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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总绝嗣?和小哑巴闪婚后真香了前文+后续

今宵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疼?”男人粗重的呼吸充斥着整个房间,身下的女人极其不配合,搞得他试了很多次。兴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单手托住了女人细软的腰肢教她。直到天色破晓,房内重叠缠绵的两道身影才消停。浴室里的水流声吵醒了熟睡的阮清音,她捂着被子,拼命回想昨天的种种。就在昨天,自己和相恋多年的未婚夫陈少景举办了订婚宴。仪式盛大,宾客众多,全是阮陈两家生意往来的合作伙伴。晚上,陈少景的朋友们攒了个局,她不会说话,不懂得拒绝,被人灌了很多酒。最后一点记忆是未婚夫陈少景将自己送到了顶楼的总统套房。后来,她失去意识,孤男寡女,在酒精的催效下,两人激烈地缠绵了一整夜。浴室的水流声停了,男人随便裹了条浴巾便从水雾里走出来,他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健硕的肌肉上滴着水珠。阮清音...

主角:阮清音贺肆   更新:2025-06-11 14: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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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阮清音贺肆的其他类型小说《贺总绝嗣?和小哑巴闪婚后真香了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今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疼?”男人粗重的呼吸充斥着整个房间,身下的女人极其不配合,搞得他试了很多次。兴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单手托住了女人细软的腰肢教她。直到天色破晓,房内重叠缠绵的两道身影才消停。浴室里的水流声吵醒了熟睡的阮清音,她捂着被子,拼命回想昨天的种种。就在昨天,自己和相恋多年的未婚夫陈少景举办了订婚宴。仪式盛大,宾客众多,全是阮陈两家生意往来的合作伙伴。晚上,陈少景的朋友们攒了个局,她不会说话,不懂得拒绝,被人灌了很多酒。最后一点记忆是未婚夫陈少景将自己送到了顶楼的总统套房。后来,她失去意识,孤男寡女,在酒精的催效下,两人激烈地缠绵了一整夜。浴室的水流声停了,男人随便裹了条浴巾便从水雾里走出来,他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健硕的肌肉上滴着水珠。阮清音...

《贺总绝嗣?和小哑巴闪婚后真香了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疼?”

男人粗重的呼吸充斥着整个房间,身下的女人极其不配合,搞得他试了很多次。

兴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单手托住了女人细软的腰肢教她。

直到天色破晓,房内重叠缠绵的两道身影才消停。

浴室里的水流声吵醒了熟睡的阮清音,她捂着被子,拼命回想昨天的种种。

就在昨天,自己和相恋多年的未婚夫陈少景举办了订婚宴。

仪式盛大,宾客众多,全是阮陈两家生意往来的合作伙伴。晚上,陈少景的朋友们攒了个局,她不会说话,不懂得拒绝,被人灌了很多酒。最后一点记忆是未婚夫陈少景将自己送到了顶楼的总统套房。

后来,她失去意识,孤男寡女,在酒精的催效下,两人激烈地缠绵了一整夜。

浴室的水流声停了,男人随便裹了条浴巾便从水雾里走出来,他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健硕的肌肉上滴着水珠。

阮清音初经人事,害羞的别开脸,努力不让自己回想起昨晚激烈的场景。

“醒了?“贺肆挑眉看向床上缩成一团的女人,她白皙的脸颊上还残留着可疑的绯红,吹弹可破的肌肤让他挪不开眼,他像只饱食的野兽,满足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这声音…不对!

阮清音猛地抬起头看向男人,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桃花眼,充满了侵略性。

她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甚至在看清对方长相后浑身的血液涌上头,大脑一片空白,眼泪唰得一下砸到床单上。

昨晚的甜蜜和愉悦,竟然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男人带给她的!

她浑身战栗,眼泪簌簌地往下流,绝望和无助比血液更先涌上身,只能一遍遍打着手语不停询问眼前的男人。

你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昨晚的人是你吗?

这女人是哑巴?贺肆眼底掠过一丝惊讶。

难怪就连昨晚,疼成那样,也只是默不作声的流眼泪。

贺肆盯着她,视线在她身上徘徊,眼底的情绪越发让人捉摸不清。

贺肆深吸一口气,额角隐隐跳着,怒火攻心,他才回国,昨晚被发小们灌了酒塞了张房卡,说是给他准备了分手礼物。

昏暗的房间,两人都喝了许多酒,他记得很清楚是这个女人先主动吻上来,他被吻得情意迷乱,才会在没确认对方身份的情况下把人睡了。

昨晚明明是她主动的,现在别扭什么?贺肆拿这女人没办法,轻蔑地弯了弯嘴角,“我看不懂,穿好衣服走人。”

阮清音清楚自己不可能一直这样躲在被子里,她确认男人走后,动作慌乱地套上衣裙,贴身的衣物被人粗暴地撕坏了,没办法再穿了。

她费力穿好衣服,站在男人面前。

贺肆立在一旁,看着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借着天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女人。

小巧的瓜子脸,生了双含情的眼睛,樱桃红一样的唇微微发肿,长发自然凌乱地披散在身前,整个人白得发光,脸上还挂着一点残留的妆,眼睛红得吓人,狼狈但实在美丽。

白色的床单凌乱成团,一抹黯淡醒目的红映入他的眼帘。

难怪昨夜那样生涩,贺肆不自觉的喉结滚动。

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贺肆心下了然,从皮夹里抽出一厚摞绿色的美金,塞在了她的手上。

他见多了这种女人,“这些够吗?要不…”贺肆话还没说完,女人就将一摞纸币摔在他身上。

他眯起眼睛,浑身透着危险的气势,“怎么,嫌少?据我所知,中间搭线的人从我朋友那要了一大笔钱,出来卖之前没了解过市场价?难不成你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少做梦…”

啪得一声清脆响声,贺肆被打懵了,他微微偏头,从嘴里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眼神狠厉,仿佛下一刻就要掐死她,“听着!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昨晚是你主动扑上来吻我,现在装什么…”

阮清音不敢再听下去,竭力忍着泪,踩着一地绿色的美金逃似的离开了。

她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重新开机,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接踵而来。

她在备忘录里敲了目的地给司机看。

窗外的风景快速向后退去,阮清音心乱如麻,耳畔不停回想起男人的那句——是你主动扑上来吻我…她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和自己纠缠一夜的男人又怎么会是一个陌生人。

车子停在了独栋别墅院外,阮清音飞快地跑进别墅,她想动作再快些,想将自己藏起来,放到花洒底下洗干净。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偌大的别墅客厅里有许多客人。

她凌乱的头发,狼狈的残妆,通红的眼睛,不平整的礼服,白嫩的脖颈处露出的几个殷红色吻痕,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别人透露着她荒唐的夜晚。

别墅里寂静一片,所有人都噤声不语,直到阮薇薇夹着嗓子出声,“呀,姐姐你去哪里了?大家找了你一夜,少景哥哥都急疯了,就差报警了。”

陈少景阴沉着脸,视线停在她脖颈处的吻痕,眼神冷得吓人,“你去哪了?身上怎么了?”所有人都不作声的看着她,就连爸妈也满脸不信任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厌恶、鄙夷,仇恨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一时间,委屈、不解、无助、恐惧涌上心头,她没办法开口解释,只是一遍遍的打着手语质问自己最信任的未婚夫陈少景。

你去哪了!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在酒店?

陈少景对手语算是一知半解,但他却装作不懂,仗着自己能言会道,一股脑的把事情都推给不会说话、没办法开口辩解的阮清音身上。

“我们已经订婚了,你突然消失一整夜,身上全是野男人留下的痕迹,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陈少景言辞激烈,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像是痴情的人遭背叛一样蒙受了巨大的委屈。

在场的人纷纷对他投向同情的目光。

“她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怎么对得起痴心一片的陈少?”

