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审讯室,白炽灯刺眼。
孙建国和李秀兰并排坐着,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对面的警察声音平直:“法医报告确认,孙耀辉死于烟花爆炸。
死亡时间与你们全家福拍摄时间完全吻合。”
“不可能!”
孙建国猛地抬头,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阁楼!
他一定是从阁楼跑了!
你们查得不仔细!”
“阁楼门锁完好,”警察打断,语气不容置疑,“再说一遍,内部积灰无近期活动痕迹。
指纹、脚印,只有你们三人的。
他当晚根本不在阁楼。”
李秀兰身体晃了晃,像是突然想起拍全家福那晚,隐隐听见耀辉凄厉的哭喊。
她死死闭上双眼,泪水却还是喷涌般砸落。
隔壁房间,孙明悟面对另一名警察,眼神飘忽。
“我不知道!
我哥他…他肯定自己跑出去的!”
他声音发颤,“烟花?
我…我就点了引线就跑开了,我不知道他在哪!”
“烟花桶位置偏僻,远离酒席。”
警察盯着他,“为什么偏偏绑在那里?
为什么用那么粗的麻绳?
绳结方式很专业,不像临时起意。”
孙明悟额头冒汗:“我、我怎么会绑他?
他是我哥!
他抢我状元,我恨他!
但我没想他死!”
他语无伦次。
“恨他?”
警察敏锐捕捉,“恨他抢了你的市状元?
只差一分?”
“对!
就一分!
他作弊!
他凭什么!”
孙明悟突然激动起来,眼神怨毒,“他一个残废!
他毁了我的脸!
毁了我的人生!
他该死!”
话一出口,他猛地捂住嘴,脸色惨白。
“所以,你绑了他。”
警察声音更冷,“绑在烟花桶上,点了引线。”
“不、不是……”孙明悟瘫在椅子上,一瞬间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
警察按下播放键。
一段模糊但清晰的录音响起,是孙耀辉的手机自动备份到云端的:“哥,看烟花吗?
爸妈给我准备的,庆祝我虽败犹荣。”
“孙明悟!
你想干什么?!”
“呵,我想干什么?”
“我的好哥哥,既然你已经为我牺牲过一次,那这次的清华名额就让给我吧。”
“干什么?
让你也尝尝被毁掉的滋味啊!”
“明悟,你不要冲动!
我可以把名额让给你!”
“市状元?
你也配!
当年要不是你蠢,替我顶了放火的罪,爸妈会多看你一眼?
你早该和那老房子一起烧干净!”
“当年真是你……是我又怎样?
谁叫那老不死的总骂我!
谁知道你冲进来!
还摔残了!
活该!
今天,你就和秘密一起被烟花炸烂吧!”
一阵阵绝望的呼喊,录音戛然而止。
审讯室里死寂一片。
孙建国和李秀兰,像被雷劈中。
那段对话,每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扎进他们脑子里。
“火、火是明悟放的?”
李秀兰喃喃,眼神涣散,“耀辉……耀辉替他顶了罪?
还摔成了残废?
我们,我们骂了他十几年,打了他十几年……”嗵!
孙建国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双手疯狂地砸向的桌子,即使双手出血也像感觉不到痛一样。
“耀辉!
我的儿啊!”
他猛地站起,又重重跌回椅子,像被抽走了所有魂魄。
隔壁,听到录音播放得孙明悟彻底崩溃,烂泥般滑到地上,涕泪横流:“我说!
我都说!
是我放的火!
是我绑了他!
是我点的烟花!
哥!
哥我对不起你!
爸妈!
救救我!”
他哭声震天,可就像孙耀辉被绑在烟花桶时那样,没人理他,没人救他。
李秀兰直勾勾盯着单向玻璃,仿佛能看见隔壁不成人形的小儿子。
又仿佛看到阁楼空荡的灰尘,最后定格在全家福上那颗滚落的、属于大儿子的破碎头颅。
她瘫跪在地上,嘴里一个劲地喃喃:“辉辉,妈妈错了……妈妈错了啊!”
她痴痴地笑起来,对着空气伸出手,“来…妈给你夹菜…不吃弟弟的…妈给你夹…”孙建国双眼血红,喉咙里腥甜翻涌发出凄惨的呜咽,双手一下下重重磕在冰冷的铁桌上。
砰!
砰!
砰!
他们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