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之后,他拒绝了喜婆提的射轿门一事,径直走到花轿前,亲自掀起绣着花开并蹄的轿帘。
柳静姝一身正红吉服坐在里头,头顶盖着红帕子,双手捧着硕大花球。
周寅低沉质问:“你疯了么,请这么多宾客做何?”
柳静姝红帕遮颜,瞧不见郎君脸色,但他的语气显然在压抑着怒气。
他从未对她有过这般火气。
“郎君,不是我……”
她委屈的刚要辩解,围观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周大人了不得啊,摄政王殿下都来观礼了!”
周寅这才知道,摄政王到了,就在他府里头等着喝喜酒。
他有些骑虎难下了。
顾不上后头花轿里的美娇娘,赔笑着不停的向宾客们解释:“都是我那位任性妄为的夫人,非得如此安排,贻笑大方了,前几日我都在王府里,半点不知情。”
宾客们都笑着说无妨,是好事。
周寅看他们如此反应放下心来,匆匆进府去见摄政王,自然听不见后头水涨船高的议论声。
“如何可能是陆氏的意思,陆氏前些天闹着搬出周府呢。”
“方才有人看到陆氏沉默寡言的在角落里,我都不敢去搭讪,生怕她哭。”
“她当然难以接受了,这哪是纳妾,分明是娶妻,把原配的脸面往哪儿搁?”
“青楼出身的,到底好功夫,好骗术,哄得男人给她这样大排场。”
“别说了,人家如今在摄政王身边伺候。”
只这一句,窃窃私语的众人都安静下来。
……
陆欢意在池塘岸边坐着,一颗一颗往水里丢着石头。
几位女眷不去凑热闹,却向她围拢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越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便越爱出风头,丢人现眼。”
“周夫人,你千万别将此事入心,我们都瞧不上那等货色。”
“她用八抬大轿又如何,还不是个妾,周夫人,你可一定要振作。”
这几位夫人母家显赫,嫁的夫君官位也远高于周寅。
陆欢意听说过这几位夫人的名声,尤其有手段,且心地良善,好管别家不公的闲事,才斗胆给她们的府上送了喜帖。
有这种热闹看,她们果然来了。
陆欢意眼眸低垂,由衷向她们一一道谢。
这其中地位最高的,是定北侯夫人林氏。
林氏握住陆欢意的手,怜惜道:“我平生最见不得小人得志之辈,若有难处,只管来找我。”
得了这话,陆欢意便知这几日的忙活没有白费。
把那两位捧得够高,方能显出她这位原配夫人的可怜。
她无功无过,亦是无辜之人,自然会有人来可怜她。
只要能成为她的助力,哪怕被同情又何妨?
陆欢意感激涕零道:“谢夫人。”
……
摄政王都来了,这席不摆不行。
周寅脱了喜袍站在人群里,再三强调:“这并非喜宴,只是报答这么多年来诸位对周某的慷慨!”
可他不管走到哪,都得一句:“恭喜恭喜。”
甚至还有人对他说:“新婚大喜!”
他一个成过婚的,何来新婚,显然对方是出言嘲讽。
周寅不好当众发作,只能笑着反驳:“兄台说错话,可是要自罚三杯的啊。”
又有人很不客气地说:“你下回纳妾设宴就别喊我了,囊中羞涩,这老是出份子钱,吃不消的啊!”
引来人群中一阵哄笑。
周寅笑得很僵。
“份子你们都拿回去,吃个便饭,给什么份子。”
这宴席他待的是如坐针毡,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周寅无措之时,又想起了什么,看向主座上正怡然饮酒的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