“家里父母怎么教育的?快要结婚的人了还出去和别的男人鬼混,就算是娶回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群里,传来难以入耳的议论声。没有人相信她,四周尽是不堪入耳的指责和谩骂,甚至夹杂着黄色谣言。

阮清音有些懵,她昨晚喝醉酒,是陈少景将她送进了顶楼套房,绝不会有错。

她不会说话,也没有人信她。

阮清音一遍遍打着手语——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陈少景太心急了,甚至不惜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最难听的话撕破她的最后一点点自尊。

“你和我刚订完婚,就消失和别的男人鬼混,阮清音,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阮清音打着手语的动作停了,双手缓缓垂下,妩媚生情的眼睛里黯淡无光,泪水只在里面打转。

“阮清音,我陈少景不会娶一个不检点的女人,婚约还是算了,好聚好散。”

我没有,是你?你故意的?阮清音疯了一样扯住陈少景的衣领,恍惚间看见他脖颈处的草莓印,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阮正翔的手因为用力而颤抖着,他怒不可遏,指着她的鼻子臭骂道,“不值钱的东西,要点脸吧你!”




“亲家!”

沙发正中间坐着的白发老人出声呵斥,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拄在地上,老人颤巍巍地起身,脸色难看地看向阮正翔,“事到如今,你不该给我个交代吗?”

“小辈的私事我不过问,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们陈家帮了你多少。没有陈氏银行的资金支持,你阮正翔恐怕早就破产了。”

阮正翔被人再次提起命脉,脸色铁青,但不得不低头,“陈家的恩情我们没齿难忘,但是......”

他将怨恨的眼神投到了阮清音身上,恨不得将这个恬不知耻的赔钱货千刀万剐,竟然挡了他的财路。

事到如今,也只好忍痛主动取消联姻了。

“婚约不能算。”陈家老爷子似乎是窥见了阮正翔的心事,掷地有声道。

“爷爷,我不要娶不检点的脏女人,抛开她是个哑巴,她都和野男人睡了。”陈少景失了分寸,生怕老爷子为了家族利益勉强他。“难道你想让你的孙子头戴绿帽子,被所有人耻笑吗?”

起初,娶阮清音他还算是勉强愿意的,毕竟这女人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全城也找不出这样的绝色了。

但没想到这女人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一想起这个,陈少景就觉得丢面。

睡她,这女人在床上都不会叫。

更何况,从一开始他喜欢的就是更放得开的阮薇薇,他名义上的小姨子。

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一夜风流后,他和阮薇薇上床了。

事后,阮薇薇哭着问他要名分。陈少景心乱如麻,反正都是娶个花瓶,没那么好看,他也认了。

起码比那个心思敏感、动不动冷脸的哑巴强。

昨晚也是他故意做的局,为的就是闹到阮家找个由头退婚。

要不是阮薇薇看得紧,他还用得着找别人睡阮清音?

白白开一顿荤,这种好事,他求之不得,可惜也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这么有福气。

陈少景色眯眯地盯着阮清音露在外面的白嫩皮肤,浮想联翩昨晚的场景。

阮薇薇看穿陈少景的心思,脸色更加难看了,恨意在心里疯狂滋长,她一定要让阮清音身败名裂,永远不得翻身。

“姐姐,你快给少景哥哥道歉。”阮薇薇娇滴滴的声音将众人思绪拉回。

陈老爷子脸色难看,思忖半晌后意味不明地补了句,“婚约不能算,阮家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儿。”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大厅内并肩站着的姐妹俩。

刚才还嚷着要退婚的陈少景突然安静了,像是吵闹的孩子得到了糖果被安抚了一样。

阮薇薇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可疑的绯红色,害羞地躲到了宋琴身后,对比之下越发显得她不谙世事般的单纯。

阮清音怔愣在原地,脸色煞白,看着未婚夫和养妹暗送秋波,眉来眼去,似乎明白了什么。

满厅宾客都议论纷纷,毕竟阮家的事情不算秘密。

阮家早些年丢了个孩子,阮太太的精神状态一日不如一日,为了让生活尽快回到正轨,便从福利院领养了个和阮清音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阮家上下将这女孩视若珍宝,取名阮薇薇。

十几年后,警察突然登门说在基因库里匹配到丢失千金的DNA了。

一时间城内舆论四起,为了脸面,阮家便将流落在外吃苦的真千金接回家了,但是对外宣布有两个女儿,并没有因为寻到真千金,就把养女送走。

原本事情到这,也就是个美好结局。

可惜,阮家真千金阮清音这些年吃了太多苦,十七岁时因为养母在车祸中死去而大受刺激,从此患上了应激性失语创伤,不能再开口说话。

真假千金放在一起,相貌、气质、仪态,身材不论哪方面阮清音都碾压自己的养妹,唯独一点可惜,是个哑巴。

阮陈两家联姻也都是公开的秘闻,阮家前几年资金链断了,是陈家的银行拨了巨款救阮家于危难之中。

阮家生意起死回生,陈家功不可没。

两家生意往来频繁,为了更长久的利益,长辈们约定做儿女亲家以此联盟,起初这门亲事应该定给养在阮家的阮薇薇,毕竟她和陈少景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有感情基础。

可陈家看重利益的稳固性,提出儿媳的人选更倾向阮清音。

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陈家是怕某天阮家翻脸不认人,好歹阮清音身上流的才是阮家的血。

如今,阮清音的丑事众所周知,进不了陈家的门了,但家族利益还得维系,陈老爷子愿意退一步,换阮薇薇这个养女进门。

“薇薇还小,我还想多留两年。”先前一言不发的宋琴突然站起来,急着替心爱的小女儿推脱。

阮清音神情冷漠地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阮陈两家定下婚约时,没有一个人来问她是不是愿意,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是因为维系双方家族利益而强行加到自己身上的。她能嫁,换成阮薇薇就不行了?

阮清音自嘲的勾起嘴角笑,看着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站在自己这边,就连亲生父母也都厌恶她,甚至下意识偏向阮薇薇这个养女。

谁才是阮家的亲生女儿?

阮清音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妹妹,想起自己刚被接回来时,父母生怕阮薇薇受委屈,将所有精力和心思都放在她身上。

实际上,她的出生日期比阮薇薇还要晚两天,可那又怎样?

她不如阮薇薇嘴甜能讨父母欢心,她甚至连话都不会说,长到十七岁才被接回这个家,他们对她哪里还有亲情可言?

在阮家,她的房间小小一间,在保姆房旁边,而阮薇薇却住在面积巨大的专属公主房里。

她每个月餐费只有五百块钱,挤着公交上学。

宋琴却担心阮薇薇的安全,派了专职司机接送上下学,保姆阿姨每天换着花样准备饭菜,吃腻了就去豪华五星级西餐厅吃,零花钱更是不设限的信用卡随便刷。

她被送去公立寄宿学校,阮薇薇却就读京北贵族学校。

她的衣柜里只有从养父母家带来的几件旧衣服,阮薇薇却有数不清的漂亮衣服和名牌包包。

阮薇薇的成人礼是一台红色跑车,却没人记得她的十八岁生日。

两个人的生日只差两天,她每年都看着他们为阮薇薇举办盛大的生日party,她却连个奶油蛋糕都不配拥有!从来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为她庆祝。

他们心疼阮薇薇成为商业联姻的牺牲品,却从来不在意她被指定嫁给陌生男人的感受。谁才是阮家的亲生女儿?

