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向父亲，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爸！我知道您难！怕名额受影响！怕家里被牵连！可那名额是您的！您熬了二十年换来的！您想给谁，您自己决定！我李小满，今天把话撂这儿！就算没有这个名额！就算天塌下来！我靠我自己，一样要考大学！谁也拦不住！”
她的目光最后凌厉地刺向奶奶和叔叔一家，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玉石俱焚般的勇气：“还有！赵南星！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清楚！他不是贼！他是我李小满认定的朋友！谁想往他身上泼脏水，想借着这事逼我爸，逼我低头，门都没有！”
说完，在所有人震惊、愤怒、或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李小满猛地抄起桌上那个装着半杯凉开水的搪瓷缸子，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摔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哐啷——！！！”
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惊雷炸响！搪瓷碎片和冰冷的水花四溅！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击碎了所有的虚伪、算计和压抑的沉默！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老太太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那声巨响吓得脸色煞白，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李建军夫妇目瞪口呆。李启远吓得往后缩了缩。李建国和王秀英也震惊地看着女儿，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李小满胸口剧烈起伏着，站在一地狼藉的碎片和水渍中，像一株在寒风中怒放、宁折不弯的沙枣花。她的眼神倔强而明亮，扫过众人，一字一句地说：“我的路，我自己走！他的人，我信定了！你们谁想拦，就试试看！” 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宣言，在死寂的屋里回荡，久久不散。
寒风凛冽的深夜，家属院最偏僻角落那排低矮的平房尽头，陈援朝家那扇破旧的木门紧闭着，窗户被木板钉死，透不出一丝光亮。门口两个裹着军大衣、缩着脖子的保卫科干事在寒风中来回踱步，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一个纤细的身影，裹着厚厚的棉袄，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像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根阴影，绕到了房子后面的小窗户下。这里堆着杂物，窗户位置很高，但钉着的木板似乎有些松动。是李小满。
她踮起脚尖，屏住呼吸，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抠着木板边缘的缝隙。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终于，一丝微弱的灯光从缝隙里透了进来！她心脏狂跳，凑近缝隙，压低声音急促地呼唤：“陈伯！陈伯！是我！小满！”
过了几秒，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疲惫却依旧沉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陈援朝：“丫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胡闹！快回去！”
“陈伯！”李小满听到他的声音，鼻子一酸，强忍着，“南星哥也被带走了！他们说是同伙！陈伯……到底怎么回事？南星哥他……”
“别慌！”陈援朝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稳住了李小满的心神，“那小子没事！骨头硬着呢！他们没证据，关不了几天！听着丫头，”他的声音压得更低，语速加快，“这事跟你和南星都没关系！是我跟‘小四川’的买卖栽了！那小子是来给我送点东西，正好撞上，被牵连了！他们想撬开我的嘴攀扯别人？做梦！”
“那……那您怎么办？”李小满焦急地问。
“我？”陈援朝嗤笑一声，带着老兵特有的混不吝和豁达，“老子当年在贺兰山剿匪，枪林弹雨都闯过，还怕这个？顶多进去蹲几天号子！正好歇歇！” 他顿了顿，声音严肃起来，“丫头，你记住！回去告诉南星，也告诉你自己——路还长！别被眼前这点沟沟坎坎绊住了脚！该读书读书，该考试考试！听见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