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凄厉的惨叫响起。
“住手！”
赵站长和小张脸色大变，同时扑了上去。
场面瞬间一片混乱！
两人死死抱住状若疯魔、还在试图踹打何少宇的宁婧，用尽全力才把她拖开按在墙上。
何少宇蜷缩在地上，捂着后脑勺，哭得撕心裂肺。
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涕泪横流，再没有半点之前小白脸楚楚可怜的样子。
被按在墙壁上的宁婧艰难地转过头，充血的眼睛穿过混乱的人影，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阿逸……阿逸……”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消防队长的威风。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们……我们复婚好不好？”
“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我看着她涕泪横流的哀求，只觉得疲惫。
“宁婧，爸妈死了，家也烧了，婚也离了。”
“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推开了调解室沉重的门。
走廊的光涌进来，将哭嚎和哀求，彻底隔绝在身后。
老家小院那盏暖黄的灯，亮得有点晃眼。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饭桌上热腾腾的鸡汤味儿混着爸妈身上那股熟悉的的安心气息。
我张了张嘴，还没出声，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砸在脚边的水泥地上。
“小逸啊？
咋了这是？”
我妈手里的锅铲“哐当”掉地上了，围裙都没解就扑过来。
粗糙温暖的手摸上我肿还没消透的脸。
“哎哟我的心肝！
谁打的？！”
我爸没说话，那张被岁月刻满沟壑的脸瞬间沉得像块铁，烟也不抽了。
他几步跨过来，宽厚的肩膀像座沉默的山挡在我前面，浑浊的眼睛里烧着火。
我再也绷不住，一头扎进我妈带着油烟味和皂角香的怀里，哭得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
抽抽噎噎地把这几个月积攒的委屈、背叛、那场烧毁一切的大火、冰冷的死亡证明、警察局里的闹剧……一股脑倒了出来。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渣滓，哽得喉咙生疼。
我妈抱着我，眼泪也簌簌往下掉，拍着我后背的手却异常坚定：“离得好！
离得好！
那种狼心狗肺的女人，早该扔了！”
“孩子不怕，回家！
妈养你一辈子！
咱不要她了！”
我爸布满老茧的大手按在我肩上，那力道沉甸甸的，是无声的承诺。
回到家的第二天，我蜷在带着太阳味道的被子里，无意识地划拉着手机。
一条推送新闻猛地跳出来，标题刺眼：昔日英雄？
消防队长宁婧及队员何少宇因重大责任事故被正式开除公职配图是宁婧穿着制服意气风发的旧照，旁边一行小字标注着处分决定。
评论区炸开了锅，惋惜有之，唾骂更多。
心里那块堵了许久的石头，似乎松动了些，但也仅此而已。
翻过一页，社会新闻版块更小的角落里，一条不起眼的快讯钻进眼里：潍城发生一起恶性凶杀案：前消防队员宁某疑因感情纠纷，持刀杀害前同事何某后自残未遂。
经初步鉴定，宁某精神状况异常，已移送市精神病院强制治疗。
短短几行字，像冰水兜头浇下。
那个曾经在火场里背出过三个孩子的身影，那个曾是我妻子的女人，最终把自己燃成了灰烬，还拉了一个罪不至死的人陪葬。
一丝说不清是悲凉还是唏嘘的冷气，顺着脊椎慢慢爬上来。
“吃饭了！”
我妈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带着刻意拔高的轻快。
“妈给你蒸了你最爱的红糖糍粑！”
我猛地回过神，甩了甩头，像要甩掉那点不该有的寒意。
都过去了。
就在这时，院门对着那条安静老街的尽头，我盘下没多久、刚挂上“小憩”招牌的咖啡店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门楣上挂着的铜铃清脆地“叮铃”一响。
一个身形窈窕的年轻女人逆着光走了进来，肩上还挎着个画板。
她微微眯着眼，适应着店内的光线。
目光在略显空荡但收拾得干净温馨的小店里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脸上，带着点初来乍到的探寻和礼貌的笑意。
“老板？”
她声音清朗，像四月的风，“有美式吗？”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