任谁看,都会是备受宠爱的阮薇薇。

父母不爱,未婚夫和养妹偷情,自己却被千夫所指。

她的存在,好像是一场笑话。




阮清音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离开阮家的,他们的事情她不想再过问,只是阮薇薇三天两头发消息炫耀自己要结婚的事情。

阮清音在公司附近找了间公寓,面积不大,只有四十平,房子简单的只有一个隔间浴室,基本家具倒是一应俱全。

她疯狂刷屏了自己的朋友圈,阮清音本想直接删除好友,却意外手滑点开。

阮薇薇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显摆,她发了张图片,阮家别墅客厅里堆满了珠宝首饰,旁边还放了一堆红色房产证。

特意配的文案是——这就是爸爸妈妈给的底气,二十三岁全款拿下千万嫁妆,不靠自己,全啃爸妈哈哈。

再翻看阮薇薇以前的朋友圈,光鲜亮丽的名媛,开不完的超跑,各大奢牌的背包,满衣柜的高定礼服和首饰珠宝,偶尔还发几张家庭群的聊天截图,截图里,平日不苟言笑的阮正翔事事有回应,幽默风趣,尖酸刻薄的宋琴也慈爱温柔,任谁看了都会羡慕这样好的家庭氛围。

阮清音自嘲地笑了,家庭群里三个人,没有她。

与阮正翔和宋琴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当初推她去联姻时,他们假惺惺地给她准备嫁妆——清音,彩礼爸妈就都替你收着了,你带回去早晚都得进陈家的口袋,嫁妆也不少,特意给你订了几床上好的蚕丝被,你全都带走。

搞笑,自己当初竟然蠢得很感动。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妹结婚,房子豪车送个不停,名贵的翡翠钻石首饰堆满了客厅,生怕嫁到财大气粗的陈家受委屈,而当初却只想着给自己准备几床被子。

阮清音直接拉黑删除阮家父母和那个茶精妹妹,反正自己现在名声也臭了,他们巴不得自己主动滚出阮家,别再给他们丢人。

她收拾好心情准备上班,特意挑了件高领打底薄衫穿在工作制服里面,遮住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脖颈处更是重灾区。

阮清音在一家高级私立银行工作,全国一线城市均有分行,她主要负责京北昇利总行的信贷业务,负责评估和管理贷款申请。

她的业务能力很强,整个部门的信贷案件手续和文书都得经她手审批,最后审核无误再汇报给林逸处长。

失语症给生活带来许多麻烦,外访客户时她没办法打手语,别人看不懂,阮清音大学专业是财务金融与工商管理双学位毕业,。这也是昇利银行破格录取她的原因之一。

最重要的是,她进这家银行是林逸学长给的内推名额。

“清音,这是贺氏风投的建筑招标信贷资料,你尽快上手,高层希望我们能和贺氏搭上线,毕竟每年贺氏的资金流动高达十位数,领导说了达成长期合作,咱们部门年底奖金也翻十倍。”林逸风度温柔,笑起来能斩获银行一大批年轻女孩。

阮清音点头,上手业务她再熟练不过。

“下个月三号,我飞德国出差,你替我去趟贺家老爷子寿宴。”

林逸又拿出一张鎏金红纸的邀请函推到她面前。她满脸不解。

礼服我提前订好了,你只需要负责带着我准备的礼物到场露个脸就行。”林逸替她安排好一切,掌心向下,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

这个举动在阮清音眼里看来还是太过亲密,可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满脸不解,打着手语问——

我?

林逸明白学妹在顾虑什么,不免有些心疼,“拿着我的请柬去送个礼就行,不需要和人沟通。”

阮清音还是下意识想要推辞,她怕给学长丢人,也害怕把事情搞砸。林逸给她喂下最后一颗定心丸,“我们要想拿下贺氏风投的信贷案,必须得搭上这条线,托我爹的福,我能搞到张请柬。”

学长对她有知遇之恩,别说去跑腿送礼,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得报恩,更何况多少人想攀上贺家都没有门路。这实在是桩美差。

好!那我去!阮清音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一月后,贺家老宅前车水马龙,清一色的豪车堵在了宅前的路边。

阮清音拎着一只檀木箱子,示意出租车司机停在路边,她宁愿多一段路,也不想夹在一众豪车里赢得全场目光。

她体态极佳,身材样貌样样出挑,淹没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堵车的空档,豪车内许多打量的视线纷纷投到她身上,

阮清音穿着学长为她准备的杏色礼服,繁复的重工设计,突显出她完美的颈线和腰线,长发简单地低绾,没有任何夺目的首饰,白嫩的肌肤让人错不开眼。

阮清音步履匆匆,拿着请柬在侍从的引领下进了贺家大宅。

她前脚进去,后面一辆张牙舞爪的黑色宾利低调地驶进主路,占据了最佳的停车位。

车内的男人西装革履,纯手工定制的西装剪裁得当,贺肆兴致缺缺,交叠着长腿慵懒地坐在后面,显然对今天这种名利场不感兴趣。

贺肆掀了掀眼皮,看向一旁的管家,“奶奶她老人家终于舍得从菩萨那回来了?”

“老太太两个月前就托人回来传话,让您先熟悉公司事务,她得礼佛结束后再回。正好赶上老爷子的寿宴一家人团聚。”

管家亲自为贺肆开了车门,顾不上后面堵了一大溜的车,都是赶着贺家老爷子八十大寿来露脸的,贺肆来那是回家。

时隔五年,再次回到了陌生而又熟悉的老宅,几个帮佣阿姨们正忙得不可开交,院子里提前布置了酒水甜品台,宾客们嘈杂的寒暄声掺着音乐喷泉的响声,他面容冷清地迈进了家门,气度不凡的年轻面孔自然引起了在场很多人的注意。

贺肆穿着笔挺精良的高定西装格外显眼,眉眼冷峭,一双桃花眼深邃淡漠,鼻梁高挺。

单是好看的皮囊就让年轻的豪门千金们忍不住多看几眼,但碍于他气场太过强大,矜贵的压迫感让人望而生畏,没人敢上前搭讪。

阮清音厌烦这种场合,登记送上学长的礼品就兴致阑珊地在角落里躲清闲,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餐品甜点感觉有些晕眩反胃,兴许是吃坏了东西,最近肠胃有些难受,总是忍不住想吐。

“姐姐,你怎么在这?”

阮薇薇不知道从哪搞到了张请柬,她穿得像个花孔雀满场结交宾客,做作的举着高脚杯,右手无名指的钻戒格外耀眼,每个举动都非常刻意。

这戒指阮清音认得,是订婚宴陈家为她准备的那枚,如今不过两月,便转手送给了阮薇薇。

阮清音不屑和她多计较,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她转身就要走,去路却被人堵住。

“姐姐,你前段时间的丑事都传遍全城了,今天如此重要的场合,我要是你,就乖乖的躲在家里不出门,免得给爸妈丢人。!”

阮清音掀了掀眼皮,漂亮妩媚的眸子含着不屑与鄙夷,她静静地看着眼前做戏的妹妹,对阮薇薇的小心思一清二楚,不就是想惹怒自己,搞砸今天贺家的寿宴,再倒打一耙将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

这种手段实在算不上高明,阮清音压根就不打算乖乖就范,她转身就走。

礼服繁琐,长长的裙摆却被人踩住,她整个人失重扑向前。

顷刻间,摞高的香槟尽数摔到草坪上,发出的巨响引起了四周宾客的注意。




香槟餐点摔了一草坪,精心布置的酒水台早就不复存在,满地狼籍,庭院里围了许多看热闹的宾客。

包括正在被奶奶催婚的贺肆,他本来就心不在焉,听到动静后偏头看向庭院,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准备看看是哪个蠢货没有眼色地在这种场合闹事。

贺肆见惯了豪门里的争宠,以为又是博眼球的戏码,他懒得浪费时间,准备起身上楼躲个清静。

阮家的事情不算秘密,一个家里住着真假两位千金,姐妹俩关系不和。前段时间阮家大女儿在订婚当天红杏出墙,惹得陈家登门退婚,为了家族利益牺牲了小女儿的幸福,两家婚约仍然作数,只是换了个人嫁进陈家。

众人看着摔倒在地的阮清音,她的裙子已经被香槟泼脏了,领口处还有一大团不明污垢,四周一圈人意味不明地窃窃私语,对这场闹剧十分感兴趣。

“这女人是个哑巴?”陈牧野眼尖,看见院子里摔倒的女人在着急地打手语。

贺肆脚步停住了,转身看着落地窗外,看清那女人长相后,冷峻的眉眼里藏匿着不可言说的情绪,血液似乎停滞住,他的指尖发麻,表情越发难看。

陈牧野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变化,嘴快地调侃,“呵,这小哑巴不会是被旁边的那个女人推倒的吧。”他欠得看好戏也不忘记补刀,“那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贺肆想起来事后的清晨,她也是满腔委屈,但是只字不语,只能一遍遍的打手语宣泄自己的心情。

阮清音强忍着脚踝的痛,勉强站住脚,她打着手语质问阮薇薇,你是故意的?

