霁云回了京里,一直到现在才重新遇上。

“嫂夫人不必多礼,今日突然拜访,是在下叨扰了。”男子回了一礼,听着那音调仿佛就能想到他含笑的眉眼。

禾衣没有再多说,带着麦黄去了灶房那儿,婆母不在,公爹性子严肃,常年住在书院为学生们答疑解惑,能给夫君和其友人做上几样饭食的人自然是自己,总不好让客人真的去明月楼订席面。

“娘子要烧点什么?”麦黄声音可高兴了,每回二爷回来,娘子都会做得很丰盛,也不知怎的,明明她也向娘子学了烧菜,可偏就烧不出娘子的味道。

雕玉凿玉需要力气,禾衣手腕极有力气,拎起菜刀便斩了条备好的排骨,又吩咐麦黄去把木桶里今早上买的养着的鲈鱼杀了。

药膳炖的是老母鸡参汤,再做一道红烧排骨,一道清蒸鲈鱼,还取了腊肉切成片炒了笋干,又做了道醋溜白菜。

禾衣做完后,除了药膳汤外,其余给自己和麦黄都留了一些,便和她一起端去堂屋那儿。

堂屋那儿,李齐光正与赵霁云说这些年的经历见闻,他面容苍白瘦削,裹着厚厚的棉袄也不显臃肿,生得很是清秀,只没有血色的唇瓣透着一股虚弱,虽性子爽朗爱笑,但一口气说得多了总要喘上两口气歇一歇,但他天性爱笑乐观,眼底总是笑盈盈的。

陶禾衣忍不住看他,李齐光余光注意到了,便停下与赵霁云说话,偏头看着她笑,“辛苦禾娘了。”她抿唇浅浅一笑,恬淡娴静,耳朵尖染上一抹红色。

“多谢嫂夫人招待。”旁边这时传过来一道同样温润含笑的声音,陶禾衣也不好意思总看着自家夫君,便抿着笑客气地朝赵霁云看了一眼,这回她看清了他的脸。

怪不得麦黄会惊呼,赵霁云确实生得俊美,眉眼深刻,本是锐利模样,可偏他生了一双桃花目,笑时眼睛一弯,整个人便柔和下来,肤白眉黑,温润如玉,斯斯文文的。

陶禾衣想,夫君性子和善,他的朋友果然也是温柔的人,她客客气气说:“不过几个家常小菜,盼赵公子用得惯。”

赵霁云望着她,桃花眼弯弯的,笑着说:“我不挑食,干粮都能吃得香,更别提这般丰盛的饭食。”

这么些话不过是客气话,禾衣只笑着,不再多说什么,便退下和麦黄去了灶房,那里不用点炭,这会儿灶膛里的余温散出来就暖和得很,而堂屋那儿还有书童方书在李齐光身边伺候,不用多操心了。

李家不算太富贵的人家,只是读书人家清贵,公爹李奎明是进士出身,不爱官场爱育人,做了几年官便回了徐州城里开了书院,他总扶助贫困学子,不收他们的束脩,所以家里用度并不铺张。

陶禾衣坐下动了筷子后,麦黄才高高兴兴拿起筷子吃饭,禾衣是把麦黄当妹妹的,可无奈她一定要做她丫鬟帮她干活,她嫁来李家也要以丫鬟名义跟来。

“娘子你说那赵公子是做什么的啊?瞧着气势不是寻常人家,富贵得很呢!”麦黄小声说道,眼里满是好奇。

陶禾衣却不好奇,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排骨,笑着说:“你管他是做什么,肉还堵不住你的嘴呢。”

她想着刚才见到的年青男子,应当不是寻常出身,她虽见识也不算多,可来玉器铺子买玉器的人也见过不少,这般气韵的男子非富即贵,是能买得起上好玉器的人。

李齐光因着身体病弱的关系,家中来客人也不会招待得太晚,用过饭一般再畅谈个最多半个时辰左右便结束了。

可今日陶禾衣用过饭在屋里描画了一会儿玉器图稿都不见他送客,难免担心他的身体,忍不住放下笔,想了想,叫麦黄去将灶房里温着的药茶取来,再去屋里点好炭盆,并备好泡脚水,麦黄应声,将药茶取来后,她接过探了探温度,便端着往堂屋走去。

