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的阳光刺眼。
爸妈躺在遮阳伞下,手机屏幕却亮着烦躁的光。
是班主任。
爸爸皱眉接起:“喂?”
“孙先生!
志愿填报系统今天中午就关闭了!
孙耀辉同学一直没来学校!
电话也关机!
这关系到清华名额,如果他不确认,那这个名额今年就轮空了!”
老师的声音又急又慌。
爸爸的脸却瞬间沉下来。
“什么?
他没去?!”
他猛地坐起身,声音拔高,“这个混账东西!”
妈妈凑过来,脸色也变了:“他真敢不去?
他不会是要整什么幺蛾子吧?!”
爸爸立刻挂断,疯狂拨打我的号码。
却从未回应……家庭群里他对我的辱骂,也像石沉大海。
弟弟湿漉漉地跑回来,脸上带着疑惑:“爸,妈,怎么了?”
“你哥!
那个孽障!”
爸爸气得浑身发抖,“他故意不去填志愿!
他想毁了你的清华名额!
他这是报复!
赤裸地报复!”
妈妈也急了,声音尖利:“白眼狼!
我们供他吃穿,他考个状元就翅膀硬了!
敢玩失踪!”
弟弟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随即换上担忧的表情,火上浇油:“爸,妈,你们别急,其实我前几天放学,好像看见哥在校门口,跟几个染黄头发的混混勾肩搭背的,我本来不想说,怕你们担心……混混?!”
爸爸眼睛都红了,“他敢去混社会?!
他残废一个能混出什么名堂?
丢人现眼!
他这是要把我们孙家的脸丢尽!”
“我就知道!
他骨子里就是坏的!
从小就是!”
妈妈尖声附和,气得胸口起伏不停,“当年那场火,他就没安好心!
现在更变本加厉地报复我们!
早知道当年就不该把他生下来!”
“回家!”
爸爸咆哮着,“马上回家!
我倒要看看这个畜生躲在哪里!
看我不打断他另一条腿!”
家门被爸爸一脚踹开,发出巨响。
“孙耀辉!
给老子滚出来!”
爸爸的怒吼在空荡的客厅回荡。
却始终无人应答。
阁楼的门锁完好,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撕碎的成绩单,散落一地。
“跑了?
他真敢跑了?!”
妈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尖利,随即是滔天的怒火,“这个没良心的畜生!
扫把星!
他毁了明悟的前途不够,还要毁了这个家吗?!”
弟弟站在一旁,声音带着委屈:“爸,妈,我说了吧……哥他早就想跑了。”
“他恨我们,他恨我抢了他的风头……他肯定是跟那些混混跑了!
说不定……说不定还偷了家里的钱呢!”
爸爸额头青筋暴跳,抄起手边的花瓶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礼貌而冰冷。
爸爸怒气冲冲地拉开门。
门外,站着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
“孙建国先生?
李秀兰女士?”
为首的警察出示证件,“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
现在怀疑你们涉嫌一起谋杀案,请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爸爸脸上的暴怒僵住,妈妈张着嘴,所有的咒骂噎在喉咙里。
弟弟得意的笑容也凝固了,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谋……谋杀?”
爸爸的声音干涩得吓人,“警察同志,搞错了吧?
我们……我们怎么可能……就是啊!”
妈妈猛地回神,尖声叫道,“我们刚回来!
我儿子孙耀辉他……他偷了家里的钱跑了!
你们应该去抓他啊!”
“孙耀辉死了。”
警察打断她,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冰冷的话语,像一颗炸弹,在死寂的客厅引爆。
“不可能!”
爸爸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声音扭曲,“他是躲起来了!
那个小畜生!
他……就是!
他肯定是畏罪潜逃了!”
弟弟也尖声附和,试图掩饰声音里的颤抖,“他作弊!
他……死了。”
警察再次重复,语气斩钉截铁。
他拿出一个装在透明物证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点亮。
上面显示的,正是那张被精心装裱的全家福——漫天烟花下,他们三人笑容灿烂。
但照片右下角,清晰无比地滚落着一颗血肉模糊、沾满泥土的头颅!
破碎的面容,依稀可辨!
“这是你们一周前在升学宴现场拍摄的照片。”
“提供照片的摄影师在后期处理时发现了异常,立刻报了案。”
“经过法医和DNA比对,确认照片中这颗头颅,就是你们的儿子孙耀辉。”
警察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三人惨白如纸的脸:“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
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全家福上,他们灿烂的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无比诡异。
照片里那颗滚落的头颅,仅剩的那只眼睛,空洞地凝视着他们。
弟弟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爸爸身体晃了晃,一瞬间老了十岁。
妈妈终于发出一声破碎的、难以置信的哀鸣,“辉……辉辉……”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