“你放开我。”阮薇薇挣扎无果,恶狠狠地瞪着她。

事情闹到无可挽回的境地,阮清音也不打算要什么体面了,死死攥着阮薇薇的手腕不放。

贺家老爷子虽然刚退位,但影响力不减半分,贺家在京北算是金字塔尖上的权贵世家,势力盘根交错。贺肆父亲一手创办了京北规模最大的贺氏风投,旗下分管公司涉及领域宽泛,房地产、互联网科技公司、教育医疗、餐饮酒店等等一应俱全。

钱和稀缺资源,贺家一样不缺,是得罪不起的人家。

阮薇薇哪见过这种场面,即使养父母从来不委屈她,锦衣玉食的养着,她也改不了骨子里的自卑和劣性。自己想方设法的哄着阮家父母偏心,费尽心思爬上阮清音的未婚夫的床,就是害怕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被阮清音抢走。

她不甘心,所以处处都要压阮清音一头,最好让她众叛亲离,孤苦伶仃。

平常小打小闹,偏心的阮家父母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她欺负阮清音,但阮薇薇比任何人都清楚,阮正翔冷血重利,只要触及到利益,他不会任由自己放肆。

贺家,是得罪不起的人家。阮家托了多少关系才拿到贺家老爷子寿宴的邀请函,只为了跻身上流圈,不指望攀上贺家,但万万不能砸了主人家的场子。

继续闹下去,自己绝不能独善其身。

阮薇薇脸色惨白,她捅了天大的篓子。但又在心里暗自庆幸阮清音是个哑巴,不会开口辩解,更不会告发她背后做的小动作。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今天这个场合,就别耍小性子了。”阮薇薇虚情假意地上前,作势要扶她,却被阮清音灵巧地躲开。

阮清音神情淡漠,眼底寒霜地看向不安分的阮薇薇,警告意味明显。

精美的礼服全是酒水和黏稠的鱼子酱,阮清音没忍住,胃水酸涩涌动,她下意识地捂住嘴,海鲜的腥味像是催化剂,生理性恶心袭来,她俯身干呕,十分可疑的举动让宾客们浮想联翩。

“姐姐,你不会是怀孕了吧?”阮薇薇故作压低声音,可在场人全听到了,阮清音心颤了下,想反驳却不争气地恶心干呕。

阮家的未嫁女先是被未婚夫撞破奸情,被人退了婚约又大了肚子本就不是什么秘闻。

如今百闻不如一见,一时间,宾客们看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阮清音心如死灰地垂眸盯着草坪,她不敢抬头看众人投来的眼神,也习惯了沉默,没法替自己开口辩解,只能任由旁人随意诋毁和揣度。

贺肆身形颀长,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神情黯淡,招手叫来了管家,“让人带她去我房间换身干净衣服。“视线落在罪魁祸首身上时眸光一暗,冷冷道,“那个女的,赶出去。”

“肆哥,怎么突然发善心替人家解围?”陈牧野看热闹不嫌事大,从沙发上弹跳起,大惊小怪道,“这不会是你哪任前女友吧?”

说着,他还努力抻着脖子向窗外看,试图看清那个小哑巴长什么样。

贺肆单手抄兜,并不搭理他,整个人阴沉着脸转身上楼。

“奶奶!我还是头一次见肆哥对一个女人这么…善良。”陈牧野还没缓过神,整个人扒着落地窗看管家将人带走,另一个女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被几个黑衣保镖“护送”离开贺家。

贺老太太吃斋念佛,日日在菩萨面前祈求,就是在为孙子的事情着急。

京北上流圈有个传闻,说是贺家三代单传的贺肆那方面不行,世家子弟谁不出入风月场合,身边不养几个网红明星。偏偏贺家这位年轻的继承人,这么多年洁身自好,就连谈了七年的前女友肚子也是迟迟没有动静。

消息越传越真,位居世家金字塔尖的贺家却从不澄清回应,更没有人敢当面求证,一时间也只是当个八卦消息在圈子里传传而已,难以辨别真假。

贺老太太手里转着的檀木串停了,意味深长地盯着被带上楼的女人,贺肆的反常让她动了心思。

倘若那个女人真的怀孕了,那么他们贺家就有后了。

自己吃斋念佛这些年,日日夜夜在佛前祈祷,终于愿望灵验了。




阮清音局促地跟着管家上楼,穿过一条长走廊,复古中式的建筑风格,她的裙摆拖在深褐色的木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是寂静空间里唯一的声音。

一路沉默的管家敲响了拐角尽头的房门,转身对她说,“干净衣服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请进。”

谢谢。

管家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没办法继续穿着这条裙子,阮清音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仍然是复古的中式装修,空荡的房间弥漫着一股冷松木的香气,这气味让她感到莫名熟悉,玄关向里是男人的衣帽间,清一色的白衬衫和西装摆放整齐,玻璃岛台里全是价格不菲的腕表。

阮清音像是闯入他人领域一般,小心翼翼地停在原地不敢向前,这是男人的卧室。

“你还打算穿着那条脏裙子到什么时候?”

记忆翻涌席卷而上,阮清音下意识地向后退,是他。

男人堵住了她的去路,眯着眼睛打量她,两人视线短暂交接,阮清音瞬间脸色煞白,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贺肆强硬捉住她的手腕,视线顺着她那张妩媚精致的脸一路向下,最终停在了她平坦的小腹处,神情阴晴不定,鬼使神差地问了句,“谁的?”

阮清音不解其意,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贺肆步步紧逼,将人逼到墙角的柜子处,两人身形悬殊巨大,她无力抵抗男人的禁锢,只能倔强的别开脸,躲闪他沉重的呼吸和审视的眼神。

贺肆一双大手揽住她的细腰,用力将人向上带,她坐在了柜子上,与他视线持平。

他双手撑住柜子,盯着她的眼睛问,“是哪个野男人的?”

阮清音反应过来了,下意识捂住小腹,恼羞成怒地瞪着他。

她始终沉默,贺肆没那么好的脾气和耐心,攥着她的腕骨摩挲,“回答我。”

封闭的空间,弄脏的礼服散发着果酒和腥气的鱼子酱气味,这种氛围实在没有半分暧昧。

难闻的气味铺天盖地袭来,她使出全身力气推开面前的男人,逃似地跑去浴室,趴在洗手台干呕不停。

贺肆靠在浴室门上,神情莫测,他心里有答案了,那晚的确没有做任何措施,整晚都在放纵。

他下意识地摸了颗烟咬在嘴里,看见女人惨白的脸后又将烟丢了。

“不要拿这种事情耍心机,你这种女孩我见多了。”贺肆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别妄想靠着怀孕上位,那晚我做了措施。”

贺肆不提自己身体曾经被医生诊断出不孕症,随意编了个借口打发女人。

阮清音关上水龙头,从镜子里看着冷漠的那张脸,想起他质问的那句野男人。

她转过身,惨淡一笑。

我没怀孕,我也没打算生下你这种人的孩子。

贺肆皱眉,耐心被这女人一点点消磨殆尽,“我看不懂,但是你别奢望靠一个孩子上位。”

他冷静下来,想起陈牧野对他说的,给了那晚安排的女人好大一笔钱。

拿钱和他上床,醒来却装成一副贞洁烈妇的样子。

处心积虑地混进老爷子寿宴,玩得全是欲拒还迎的把戏。

阮清音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她在屋子里找到纸和笔,低头认真地写着。

——你放心,我不会缠上你,也不想给你生孩子。

她的字遒劲有力,像是专门学习过书法,贺肆盯着纸上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很难和眼前这柔弱清瘦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贺肆看了一眼便将纸随意揉成团丢进垃圾桶,“衣服在床上,换上出来。”

阮清音没打算和自己过不去,繁琐沉重的礼服满是鱼腥和脏污,确认男人走出去后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贺家哪有年轻女人的衣服,管家在贺老太太的授意下去准备了条旗袍,布料样式不算老,手艺精良的老师傅纯手工做的,一块上好的水蓝色月华锦料子,找的苏杭老师傅裁成的开襟短袖款式,衬得她身材窈窕有致,妩媚动人。

阮清音收拾妥当后,抱着脏衣服出了门,男人靠在墙上,似乎没多少耐心,循声将视线投到她身上。

贺肆原本兴致阑珊,被这女人的事情一搅和更是心烦意乱。

他慵懒地靠着墙,指尖还夹着半颗烟,烟雾缭绕中他渐渐看清了女人的容貌、身材......