到了那儿,便见李齐光眉目间已是染上疲惫,脸色也更苍白了些,只是说话的语气听着还是兴致勃勃,显然与赵霁云相谈甚欢不舍分别。

“夫君。”陶禾衣轻轻唤了一声。

堂屋里坐着的两个男人同时抬头朝她看来。

禾衣自然忽视另一道视线,知道自己忽然过来必是会引人注目,她朝着李齐光走过去,将手里的药茶递过去,也不多说什么。

两年夫妻,李齐光自是知晓禾衣的意思,她这是嫌他劳累了,催他快些休息呢,他端过茶盏,捏了捏她的手指,露出讨好一笑,虽无言,默契亲昵却在不言中。

旁边的赵霁云似乎是才反应过来时间晚了,忙起身作了一揖,带着歉意道:“与李兄再遇实是欢喜,又交谈甚欢,倒是忘记李兄身子骨弱,今日叨扰了,还望嫂夫人见谅。”

他的声音清润,在渐暗的天色下,静寂的堂屋里,显出几分低沉来。

李齐光便又捏了捏禾衣手指,仿佛在求她莫要生气。

对方都这般特地向她致歉了,禾衣哪好意思再说什么,她清婉的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视线今日第三次落在赵霁云身上,恰见他抬起头来。

短暂的视线相触,她看到的还是那双桃花目,只此时那眼睛不是弯弯的满含笑意,而是漆黑的盛满歉意,斯文温和。

只是夜色降临,堂屋的烛火有些暗了,他深刻俊美的脸在火光下气也昏昏暗暗的,眨眼间,禾衣又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了。

但不过是一位夫君的友人,禾衣并不多在意,她没好意思多说什么,只垂着眉眼福了一礼还礼。

赵霁云站直身子后,又与李齐光道别,视线滑过陶禾衣,浅浅笑着,低着声说:“改日与李兄再聚。”




李齐光身子病弱,熬着坐在堂屋里与赵霁云相谈不过是因着发现对方与自己脾气极相投,他这会儿没甚力气送客了,便偏头对陶禾衣道:“禾娘,你替我送送云弟。”

小户人家虽没什么讲究,但陶禾衣也是头一回天黑了送客,不过她点了点头,注意力只在自己丈夫身上,声音清亮温婉:“你坐会儿,等我回来一起回屋。”

李齐光满目温情地看着妻子:“好。”

陶禾衣这才看向赵霁云。

今日的第四次。

她发现赵霁云也在看她,见她看过来又客气地作了一揖,“不劳烦嫂夫人了,我认得路。”后一句像是玩笑话,带着笑意。

李齐光爽朗一笑,道:“云弟,还请你让我这个主人家全了礼数,否则多年诗书岂不是读到了狗肚子里?”这后一句也学着赵霁云说了玩笑话。

赵霁云笑了出来,笑声清和。

陶禾衣也笑了,嘴角抿出梨涡来,偏头又看一眼自己丈夫,满眼的温柔与爱意在昏黄灯光里含蓄又遮掩不住。

气氛松快,陶禾衣提了一盏灯,这便送同样笑着的赵霁云出去。

从堂屋到门口要经过院子,院子不大,走得快眨眼之间就到门口了,何况地上的雪已经被麦黄勤快地清扫过。但赵霁云走得很慢,禾衣只好随客走得很慢。

“嫂夫人与李兄的感情真好。”静寂的夜幕下,赵霁云忽然轻叹一声,语气里掺杂着丝丝羡慕。

陶禾衣听了,白润的脸上染上些红,垂下眼抿着唇笑了,提起这个,她心中是欢喜的,便婉声应了句:“夫君待我好。”

赵霁云点头:“李兄虽身子文弱,但性子很是疏朗豁达。”

提到李齐光,陶禾衣的话显然多了一些,“夫君常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负光阴。”

她是低着头说话的,月光下露出一截粉白的雪颈,赵霁云身形高大,站在身侧稍稍一低头就能瞧见,他的目光似无意间一点,便转开了,他温温笑着说:“确实。”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

赵霁云走到门外,陶禾衣站在门内,送到这里便是足矣,赵霁云又转身朝禾衣做了一揖,“多谢嫂夫人今日款待。”

禾衣觉得这赵公子礼数极多,他如此她只好再回以一礼,“赵公子慢走。”

赵霁云走了,陶禾衣在门口目光稍送了他几步,便关门准备回去,她低着头想丈夫的身体,自然没有注意到赵霁云又回头看了一眼。

关上门后,陶禾衣便步履急匆匆地往堂屋去,见丈夫乖乖坐在圈椅里等自己,忍不住又笑起来,可见到他苍白泛青的脸色,她朝他快步走过去,轻声喊:“二郎。”语气担忧,“方书怎没陪着你?”

