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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发表时间: 2025-06-12

手指拂过虎口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灰线,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将我从十六年前江南梅雨季的阴冷与血腥记忆中猛地拽回。

眼前是2025年西山四合院的书房。恒温恒湿的空气带着一丝檀香木书架的味道,保温杯里的枸杞红枣茶已经温凉。窗外北风依旧呼啸,但被先进的断桥铝窗隔绝,只剩下沉闷的低吼。

虎口的灰线,是昨夜“锁龙井”项目留下的印记,也是三年阳寿的代价。那截被铅盒封存的厌胜镇物,此刻正静静躺在书桌角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冰冷怨念,像一块来自地狱的寒冰。

师父…玄真子师父。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又飘向那个倔强的老头。自2009年江南那次元气大伤后,他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掌心那道焦黑的符伤更是成了永久的印记。他常说那是“买命钱”的凭证。五年前,他执意要回青城山老观“守着祖师爷”,把京城这摊子“红尘俗务”彻底丢给了我。临走前,他只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句:“懋钦,心里那杆‘秤’,端稳了。该收的钱,一分不能少;该救的人…量力而行。” 他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里,带着深深的疲惫,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智能门禁系统的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工装夹克、头发花白、身形佝偻却眼神精亮的老头,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沾着泥土和水泥灰的工具箱。

墨斗张。鲁班门最后的倔强传人。

我按下开门键。院门无声滑开,一股混合着机油、木头和淡淡土腥气的味道随着寒风先涌了进来。

“张师傅,辛苦您跑一趟。” 我起身迎到书房门口。

墨斗张没多话,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直接伸过来:“东西呢?”

我把那个沉重的铅盒递过去。他接过去,入手时眉头就皱成了川字,掂量了一下,又凑到耳边听了听(尽管铅盒隔音绝佳),最后用鼻子嗅了嗅盒盖缝隙。他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和凝重。

“哼,好狠的手段,好深的怨气。” 他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钢筋水泥里埋这玩意儿,比在老木头里下厌胜还阴毒百倍!这是要断子绝孙,祸及三代的局!王扒皮那孙子,又干了什么缺德冒烟的事儿?” 墨斗张显然也认识那位王总,语气里充满了鄙夷。

“基坑西侧承重墙夹层里起出来的。” 我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王总那边说是早年动迁遗留的麻烦,我看未必。这镇物的形制和怨气,不像近几十年的东西。”

墨斗张打开工具箱,里面没有锤子锯子,全是稀奇古怪的东西:各种尺寸的墨斗(核心传承)、小巧的鲁班尺、奇形怪状的刻刀、几块颜色各异的古旧木牌、还有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粉末。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铅盒,一股更浓郁的阴冷怨气瞬间弥漫开来,连书房的恒温系统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他戴上老花镜,又从工具箱底层摸出一副薄如蝉翼的黑色皮手套戴上,这才用一把特制的、非金非木的镊子,夹起那截干枯发黑的“镇物”,凑到台灯下仔细端详。他的手指在镇物表面极其轻微地摩挲着,感受着上面的纹理和残留的“气”。

“嘶…” 墨斗张倒吸一口凉气,老花镜后的眼睛猛地瞪大,“…饕餮纹?!虽然磨得差不多了,但这底子…错不了!还有这阴刻的‘困’字变体…懋钦,这东西,年头不对!”

我的心猛地一沉:“怎么说?”

“这形制,这手法,这怨气浸染的深度…” 墨斗张放下镊子,指着镇物上一处极其细微的纹路,“你看这饕餮纹的勾角,这种凌厉凶煞的风格,还有这阴刻‘困’字用的‘鬼书’(一种古代厌胜专用符文),至少是汉末魏晋那会儿的东西!而且…这东西不是一般的镇物,是‘墓厌’!”