白嫩吹弹可破的肌肤,修长完美的颈线,低绾的长发配着那条水蓝色的旗袍,贺肆的视线顺着她胸前起伏的曲线向下延伸到盈盈一握的细腰肢,最后停留在她瘦削的脚踝处。

男人的眼神似乎像是要将她吃干抹净,她下意识用脏礼服挡住自己。

女人羞涩扭捏的神情让贺肆回忆起他们交欢的那晚,即使是借着朦胧地落地灯,他也将女人动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都记忆犹新。

潮湿的眼眸,红嫩的唇,散发着晚香玉的长发,紧张的神色,嵌进他后背的指甲,喉结上的咬痕......

贺肆喉结滚动,不自觉地将眼前穿着旗袍的妙人与记忆里那晚的她渐渐重合,风情万种的妖精。

他多年禁锢的欲望似乎被眼前的女人点燃,自从那件事以后他对男女之事一向有些抵触,那晚也不过是酒精催化的意外。

可这女人从头到脚,哪怕是头发丝,都会让他产生要想的欲望。

他将烟捻灭,丢到了走廊里一旁的古董摆件中,丢垃圾的泰然自若让阮清音有些怀疑,那个白瓷青花小碟究竟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还是他的垃圾桶。

她正暗自腹诽,却抬头对上了贺肆讥讽的眼神,“你用了什么手段混进来的?”

阮清音思忖片刻,不知道该不该提她是代表昇利银行信贷部出席的事情。,

她下意识做手语,贺肆便不耐烦地催促她,“行了,别在我面前比划了,我看不懂那玩意,你答应我的事情最好说到做到。”

不等她做出任何回应,贺肆只是淡淡瞥了眼她的小腹,转身抬脚就走。

阮清音刻意拉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楼下客厅早就聚满了前来庆贺的宾客,人群里两位穿着红色唐山装的白发老人精神矍铄,厅中央的檀木八仙桌上摆着鲜艳的嫩粉色大寿桃蛋糕,他们一前一后的下楼,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阮清音深吸一口气,紧张得脚底踩空,整个人顿时失重,下意识地抓住唯一的依靠。

她整个人扑空在楼梯上,腰被一只大手托住,人稳稳当当地倒在男人怀里。

“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贺肆愠怒地质问她,冷峻的面容神情肃穆,眉间的褶皱逐渐加深,整个人的气势冷得像冰,吓得阮清音打了个寒噤。

她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再看男人的眼睛。

宾客里许多人都在庭院里看过热闹,他们认出了跟在贺家少爷身后的那个女人,议论声窸窸窣窣,贺老太太脸上有些不悦,“小四,还不下楼,杵在那做什么。”

贺肆收敛了怒意,将怀里的人推开,不可一世地走下去。

众人的视线仍然炽热,他们窥探地看向两人,试图在他们之间寻到点蛛丝马迹的端倪,阮清音很后悔自己会跟着管家上楼,她更不应该答应学长带着礼物来参加寿宴。

她慢吞吞地跟在贺肆身后,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试图在无人在意的时候逃之夭夭。

她安静地躲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听着贺老爷子讲寿宴祝词。

贺肆还在因为那女人怀孕的事有些恼火,震惊之余却又燃起了一丝新的希望。

他确实不育,小时候生病吃药伤了身体,这些年奶奶求嗣心急,明面上求佛拜祖,背地里没少让医生飞去法国替自己治病。

中医西医,但凡是在那方面病症有所名声的医生,他全见过,乔茜也会哄着他吃药调理身体。

这些年,贺家的独孙为情奔赴海外,算是名利场的一段佳话。

贺肆清楚,自己之所以能有那自由的几年,很大程度也得感谢这难言的隐疾,毕竟在异国他乡看男科调养身体这种劲爆消息不会传出去半点风声。

他多年未曾在男女之事上有过激情,可那晚,他尝到了不可言喻的甘甜。

“肆哥,她到底和你什么关系,上楼这么长时间还换了身衣服,你还真是分秒必争啊…她就那么让你情不自已?”陈牧野贱嗖嗖地凑上前。

“滚远点。”

“好嘞,哥。”陈牧野乖乖闭嘴,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到了藏匿在人群里的那个小哑巴身上,毫不收敛地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一遍。

阮清音敏锐地察觉到,有个年轻男人在盯着自己看,对视上去那人充满智慧的眼神,视线太过火热让她极为不自在,哪怕尽力藏在人群里,也无事于补。

寿宴流程差不多走完了,学长托付的事情自己也算是姑且完成,阮清音趁着宾客们围着老爷子欢声笑语的恭维时悄悄后退,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阮清音感受到另一道视线阴冷冷的落在了自己身上,抬头正好与他对视,短暂交接的片刻功夫,她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直到坐上出租车,阮清音的心情还没能平复下来,心在胸腔里怦怦作响。

一串陌生的号码三番五次地打过来,她几次拒接对方却仍然不依不饶。

她滑动接听,听筒里传来愤怒的男声。

“阮清音,你现在立刻滚回来,你肚子里怀的是哪个野男人的种?丢人丢到贺家去了,全京北的上流圈都传遍了我阮正翔的女儿被人搞大了肚子,你不要脸,我还要!”

阮清音沉默地听着,身为一位父亲没搞清楚状况就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自己的女儿,她早已习惯,甚至已经麻木了。

听筒里辱骂的言论仍然响着,阮清音面容冷静地挂断了电话,本不想再理会,却收到了一条短信。

——要是还想让你那瘫痪的养父安安稳稳的治病,你就立刻给我滚回来。

她忍不住攥紧了手机,冷白的手指颤抖地敲下新目的地,像是被人抽走力气一样瘫软在椅背上,无助地盯着窗外,记忆渐渐模糊倒退。

选择的主动权从来都不在她手上,养父母出车祸,一死一瘫,她被阮家接走,也不是她愿意的。

十七岁那年,她被选中去市里参加青少年歌手大赛,养父母为她感到无比的骄傲。

他们约定好,一定要去现场听她唱歌。

“我们小囡声音甜,一定能取得好成绩。”

“那天爸爸也不去卖鱼了,就和你妈妈去看小囡比赛。”

日子贫穷,为了维持生计,养父母在市场卖鱼。从早忙到晚,身上全是鱼腥味,却在小小的出租房给她布置了一间粉色的公主房,干净温馨,和破旧的出租房极为割裂。

直到比赛结束,她也没能在台下看见期盼已久的养父母,直到带队的张老师神色慌张地跑到她面前,说了那句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你爸妈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你爸爸现在被送去医院抢救了。”

十七岁的她上一秒还沉浸在得奖的喜悦里,听清老师的话后头脑晕眩,奖杯从手里滑落,她死命抓住老师,“我妈妈呢?爸爸去医院了,妈妈呢?”

张老师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你妈妈当场死亡,抢救无效。”

老师的嘴巴一张一合,所有安慰人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见了,短促尖锐的声音贯穿耳膜,晕眩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她重重向后倒下,所有人神情焦急地向她跑来,世界又重新变得嘈杂起来。

只是从那天起,她不会说话了。

养父的情况很严重,下肢瘫痪需要做截肢手术,医生隐晦地告诉她,治疗是无比漫长艰辛的路,需要很多钱。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的亲生父母出现了。

潮湿痛苦的十七岁,她被带回了家,阮正翔答应了她唯一的请求——送养父去最好的康复治疗医院,请24小时护工照顾他。

出租车猛地刹停,阮清音思绪回笼,看着窗外豪华的别墅,心情绝望而无助。

阮正翔用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做要挟,她不能反抗。




推开门还没站稳,一个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阮清音踉跄了半步,倔强地别开脸,视线落在了沙发上亲密的母女身上。

阮薇薇正躲在宋琴怀里啜泣,她被贺家的保镖赶出去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北交际圈,这种屈辱她咽不下这口气,回家连哭带嚎地将在贺家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

两人视线交接,甚至能看见阮薇薇眼里的得意与挑衅,而她的亲生母亲宋琴却神情冷淡,眼底藏不住对她的厌恶。

“你肚子里是谁的野种?”阮正翔气急败坏地逼问。

野种这个词,阮清音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她就这么不检点吗?