李齐光在寂静的堂屋里坐了会儿,身子疲惫困倦,但见到妻子脸上还是露出笑来,牵住她伸过来的手,笑着说:“莫要担忧我,只是有些许疲乏罢了,方书年纪小,困顿不行,叫他去睡了。”

“咱们回屋,我让麦黄烧好炭也备好泡脚水了。”陶禾衣搀扶着他站起来,手揽在他瘦削的腰上。

李齐光站起来后,稍稍弯腰,笑着看她:“禾娘真贴心。”此时没有外人,他已让方书去休息,便不再强挺着虚弱,倚靠在禾衣身上,并往禾衣手里塞了什么。

禾衣抿嘴,心里生出甜蜜,他每回书院回来,总会给她带些东西,她伸手一看,是一根木簪。

她仰头看他,眼如春水,李齐光低声说:“书院的梅树开花了,我偷偷折了一只雕成木簪,比起禾娘雕的可是要差得远了?”

陶禾衣听着这调笑红了脸,将木簪戴到发髻里,问他:”好看吗?”

李齐光:“好看。”

两人相视一笑,便相互扶持着回了正屋。

屋子里点了两盆炭,这么会儿工夫已经烘得暖暖的了,禾衣扶着李齐光在床沿坐下,李齐光自然地解下棉袄外衫,由着妻子用温热的棉巾替自己擦洗一番,最后双足泡在了泡脚桶里,木盆里的泡脚水里撒了驱寒的药粉,脚一放进去就浑身暖和了起来。

陶禾衣也坐在床沿,和李齐光挨得近近的,如往常一般脱了鞋袜脚也伸进了泡脚桶里,她的脚小,一截藕一般嫩白白的,脚趾圆润娇俏,李齐光的脚却是瘦长苍白,脚趾都透着枯槁之色。

李齐光看着泡脚桶里的两双脚,揽着禾衣,又叹了口气,也只有夜深人静只夫妻二人时,他才会露出心里伤感与忧色来,为自己的体弱短寿,也心疼妻子嫁给了自己这样注定早亡之人,他道:“禾娘,辛苦你了。”

禾衣抬起头,一双横秋波的眼儿笑着,“那待你有空时给我多画两幅玉雕图稿可行?”

李齐光瞧着妻子玉白的脸上露出的娇俏,又爽朗一笑:“有何不可?”他心中的忧苦总容易被妻子化解,又想起岳家玉器铺的事,忙问道:“如今玉器铺如何了?”

陶禾衣不愿意李齐光多分出心神去想她娘家的事情,有什么事都是自己扛着,只盼李齐光能做自己喜爱的事,读书作诗,不操心琐事,就是她帮着家里出货这事他都是不知晓的,只以为她在偏房雕玉石是喜好,便轻声说:“如今铺子里好着呢,听爹说又接了一笔大单子,这个年定是要过个丰润的年了。”

大单子这事倒不是假的,家里近日确实接了笔大单,只是因着要先把先前那批货赶制出来,所以新的单子还没开始。

李齐光对妻子一向信任,便没多想,点了点头。

夫妻两个又说了会儿私房话,说着说着,李齐光又说起赵霁云:“他是京里定远侯的幼子,自小读书甚好,来过东篱书院读书,十三岁便考中了秀才,十六岁考中举人,后头因着无心做官,便不愿继续考了,如今听说是帮着家里管着家业,倒是可惜了。”

陶禾衣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艳羡与惋惜,知晓他的心结,他又何尝不想去参加乡试、会试呢?他虽自小跟着公爹读书,如今年二十三满腹才学,可却只考过童试,得了个秀才的功名,之后他也曾去考过一次乡试,熬到第三日便昏迷在考场上,从此便作了罢。

李齐光拼命想要的东西,却是别人随意放弃的。

陶禾衣知晓人各有志,她不愿评价不相干的人,只靠在李齐光肩膀上,眼睛弯着玩笑说:“倒是瞧不出他竟是个管家婆呢。”

“哈哈!”李齐光笑。

这话题便揭了过去。

等收拾好躺下后,李齐光很快因着身体疲惫睡了过去,禾衣却有些睡不着,她想起婆母灌给她喝的那些药材,从背后轻轻搂住了李齐光,今日算了。




这话简直是沙漠里突降了一道甘霖,恰巧还都流到了陶家人嘴巴里,陶善石和文惠娘两人都是老实人,从没见过什么厉害人物,女儿嫁给书院院长的儿子,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女儿摸到了“天”了,此刻听到那模样俊美温润的男人与孙员外认识,不受控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但转瞬,两人都反应过来一件事,这人......是谁呢?