“墓厌?” 我眉头紧锁。厌胜术分支众多,用于墓葬的“墓厌”最为阴毒狠辣,通常是墓主防止盗掘或者报复仇家的极端手段。

“对!而且是顶级的‘困龙桩’!” 墨斗张脸色极其难看,“这玩意儿一般是钉在墓室关键风水眼位上,或者墓主棺椁四角,配合奇门遁甲里的‘困龙局’,能把靠近的生人活活困死、吸干生气,魂魄都不得超生!怨气重的,甚至能形成‘地缚灵域’,祸害一方!它怎么会跑到现代楼盘的地基里?!”

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窗外北风的呼啸声隐约传来。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我心中成型。王总的“锁龙井”项目,位置极其特殊,就在西山余脉与古河道交汇的所谓“潜龙穴”上。当初他拿下这块地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拆迁过程更是风波不断,传言有钉子户死活不肯搬…难道…

“张师傅,这‘困龙桩’,如果被人从原墓穴起出来,挪作他用…比如,埋在现代建筑的关键风水节点上…” 我缓缓问道。

墨斗张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它原有的‘困龙’凶性就会被彻底激发,而且会因为‘挪位’产生新的、更不可控的怨煞!它困住的就不再是墓里的东西,而是那片地本身的‘生气’甚至‘地脉’!轻则让住在上面的人厄运连连、疾病缠身,重则…引发地陷、楼塌,形成新的‘绝户地’!王扒皮那个楼盘…是不是最近出过怪事?工人出事?设备故障?或者…有人莫名其妙生病出事?”

我沉重地点点头。何止是怪事?若非我昨夜强行镇压,那“锁龙井”核心基坑,差点就成了吞噬几十条人命的无底深渊!王总只说是“工程事故”,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这挪了窝的“困龙桩”在作祟!

“混账东西!”墨斗张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拍在书桌上,震得茶杯乱跳,“为了钱,连这种掘坟盗墓、挪移千年凶物的损阴德事都敢干?!他就不怕遭天谴吗?!这玩意儿是能随便动的吗?它原来的‘家’在哪?那地方现在什么样子?有没有被彻底破坏?这都是天大的祸根!”

“所以,必须找到它原来的出处。” 我盯着那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镇物,“只有找到那座被破坏的古墓,才能知道这东西为何被起出,被谁动过,墓里还有什么‘东西’可能被惊动了…更重要的是,必须确认那座墓的‘困龙局’是否被彻底破坏,有没有新的隐患滋生!否则,祸不单行!”

墨斗张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他盯着那“困龙桩”,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厌恶,也有一丝属于匠人的探究。“这东西…我能暂时封住它的外泄怨气,让它消停一阵子。但要彻底解决,要么找到原墓,用原墓的风水格局反向化解;要么…就得用更凶的东西强行镇碎它!后者风险太大,搞不好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先封住它。” 我果断道,“原墓必须找。王总那边,我会去‘问’清楚,这‘困龙桩’到底是谁给他的,从哪弄来的!” 我的语气带着寒意。王总昨晚那套“动迁遗留”的说辞,现在听起来简直是侮辱智商。

墨斗张不再多言,开始从工具箱里翻找材料。他拿出几块颜色暗沉、带着天然木纹的阴沉木块,又取出一小包银灰色的金属粉末(秘制合金粉),混合着那刺鼻的油纸包粉末,倒入一个小巧的铜钵里。接着,他咬破自己的食指指尖,挤出几滴殷红的鲜血滴入粉末中!