“爸爸,您别骂姐姐了,起码等确认后再说。”阮薇薇娇滴滴地躲在宋琴怀里,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添上一把旺火。“妈妈给你准备了验孕棒,你去测一下吧,万一是我误会了就不好了。”

阮清音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地站在那,只把她的话当作一个屁。

阮正翔的巴掌又扬起来了,咬牙切齿地模样恨不得要将她活活打死,先是不检点的和野男人睡觉,被陈家悔婚,现在未婚肚子被人搞大了,他的脸全都被丢尽了。

一直沉默的宋琴终于开口了,“清音,别惹你爸生气了,拿着去测一下。这些年我们不仅养着你,还得负担着那个男人的医用费,对你不薄,怎么就养不熟你呢?”

养不熟的是狗,她是人,还是被父母偏心对待的那一方。

宋琴这几句轻飘飘的话看似是在替她解围,实则在威胁。

阮清音终于有了反应,拿着桌子上的验孕棒转身去了洗手间。

她对着镜子擦去眼泪,等待着结果,恶心袭来,她抱着洗手池干呕酸水。

两根验孕棒,一前一后的呈现出两道杠。

她中奖了,那个男人明明说他不能生的,概率这样小的狗血事件竟然被她遇上了。

阮清音想过等待她的将会是腥风血雨,但却还是低估了阮家父母的薄情寡义。

她拿着两根验孕棒走出来时,客厅里多了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头顶稀疏,几撮白色的干枯头发格外突兀。

苏薇薇的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得意笑容,连忙起身介绍,“王伯伯,这就是我大姐阮清音,是不是比照片上漂亮?”

起初,阮清音还以为那个老头是阮正翔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但这场景却让她感到不安,尤其是那老男人看向自己打量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件商品一样。

“薇薇,不许没大没小,等你姐姐嫁过去得改口。”宋琴嗔怒地点了下阮薇薇的额头,这种亲密的举动刺痛了阮清音的心。

阮清音玲珑心思,她顿时明白了阮家人打的什么算盘。

她快步走上前,啪的一下把验孕棒放下,明晃晃的两道杠。

阮正翔额头的青筋隐隐暴起,但碍于王总在场不好发作。

她打着手语:我怀孕了。

这个结果,阮薇薇意料之中。

阮正翔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道,“这个孽畜,是我没教好!做出这样的丑事。”

王义本不想娶个哑巴,他手底下两处煤矿,就算比不上京北这些高门大户,好歹算个暴发户,手里有的是钱,什么漂亮女人没见过。

但他还是对照片上那个年轻女人一见钟情,她妩媚风情,但是那双好看的眼睛却又透着不谙世事的单纯,让人产生强烈的保护欲。

又纯又欲的绝色,一件水蓝色的旗袍更是将她衬得肤白貌美,窈窕有致。

见到本人,王义觉得自己身下一团燥热的火在焚烧,他调理了那么多年的身体,效果奇效的神药也托人买了不少,从来没有此刻这样立竿见影。王义精光的眼睛在上下打量,恨不得现在就将这女人带回去吃干抹净。

“阮老板,你当初说的话还算数不?”王义咽着口水,根本不舍得将视线从这女人身上离开。“你可真舍得将女儿嫁给我?”

“王老板,您不介意她......”阮正翔的话到嘴边又停了,一脸为难地看着桌子上的验孕棒,心里忍不住咒骂起不检点的女儿。

王义看穿了阮正翔这老狐狸的心思,但自己这些年前后离过三次婚,也包过不少情人。除了第一任妻子生了个女儿,其他女人肚子空空,眼看着他都五十出头的年纪了,那方面也吃不消了,老王家怕是后继无人。

这样的女人娶回家,多睡几次还怕生不了他的种?

王义燥热难耐,拿出手帕擦去额头冒出的汗珠,舔了舔嘴唇,“做生意的最讲究添丁发财,阮小姐嫁到我家,两座矿还养不起一个孩子吗?”

这话一出,阮正翔先是愣住,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王老板,敞亮人。”

阮清音冷冷看着亲生父母像推销商品一样,她一句话都说不上,就被打包卖给煤老板。她从头冷到脚,忍不住的发抖。

阮清音眼睛通红,用力打着手语,我死也不会嫁给他。

发泄过后,双手无力垂下,她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转身决绝地向外走。

宋琴毫无感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想清楚,你养父状况不好,这些年都是靠我们阮家他才苟活到今天,让你嫁人都是为了你好。”

阮清音的脚顿时瘫软,她忘记自己是怎样离开阮家的了。

手机突然震动,铃声急促地响起,阮清音看清来电号码后,神经紧绷,颤巍巍地按下接听键。

“阮小姐,您能听见吗?”电话里的人显然很焦急,阮清音呼吸急促,慌忙地敲了两下手机屏幕算是回应。

这些年,爸爸的护工很少打电话给她,不到万不得已的紧急情况,否则他们一直是发信息联系。毕竟,阮清音没办法开口讲话,不能像常人那样随意沟通。

是爸爸有什么情况吗?阮清音急切地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难听的呀呀音调。

得到回应,对方声音明显提高了许多,“阮小姐,刚才宋太太打来电话,说是要辞退我。护士刚才也来问您父亲出院的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甚至把我这个月工资都结算打到我卡里了。”

阮清音慌了。

爸爸躺在床上,没了两条腿,大脑受了伤,甚至没有清醒的时候。

怎么能出院呢?




阮清音着急地啊呀啊呀乱叫,拼命隔着电话打手语阻止,她急忙挂断电话,泪珠砸到手机屏幕,颤抖着手慌乱的打字。

——不可以出院,我不同意!麻烦您继续照顾我爸爸。医院那边我会处理,您的工资以后我来发,再给您加钱,求求您不要丢下我爸爸。他一个人没办法生活。

消息发出后,直到对方回了个好。

阮清音才猛地松了口气,她浑浑噩噩地沿着路边走了好久,直到高跟鞋把脚趾磨破,钻心的疼痛让她终于忍不住抽噎,泪水顺着姣好的脸颊流下来,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她宁愿从来没有这样的家。

阮清音不愿意坐以待毙等着阮家出手,她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手里紧紧捏着那根验孕棒。

车子停在了贺家老宅前,前来贺寿的宾客们都散了,院子里几个佣人在清扫卫生。她抹去眼泪,一个人静静地蹲在门外。

夜幕初上,阮清音的手脚甚至有些麻木了。她没有那个男人的联系方式,只能这样守株待兔。

一双笔直的长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锃亮的皮鞋,熨烫整齐的高定面料西装。

是他。

阮清音红着一双眼睛抬头看他,颤抖着手抓住他的裤脚。

“改变主意回来勒索我了?”贺肆讥讽的声音比秋夜还凉。

阮清音心底一颤,嘴角浮现苦笑,眼泪唰得一下就砸在了贺肆锃亮的皮鞋上。

贺肆皱眉,这女人是水做的吗?这么能哭。

阮清音将验孕棒递给男人,但他却并没有伸手去接的打算,只是在看清两道杠时脸色阴沉,漆黑不见底的眸子狭长微眯,“你究竟在算计什么?”

