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理寺任职既需精于律例、处心公正、严谨无私,更要上下一心,和睦相处。从今以后,你等冰释前嫌,不得似今日这般互相捉弄,把心思都用在正事上!”
裴赫凌厉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视全场,不容置疑的威严令人胆寒。
“谨遵堂谕!”
在场的所有其他人齐声应令。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吆喝声传来。“让开,都让开!”
众人寻声望去。
几个金吾卫抬着杠架急步入院。
杠架之上,覆盖着薄雪的麻布勾勒着人形轮廓,暗红的鲜血滴落在雪地上,被凌乱的脚印踩成一片污浊。
这样的事隔三差五就来一次,诸人司空见惯。
金吾卫们将杠架抬到近前放在地上。
贺昌上前掀开麻布一角。
浓烈的血腥味与微微陈腐的尸臭弥散开,令人眉头紧皱。
尸首竟是个身穿锦红官服的司礼监官员。
此人面色平静,宛如恬静熟睡,不见丝毫痛苦惊恐之色。
鲜血是从他左手腕的伤口滴落下来的,切口并非刀切,反而像被什么野兽咬出来的,皮肉外翻,骨茬参差。
“奇怪……如果他是自戕,如何能在清醒的状态下,将自己的手腕伤得如此残破惨烈?”
胡启力疑惑地看向裴赫,“如果遭受野兽噬咬,为何他身上其他各处衣物完好,且脸上不见恐慌狰狞?”
裴赫眉头微蹙,沉默如渊。
“确实诡异。若是被人害死之后再将手腕割伤损毁,为何不见中毒、扎针、剜刺等迹象?”
柳文豪虽然举止有点儿娘,但胆子并不小。
他反复查看过死者头部和身体其他部位,确定没有其他致死原因。
“确实如此,无论自戕或他杀,失血过多,体温骤降必令脏器衰竭,过程极其痛苦,为何此人神色平静,栩栩如生?”
陈长安也是一脸疑惑。
“竹评事,要不,你来看上一看?”
胡启力看向竹鱼,神情语气多有戏谑。
他觉得竹鱼就是太子送来大理寺当眼线的,就算有些小聪明,也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估计光看了这死气沉沉的尸首,他晚上都不敢睡。
其他人不约而同看过来,大都与胡启力一样,面带不屑与讥讽。
裴赫心里有底,薄唇轻启,“你们让一让,让竹评事看看。”
胡启力和柳文豪等人撤后了些。
虞烛神色平静,上前两步来到尸首旁,蹲下仔细察看死者手腕。
确如之前三人所说,这个伤口本身就是个谜团。
既不是刀割出来的,又不像野兽嘶咬,伤口很深,一次成型,暂时难以看出是用什么凶器弄出来的。
“吓不吓人,怕不怕?”
胡启力故意压低声音,“听说人死之后,魂魄四下游走,若是冤死之人,冤魂必会寻找体弱之人夺舍,竹评事可要小心些,莫让冤魂附体。”
虞烛冲他翻了个白眼,“幼稚!”
“你、你说谁幼稚?你别嘴硬,瞧你吓得,连他的脸都不敢看……”
胡启力数落开了。
“闭嘴!”
但听身后传来裴赫低沉的怒喝。
一股寒意顺着脚后跟“噌”的蹿上后脑勺,胡启力猝不及防,吓得跳高。
看清是裴赫,胡启力都快哭了,摸着后颈讪笑,“大人,这停尸呢,你能不能别突然吓唬人家?”
原来他是壮着胆子在吓唬竹鱼。
众人哄笑。
虞烛脸色郑重,屏息凝神,手指抚上尸首的额头……
看竹鱼的动作,像在试探这死人是否发热。
这不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