“鲁班秘传,‘血墨封煞’!” 他低喝一声,用一根特制的骨针快速搅拌。粉末遇到鲜血,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迅速凝结成一种暗红色、如同半凝固血浆般的粘稠物质,散发出一种古老而沉重的封镇气息。

他用骨针蘸取这“血墨”,小心翼翼地在铅盒内部和那截“困龙桩”表面,刻画下极其繁复细密的鲁班秘符。每一笔落下,那镇物散发的阴冷怨气就减弱一分,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住。

书房里的压抑感也随之减轻。

做完这一切,墨斗张额头已见汗,脸色也苍白了几分。他迅速合上铅盒,又在盒盖接缝处涂抹了一圈血墨,最后取出一条浸染过桐油和朱砂的细麻绳,将铅盒紧紧捆扎了七圈,打了一个古怪的死结。

“暂时封住了。但这东西就像个定时炸弹,封得越久,反弹时可能越凶。你得抓紧。” 他把封印好的铅盒推给我,疲惫地靠在椅子上,“费用…老规矩,三万八。血墨封煞,耗神。”

“明白,稍后转您。” 我毫不犹豫地应下。鲁班秘术,尤其是这种以自身精血为引的禁术,收费高昂天经地义。

墨斗张摆摆手,收拾起他的宝贝工具箱:“对了,懋钦,你刚才说那古墓可能在‘锁龙井’附近?西山余脉…古河道…潜龙穴…” 他浑浊的老眼眯了起来,似乎在回忆什么,“…我年轻时听我师父提过一嘴,说早年间,大概是民国那会儿吧,西山乱葬岗子深处,塌陷过一个大坑…下去看的人,疯的疯,死的死…后来就被填上了…位置嘛…好像就在现在北五环外,离王扒皮那楼盘…不算太远…”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民国时期的塌陷大坑?疯的疯死的死?这和王总项目地点的传闻何其相似!难道…那就是“困龙桩”原本所在?而王总的“锁龙井”项目,正好挖穿了当年被草草掩埋的古墓遗址?!

墨斗张提着箱子站起身,佝偻着背往外走,留下一句话在寒风里飘荡:“…人心啊…比最毒的厌胜术还狠…为了点黄白之物,啥棺材板都敢撬…这因果,大了去了…懋钦,你…好自为之吧。”

送走墨斗张,书房里重归寂静。封印好的铅盒静静躺在桌上,像一颗被强行按下的毒瘤。我拿起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是王总昨晚发来的、满是谄媚感谢的信息。

我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最终却没有按下去。

找他摊牌?他这种老狐狸,只会用更多的谎言来搪塞。必须找到更直接的证据,找到那个真正动手“挪窝”的人。

我转身走到巨大的书柜前,打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抽屉。里面没有书,只有几本边缘磨损、纸质发黄的旧笔记本——师父玄真子留下的手札。其中一本的扉页上,用遒劲的毛笔字写着:《北地山水考略·西山卷》。

我小心翼翼地翻开。泛黄的纸页上,是师父早年游历勘探西山风水地脉的详细记录,夹杂着潦草的手绘地形图和密密麻麻的批注。其中一页,赫然标注着“潜龙吐水,地气淤塞,古冢隐现,凶煞暗藏”的字样,旁边用红笔圈出了一个大致区域——与墨斗张所说的民国塌陷坑传闻位置,以及王总的“锁龙井”项目地点,在地图上构成了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三角!

而在那页笔记的空白处,师父用更小的字、更凝重的笔触,写着一行批注:

“疑为汉末‘戾王’疑冢?‘困龙’局现,擅动者…十死无生!”

戾王疑冢?!十死无生?!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

如果这“困龙桩”真是来自一座汉末戾王(通常指性格暴戾、死后不得安宁的王侯)的疑冢…那王总他们挖开的,就不是什么简单的古墓,而是一个被精心布置、怨气积累了近两千年的死亡陷阱!

昨夜镇压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那深埋地下的“困龙局”核心,是否已被触动?墓中真正的主儿…或者被镇压的东西…是不是已经醒了?!

我猛地合上笔记本,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虎口那道灰线,似乎也隐隐传来一阵灼痛。

麻烦大了。

这单“生意”,收的那五十万尾款和一截镇物,现在看来,连利息都不够!

窗外,西山的寒风似乎更猛烈了,呜咽着,像是在为地底深处某个苏醒的古老凶物,发出第一声低沉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