帮闲们自然也奇怪,某个帮闲喽啰问道:“你是谁啊?和这陶家又是什么关系?”

赵霁云被一大群凶神恶煞强壮如山的帮闲围困着,也只是斯斯文文温文尔雅地说:“鄙姓赵,是李齐光之友。”

李齐光又是何人?

自有人替帮闲们答疑,一直瑟瑟发抖却努力撑着身子站在禾衣身旁要护着自家娘子的麦黄挺起胸膛,说了句:“李二爷便是我家娘子的夫君!”

这下不止是帮闲,文惠娘和陶善石也都知道了这位穿着白衣的年青男子乃是他们女婿的朋友,女婿的朋友自然也算得上是人脉,当即两人看向赵霁云的眼神便都是期盼与希冀。

事情到了这里,便不是陶禾衣坚持着不要赵霁云帮助的时候了,她忍不住抬眼也看向他,她想开口说话。

可赵霁云却没有看她,没有看陶家人,他站在那帮闲头子面前,那帮闲头子身形高大健壮,如山一般,样貌极凶恶神一般,可禾衣却发现赵霁云身量竟然比那帮闲还高了一点,身形清瘦但肩膀宽阔。他唇角还含着笑,但神情淡淡的, “你们回去吧,就说明日赵霁云会登门拜访,探望孙家小公子。”

只这么一句话,却无端有些威慑,至少那帮闲头子愣了一下,皱了眉头盯着赵霁云看了一会儿,似是迟疑了会儿,才道:“既如此,就给你这么个薄面。”

赵霁云也客客气气的:“多谢。”

帮闲们很快离开,陶禾衣一直到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对着赵霁云说话,她对着赵霁云福了一礼,郑重道谢:“多谢赵公子。”此时此刻,她说不出别的话,打从心底里感谢赵霁云。

赵霁云低头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因为惊吓而苍白的脸颊,他缓慢地摩挲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指,温声说:“无碍,李兄与我相交甚好,既知晓这些事,而我恰好能帮上忙,岂能坐视不理?”

陶禾衣感激地抬头又看他一眼,再言一次谢,身后便传来文惠娘抽噎的声音,她一下回身跑回铺子里。

地上摆了一地玉器,因着家里是做玉器的,地上铺着一层毯子防摔的,可即便如此,在刻意的打砸之下,掉在地上的玉器还是坏了一大半,还有那一小半则是被陶善石护在了身下。

“坏了这么多玉器,要如何赔偿才好,家里的存银还够吗?”陶善石此时才分得出心神去关心一下地上的玉器,声音听着一下子比从前苍老了许多。

文惠娘哭着:“哪个还要管这些,如今我们得拿出银钱来把玉郎救出来!”

陶善石木讷的脸上覆上了一层急出来的冷汗。

陶禾衣心里压着这一件件事,却是蹲在地上声音轻柔地哄着爹娘,“娘,弟弟会没事的,你先别哭了,身子要紧,爹手上还有伤,需得你照料呢......爹,我会把弟弟带回来的,存银不够我们就去钱庄里借,那钱庄掌柜的是个好说话的,你也知道,爹你别急。”

这般轻声细语地哄了会儿,文惠娘与陶善石才被哄进铺子后面的小楼里休息,原本禾衣也要跟着去,但麦黄拉了拉她袖子,凑过来小声说:“娘子,赵公子还在。”

禾衣愣了一下,回头,果然看到赵霁云依然站在铺子里,他似乎没有过多注意她这边,只是将视线放到还在架子上幸存着的几件玉器上,这让禾衣心里松了口气,至少心里没那么难堪。

“赵公子。”她上前一步,轻声喊道,心里想着先前他说过的话,在心中酝酿了一下该如何开口。

赵霁云没立即回头,却出了声:“嗯?”那声音低沉,有几分漫不经心。

陶禾衣深呼吸一口气,清声道:“多谢赵公子相助,方才你说明日会登门拜访孙家,我想带着薄礼跟你一道去。”

