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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发表时间: 2025-06-12

墙上的电子钟,无声地跳到了22:58。

儿童房里的空调被师父强硬地关掉了。闷热潮湿的空气重新凝聚,混合着消毒水、残留的药味和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阴冷,让人呼吸都有些粘滞。沈老板夫妇按照师父的要求,把昏睡的沈宝瑞挪到了房间正中央临时搭起的一张铺着崭新白布的小床上。孩子瘦小的身体陷在里面,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

师父和我已经布置好了简易的法坛。一张铺着黄布的方桌靠墙摆放(避开西南坤位)。桌上正中供奉着简易的三清画像(师父随身带的卷轴),前方是几盘新鲜水果糕点,三盏酥油灯在闷热的空气中顽强地燃烧着,火苗稳定。桌角放着师父的雷击枣木剑、三清铃、一叠画好的符箓(破秽符、护身符、往生符),以及那七根新鲜的柳树枝。

沈老板准备的东西都堆在角落:成捆的黄表纸、印着往生神咒的冥币堆得像小山、大捆的素烛和线香、一大袋散发着泥土腥气的干净黄土。五千块现金用一个红包装着,压在香炉下面——这是规矩,法金需在坛上,既是供奉,也是“秤”的具象。

师父换上了一件相对正式些的靛青色法衣(依旧是棉麻质地,但绣有简易的云纹和水波纹),神色肃穆。他走到坛前,拿起三支线香点燃,对着三清画像躬身三拜,口中朗声诵念:

“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焚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迳达九天!” (上清香文)

诵毕,插香入炉。烟气笔直上升,这次没有出现倒卷的异象。

“懋钦,净水。”师父吩咐。

我赶紧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纯净水(代替无根水),倒在师父递过来的一个干净瓷碗里。师父左手托碗,右手剑指凌空对着水面虚画符咒(净天地解秽符),口中默诵真言。随着他指尖划过,碗中平静的水面似乎泛起一圈极其细微的涟漪。

“沈老板,沈夫人,”师父转身,目光如炬地看着紧张得几乎站不稳的夫妇俩,“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出声!更不许靠近法坛和孩子!你们就站在这西南角,坤位主静,土地神符能护住你们一时。记住,心念要正,莫生恐惧,恐惧是它的食粮!”

两人拼命点头,紧紧依偎在西南墙角,脸色惨白,大气不敢出。

师父走到沈宝瑞床前,拿起一张画好的“护身金光符”,用剑指在符上虚点几下,口中疾念:“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念罢,将符轻轻折成三角形,塞进孩子贴身睡衣的口袋里。

他走回坛前,拿起那把雷击枣木剑。剑身黝黑,纹理虬结,隐隐带着一股刚阳之气。师父左手掐“玉清诀”,右手持剑,脚踏罡步(简化版,限于室内空间),口中开始诵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

经文声在闷热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试图安抚躁动的阴气。三盏酥油灯的火苗随着诵经声轻轻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安地扭动。

随着经文的深入,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在缓缓下降。不是空调带来的那种凉爽,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阴寒。那盏功率不大的节能灯,光线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突然——

“呜…呜呜…”

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猫叫又似婴儿抽泣的声音,不知从房间的哪个角落响起,断断续续,充满了怨毒和委屈。

师父诵经声不停,但脚步猛地一顿,剑尖指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正是床头那面墙!他左手剑诀对着那方向凌空一点:“肃静!”

哭声戛然而止,但房间里的阴寒之气更重了。沈夫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沈老板浑身都在抖。

师父继续诵经,步伐加快,剑随身走,在空中划出道道无形的轨迹,似乎在构建一个保护性的力场。他走到那袋黄土前,抓起一把,口中念咒,将土均匀地撒在沈宝瑞小床的四周,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圈。这是“安土地界”,暂时隔绝内外,保护孩子肉身。

当师父诵念到经文中的超度往生章节时——

“哇——!!!”

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怨毒的婴儿尖啸,如同玻璃刮擦黑板般在房间内猛然爆发!这一次,声音不再飘渺,而是清晰地来自于沈宝瑞躺着的床上!

只见昏迷中的沈宝瑞,小小的身体猛地弓了起来!眼睛依旧紧闭,但那张蜡黄的小脸瞬间扭曲变形,嘴巴以一种人类不可能的角度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如同实质般的黑色怨气,从他七窍(尤其是口鼻)中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下清晰可见!

“不好!它要强占童身!”师父厉喝一声,反应极快!他不再诵经,左手迅速掐了一个“北斗诀”(主杀伐镇邪),右手雷击枣木剑闪电般刺出,剑尖并非刺向孩子,而是刺向孩子头顶上方半尺处的虚空!剑尖之上,早已穿好了一张“破秽神符”!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敕令!破秽!” 师父舌绽春雷,声震屋瓦!

“嗤啦——轰!”

剑尖刺入那团逸散的黑气,如同热刀切入了凝固的油脂!那张破秽符无火自燃,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伴随着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的痛苦嘶嚎,那团包裹着沈宝瑞头部的黑气被金光硬生生撕裂、驱散!

沈宝瑞弓起的身体重重摔回床上,不再嘶吼,但依旧昏迷,只是脸色更加灰败,嘴角渗出一丝黑血!

金光与黑气碰撞的瞬间,房间里的节能灯管发出“噼啪”一声脆响,彻底熄灭!只剩下法坛上三盏摇曳的酥油灯,提供着昏黄不定的光源!墙壁上,光影疯狂舞动,仿佛有无数扭曲的影子在挣扎!

