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气氛瞬间凝固。刘干事脸色铁青，年轻干事吓得笔都掉了。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个保卫科的人探头进来，低声对刘干事说了几句。刘干事眉头紧锁，烦躁地挥挥手：“行了！先带下去！关起来！等我请示了厂领导再说！”
赵南星被带走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彻底炸翻了本就人心惶惶的家属院。李家更是成了风暴的中心。
“妈！您这回可看清了吧？！” 老太太盘腿坐在李家唯一那把旧藤椅上，拐杖敲得地面咚咚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得意，“那赵南星就是个贼骨头！根儿上就坏了！这叫什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爹妈死得早，没人教，现在好了，跟着那个老痞子陈援朝一起犯事，被抓了现行！活该！”
她唾沫星子飞溅，手指几乎戳到王秀英脸上：“秀英！你听见没有？！小满要是还跟这种人来往，名声就全毁了！以后别说考大学，找婆家都没人要！还有建国！”她转向一直闷头抽烟、脸色黑如锅底的李建国，“那名额！赶紧的，趁着厂里还没定下来，赶紧去说！给启远！再拖下去，让那个贼骨头连累了咱家，名额都得飞了！”
王秀英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妈！南星那孩子……他不是那样的人！这事还没弄清楚……”
“没弄清楚？！”老太太猛地拔高声音，尖利刺耳，“保卫科都抓人了！人赃并获！还要怎么清楚？！王秀英！你是不是也被那个小白脸迷了心窍了？！胳膊肘净往外拐！你……”
“够了！”一直沉默的李建国猛地站起身，烟头狠狠摁灭在桌上，发出“滋”的一声响！他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青筋暴跳，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濒临爆发的困兽。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母亲，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和绝望的愤怒：“妈！您能不能消停会儿？！家里都乱成这样了！您还在这儿……还在这儿……” 他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边是陷入困境、可能被冤枉的女儿在意的人，一边是步步紧逼、刻薄无情的母亲和弟弟一家，还有那悬在头顶、可能被牵连的顶替名额……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窒息。
“爸……”李小满从里屋冲出来，看着父亲痛苦挣扎的样子，心如刀绞。她再看向一脸得意、还在喋喋不休煽风点火的奶奶，看着旁边眼神闪烁、欲言又止的叔叔婶婶，看着堂弟李启远那躲闪又带着期盼的眼神……连日来的恐惧、担忧、委屈和对赵南星处境的揪心，在这一刻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
“够了！都给我闭嘴！” 李小满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和凛冽的寒意，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她。只见李小满脸色苍白，嘴唇紧抿，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像两簇跳动的火焰。她一步步走到屋子中央，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老太太、叔叔婶婶，最后落在父亲身上，声音清晰无比，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地上：
“奶奶！您口口声声说南星哥是贼？证据呢？！保卫科抓人就是证据？那刘干事以前还冤枉过隔壁张叔偷棉纱呢！后来不也查清楚是别人栽赃？！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您凭什么在这里给我爸施压，给南星哥定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