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寡妇倒是想辩解,又怕惹马春花这头护崽的母豹子,委委屈屈闭嘴。
顾芝芝却不知她妈心里的复杂,早按捺不住,把书包往窗台一甩就冲到槐花树下,笑着说:“三嫂,妞妞,我也来帮你们。”
妞妞鼻尖沾着花粉咯咯笑,突然就被小姑姑举到枣树枝桠上。
“你给我轻点。”马春花能放心苏玉兰,却知道自己女儿是个没轻没重的。
苏玉兰上回婚礼时,和顾芝芝的相处时间很短且不算太亲密,说话夹菜也不自觉偏着长嫂,可能因怕长嫂被怠慢。
但对方心里不藏事也不记事。
如今两大一小倒是玩的毫无芥蒂,一番打闹下来,也亲近许多。
顾芝芝累到后面气喘吁吁:“嫂子你这也太灵活了,力气也好大。”
苏玉兰正在清理槐花和叶子,也教妞妞干活:“把这些硬梗儿都择干净,不然蒸出来硌牙。”
硬的也不浪费,可以拿来作脂膏,正好她的存货也不多了,做一些冬天备用,只是需要新添猪油,现在票比钱更难得。
听到顾芝芝的话,笑回:“芝芝你读书之外也要注意身体,多运动运动,保管比我强。”
苏玉兰和顾芝芝像两个反差,苏玉兰长着一张显嫩的鹅蛋脸,身高一米七;顾芝芝则一张和她哥哥们一样女中英豪高个子脸,但一米五几,力气也软绵。
不过她才十七岁,父母哥哥都高,多补些骨头,指不定还能长一截呢,姑娘这个身高也不算矮。
马春花立马搭话:“打个槐花都累的半死半活,你还要下乡。”
上辈子她真的以为女儿是追着男人去乡下的,毕竟等回了城,女儿也追着男人考去南方大学。
结果现在还没遇见那个男的呢。
马春花今天去学校便碰见三五十个学生簇拥着几个红袖章的学生正在那儿激情演讲,让她两眼一黑的是顾芝芝混在其中。
母女俩当下便吵了一架,顾芝芝回来路上也是不情不愿的。
“妈,我这是为国家建设寻贡献!去往更艰苦地方才能历练自己的意志。”顾芝芝义愤填膺。
“要揉三光。”苏玉兰把焯过水的槐花往瓷盆里倒,又握着妞妞的两只小肉手按进面团一块儿使力,“面光、手光、盆光。”
见母女俩各执一词,也笑着插入:“小妹好志向,让人倾佩。”
顾芝芝一脸还是嫂子懂我的样子。
苏玉兰又问:“可芝芝下乡能为农村做些什么呢?”
“嫂子你怎么和妈一个样。”顾芝芝把沾着槐花汁的手指在围裙上蹭了蹭,突然挺直腰板,“我知道农村苦,农忙时天不亮就要起来插秧,赤着脚踩在冰碴子似的水田里,一天能插半亩地!秋收扛着百来斤的麦捆走三里地,肩膀磨出血也不带哼一声的!”
她说着竟单膝跪在椅子上,胳膊抡圆了比划:“赶牛车我会看老农怎么甩鞭花,喂猪食我记了十二种野菜的配比,连挑粪的扁担怎么换肩我都偷偷练过——粪桶挑得比男同学还稳当!”
马春花揪着女儿的后衣领把人拽下来:“听听这虎劲儿!还挑粪,你分得清韭菜和麦苗么?”
“我分得清二十四节气!”
顾芝芝梗着脖子,掰着手指如数家珍:“惊蛰要保墒,谷雨种棉花,芒种收麦夏至栽秧,白露打枣霜降挖薯。前儿我还跟王婶学了两招,秋老虎晒谷子要抢在露水前翻三遍,冬储白菜得用黄泥糊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