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走进宴厅开始,就有一道目光追随着我。
我偏过头,面纱微微被风吹动。
视线直白而又准确地落在斜对面的沈玉荣身上。
与他对视的瞬间,我心中的恨意几乎要遏制不住。
丧子之痛仿佛就在昨日,至今午夜梦回都是那个孩子双眼泣血向我哭诉的场景。
指尖不自觉地嵌进手心,我却全然不知。
面前的人身着紫色官袍,身姿挺立,气质出尘。
可只有我知道,他内里早已腐烂不堪。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敛下眼眸,收回自己的视线。
非越今日才刚入王府,此刻还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只盼着宣王能再活些时日,好让非越能站稳脚跟。
“多年未见,凭月风采依旧啊。”
宣王像是才看见我一般,“怎得不摘下面纱?”
他脸上明晃晃的暧昧打量,我再熟悉不过。
青楼每次来了新的姑娘时,那些客人脸上就是这副表情。
人都快归西了,还惦记那档子没用的事儿。
“回王爷的话,归京路上不慎感染风寒,怕冲撞各位,这才戴上面纱。”
听到我的话,宣王赶紧往后退了退。
只是他身后就是屏风,又能退去哪里呢。
酒过三巡,我佯装头晕独自外出透气。
里头的氛围实在太差,每句都带着试探。
幸亏我早已将春萍留的信件背得滚瓜烂熟,才不至于露出破绽。
但依旧叫人提心吊胆。
我坐在池塘边,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身后逐渐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像是朝我这边走来。
步伐沉稳,不是非越。
我猛地拔下簪子回头,只见沈玉荣站在距离自己不过一臂的地方。
“赵小姐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世上相似之人千千万,沈大人难道每个都要问问见没见过?”
恨意滋生,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只想赶紧离开。
可沈玉荣却拦住我的去路,“抱歉,沈某只是赵小姐同病逝亡妻的身形有些相像。”
病逝?
我冷笑一声,觉得这人真是恶心至极。
撒谎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也不知道几年的相处中,我到底被他瞒了多少事情。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沈大人,我劝你还是放尊重些。”
“我儿如今是王府继承人,你还得靠着王府的荫庇。”
我的话让沈玉荣脸上闪过郁色,但很快又被他隐去。
“是沈某唐突了。”
说着,他便弓着身子先行离开。
直到人彻底走远,假山上才传来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