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越往外走,越觉得别扭。
直到踏出门外,看到绵延许远的红毯和许多待放的炮竹,以及二十人敲锣打鼓的队伍和八抬花轿,怒问道:
“怎么回事?!”
府里头哪怕堆金积玉,外人看不到也就无妨。
可在外头如此张扬的铺红毯放炮竹,着实有些过了。
陆欢意立在后头不远处,听见门口小厮向周寅回禀道:“柳姨娘交代的,奴才们不敢怠慢。”
事儿的确是陆欢意安排的,可她吩咐下去时候,称是柳静姝的意思。
下人们看她的眼神都是怜悯且恨铁不成钢的。
周寅一听是心上人交代的,立马没了脾气,但这事他实在纵不得。
“人手削减一半,轿子换成二抬的。”
小厮为难:“大人,这花轿柳姨娘费了不少心思,帘上花开并蒂的式样还是柳姨娘亲手绣的,若是眼下再换轿子,没有现成的,布置起来要许久……”
周寅道:“是二抬轿就行,不必有任何装饰。”
他虽然在青楼对同僚大打出手,真到这时候,他还是留有分寸,不敢招至更多口舌。
陆欢意走上前去。
“你不在的这两日,柳静姝为你操心得动了胎气,大夫交代过,近来不宜再大喜大悲。”
周寅皱眉:“动了胎气,怎么无人告诉我?”
“她交代了不与你说,怕你辛苦之余,还要挂念她的身子。”
“你又为何说,”周寅双眸微眯,目光审视的瞧着她,“你对静姝没这种善心。”
陆欢意皮笑肉不笑道:
“她为了花轿这事与我争执过,我怕她孩子气没了算我头上,才应允她用八抬。”
“……”
“我只是来给你提个醒,你把花轿换了去,她若当场伤心欲绝保不住孩子,到时候可别不分青红皂白来迁怒我。”
胡说八道谁不会,又不犯律法。
周寅对她这番说辞不怀疑,却也并不当回事。
“静姝受过苦的,不至于这点事经不起,何况是为她好,她会谅解的。”
陆欢意沉默片刻,说道:“我会应允,也是因别苑到这没多少路,这个时辰路上也没什么人,不伤大雅。她怀的毕竟是你的孩子,由着她又何妨。”
“总归会有人看到。”
“看到又如何,这不是你宠妾灭妻失智所为,这是我这位夫人点了头的,谁家纳妾事宜不是夫人一手操办?旁人纵使要说闲话,也是说我。”
周寅寻思着,这话似乎有理,但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可……”
“再说了,你是摄政王身边人,谁敢说你的是非?”
陆欢意费了好大口舌。
终于周寅半推半就的骑上马,那八抬大轿是同意用了,但他坚持减一些迎亲人手,也免了敲锣打鼓。
队伍走出一段路。
周寅问牵马的伙计:“你有没有觉得,夫人大度得有些不寻常?”
土豆说:“大人,小的以为,夫人只是认清了局势。”
言之有理。
周寅高坐在青骢马上,微风迎面拂来,几日积累的疲惫一扫而空,面上露出笑意,颇有些春风得意。
很快他发现带路之人多绕了一条街,立刻勒令不准绕路。
路边看热闹的百姓有些多,除此之外,接下来的事还算顺利。
打道回府,到了府邸外,他被自家门口的阵仗吓了一跳。
亲朋好友以及朝中结交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到齐了,把他家门外围得水泄不通,就这么看着他“娶亲”回来。
而这些人的眼神,多多少少有些耐人寻味的复杂。
周寅胸口忽而有些发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