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抬起眼,看向面前这对几乎快要崩溃的夫妇。
他的声音,平直,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像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事实。
“先生说。”
“他不想见。”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像五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叶建国和刘梅的心脏。
叶建国的身体,猛地一晃。
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刘梅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她抓着黑衣人手臂的手,无力地滑落。
整个人,呆立当场。
不想见。
他不想见他们。
这个结果,他们来之前不是没有想过。
但当它真的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时,那种羞辱和绝望,还是瞬间将他们淹没了。
前台的服务生,大堂里零星的几个客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一道道好奇、探究、甚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目光,投了过来。
那些目光,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叶建国的后背上。
他感觉自己的脸,在被一寸一寸地剥下来,扔在地上,任人踩踏。
他想走。
想立刻逃离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
可他不能走。
走了,叶凡就真的完了。
就在他进退两难,屈辱得快要窒息的时候。
那名黑衣男人,再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先生还有一句话。”
“如果你们想等,就去那边的沙发上坐着。”
他抬起手,指向大堂角落里,一个最偏僻,最不起眼的位置。
“不要在这里,妨碍酒店的其他客人。”
这句话,是压垮叶建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感觉喉头一甜,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
这已经不是拒绝了。
这是羞辱。
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羞辱。
让他们像两个乞丐一样,被安置在角落里,等待着那个他们曾经弃之如敝履的儿子的施舍。
叶建国死死地咬着牙,牙根都快要咬碎了。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最终,他还是没有勇气转身离开。
他闭上眼,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他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角落里的沙发。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刘梅失魂落魄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大堂明亮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却让他们感觉无比的寒冷。
不远处,传来前台服务生压低了声音的议论。
“那不是市府的叶主任吗?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好像被拦下来了,不让上楼。”
“看他那样子,好像是来求人的……真是稀奇。”
那些议论声,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在叶建国的脸上。
他低着头,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难堪的一天。
他坐在那里,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犯。
而审判他的人,是他最看不起的儿子。
刘梅看着身旁沉默的丈夫,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两个如门神一般守在电梯口的黑衣人。
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再次将她包围。
她抓着叶建国的手臂,声音颤抖。
“建国,现在……现在怎么办?”
时间,在流逝。
大堂角落里的沙发,像一座孤岛。
叶建国和刘梅,就是被困在岛上的两个人。
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午夜一点。
分针每跳动一格,声音都清晰可闻,像是在计算着他们被公开羞辱的每一秒。
大堂里的人已经很少了。
只有几个值夜班的服务生和保安,偶尔投来几道探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