“懋钦!柳枝!坤位!打!”师父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早已高度紧张,闻言立刻抓起准备好的七根柳树枝(柳枝打鬼,越打越矮,是民间常用驱邪物)。借着微弱的灯光,我冲到房间西南角(坤位),对着那片因断电而显得格外浓重的阴影,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尽全身力气抽打下去!

“啪!啪!啪!”

柳枝抽打在空气和墙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一次抽打,那片阴影似乎就翻滚扭曲一下,同时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短促、充满痛苦和怨毒的婴啼!

“呜!哇!啊——!”

师父也没闲着。他放下剑,双手如穿花蝴蝶般快速结印(上清缚鬼诀),口中急诵:“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长存!急急如律令!” 同时,他抓起法坛上的三清铃,手腕急速抖动!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而急促的铃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和净化感,与柳枝的抽打声、婴灵的尖啸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交响!

在铃声、柳枝和法咒的三重压制下,那团在坤位翻滚的浓重阴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压缩!凄厉的尖啸声渐渐变成了痛苦的呜咽,最后化为一缕极其凝练的、只有巴掌大小的、不断扭曲变幻的黑色人形雾气!它被牢牢地压制在西南墙角,被师父的法咒灵光和三清铃声形成的光圈所禁锢!

那雾气虽小,散发出的怨毒和冰冷却比之前强了十倍不止!它没有具体的五官,但被束缚的核心处,仿佛有两点猩红的光点在死死地盯着师父和我!

师父额角已经见汗,呼吸也有些急促。长时间的诵经、踏罡、施法,尤其是刚才那雷霆一击,对他的消耗极大。他左手维持着缚鬼诀的指印,右手拿起一张特制的、用银朱(朱砂中掺入微量银粉,效力更强)绘制的“往生神咒符”。

“孽障!”师父盯着那团被禁锢的、扭曲挣扎的婴灵怨煞,声音带着疲惫却无比威严,“你含怨而死,不得安息,是天道不公,亦是人为之孽!但你不该迁怒无辜童子,强占其身为巢穴,此乃大恶!今日贫道在此,行上清破秽炼度之法,为你诵经超度,化解怨戾,送你往生!望你放下执念,莫再为祸!否则,休怪贫道行雷霆手段,将你打入酆都,永世不得超生!”

师父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带着震慑心魂的力量。那团怨煞的挣扎似乎微弱了一丝,但核心处的猩红光芒依旧闪烁不定,充满了不甘与怨恨。

师父不再多言。他左手缚鬼诀稳住怨煞,右手剑指夹住那张银朱“往生神咒符”,口中开始诵念《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中的超度往生真言:

“…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功德金色光,晖晖开幽暗…”

随着真言诵念,师父剑指上的符箓无火自燃,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金色光晕,并不灼热,却带着一种洗涤灵魂的纯净力量。这金光缓缓飘向被禁锢在墙角的婴灵怨煞。

“嗤嗤…”

金光与那凝练的黑色怨煞接触,如同阳光消融冰雪。黑气剧烈地翻滚、扭曲、蒸腾,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尖叫在同时响起。那猩红的光点疯狂闪烁,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抗拒。

师父的诵经声越发宏大庄重,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但他持印的手稳如磐石。金色光晕持续不断地净化着那团怨煞。

就在金光即将彻底包裹住怨煞核心的瞬间——

一直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沈夫人,看着那团在金光中痛苦挣扎扭曲的、仿佛能感受到无尽委屈的黑色小影子,不知哪根神经被触动,压抑了许久的恐惧、愧疚和某种母性本能猛地爆发出来!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囡囡!我的囡囡啊——!妈对不起你!妈不该听他的!妈不该把你…把你丢在…”

“闭嘴!”师父脸色剧变,厉声喝止!但已经晚了!

这一声哭喊,如同在滚油里浇了一瓢冷水!

那团即将被金光净化的怨煞,在听到“囡囡”两个字时,猛地一滞!核心处的猩红光芒骤然暴涨!一股比之前强大数倍、充满了刻骨仇恨和滔天怨毒的冰冷气息轰然爆发!

“轰——!”

束缚它的法咒光圈瞬间被冲开!师父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那团怨煞挣脱束缚,并未攻击任何人,而是化作一道快如闪电的黑气,猛地扑向了法坛上那三盏燃烧的酥油灯!

“噗!噗!噗!”

三盏灯应声而灭!

房间彻底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灯光芒,透过窗帘缝隙,在地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痕。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怨气和刺骨的阴寒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黑暗中,无数细碎、怨毒的婴儿啼哭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有无数个怨灵在同时哭泣!墙壁、地板、天花板,似乎都传来了“咯咯”的抓挠声!

沈老板夫妇的惊恐尖叫被淹没在这恐怖的声浪里。

“懋钦!护住孩子!柳枝圈!”师父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但依旧冷静。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凭着记忆和对阴气方位的本能感知,我连滚爬爬地扑到沈宝瑞床边,抓起剩下的柳枝,手忙脚乱地在他身体周围胡乱抽打,试图重建那被怨气冲散的“安土地界”。

黑暗中,师父的方向传来急促的咒语声和金属摩擦声——他似乎在快速结印,并拿起了三清铃!

“叮铃——!”

铃声再次响起,却显得有些急促和力不从心。

“咯咯咯…”那令人牙酸的抓挠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仿佛就在我的耳边!

冰冷的怨气如同实质的触手,缠绕上我的脚踝,试图将我拖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