阮清音急切地摇了摇头,她慌乱的打着手语,满腹的委屈和无助在此刻全都迸发,求求你帮我,孩子是你的。

贺肆脸色阴沉,整个人的气势又冷了几分。“我看不懂,别在我面前比划了,孩子,打掉。”

阮清音的手一下子无力垂落,她失神地望着眼前这个矜贵淡漠的男人,一瞬间所有的希望和奢求在此刻全都化为泡沫。

她咬着唇,在手机上敲字。

眼泪的雾气遮蔽了双眼,想着躺在医院的爸爸,她真的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亲人的痛了。

——我求求你,你是我唯一的男人,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不是野种。我遇到难处了,家里人逼着我嫁给一个老头,他甚至不介意我肚子有孩子。我不愿意嫁,他们拿躺在医院里神志不清的爸爸威胁我,我没有钱,你借我一点钱,帮忙联系医院好不好,我求你了。

贺肆平生最厌恶威胁拿捏他的人,眼前的女人身份底细他一概不清,仅凭三言两语不可能打消他所有的疑心,更不会同情她。

贺肆踢开了她,厌恶的表情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你搞错了,我不是善人。没有义务帮你做慈善。这孩子你愿意生就生,但我不认,他就和贺家没有一点关系。”

他的话太伤人,阮清音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气力,整个人瘫软坐在地上,一瞬间所有的情绪涌上心间,她卑微地佝偻在路边疯狂干呕。

男人冷血地连个施舍的眼神都没有给她,径直走向路边停靠的黑色宾利,车子隐没消失在路的尽头。

贺家老宅的三楼书房,管家毕恭毕敬地将事情来龙去脉尽数汇报,贺老太太转着佛珠,面容冷静沉着。

反倒是一旁的贺正廷和蔡淑华夫妇二人激动不已,他们才回国就听到了这样天大的好消息,原以为这辈子都抱不上孙子了,怕贺肆心里难受,也不敢催得太紧。

管家站在一旁,两人在路边的对话,他只复述了少爷的话。

“老太太,那女人是个哑巴?”蔡淑华上一秒还沉浸在抱孙子的喜悦里,下一刻就蔫了,整个人忧虑重重,焦虑地望向自己的丈夫。

贺老太太手中的念珠停了,视线重新落到案桌上的纸条,纸张的褶皱无法遮挡遒劲有力的字体。

贺老太太看向一旁安静的儿子,“正廷,你怎么看?”

“小四的病本来就罕见,他吃药伤了身子,这些年您替他找遍了医生调理,这女人倘若真的能怀孕了,那就生下来,毕竟得子不易,贺家不能无后。”

贺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一旁的管家说道,“那就去安排,小四那边我来说。”

蔡淑华作为贺家儿媳,自然不敢驳老人的面子,一番心理斗争后仍然无法接受自己未来儿媳是个哑巴的事实,她犹豫地开口,“妈,不然只是安排那女人去别墅养胎,先把孩子生下来。小四总不能娶个哑巴吧。”

贺老太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善,“怎么?只想留子去母??我们贺家可不做这种龌龊事!”

“小四娶这样的女人......未免有些委屈吧。”蔡淑华壮着胆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哪怕丈夫向她投来制止的眼神,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贺家根正苗红,在京北世家中是金字塔尖端的存在,她娘家富可敌国,婆家背景深厚,蔡淑华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宝贝儿子娶个哑巴。

老太太对她的想法心知肚明,打蛇打七寸,直戳她心窝子。“这些年,你见过小四沾花惹草?他身边那几个发小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你以为咱们家小四就是洁身自好的好孩子?哼,都是那病让他心里发怵。乔茜跟了小四这么多年,怎么肚子就是没动静?有的人福气深厚,子孙缘深,这样的人最适合小四。再说,你没见过人家,怎么知道她没有过人之处?”

“虽然是个哑巴,可是长相气质样样俱佳,全京北也难寻,最主要的是你儿子对人家有兴趣,不然他会碰?还给人家碰怀孕了。”老太太上了年纪,说话也没那么多禁忌,一句露骨的话说的儿子儿媳脸色通红不自然。

蔡淑华也是名门千金,被家里规矩教养长大的,这样的私房话她耳根子软听不了一点,只能羞着脸低声应下来,“都听妈安排。”




阮清音向银行请了一周的病假,孤身一人来到医院。

短短几天,因为阮家不停歇施加压力的逼婚,她吃不下睡不好,人也憔悴了许多,原本就纤细的身形越发瘦弱,好似一阵风能将她吹走。

她手里捏着门诊卡和预约单,医生给她安排了术前检查,产科人流如潮,走廊里全是初为人母的女人面带娇羞和欣喜,在丈夫的陪同下产检。

她情不自禁地抬手覆上平坦的小腹,心里一阵酸涩。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

——阮清音女士,请您到三号诊室就诊检查。

——阮清音女士,请您到三号诊室就诊检查。

医院走廊一阵骚动,几个身穿制服的男人向她走来,为首的那个拿出照片对比,“您好,请问是阮清音小姐吗?”

阮清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犹豫的点了下头。

“请您跟我们走一趟,有人要见您。”

——阮清音女士,请您到三号诊室就诊检查。

阮清音摇了摇头,不愿意跟他们走。

为首的人将电话递给她,阮清音犹豫地接过,附到耳畔,听筒里传来男人的磁性而冷漠的声音。“我竟然不知道阮小姐好手段,竟然能惊动我家人,你赢了。我答应给你一笔钱,也已经联系了医院将你爸爸转走了。阮小姐是不是也得礼尚往来满足我一个条件?”

阮清音秀气的眉毛轻轻拧在一起,电话接听的瞬间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身边的黑衣人严阵以待,堵住了她的每条路。

听筒里的声音与现实中重合,她一时分不清声源在哪。直到男人颀长身形的影子映入眼帘,阮清音抬眼望去,撞见男人的晦暗不明的神情,“我没那么多耐心,简单点说,孩子不能打掉,你和我结婚。”

阳光铺满了门诊楼大厅,贺肆带着阮清音离开了医院,他们直奔民政局。

宾利车内宽敞温暖,阮清音刚联系完照顾爸爸的护工,徐阿姨说有人声称是阮小姐的朋友,将人转到了私立贵族疗养医院。

确认这一点后她紧张的情绪里舒缓了些,身旁的男人扔来一份协议书,“签字。”

阮清音疑惑地翻开,看清楚内容后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甲方与乙方婚姻存续期间,甲方个人财产与乙方无关。

——乙方生下孩子当天,甲乙双方夫妻关系终止,甲方赔获乙方5000万人民币整,乙方需自愿放弃抚养权、探视权、监护权,未经甲方允许不得接触孩子。

甲方处,已经被男人签了名,潦草遒劲:贺肆。

乙方处空白,留给她的。

一式两份的协议书,阮清音拿着金属质地的钢笔,凉意渗进皮肤,她颤抖着手迟迟不肯下笔。

贺肆见状讥讽地笑出声,“价格不满意可以再谈,毕竟你现在还有谈判的筹码。”

阮清音心一横,抬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车子停在了京北民政局大楼前,阮清音今天去医院时已经带齐全了所有证件,贺肆大步流星的在前面走着,丝毫不顾及费力追赶的阮清音。

半小时后,还没反应过来的阮清音就抱着结婚证被丢在了大街上,“燕京别墅1区,收拾东西搬去住。”

等那辆低调的黑色宾利涌入车流消失不见后,恍惚的阮清音才敢打开鲜红的结婚证偷偷看,那张合照格外亮眼,男人的碎发微微遮住了硬朗的剑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多情而又风流,鼻挺唇薄,他轻抿着,嘴角却勾起浅浅的弧度。

她竟然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男人如此英俊养眼,

他是笑了吗?阮清音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的男人,嘴角轻微上扬的弧度让她失神。

这种想法她瞬间湮灭,那个男人是被家里逼着和她结婚的,前一晚还冷若冰霜,冷漠一脚踢开她,今天就拿着过分的协议书让她签字卖身。

她摇了摇头,重新认清两人水火不容的关系,转身在路边拦了辆车准备回出租房收拾东西搬家。

车内气压格外低,司机甚至不敢大幅增速,小贺总到现在也不说去哪,他只能拣着不堵的路段一圈一圈的绕。

繁华的京北哪有不堵的路呢,转到第二圈时他们被堵在了下班高峰期的高架桥上。

贺肆闭目养神,时不时抬手按两下额角解乏,鬼使神差地翻开了丢到一旁的结婚证细细打量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两人的合照,红色的幕布庄重,他们碰巧又都穿了白色上衣,简单干净。

在摄影师的要求下,他和她的距离格外的近,肩膀甚至碰在了一起,暧昧而又亲密。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阮清音脸上,素净白嫩的巴掌脸,眉毛弯弯,眼睛哭得红红,那双潋滟妩媚的眼睛无辜惊恐地看着镜头,樱桃红的嘴巴微微笑着,浮在脸颊上小小一颗梨涡。

风情不失妩媚,纯良懵懂,一颦一笑都不能用美来形容。

贺肆看的有些入神,他抬手解了两颗扣子,按下车窗,秋夜的冷风扑面吹来时,他满身的燥热才勉强被吹散了些。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禁欲克己不是他的品行,守着这样勾人的妖精老婆,他只能看不能吃,顿时觉得有团烈火在身下蹿涌。

贺肆皮肤偏白,耳尖红的能滴血,看着窗外疏通的路况心痒难耐,“去岚水湾。”

阮清音洗完澡用手机和护工阿姨开了会视频,隔着手机看了看爸爸住的高级病房环境,护工阿姨忍不住夸了一遍又一遍,“阮小姐,你找的这个医院太好了哇。医生每天早中晚三次查房,护士一遍遍巡视换药,有需要按铃很快就来了。他们态度还好得嘞。”

“你看你爸爸腿上的伤口都不溃烂了,今天也没发烧,闲了就推着他去阳光花园晒晒太阳赏赏花。我连吃饭也不用钱了,每天饭点都有人来送,荤素搭配,四菜一汤呢!我当年坐月子都没这么舒坦,像是来享福的。”突然徐阿姨的话戛然而止,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阮小姐,我没偷懒,真的!”