她总不能真的让赵霁云一个外人去替她家跑这样的事情,若不是丈夫的关系,赵霁云根本不会沾手这些麻烦,她心中歉疚至极,看向赵霁云的目光也是带着歉意的。

赵霁云似感应到她的目光,偏头看她。

陶禾衣再次对上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目,那眼尾微微上翘,带起一些褶,斯文又温柔,他看看她,点头说好,也清着声说:“如此正好,毕竟赵某不是只是一介局外人。”

禾衣感激不已,但对这话深表认可。

赵霁云只是一个外人,怎能代表他们家去孙家拜访交涉?

但他真不愧是丈夫的好友,品性与丈夫一样友善温柔,十分仗义,陶禾衣心里再次这样想。

她想问问明日何时去孙家,却见赵霁云指了指上面架子上摆着的一尊玉雕问道:“不知这尊玉雕可是有人订下的?”

陶禾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尊蛇缠桃枝的玉雕,由一块有瑕疵的粗糙玉石雕成的,天然墨色、褐色与粉色纠缠在一起的颜色,是两年前禾衣出嫁前完成的最后一只玉雕摆件,说不上雕得有多好,加上那玉石实在不算什么好玉石,透光性也差,一直到现在还在架子上吃灰。

她摇了摇头:“没有。”

赵霁云已经拿下那件玉雕,似乎很是喜爱,修长的手指摩挲把玩着。

“嫂夫人若是想道谢,便将此作为赠礼赠与我,如何?”他温温笑着看她,指尖轻轻擦过摆件底部,那里一般会藏有玉雕师的名字,刻成小字留在上面。

不过一件没人要的玉雕摆件,陶禾衣怎么会不愿意相赠?只是这玉雕实在是太次了一些,她怎好意思送这个?

禾衣说道:“这玉雕的料子很是粗糙,我家中还藏有一两块品色好些的玉石底料,赵公子可有喜欢的样式,我让我爹雕琢细细雕琢一番。”

赵霁云却拿着那尊蛇缠桃枝,看着她轻轻笑着说:“玉料虽次,可这摆件玲珑可爱,属实长我心上了,便只想要这一只。”




陶禾衣知晓有些赏玩玉石的人是不在意玉石品相的,只看眼缘二字,所以她点了点头,没再多言其他,道:“那我替赵公子包起来。”

“好。”赵霁云点点头,声音依然含笑,将蛇缠桃枝摆件递给禾衣。

禾衣双手去接,赵霁云收回手的时候,指尖无意识地擦过她的指尖,转瞬即逝。

她察觉到了,微微蹙了下眉,却也只当无意,没放在心上。

禾衣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垫着软垫的木盒,将摆件放进去封好,再次递给赵霁云时,她小心了一些,手指便再没碰到他的手,她顺势问起方才就想问的事:“赵公子,那我们明日何时去孙家?”

赵霁云抱着木盒,稍稍想了一下, 道:“明日辰时如何?”

禾衣自是觉得好的,她其实今日就想去,可刚才赵霁云与帮闲头子说了明日,那就只好明日,上门致歉这事宜早不宜迟,辰时刚刚好。

她点了点头,“好。”

赵霁云便提出:“那明日我让马车来接嫂夫人。”

陶禾衣没有意识到赵霁云用的是直接定下的语气,只当他是在问询自己,生出些窘意,忙道:“不必这般麻烦,明日一早我去孙家,我们在孙家门前碰面即可。”

赵霁云没有强求,只是默然一瞬,点头说好。

事已言毕,赵霁云没有留下的理由了,自然与陶禾衣道别,禾衣送他出去,只是稍稍站了站,马车还没驶出去几步,她便毫不留恋地回身往后面小楼去。

马车里,赵霁云偏头看着车窗外转瞬就没了女子身影,他眯了眯眼,一张温煦的脸阴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陶禾衣回到小楼,将明早要去孙家赔礼致歉一事告知给爹娘。

陶善石立即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让文惠娘将往日藏银的小箱子取出来,打开后取出银票递给禾衣,对她道:“禾娘,家里还攒着给你弟弟娶妻的银钱还有一千五百两银子,家里只这些了,里头还得有个五百两是玉器的赔款,能用的大约就一千两银子,你弟弟一定得救出来。”

陶善石目光殷切,将所有希望都放在了禾衣身上,禾衣知晓爹的心,爹是将弟弟当做陶家玉雕传承人的,小时她并没有学雕玉,爹也不让她碰刻刀,只是自小看着爹雕玉,脑子里便记住了。

后来弟弟出生到了可以握刻刀的年纪却死活不愿意学,被爹强逼着也是随便糊弄,而爹又要应付家里订单,自是没太多功夫教他,这才让她拿起了刻刀学,学完了教弟弟,偏弟弟厌烦这些,怎么都学不会。

再后来她长大些,爹才将陶家传下来的一些玉雕图样给她学,只不过最精妙的一本她至今没看过。

不过禾衣不怪她爹,她爹木讷老实,遵循的也不过是祖上的规矩,祖上规矩玉雕传男不传女,她爹能教她,已是破了规矩了,她可以自己想图样。

虽弟弟不肯学,可到底年纪只十三,禾衣知道,爹还是盼着将来弟弟能静下心来学雕玉的,她点点头,轻声说:“我会把弟弟带回来的。”

陶善石眼眶红着,木讷的男人不会说话,只看着禾衣嗫嚅唇瓣,低声道了句:“等这次你弟弟回来,你们姐弟两便一道学雕玉。”

这话不同寻常,和弟弟一道学,便是意味着弟弟学的,她都可以学。

陶禾衣怔了一下,心里却不是她以为的高兴,她的声音很轻:“爹,玉郎是我亲弟弟。”

她不会也不想用这个来交换陶家玉雕祖传图样。

陶善石眨了眨眼,木讷的脸上表情讪讪的,文惠娘也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腰,“都这般时候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我想用家里的那块羊脂白玉雕一尊观音像送给孙家。”陶禾衣又这般说道。

陶家有一块祖上传下来的羊脂白玉,是一块老玉料,特别温润,是供在家里传家不卖不雕的。

陶善石一听,却犹豫了,他性子木讷老实,尊听故去老爹的话,不敢轻易做决定,文惠娘拍案做了主:“都这般时候了,若是玉郎不能安然回来,哪里还有家可传?”

如此,陶善石才点头,让文惠娘拿出另一只木箱来,他看着禾衣道:“好好雕琢。”

禾衣抱着木箱点头。

她没在玉铺待太久,和麦黄一起打扫好铺子里的狼藉后便从玉饰里选了一根牡丹玉簪包好,便和爹娘道别,戴上兜帽往家回。回去的路上路过皮货铺子,又从里面挑了些厚实的灰鼠皮带上。

耽误这么些工夫,回家时,已经是申时。

周春兰听到开门动静,便从屋里跑出来,见到是陶禾衣,便拧紧了眉不满道:“怎这般晚才回?你爹真摔得很厉害?”后半句似好奇,似关心。

陶禾衣没多在意婆母的语气,她知晓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就算有好心那也会被语气破坏掉八分,她也知道,在婆母心里,天大地大都没有李齐光的事大,不是李齐光的事,她其实并不多在意。

“大夫说休养个一个月,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要再握刻刀得起码两个月以上。”禾衣一边摘下兜帽,一边道。

周春兰啊了一声,“那岂不是你家玉铺要歇业了?”

陶禾衣心道,那倒不会,爹不能雕,她却可以雕的,但这话她不会和周春兰说,她笑着说:“我爹勤快,手里的存货不少,倒也是够两个月的生意了。娘,这是我给你带的玉簪,你看看喜不喜欢?”说到最后,她话锋一转,取出了簪子。

周春兰的注意力便移到了簪子上,满脸喜意地接过,一下就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上,嘴里道:“怎不送根粗一些的,这般细瞧着没劲头......好看不?”

“好看。”陶禾衣抿唇笑,又从麦黄手里接过包袱,说:“这几张灰鼠皮我瞧着十分厚实,这两日我便做好披风,待夫君回来就能穿。”

“怎么才是灰鼠皮?你们陶家玉铺的进项向来不错,怎不买貂皮狐皮?给自己丈夫做披风却这般小家子气。”周春兰看到灰鼠皮却是有些不满,眉头皱紧,嘴里埋怨着禾衣抠门小气。

禾衣没吭声,貂皮与狐皮价格昂贵且不说,多数还是由豪贵们提前预定走的,哪能轮得上平民百姓?