护工徐阿姨伺候了她爸爸好多年,一直尽心尽力从不怠慢,阮清音信得过她。

她宽慰地冲阿姨笑笑,又做手语安慰她——没事,我知道的。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改天有时间我去看爸爸。

电话才挂断,门铃响起。

阮清音还以为是自己刚下单的同城外卖,毫无防备地开了门,熟悉地冷木香气铺天盖地的袭来,她被人禁锢在怀里,一双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激烈的吻比窗外的雨还要来势汹汹。




贺肆的大衣还带着寒气,冷沉木的香气淡淡萦绕,他将人顶到墙上,俯身吻上去。

阮清音随即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人打横抱到了床上,男人的手掌宽大温暖,粗鲁急迫地撕开了她睡裙的蝴蝶结,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他一路向下吻,双手也极其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着,粗鲁地褪去她的所有衣衫,阮清音起初还试图反抗,不停地用手推他,用脚踢他。

直到脚踝被人捉住,猛地向下拉扯,她面对着身上的男人。两人距离极其近,阮清音甚至能数清他有多少根睫毛,滚烫的呼吸喷薄在她白嫩的颈后,几乎是一瞬间,她不经意触碰到他滚烫的身体,瞬间安分了,任由贺肆吻她所有的敏感点。

狭小温暖的房间灯光昏暗,窗外的雨淅沥朦胧,雨滴凝水,沿着玻璃一路向下蜿蜒滚落,京北迎来了今年第一场磅礴的秋雨。

贺肆停在了关键的一步,阮清音强硬掰着他的腕骨覆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对视那双勾人的眸子,长翘的睫毛轻颤,水雾弥漫的眼睛楚楚可怜的望着他,祈求的意味深长不语。

他猛地停住了,像是做了场迷离沉醉的梦,戛然而醒。

贺肆一言不发地穿上衣服离开,他惊醒后才发觉自己刚才有多么冲动,似乎是情到深处不能自已一般,后悔差点伤到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司机在楼下等候多时,看见颀长的身形从电梯走出连忙撑伞去接,来时天还沉闷,雨未降,秋风一吹,磅礴的雨势难挡,温度平白降了好几度。

贺肆却抬手挡了伞,任由冰冷的雨珠劈头盖脸地砸到身上,难耐的燥热终于褪了大半。

他坐在后座,将结婚证小心揣到大衣内兜,脑子里忍不住回想他们刚才相处的点滴。

直到手机振动,他狂风骤雨般的思绪才渐渐停歇,归于平静。

“四哥,臣琲和蒋丘彦从南城回来了。哥几个聚一下?再给你补过个接风宴。”陈牧野扯着嗓子喊,他那边重金属摇滚音乐吵的贺肆头疼。

贺肆声音沙哑,没好气地一口回绝“不用。”

“四哥,你怎么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啊。出来找点乐子去去火。”陈牧野开了外放,在场几个人不怀好意的哄笑几声,贺肆耳尖地听到臣琲笑的最大声。

贺肆被人戳中心窝,直接撂了电话。

他捏着手机思衬半天,给助理去了个电话,“明天去岚水湾帮夫人搬家,晚上回家我要看到她住过去。门牌号和手机号我发给你了。”

“好的,贺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她不会说话,别让她不自在。”

助理挂了电话,是自己的错觉吗?为什么他从小贺总低沉冷漠的声音里听到了点异样的情绪呢?像是藏匿了隐忍克制的心疼?

次日清晨,阮清音是被门铃声吵醒的,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她特意从猫眼往外看,几个身形壮硕的大汉穿着黑色制服来势汹汹,为首的有些眼熟。

阮清音仔细回忆了下,顿时想起他们就是昨天医院那拨人,她犹豫着要不要装作家里没人,可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外面的人显然听见了,重新按门铃。

阮清音胡乱在身上套了件毛衣裙,极其不情愿地开了门。

“夫人好,我是贺总的特助宋嘉诚,听贺总吩咐来帮您搬家。”男人穿着整齐的灰色西装,头发微短戴着一副黑边眼镜,显得干练而精明。

阮清音仍有防备,整个人占据在微开的门缝处,一双眼睛骨碌地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

“夫人,您身子不方便干这些重活,您和贺总的婚房在燕京别墅1区,离这得跨两个城区呢。”

阮清音稍微有些动摇,但这房子才租了没几天,她一次性交付了半年的房租,可若是不搬…贺肆阴鸷的神情让她恐惧。

权衡过后,她只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工作的笔记本电脑,宋嘉诚看着孤零零的行李箱又回头看了看自己带过来的五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顿时有种杀鸡焉用牛刀的即视感。

燕京别墅是京北顶层富人区,一年光是物业管理费就足以让普通人在京北郊区买房,绿化植被覆盖率堪比京北森林湿地公园,她坐在后座,被燕京别墅复杂的地形绕得七荤八素,一阵恶心反胃涌上心头,脸色惨白地靠在车窗上。

直到停在一幢豪华华丽的别墅前,宋嘉诚一路小跑绕到后面,殷勤的替她开车门,“夫人,到家了。”

家?她还有家吗?

阮清音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迈进华丽的别墅,映入眼的是挑高六七米的客厅,水晶吊灯如瀑布洒下,真皮黑色沙发占据一角,数米面积的纯手工羊绒地毯一尘不染,整个别墅装修富丽,但却给人一种冷清空旷的感觉,没有半点人住的迹象。

宋嘉诚引着她绕过厨房中岛台,径直走上水晶玻璃的楼梯,鎏金雕花的扶手触感冰凉,台阶上的灯光发出柔和的光,阮清音再次无声感慨贺肆的挥金如土。

她这算不算麻雀变凤凰,嫁入豪门了?

“别墅复式两层,总面积六百平,行李已经放到二楼主卧了。”宋嘉诚为她介绍着屋内结构,像是专业售楼房屋中介,“二楼书房是贺总平时办公的地方,二楼有三间客房均配有独立卫浴,您和贺总住在朝阳的主卧,玄关处是男女主人的衣帽间,这是别墅门卡您拿好。”

阮清音接过信封,顺手拆开里面还有张黑金卡。

“贺总给您准备的信用卡,密码是您生日。”

他不会在这住吧?阮清音打着手语问。

宋嘉诚看不懂,但是想起贺总那句别让她感到不自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出门就去报个手语机构,身为总裁特助,怎么能看不懂夫人的指令呢。

是他无能!

阮清音像是想起什么,在手机上敲着字——

这房子只有我一个人住对吗?他不会来吧?

宋嘉诚顿时松了口气,连连摇头,义正严词道,“这就是贺总的住处,他回国以来一直在这住。”他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抛出致命一击,“贺总今晚没有工作安排,大约半小时后到家。”

阮清音微微张着嘴,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宋嘉诚转身接了通电话,面色沉重犹豫道,“您今晚似乎得和贺总一起回老宅,贺总在回来接您的路上了。”

阮清音突然希望这是一场梦,起码她不用被贺肆那个阎王带去地狱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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