“说到这些就是个闷嘴的葫芦了,灰鼠皮就灰鼠皮吧,也挺暖和。”周春兰哼了一声,看她一眼,又嘟囔,背过身去往灶房走,道:“娘给你一直在灶上温着药汤,赶紧来喝了,这个月必须把孩子要上了,再过些日子就过年了,到时亲戚间走访,遇到人就得问我有孙儿没,我这张老脸都不知往哪搁!”

她走得快,禾衣还没说话,她就又端着一大碗药汤从灶房出来,直接端到禾衣面前,一双眼盯着她喝。

陶禾衣垂下眉眼,文静柔婉,没有拒绝,端起碗屏住呼吸,本想和往常一样一口气喝完, 哪知这次汤药才到嘴里便尝到一股又腥又臭又酸又苦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她猛地一阵咳。

“娘子!”麦黄忙在后面替她顺气。

周春兰皱眉嘟哝声:“娇气,不过是苦了些,快些喝了去!”

陶禾衣实在被这味道恶心到了,迟疑着捂着嘴问:“娘,这里头都放了什么?”

周春兰见她要吐,便哄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可不准吐掉一口!里头自然都是好东西,上等的好药,你喝便是,都是为了你和二郎好。”

陶禾衣知道自己不喝的话,婆母定会喋喋不休,她无奈,却也不愿与婆母起争执,让夫君难办,便捏着鼻子一口气闷了,喝完强行压着那股恶心,嘴里似乎还残留有什么碎肉一样的东西。

周春兰见她喝了,倒也还算满意,说罢给她习惯性递了枚荷包里放着的杏脯,禾衣接过,缓解嘴里的气息,便听婆母喜滋滋又道:“明日你随我一道出门参加王家满月礼去,王家媳妇生了双生子,这喜气可必须得沾,你刚才喝的那碗汤药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新鲜双胎的胞衣,用药材泡了一个月呢!”




这会儿街上路人少,但这么一辆马车停在城北的这条小巷里依然显得醒目,早晨起来洗漱的街坊听到马儿响鼻的声音探出头来看。

赵霁云却仿若未闻,几步上前,举止翩然坦荡,先对陶禾衣行了一礼,才温柔道:“今早正好办事路过此处,天又下起了雪,便想着顺路捎上嫂夫人。”

陶禾衣方才看到赵霁云的一瞬心中闪过古怪的感觉,可他如此风度坦然,倒显得她多想了。

她相信夫君的友人品格,何况今日还要倚靠他去孙家,故回以一礼后,也不再推诿,点点头,“麻烦赵公子了。”

赵霁云做了个请的动作,陶禾衣上前去,麦黄撑着伞紧紧跟在旁边,只是等禾衣要上马车时,却因着台阶高不便再给她打伞,这时赵霁云自然地举伞遮在了禾衣头顶,他像昨日一样伸出另一只手供她搀扶。

禾衣忍不住看了那只手一眼,再次皱了下眉,却因着马车太高裙子不便,还是垂下眼伸出手指稍稍一搭手腕。

但一触即离。

麦黄还想像昨日那样爬上去,可赵霁云却恰好在此时收了伞,伞正好挡住了麦黄往上爬的动作,麦黄下意识抬头看,却恰好看到赵霁云低头朝她看来一眼,他的眼神平和,可她心里莫名一下生出怯意,没敢继续爬。

赵霁云抬腿上马车,陶禾衣抬眼看过去,他轻轻一笑,在她对面坐下。

麦黄这个时候才爬上马车,紧挨着禾衣坐下,却不敢像昨日一样偷偷打量赵霁云。

马车开始驶动,车内气氛寂静,过了会儿,赵霁云似是好奇般开口:“嫂夫人准备的赔礼可是玉雕?”

除了李齐光外,禾衣从未和男子共乘马车过,不承想昨日和赵霁云坐过一次,今日又坐了,她是有意安静,与他保持距离,可他既开口问了,她自然也会开口:“是玉雕,我家中有一块当传家宝的老玉料,是羊脂白玉,我将其雕琢成了观音。”

赵霁云似乎兴趣颇大,眼眸含笑,如藏有春水三千,温声道:“可否一观?”

陶禾衣没有拒绝,示意麦黄将盒子递给他。

麦黄便捧着木盒,稍稍倾身过去,赵霁云大手一托,便接过木盒,打开盖子,便见一尊温润柔美的羊脂白玉观音静静躺在盒底,观音垂着眉眼,五官绝丽,裙摆飘逸脱俗,似要乘风欲去,她手执净瓶,瓶中柳枝亦如被春风吹拂。

饶是赵霁云这般出身,也少见这样质地的羊脂白玉,如少女柔美的肌肤,透着温意,再看那观音神态,也似有若无的熟悉感,他的手指轻轻滑过,他抬头再看禾衣,目似星辰,眼底清晰的赞叹,笑着说:“嫂夫人的雕琢技艺竟是如此绝佳,说是大师不为过。”

别的也没什么,可旁人要是夸禾衣玉雕技艺好,她便忍不住眼睛一弯,愁闷的脸上抿了几分笑,却也不接话,只也朝着那玉雕看去。

赵霁云从盒子里拿出玉观音放在掌心里,指尖轻轻摩挲过观音每一寸,动作缓慢。

陶禾衣知道他出身世家,只当他见识多,此刻是在验查这雕像可有疏漏之处,便也提起心来,可赵霁云把玩过后,只再次笑着叹道:“孙员外定会欢喜嫂夫人这份赔礼。”说罢,他将观音放回木盒,递回给陶禾衣。

麦黄下意识想接,可她抬头时又见赵公子朝她看了一眼,她莫名没敢伸手去接。

陶禾衣见麦黄不动,自然伸手去接。

木盒放到她掌心的时候,赵霁云的指尖又碰触到了她的掌心,轻轻一点就离去了。

陶禾衣这回没注意到,唇角还翘着接过木盒抱着。

赵霁云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莹白灵秀的脸上,目光幽而透邃,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唇角也勾着。

一路再无言,直到马车在城西孙家门前停下。

麦黄急急忙忙下了马车,赵霁云在陶禾衣之前下来,站在马车旁自然地再次伸手,禾衣这次却没有搭,下马车比起上马车要省力许多,她也不是什么闺秀,不过是往下的步子深了些,何况这次下面板凳垫好了,她直接就下去了。

赵霁云自然地收回了手。

孙家早就收到了消息,门口有管家打扮的老者等着,见到马车上下来穿着蓝衫的一双璧人便笑着上前走来,“可是赵公子?”

赵霁云回身,温笑着淡淡应了声。

管家便弯着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赵公子,赵夫人,里边请。”

“赵夫人”三个字一出,赵霁云似怔了一下,偏头看了一眼陶禾衣,陶禾衣莹白的脸上也露出了窘态,他暗暗端详了一瞬后,才在她开口前先出声解释:“这位是赵某挚交李齐光之妻,陶娘子。”

陶娘子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尾音低柔了几分。

只“陶”这个字,足以管家这样精明的人知晓她是什么人,他的面色俨然微微一变,但碍于赵霁云,终究是客客气气地:“陶娘子,里边请。”

陶禾衣低着头退后赵霁云半步跟在他身后,一道进了孙家,从站在孙家门前那一刻起,她的心情就有些沉坠坠的,从孙家派帮闲打砸玉铺来看,孙员外必是极难说话的人,她不知今日究竟能否求得他绕了弟弟。

很快,管家就带着他们到了孙家会客的堂屋。

“赵五爷,本该是孙某上门拜访的,只家中......倒是劳烦五爷了,五爷请上座。”孙正海早早守候着,眼瞧着人就站起来,走上前来迎,声若洪钟般笑着说。

赵霁云在赵家这一辈排行第五。

陶禾衣跟在后面,看着那四十来岁面有胡须的孙员外对着比他年轻将近二十岁的赵霁云弯腰曲背,不由再次感慨权势的好处,往日她极不喜那等压迫平民的权势,可如今,她却心怀渴盼,盼孙员外因着赵霁云的关系能放过弟弟。

可她也自知陶家的事与赵霁云无关,他能带自己来孙家,是因着夫君的关系。

所以她在后面安安静静听着两人寒暄着,赵霁云面如白玉,温文尔雅,但这次陶禾衣却察觉出了他在面对李齐光与她时不曾泄露的贵气,那般清贵气韵浑然天成,乃朝朝夕夕长于世家的底气。

赵霁云稍稍与孙正海寒暄几句,便淡淡笑着说:“今日陶娘子是特地为其幼弟来致歉的,赵某实则是陪她来的。”

他稍稍偏过身,让出身后被其遮掩的陶禾衣。

“陶娘子?”赵霁云又轻轻喊了她一声,他的眼眸却不似方才淡漠,桃花目微弯,眼尾自然上翘着,像小钩子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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